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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朕该不该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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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 朕该不该杀你?(第 1/ 页)

    第185章朕该不该杀你?
    从弘治年间到现在,张氏兄弟嚣张跋扈多少年了?
    虽然去年曾被方沐贤一事闹得惊恐不定,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还好好的,在外面是低调了些,在府内却不会。
    甚至更加残暴。
    这次日还恰好是十二月初一朔日大朝会,张鹤龄兄弟也要参加。
    府内下人冒着深夜犯禁可能会被杖死的风险也要逃出侯府,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参官和勋戚。
    大朝会上,杨廷和“义愤填膺”,一顶大帽子就盖了过去。
    “当此欲行新法富国图强之际,陛下已有明旨嘉靖五年以前新法只行于广东,到底何人煽风不止?臣请陛下降旨,令三法司会同锦衣卫严查此案,定要揪出幕后主使乱法害国之人!”
    张氏兄弟浑身发抖。
    事情越闹越大了,现在这件小事又与新法扯上了关系。
    御座上的皇帝面沉如水。
    杨廷和慷慨陈词:“去岁逆贼方沐贤业已查明真相,贼人只是匿身侯府,借国戚之便意图祸乱大明。此次一桩小小田产之争,究竟是何人在后兴风作浪?寿宁侯、建昌候御下不严、多造冤情是事由,必严查而平民愤;幕后之人借事生乱,意在新法成败、宗亲恩情,更是其心可诛!”
    皇帝反倒问了一句:“杨阁老,是否言重了?”
    “不然!”杨廷和一脸坚决,“陛下曾降旨,勋戚有犯律例者,三法司可先定刑,再呈禀陛下圣裁。此案已在京城之中传得人尽皆知,三法司若不秉公断案,臣等推行新法威信何在?陛下圣裁,宽恕则新修律例依旧无法约束勋戚,治罪则有损亲亲之恩。贼人用心歹毒,可见一斑。”
    王琼佩服地看着他。
    真勇啊。出手的可能正是陛下,你一口一个贼人,是不是在发泄怨气。
    皇帝的脸色果然难看。
    过了许久才瞥了一眼张氏兄弟,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那便先严查!散朝后,参策御书房议事!”
    于是刚刚散朝的张氏兄弟就先因之前命案、昨夜府中命案、咒骂皇帝及行巫蛊之事的嫌疑先被收押了,而他们被押往刑部大牢时又见到了跪在承天门外的司聪。
    画面似曾相识,张鹤龄、张延龄顿时面如土色。
    你他妈的,为什么要学方沐贤?你这浓眉大眼的锦衣卫指挥竟是逆贼?
    司聪整得太夸张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消息迅速传到了御书房。
    还是御书房门口,还是方沐贤跪过的位置。
    司聪磕头之后说道:“臣自知有罪!罪臣代建昌候放印子钱获利是一罪,今闻寿宁侯、建昌候当此民怨鼎沸之时犹敢逼死家仆,罪臣惶恐,其人昔年于曹祖案中令臣狱中害死曹祖恐怕真有内情。罪臣不敢怠慢,只敢实言出首,请陛下发落。”
    杨廷和脸色变了:昔年曹祖告发张氏兄弟,用的可是阴谋不轨的罪名。
    那时候,最终并没查到什么实据。曹祖告张氏兄弟,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儿子在侯府为仆,没把他这个老爹照应供奉好。
    但曹祖死于锦衣卫诏狱中,竟是司聪奉张氏兄弟之命出手的?
    皇帝脸色铁青:“押往刑部天牢,给朕查个明明白白!”
    参策们看着皇帝,心里惴惴不安:莫非是没想到牵扯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多?
    昔年有曹祖案,去年有日精门刺驾案,前后两任皇帝都被那两个蠢货“动过心思”,皇帝还能在最后关头“开恩”控制事情走向吗?
