第145章 如今,你站在高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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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如今,你站在高处了
方才从陆景身上闪耀而出的浩大金光,已然彻底消失不见了。
陆景就随意坐在玉案前,神色一如之前那般,深邃的眼神就这样望着齐国太子古辰嚣。
而古辰嚣身后,修为高深的独鬼,仿佛仍然被陆景身上绽放出来的金光照耀,强烈的痛苦令这位诡异的元神修士深深喘息。
尽管如此,他好像十分惧怕身前的齐国太子,不敢发出其他任何痛苦的声音,强制压制身上的痛楚。
他只感觉自己原本被黑雾萦绕的元神,倘若受到春雷震荡,不断震颤,不断烧灼。
褚野山望着眼前的少年。
远处停舟台上的李知云、南雪虎也有些惊疑不定。
足足过去数息时间,李知云却忽然喃喃自语:“方才那是……修持多年的大儒以学问、道理蕴养自身,才能修出的正气金光?”
南雪虎眯着眼睛思索,不答。
便只有端坐在陆景对面的古辰嚣,脸上挂着森然笑意,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独鬼的痛苦,也不曾察觉方才从陆景身上绽放出来的道道金光。
“哪怕来了这太玄京,本宫只要开口,心中所想便总能够实现。”
古辰嚣身上气血流转,弥漫而出,让此刻的古辰嚣便如一尊近在咫尺的凶兽。
他的目光落在陆景身上,陆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为之刺痛!
陆景听闻古辰嚣低沉话语,深色丝毫不改,只道:“世人皆有不如意之时,古太子在齐国一手遮天,哪怕来了太玄京,因为太子身份,因为太子权柄,因为如今天下局势,都有不知多少人觉得太子贵不可言,觉得不可让太子话语落于平地。”
“可是……我既不是齐国百姓,又不是大伏朝官,在我眼中,哪怕太子尊贵,却也仍与我无关。
作画一事在乎本心,今日我不愿为古太子作画,我还想再问一次,古太子想要以势逼我?”
陆景说的缓慢而又认真,说话时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古辰嚣脸上。
古辰嚣面色苍白,眼神中血丝遍布,脸上仍然挂着偏执的笑容,他眼中也有种种凶戮、诸多戾气不断酝酿,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古辰嚣的质问,一旁的褚野山也只是自顾自为自己倒茶,并不多言,也并不曾添油加醋。
“正因你不是大伏朝官,在许多时候,心中总要有所顾忌,有所敬畏。”
古辰嚣轻轻摆手,打断着要上前来的玉琥,他上下打量了陆景一眼:“在以前,齐国也有许多人不知敬畏。
可是后来,当白骨铮铮作响,当我的琉璃天轮照耀光明,便如同天上明月映照大地,齐国再也无人胆敢违逆我。”
“陆景……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容你……给我画上一幅……”
古辰嚣尚未说完,陆景却径自一笑,他身躯前探,望着古辰嚣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古太子,太玄京中有的是作画的名家,不过一幅画而已,又何必这般偏执?”
“偏执?”
古辰嚣听到这两个字,气息明显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低下头来,仔细思索着。
褚野山望着陆景,不明白陆景胆魄究竟是怎么长的。
一尊气血庞然,已然化作先天气血的武道强者,就坐在他对面。
可陆景这般的元神修士,却还是不紧不慢的拒绝。
“也许正因为有这等心性,正因为有这等风骨,这陆景才能大喝之下,带出昭昭正气,不惧邪魔鬼怪。”
想到这里,褚野山不再去看陆景,反而低头注视着玉案上的杯盏……
这位赫赫有名的褚家小国公不得不考虑——若是陆景真的入了那太子麾下,他又应当如何应对。
独鬼身躯仍然在颤动,玉琥眼中凶光毕露,而那位以疯癫成名的恶孽太子就在陆景对面。
陆景似乎一无所觉,就好像他不知古辰嚣的凶名一般,甚至还不忘饮茶。
古辰嚣沉默许久,这才抬起头来,眯着眼睛。
他大约感知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观云台之外,看向莳花阁庭院中,柳大家坐而抚琴的高台。
冬日有风吹过,也更冷了许多。
乱云低薄暮,急雾舞回风!
天上方才有真龙悬空,此刻却有云雾重重。
古辰嚣似有所觉,转过头来,眼中的杀意荡然无存,脸上那有些古怪的笑容更甚。
他拿起酒壶,为陆景倒酒。
一边倒酒,一边嘴里小声而又琐碎的说着许多话。
“我曾经以头骨为酒盏,痛饮四斤蛮夷血酿酒。
我曾经亲上战场,杀修士九百,头颅垒成京观!
