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黄河秋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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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黄河秋汛(第 1/ 页)
第234章 黄河秋汛
大辽大安元年八月戊辰日(初七)。
大辽皇帝耶律洪基天安节。
耶律洪基率着群臣,亲自出上京临潢府,在城外设帐。
然后按照契丹人的传统,在帝帐前宰杀了一只白狗,将其埋在距离帝帐七步之外的土里,将其狗头暴露在地上。
这是捏揭耐,契丹人迎接中秋节的庆典礼仪之一。
是的!
契丹人过全套的汉人节庆。
中秋节、重阳节、中元节、春节、寒食节、乞巧节……
他们全都过!而且从皇室到下面的部族,都会隆重庆祝这些节日。
当然了他们也加了一点契丹民俗在里面,捏揭耐就是中秋节的契丹民俗。
等八天以后,中秋节那一天耶律洪基的帝帐就会转移到今天祭杀的白狗之地。
除了这个民俗外,契丹人过中秋节和汉人一模一样。
都会赏月,士大夫贵族也都会唱和、游乐。
甚至,自从苏轼写了《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之后,辽国君臣每逢中秋,都会吟诵这首词。
相应的,苏轼的名头在辽国也很响亮。
亲手将白狗埋在土里,耶律洪基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陛下……”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绩持芴来到耶律洪基身前,恭身拜道:“南朝贺陛下圣节生辰使杨汲等人,已在营外!”
“杨汲?”耶律洪基皱了皱眉头:“没听过……”
“陛下,使团之中的南朝皇帝贺陛下生辰使吕嘉问,陛下应该听说过……”
“吕嘉问?”耶律洪基这才露出笑容:“那个被南朝丞相大骂家贼的人?”
“他如今在南朝身居何职?”
“光禄卿……”王绩回答。
“让他们等着……”耶律洪基兴趣寥寥的说道。
“遵旨!”王绩趋步而退。
耶律洪基回头,看向了一直跟着他的孙子耶律延禧。
他又叹息了一声。
这几天他亲自教这个孙子读书,整整七天,还是没有把尧典给背好!
这让耶律洪基的脾气,变得不再那么的温柔。
实在是这个孩子太笨了!
一句话教了好几遍,还是记不住!
耶律延禧看到祖父看向他,立刻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耶律洪基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道:“延禧啊,今天祖父圣节,南朝使者面前可能背《尧典》?”
耶律延禧摇摇头。
耶律洪基又叹了口气:“那论语总该可以背吧?”
耶律延禧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耶律洪基无奈,只能说道:“也好……”
带着耶律延禧,回到王帐之中,知枢密院事萧哒不也,已经在帐中等候了。
“何事?”耶律洪基问道。
萧哒不也拜道:“陛下,西虏遣使至大同府乞陛下下嫁公主与其太子乾顺……”
耶律洪基抬起头,满脸不屑的吩咐:“叫他们滚!”
“大辽天子之女不嫁西虏小人!”
这既是因为,辽宋在谈岁币交子化,涉及整整三百万贯的泼天财富。
这个时候他若答应了西虏求亲,南朝怎么看?
也是因为,耶律洪基本来就看不起甚至敌视西虏!
……
几乎是在同一天。
汴京城同时得到了两封来自青唐、西夏的奏疏。
来自青唐的奏疏,乃是自称‘嗣邈川大首领、武威郡王’的阿里骨。
阿里骨上奏报告了其养父去世的消息。
同时请求朝廷册封他继承董毡的邈川大首领、武威郡王的封号。
而,西夏使者嵬名谟铎则上奏了以西夏国王秉常为名义的上书。
在上书中,秉常回顾了过去的种种,说是要‘痛改前非’,然后说了一堆恭顺的好话。
看的太皇太后满意不已。
只是,在上书的最后部分,秉常话锋一转,报告了董毡已死,阿里骨隐瞒死讯,还悄悄联络西夏一起进攻大宋的事情。
两宫看完这封上书,也拿不了主意,只能下都堂,请宰执们都来商议。
群臣,当然是各持己见。
有喊打喊杀的(章惇),也有要息事宁人的(吕公著),最后韩绛的意见胜出!