    司聪被带走了。
    一万五千两他拿得出来,但王佐他害怕。
    这次自己跳进这个泥潭,司聪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虽然王佐跟他说过了不会有事。
    他并不知道如果没有现在的提前自首,另一个时空中的他最终被张延龄逼死了,还是让他的儿子亲自把他烧死的。
    这件事,也成了张延龄最终被下狱关到死的开始。
    不论如何,现在的司聪也成了压垮张氏兄弟的最后一根稻草。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参策们其实并不明白何必现在非要动这两人。
    哪怕是为了钱,那也不至于,不至于……
    钱挤一挤,凑一凑,挪一挪,还是有的。
    大家都看向了崔元。
    孙交去了广东,崔元身份最特殊,要不开口问问皇帝现在怎么办?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崔元也觉得必须问一问,但还没开口,就听见御书房后面隐隐传来很凄惨的号哭声。
    众人脸色一变。
    那个地方是坤宁宫,这号哭声……有点像张太后。
    声音越来越大,虽然听不清全部的内容:“……饶了……求……磕……”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朱厚熜的脸色更难看了。
    黄锦去了那边打了个转,回来之后就有些纠结:“陛下,还是去一下吧。”
    朱厚熜站了起来:“崔元,伱随朕一起去。”
    崔元心头一凛,赶紧站了起来。
    他是张太后的“妹夫”,他这个国戚原本也是可以去做宗人令的。
    到了坤宁宫外,他先站在了殿门口低着头,以免进去之后看到什么不该看。
    看是看不到的,但听到的内容已经令他心惊胆颤。
    “皇后,老身求求你了,劝劝皇帝,饶了我们一家孤寡吧。大位已稳,何至于赶尽杀绝啊,老身给你磕头了……”
    朱厚熜大踏步进了殿门,就见孙茗手足无措地站在那,而张太后穿了一身破旧衣服跪在她面前抱腿哭嚎。
    看到了朱厚熜进来,孙茗眼泪炸了出来。
    她真的来撒泼了。
    她可是太后啊!
    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对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撒泼,孙茗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陛下驾到!”
    黄锦其实已经喊过,但张太后宛如没有听到一般,等黄锦喊第二遍时她才趴在地上,仿佛走投无路一般膝行到朱厚熜面前作势要磕头。
    “陛下,你行行好。陛下,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皇伯母呐……”
    朱厚熜和殿门外的崔元都挪开了脚步。
    虽然众目睽睽的只是宫女、太监,但堂堂太后身份尊贵,没有皇帝旨意,也无人能上前拉得住她——出了事情怎么办?
    “太后娘娘,您还是先起来吧,这成何体统?”崔元开了口。
    皇帝让他来,不就因为他也是宗亲长辈吗?
    张太后自觉憋屈愤懑了一年多,眼下情绪失控了哪里管这些?
    她跪坐在了地方只是哭嚎着:“陛下不是金口玉言答应过了吗?一点点小事,几个贱民,怎么就不能饶了我们一家孤寡呢?孝庙在天之灵还看着呢!你也是我下懿旨令百官立时劝进登基的呀!”
    崔元勃然变色,她这是真的疯了吗?
    把选立之恩往皇帝这里砸,指责他不顾恩情赶尽杀绝吗?
    孙茗的情绪也接近崩溃,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接了那个茬之后的后果。
    明明晨间去仁寿宫时,跟她说了已经向皇帝提过。
    结果突然就到这里来撒泼。
    现在乾清宫内外的太监宫女们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恨自己长了眼睛长了耳朵的样子。
    朱厚熜终于开了口:“皇伯在天之灵?好,请慈寿太后随朕到奉先殿!”
    他眼神冷厉地盯着张太后:“伯母是自己起来过去,还是需要抬步辇过来?”