我曾经指杀先天宗师,以我琉璃天轮断他气血洪流!”
“我曾杀人盈野,以他们尸骨铸造一座白骨宫阙,如今那白骨宫阙中,鬼泣森森,许多无胆人莫说是见到,哪怕只是听闻,都要惊惧到极点……”
“陆景,伱为何不怕我?”
古辰嚣咧嘴而笑,双目圆睁,脸上却无丝毫笑意,看起来空洞而又僵硬。
褚野山听到古辰嚣这番话,神色也变得阴沉莫测。
齐国古元极、古辰嚣这对父子,一人在齐国国都铸造了一座血肉炼狱,据说是在饲养魔头,夺不朽气运,以此修炼天功。
另外一人则在荒郊野外铸造一座白骨宫阙,肆意妄杀许多生灵,以白骨、皮肉装点宫阙,不知意欲何为。
真是……两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若非天下局势如此,大伏要全力应对崛起的北秦,要应对大烛王以及那些气血悬阳的北秦武夫,否则大伏朝野……也绝不会与这等残忍无端者为伍。
古辰嚣自言自语间,又在询问陆景。
可陆景并不回答,只是沉默,可他的目光却依然坚定非常,仍然与古辰嚣对视,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转移。
“来,喝酒。”
古辰嚣将酒杯推给陆景,话语也慢条斯理:“若我此刻出手杀你,你转瞬就死,哪怕你元神化真,也绝无任何反抗的余地。
你不怕死吗?”
陆景终于开口,笑道:“古太子,你我皆知今日在这莳花阁,你不可能出手,又何须出言吓我?”
古辰嚣又看了一眼观云台外,这才点头笑道:“平日里无人敢忤逆我,今日见了你,颇有些不习惯,反而有些乱了。
你喝一下这杯酒,便离去吧,便如你所言,你不是大伏朝官,也不是齐国子民,所以你可以不作画……只是,你无身份是你的倚仗,却也是你的弱点。”
古辰嚣语气平淡,脸上那惊悚的笑容也逐渐收敛,红衣显得越发鲜艳,仿佛被生灵血液浸染。
褚野山、李知云、南雪虎俱都听出了古辰嚣话语之意。
那是……威胁!
褚野山豪迈一笑,也站起身来:“今日这莳花夜之行,便也就如此吧,陆先生,古太子让你离去,不如你我二人同行?”
褚野山说话时,还望着陆景。
可陆景却依然皱着眉,却端坐在原地。
就连古辰嚣都似乎有些不解,不明白陆景在想什么,争端已去,又为何不离开这多事之地?
过去二三息时间,陆景始终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先生?”褚野山开口询问。
陆景神色终于恢复清明,他朝褚野山轻轻点头,叹了一口气:“自从我出了陆府,见到了许多人。”
他也如古辰嚣那般轻声自语:“这许多人都告诉我,在这混乱天下,在这太玄京中,若是没有权柄,即便你有鼎盛的天资,哪怕你是受人尊敬的书楼先生,都逃不过身份贵重者缔造出来的漩涡。”
“雨师公子曾与我这般说过,几位我敬重者也让我往日收获权柄时,莫要忘了持本心。
今日我见齐国古太子,古太子话里话外都语出威胁,似乎是觉得我既然不是大伏朝臣,手中不持权柄,就可轻易打杀,就好像打杀了我这样的平民,也无人为我出头……”
陆景一边说着,眉头凝结,好像还在思考。
“我总觉得事实不是如此,我身有天赋,又是书楼二层楼先生,大伏朝廷高坐者我也认识几位。
可就算是这样,仍然有人觉得我势单力薄,可以任意拿捏,今日不过一幅画……古太子就与我讲许多白骨、头颅之事,平白多了许多麻烦……”
“小国公,古太子,陆景想要请教你们一番,若我手中也有天大的权势,若我也端坐高阁之内,是否就不会有人无端威胁我,无端想要杀我?”
陆景似乎确实在向二位请教。
古辰嚣并不回答,低头饮酒。
褚野山眼神闪烁,笑道:“以陆景先生之才,若是愿意,野山自然可以为先生铸造一座青云之桥,虽不可直通天关,却也能够送先生至云上,让先生能低头俯视天下大多数所在。”
陆景摇头:“站在高处,不一定要俯视人间。”
他话语至此,缓缓站起身来。
褚野山想了想,突然道:“陆景先生,可否看一看你那道剑气?”