韩绛觉得,西贼和青唐吐蕃,谁都不能相信,哪怕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举了真庙时,唃厮啰多次请求大宋册封,还自告奋勇愿意为了大宋攻打西夏的故事——唃厮啰是忠臣吗?不是,他只是要利用大宋罢了!
所以,西贼和青唐吐蕃其实都一样。
对大宋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互相消耗。
所以,韩绛请求两宫,假装不知道这些事情。
依旧册封阿里骨,也答允夏国王的请求。
同时,将秉常报告的事情,告诉阿里骨。
让吐蕃人去和西贼狗咬狗。
当赵煦下了今天经筵,到保慈宫问安的时候,两宫就将这个事情和他说了。
也将青唐吐蕃、西夏人以及朝臣们的奏疏,都拿给赵煦看。
赵煦花了些时间看了一遍奏疏,就点头道:“韩相公之议甚好……”
“青唐、灵夏之地,就且让他们自己去斗吧……”
“大宋如今的关键,还是在秋汛上!”
两宫听到赵煦提起秋汛,都是叹息了一声。
昨天,新知北京大名府、保宁军节度使韩维上奏了大名府河段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虽然在奏疏中没有明说。
但言语之中,还是透露出了对王拱辰这个死人的不满!
韩维报告说,大名府的河防、堤岸,都存在严重的问题。
偏偏黄河,又是从大名府这里改道,变成了二股河。
所以,大名府的河堤重要性,在如今的大宋仅次于滑州河堤。
大名府要是决堤,不止大名府自己要打出gg,整个京东西路怕也保不住。
涉及上百万人!
而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王拱辰的锅!
他自任北京大名府留守后,成天游山玩水,不务正业,也不理政,只把事情丢给下面的人去做。
要是这样,他其实勉强还算合格。
毕竟,在大宋元老们都这样。
除了范仲淹、韩琦、王安石等少数元老出知地方,还会做事外,剩下的人是根本不愿意搭理庶政。
天天醉生梦死,和朋友唱和交游。
事情统统丢给下面的人。
他们最多只负责监督和验收!
可王拱辰这个人,却是最恶心的。
因为他对下面的人态度,是分立场的,是旧党的就支持,新党的就设置各种障碍,不让其正常履职。
他用这种办法,胁迫都堂,只给大名府派旧党官员。
都堂能惯着他?
不能啊!
所以蔡确当政的时候,就拼命给大名府塞新党大臣。
特别是河道官,想方设法的塞过去。
就是要恶心王拱辰,和王拱辰玩胆小鬼游戏,王拱辰也不惯着蔡确。
直接将蔡确派去的人,晾在一边。
好多人上任大半年了,别说见王拱辰了,就是连自己的经费该去哪里领都还不知道!
等他们好不容易见到王拱辰,拿到了钥匙和权力,还没在衙门坐几天就被调走了……
而新来的人,则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情况。
这就是党争的危害。
双方都为了恶心对方,而不顾大局——反正,就算发大水,也淹不到他们!
结果,自然就是大名府的河堤和河道,在几年中都没有好好修葺。
王拱辰也是运气好,大名府这几年都没有洪水。
然而……今年秋汛,将极其猛烈!
于是,韩维一上任就傻眼了。
全是烂摊子,千头万绪,根本理不清楚!
只能说,王拱辰运气好。
上上辈子,是韩绛给他擦屁股,如今是韩绛的弟弟韩维给他擦屁股。
而这两个老臣,都擅长水利,也都有些责任心。
像韩维一上任就去视察河道,然后一堆官吏百姓,拉着他沿着河堤,指着那些在黄河面前瑟瑟发抖的河岸,告诉他——相公啊,快点修河道吧,再不修就完蛋了。
韩维也是吓了一大跳,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一上任就遇到这种天坑。
他只能立刻上奏!