    “……走投无路如此哀求,我自是要去向列祖列宗请告失仪之罪的。”
    张太后竟点了点头,自己爬了起来。
    她只说她是失仪之罪。
    朱厚熜点了点头:“崔元,让参策们先去忙吧。案子怎么办,审定后呈上来由朕裁决。”
    “……臣遵旨。”
    他就这样看着皇帝与太后从坤宁宫旁的门去了东边,往东南面的奉先殿一前一后步行着。
    “陛下!”崔元还是赶上去说了一句,“制怒……”
    他已经颇为熟悉皇帝了。司聪出现时,皇帝的脸色难看也许还有演的成分,但是现在是真的有着滔天怒火。
    太后不顾脸面如此下作,偏偏身为晚辈的他不能真的对亲族长辈动刀子。毕竟是个少年人啊,再怎么沉稳,与皇位传承因果有关,太难压制下她扣过去的顶顶大帽带来的怒火了。
    “朕自有分寸。”
    朱厚熜的声音平静里带着淡漠,头也没回。
    张太后走在他身前,忽然感觉如芒在背。
    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被他押往刑场的恐惧感。
    ……
    奉先殿是小太庙,宫中的家庙。
    皇宫之外的太庙,什么时候祭祀、哪些人祭祀、流程如何,全都有定制。
    而奉先殿中,除了一些特定仪式,皇帝想什么时候来祭告一下先人都可以。
    除了皇帝本人,照规矩能进入殿内祭告的就是正宫娘娘了。
    蒋太后虽然已经被封了太后尊号,兴献王虽然也已经追尊了帝号,但朱厚熜并没有想着这些“特别恩荣”,让献帝神主进入奉先殿,让蒋太后也能来祭拜。
    现在,只在清宁宫中安排了一个殿阁,供奉着献帝神主。
    这都是这个时代的规矩,献帝毕竟没有真的做过皇帝,对大明并没有什么其他功绩。
    尽管有人猜测迎景帝入庙是下一步的开始,但朱厚熜其实并没有那个打算。
    现在,朱厚熜和张太后都进了奉先殿,殿门紧闭。
    面前,是从朱元璋的直系先祖们开始,到朱元璋,到朱棣,到朱高炽、朱瞻基、朱祁镇、朱见深、朱佑樘、朱厚照……
    他们的画像、牌位,都一一摆放在奉先殿中。
    朱厚熜跪拜了一番,张太后也跪拜了一番。
    殿内外已无他人,朱厚熜让他们都离了百步开外——在这里负责杂事的太监、宫女们都如释重负。
    长明灯火苗摇曳,香炉上香雾缭绕。
    张太后跪在垫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她念叨着什么。
    “太祖太宗在上,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厚熜狂妄,今日之言,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共鉴之。”
    朱厚熜说完起身,转向了一旁:“张氏为孝庙皇伯考正宫,今日既言孝庙在天之灵,朕便在孝庙神主前直言了。”
    张氏这个称呼让张太后身形陡然一顿,目光掩饰不住地转头愤怒盯向他。
    朱厚熜居高临下眼神冷漠:“以你今日之罪,朕不惮于列祖列宗灵前,亲手斩杀你!”
    张太后满脸惊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可是奉先殿!
    她可是孝庙的正宫皇后,他的亲伯母!
    杀?亲手斩杀?
    张太后不是不知道他已经在奉天殿内亲手杀过人,可她确实万万想不到他会亲口对她说想亲手斩杀她,还是在祖宗灵前。
    “我何罪之有!只许你逼死我一家,不许我求饶吗?”张太后尖声喊叫出来。
    “何罪之有?列祖列宗在上,朕便说说你之罪恶,可听朕是虚言否!”
    朱厚熜声音不大,但却上前了一步俯视着她。
    张太后一脸恨容,抿着嘴看他。
    “恃宠骄纵,后宫之中专横跋扈,罔顾国本之重,致使孝庙后宫荒芜,子嗣艰难!此罪一!”
    “皇兄少年继位,你不知悉心扶助,反纵容母家败坏国法、欺压良民、无恶不作,贻话柄于朝臣,因母家之恶而使母子离心。把持后宫,令皇兄厌恶宫居以致于无后,此罪二!”
    “皇兄驾崩,大位后继无人。依家法祖训,朕本伦序当立。你欺朕年幼、不明宫规,朕刚入继大统你便令宫女诱朕沐浴,又遣内臣于外大肆预选淑人败坏朕之声名。其时皇兄尚未发引,你居心何在?你以选立之恩自居,意欲继续把持后宫,甚至于令朕不得不倚重于你,此罪三!”
    “你之亲弟,识人不明。逆贼藏身侯府,若不得你亲弟相助,你亲弟若不倚仗你在宫中奴婢,如何能于朕登基方十日便能在日精门举火刺驾?此罪四!”
    “如今朕欲变法图强,天下士绅心神不宁。张氏兄弟诸多恶行激起民愤,你不思责罚母家,反倒于朕与朝臣共商国事之时,以太后之尊凌迫皇后,败坏人伦、欲污朕声名于青史,诛心何异于杀身?此罪五!”