陆景想起当朝太子禹涿仙之前的话语,也不曾拒绝,抬手间,只见他手中一道剑气徐徐显现而来。
观云台中数人,停舟台中的李知云、南雪虎,都面色微变,他们仔细注视着陆景手中这道曾经斩去妖孽,如若天上烈阳般炙热的剑气,正在疑惑这究竟是何人的传承。
陆景剑气浮现。
古辰嚣却一如既往的坐在玉案前,甚至不曾有多少警惕之色。
“剑气强盛,但你的修为却着实弱了些。”
古辰嚣轻轻指点,速度极快,手指点在陆景手中的扶光剑气上,充斥氤氲气息,飘渺气血直入扶光剑气中。
扶光剑气竟然就此消失不见。
“小国公这般推崇你,想来你的天赋必然鼎盛……可是,哪怕天赋鼎盛,也总需要时间成长。”
古辰嚣不知何时,已然坐回了玉案前,他不去看陆景,只道:“陆景,往后我们还会再见。”
陆景手中剑气消散,他脸上却露出笑意来:“确实如此,古太子,我们还会再见,下次相见,还请你再看一看我这一道剑气。”
古辰嚣道:“太玄京纵横辽阔,但却终究是一座城池,也许我明日见你,也许我下个月见你,总不至于拖到一年以后。
几月时间,剑气又能有多少长进?”
这时陆景已经不再犹豫,也不曾应答古辰嚣话语,径直走出观云台。
莳花阁庭院中依然人声鼎沸,这些人并不知观云台中的冲突。
他们见到陆景下楼,眼神中俱都带着崇敬。
陆景年少,可却书画双绝,今日击钟,区区八音又令他们惊为天人。
面对这般的天姿,鲜少有人嫉妒。
萤火也许会嫉妒烛光明亮,却不会嫉妒皓月清光。
陆景一路走过,许多人像陆景行礼,陆景微笑回礼,一步步走出莳花阁。
镜拾姑娘也一路送他出门,又准备让几位鱼公送他回去。
可此刻东风还在吹拂,太玄京中竟然有雾气萦绕,陆景就想着走回养鹿街,看看这雾中的景色。
于是少年只身佩剑,一路走在流花街上。
哪怕是这等的天气,流花街上也依然人来人往,过了流花街,又过去几条街道,陆景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东王街。
东王街上,东王观门口那些树上的萤火虫还在发出微弱光芒。
这些萤火虫颇为奇异,哪怕是冬日也不曾死去,一只虫儿光芒羸弱,可若是成千上万,便能够照亮整条东王街。
街上的东王观大门紧闭,陆景不由想起陈玄梧。
“不知玄梧兄正在做什么?”
陆景想起陈玄梧,嘴角的笑容终于更真挚了许多,他还记得陈玄梧脸上单纯的笑容,也记得陈玄梧喝醉酒时,眯着眼睛说话时的样子。
“即便是夜晚,这太玄京也是灯火通明,映照天地,仿佛是一处清白明亮之地,可是这般清白明亮之地,许多人却也多算不得明亮,也算不得有趣。
这样想来,玄梧兄不知好了多少。”
陆景一边行走,一边心中思索着,也许往后有闲暇,他也可以去一遭陈玄梧口中的太昊阙,去看一看陈玄梧,顺带也可以去逛一逛据说无比壮观,无比高大的太昊星君。
“这般美景,却也不知为何人烟稀少,没有多少游客前来。”
陆景心中思绪纷纷。
可下一瞬间,他突然神色微动。
一道极为炽烈的刀光,让这一片被萤火照亮的东王街,更加明亮许多!
浩浩荡荡的气血,充斥于刀光中。
刀光让周遭雾气阵阵流动,暴烈而又惊艳。
陆景站在原地,感受着那刀光中的可怕气魄,腰间的玄檀木剑已然出鞘。
锃!