两宫想起韩维上书的内容,就叹息起来:“韩维说至少要十万民夫……”
“一个民夫一天,起码一百五十钱的工钱……”
“这一天就要一千五百万钱……”
两宫都有些舍不得。
“钱算不得什么……”赵煦道:“当务之急,还是防汛啊……”
“必须保住大名府的河堤!”
赵煦说着,就在心中发誓,等他亲政一定想个办法或者借口,抄了王拱辰的家,来补亏空。
“另外,韩相公年纪大了,儿恐精力不济……”
“不如从都堂选个宰执去协助?”
“再把宋用臣派去帮忙?”
“再抽调大名府、京东西路的厢军、驻泊禁军也去帮忙……”
两宫对视了一眼,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于是,向太后问道:“六哥有人选吗?”
赵煦答道:“儿以为章惇不错……”
“以章侍郎为提举都大大名府河防大使……宋用臣副之……授给全权……”
“然后……步军副都指挥使苗授,儒帅有才干,能将诸军……”
“遣苗授为将,节制京东西路、河北路、大名府禁军、厢军……”
两宫想了想,觉得赵煦的提议不错,于是,向太后看向太皇太后:“娘娘的意思呢?”
“就依官家的意思吧!”
但赵煦知道,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在他的上上辈子,大名府能保住,完全是因为韩绛爆种了,亲自激励军民,又因为大名府百姓知道身后就是他们的家园,所以舍生忘死的护住了大名府河堤。
然而……
黄河却在大名府下游的小张口决堤。
大名府没有被淹,小张口以北的河北路十几万户人家就只能打出:rnm!
现在,想要避免小张口决堤,就只能使出一招绝世神功:氪金!
只有氪金神功,才有机会挽救河北。
所以,赵煦看向两宫,道:“太母、母后……儿想动用封桩库的钱……”
“至少拿出一百万匹绢和一百万贯钱……作为给诸军的赏赐……”
想要大宋军人卖命。
就得给钱,赏格必须给足!
不然,一个月三五贯,谁他妈给你赵官家卖命?
两宫听着,都陷入了沉默。
一百万匹绢,价值至少三百万贯。
再加上一百万贯铜钱,这至少是搬空一个封桩库啊!
就为了去堵河堤吗?
两宫都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这里就必须指出——哪怕黄河在大名府决堤,汴京城也不会受到影响。
而且,对大宋来说,哪怕淹了河北,只要不淹河东就没有太大问题。
因为河北已经被淹习惯了。
从仁庙开始,只要下暴雨,河北就必然发大水!
赵煦当然知道这个。
但他坚决的说道:“太母、母后,人命关天!”
“现在不是在乎钱的时候了!”
“大名府一旦出了问题,我朝边防就要出大问题了……”
“河北将无险可守!”
当听到这里,两宫才终于点头。
“便依官家的……”
查资料去了,神宗、哲宗朝的黄河主打一个东扭扭,西动动,真的好难查。
注:在北宋,元老大臣出知在外,与其说是当官,不如说是度假。
他们基本不管事,信奉无为而治。
旧党大臣里,文彦博、王拱辰等人,都干过故意不让新党大臣上任,拖着他们不给他们履职时间的事情。
文彦博在大名府的时候,河北转运副使还告过他不给自己库房钥匙,故意不让他上任。
然后……神宗批示:文太师是国家元老,天下名臣,朕也要敬重……你一个小小的转运副使怎么敢随便议论的?
将这个人调走了……
但文彦博比王拱辰好,他只是恶心人,不会真的将河道的事情也丢在一边,不让人做事,毕竟他还是比较重视民生的。
王拱辰就纯纯一政治机器。
元丰八年的秋汛,要不是韩绛爆种,大名府一旦被淹,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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