日月剑光闪烁光辉,小风雷术直冲天穹。
陆景轻轻指点,玄檀木剑以迅雷之势在那萤火之光中飘飞而去。
刀光与剑光碰撞。
元气与大阳气血俱都炸裂,宏大的力量从中绽放开来,四散而去,化作阵阵涟漪,炸开了东王街的宁静。
刀光袭来,又被陆景日月剑光与小风雷术击退,隐约间一道人影飞速后退,隐入雾气与烟尘中。
不过须臾之间。
雾气与烟尘中,竟然缓缓走出一位银甲男子。
那银甲男子手持银白长刀,身上的银光铠甲中有气血流动,带出银甲蕴藏的元气,让那男子身影都有些虚无缥缈起来。
那铠甲……竟有隐匿气息之效。
陆景眯了眯眼睛:“南雪虎……”
此时南雪虎持刀而来,身上铠甲绽放银光,便如若一位年轻的将军,气势极盛。
“陆景。”
南雪虎一步步走来,手中饮雪刀充斥着庞然气血,变得沉重如同天上巨石。
可怕的气力,加上炽热的大阳气血,让他的身体也同样沉重,每走出一步,脚下的青石砖俱都碎去。
“你想做什么?”
陆景眯着眼睛,玄檀木剑就悬浮在他身旁。
“虽然上次你我有约在先,可并不代表你打我一顿,我便不放在心上。”
南雪虎不断走近,声音传来:“那日我不曾骑着我的越龙山,不曾持我的饮雪刀,更不曾穿我的银光宝甲。
我是武道修士,可我五分修为却在这口刀上,你当时胜我,胜之不武。”
陆景明白过来:“你要寻我找回场子?”
南雪虎侧头之间,也有些不解:“什么是场子?”
“倒不是很重要。”
陆景灿烂一笑,认认真真说道:“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出现再我面前?”
原本缓步行走的南雪虎,只瞬间化为一道红芒,破开虚空,斩开荧光,刀光变为一道亮芒,在陆景眼瞳中展开。
寒冷而又锋利的饮雪刀势若奔马,快如闪电,朝着陆景斩击而来。
陆景怡然不惧,轻轻弹指!
已然升至六品的玄檀木剑化作一道弧光,日月剑光带出清冷光芒疾掠而去,空中只留下残影。
铿!
南雪虎饮雪刀上,隐约可见剑光弥漫,刹那间,元气与气血挥洒,南雪虎一身可怕的气力压碎了诸多青石砖。
烟尘弥漫,树上的萤火都被吓到,纷纷飞离此处。
宽阔的街道上,一道闪耀着光芒的剑光,与一位气血可怕的武道强者大战。
此间充斥着破空之音,诸多气浪向着四面八方散播,南雪虎便如同恐怖的庞然巨猿,偶尔一拳挥过,甚至能够击碎剑光。
大阳境界的武道修士……
雪山之后冉冉升起一轮大阳,气血弥漫而出,蕴养自身,皮肉筋膜骨变得坚硬无比,寻常刀剑根本无法让他们丝毫!
再加上他他手中那一把饮雪刀,身上那银光宝甲殊为不凡,只怕句都是五品的宝物。
气血流入其中,变得越发澎湃厚重,偶尔陆景日月剑光长在银甲上,银光闪烁,便以消灭其中的锋锐剑气。
可陆景……
却依然脸上带笑,一动不动。
他一缕神念掌控玄檀木剑,自己则随意站在原地,看着烟尘与雾气中的南雪虎。
隐约间,天上似乎有一尊斗星官降下天光,落在陆景身上。
陆景眼眸闪动,一尊大阳境界的武道修士持刀而来,可在他眼中,南雪虎一举一动皆可捉摸,南雪虎体内气血流动速度,饮雪刀凌厉斩落,都被他清晰捕捉。
玄檀木剑在云雾中穿梭来去,与南雪虎饮雪刀交锋,又拦住南雪虎退路。
“你来挑战我,眼里、刀里、乃至运转的武道气血玄功中都不见一丝一毫的杀气。”
陆景元神端坐神宫,不断化出神念,结下印决,语出咒言,运转出日月神光、小风雷术、无夜山呵斥术。
“你若不尽全力,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报仇的,只是为了……挨一顿毒打。”
陆景声音飘渺。
声音中隐约间有八种音调上下起伏,南雪虎听在耳中,只觉心神震颤,精神隐隐失守!
这位曾经数次上过战场,杀过北秦悍勇的南国公府公子咬牙之间。
刀光凶猛暴烈,不断震动,他体内气血大阳绽放赤红色光芒,武道玄功运转到极限,强盛无比的力量,绽放于手中。
与此同时,饮雪刀中也有恐怖元气回馈而来。
两者相融!
南雪虎隐于云雾中,躯体闪动,勇猛一跃,竟然跳出数丈之高,自天而降,带来一抹璀璨而又狂暴的刀光!
刀光炸裂,气势炽盛灿烂,狠狠落在玄檀木剑上!
玄檀木剑上的日月剑光竟然在一瞬间就被这一道刀光绞杀,消失不见。
就连其中的神念都好似被南雪虎狂暴的气血冲散了,坠落于地。
南雪虎速度更快,在虚空中扭身,身后气血荡漾,直冲陆景而来。
陆景站在原地,看着南雪虎。
“他在……笑?”
南雪虎想起上一次败北的原因,气魄猛然爆发,双手持刀,狠狠劈落而下!
轰隆!
刀风呼啸,气血如若熔炉轰鸣、如若雪山熬炼元气,如若大阳普照天下,直落而来。
“既是男儿,总要找回一口气。”
南雪虎心中恶狠狠想着,竟有些孩子气了。
而当刀光照耀天地,再度撕裂浓雾。
空中的南雪虎神情却猛然一滞。
却见此刻的陆景依然站在原地,注视着他。
而他身后……一尊足有丈余大小的金刚法身怒目圆睁,低头注视着他。
这一道法身光芒萦绕,一道道佛偈烙印其上,威严无双。
正是梵日金刚法身!
金刚法身双手合十,竟然硬生生接下了南雪虎那狂暴的一刀。
可南雪虎仍然不曾有丝毫慌乱,他右手仍然持刀,气血不断冲击那道金光法身。
左拳却悍然挥动,带出了如若荒古巨象一般的巨力,带出了汹汹气血,朝着陆景身躯轰击而来!
“被我近身……我自不会忘记你也是一位武道修士。”
南雪虎拳势惊人,重锤而来。
可陆景神念一动,梵日法身头颅亮起光芒,朝着饮雪刀撞击而去,饮雪刀立刻被撞飞。
梵日法身速度极快,探手之间,就已经握住南雪虎双手。
“抓住你了。”
陆景微微一笑,递出一掌。
“我有银光宝甲,体内气血尚且强盛,又有一身金刚皮肉铁骨,这一次,休想以气血败我!”南雪虎冷静思索,双手一扭,扭出惊人距离,他脚下大地如若蜘蛛网一般,蔓延碎裂。
他要硬扛陆景这一掌,继而挣脱这神秘法身掌控!
他这般想着。
可当陆景那轻飘飘的一掌……落在他胸前。
南雪虎神色骤然一变!
他只觉得陆景这一掌中,宏大的气血汹涌而至,犹若大雪崩,一重接一重。
雪崩之势何其浩大,一重雪崩压过又一重,连绵不绝!
“匹夫之怒!”
陆景心思闪烁。
只觉自己身躯中气血昂扬万分,那一道熔炉中无穷无尽的厚重气血迸发开来,落入自己手掌中。
原本只被他练到四段的真玄掌,却以一种无敌之势,冲入五段,配合那厚重无匹的气血,这一掌竟打出了一个天崩地裂之势!
五段真玄掌,一段接一段,透过银光宝甲之上,直落于南雪虎身躯中。
他的身躯已被练到恐怖之境,却依然被这五段真玄掌撼动。
“噗……”
南雪虎嘴中流出一丝鲜血,下一刻,就仿佛是一块被抛飞的石头,飞出五六丈之余,重重落在地上!
陆景不急不慢,朝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那把饮雪刀。
饮雪刀入手便是极为沉重,只怕有数百斤重,一道冰寒之意从中散发出来。
“五品的宝刀?确实不凡。”
陆景脸上露出笑意,他手持饮雪刀,一路走到南雪虎身旁,缓缓蹲下身来。
一如许久之前的那个夜晚。
南雪虎今日的伤,不如那晚那般重,想挣扎坐起身来。
蹲着的陆景却摇了摇头,伸手按在南雪虎的胸口。
南雪虎伤重之处,只觉得一重重痛苦传来,不由再度躺下去。
旋即他脸上怒气萦绕,又想要挣扎起身。
陆景还是摇头,又将他按倒在地。
“你还是一边吐血,一边躺着和我说话比较好。”
陆景眯着眼睛笑道:“我早就和你说了,见一次,就要痛打你一次。
原本我今天看到你,并无心情找你的麻烦,你倒好,来找我了?”
南雪虎接连挣扎几次,陆景都不让他起身。
这位二十岁的贵府公子死死咬牙,注视着陆景,几息时间之后,他眼中的怒气忽然消散了。
“你……确实是不世的天才。”
“如今,你站在高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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