    朱厚熜声音越来越严厉,一口气说了五条大罪,顿了一下才继续冷冽地说道:“你既入主后宫,便是朱家之媳!你顾念母家并无错处,然你心中何有朱家?皇兄病重时,你未曾探视一次,母子亲情何在?朕虽未继嗣于孝庙之下,入宫后晨昏定省,你何曾记在心里?朕择嗣继于皇兄名下,你何曾关爱皇嫂,令其不至于惊惧大病?以皇嫂亲妹嫁入你张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尔!”
    “日精门刺驾之案,寿宁侯何能置身事外?朕可有夺其爵、治其罪?朕金口玉言,苦心相劝,你可曾体谅?朕便是继为孝庙之子又如何?朕今日之处境,便是皇兄昔年之处境!”
    “便是孝庙当年对你情深意重,你又何曾体谅孝庙?宪庙何等英武,孝庙之宽仁又有几分是因为你善妒专横?你亲弟戴御冠、奸淫宫女,此等罪行,若太祖、太宗在,早便当场诛杀了!”
    朱厚熜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地在这里揭朱佑樘的短,也不管他们这些列祖列宗在阴间聊天群里正如何口吐芬芳。
    但在朱厚熜说出了这么多一二三四之后,张太后终于明白他所说的“杀”不是唬人的。
    于是她脸色苍白。
    “如今朕入继大统,为何事事艰难?不孝子孙斗胆告诸列祖列宗,皇伯皇兄在位时皆受此妇所害!其中道理,愚妇不明,列祖列宗自当明鉴!”
    朱厚熜轻蔑地看了张太后一眼。
    弘治皇帝宠她甚至于惧内,张氏兄弟飞扬跋扈无人能治,弘治一朝的文臣面对那样一个心虚懦弱的皇帝各种话术一顿套,以至于有了一个人口和田土大规模消失的弘治中兴。
    等到文臣势力渐渐强了,正德皇帝登基时勋戚已经纷纷巴结效仿着张氏兄弟,烂得不能用。朱厚照重用太监、义子想要闯出一条路,效用也十分有限。
    朱厚熜如今这番话,确实是他内心的一个观点:他接手的这个几乎已在走向绝路的大明,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面前这个蠢货。
    虽然他说出口时夸大了一些。
    “朕如今要变法图强、再造大明,你两个兄弟罪责都还没由三法司先审定一番,最终也是要由朕圣裁的,你这般着急便如此行事来逼迫朕念着你的身份再饶他们?你心里还有大明江山社稷吗?你就这么盼着朕在臣民眼中留下不明是非、迫害长辈的名声?你要让朕威严扫地,还提什么孝庙在天之灵正看着?”
    朱厚熜咬牙切齿地继续说出他真正暴走的一点:“一点点小事?几个贱民?太祖如何打下江山的?靠着你口中贱民的拥戴!你两个弟弟所作之恶罄竹难书,一点点小火星就使得京城民怨鼎沸,这是小事?孝庙时戴御冠,皇兄在时又有曹祖举告谋反,朕继位了之后日精门刺驾,哪一桩事与你张家无关?”
    “三朝皇帝在位,你张家纵没有蓄意谋反,嚣张跋扈已近乎以皇家自居!列祖列宗面前,你倒是说说看,朕该不该杀你?敢不敢杀你?”
    张太后成为世子妃,尤其是成为皇后之后,从来再没有一个人敢对她明明白白地说这么嚣张的话,一字一句都表露着相当想杀她的意思。
    而这个人是如今的皇帝,他想,他也能。
    今天为什么要来奉先殿,张太后现在明白了。
    本以为是列祖列宗面前再申明那“金口玉言”让她安心,没想到竟是要先祭告祖宗说个分明。
    昔年只要撒娇、撒泼就能得逞的张太后浑身冰凉、面如土色、颤抖不已。
    “朕本以为去年应允了你不治张氏兄弟之罪,你在仁寿宫中念佛是在改过。朕本想让三法司先过一过堂,若诸罪属实,也只是罚些钱财、最多夺了爵位而已。是张家将会就此饿死,还是朕已经说了要抄家灭族?你既不明是非、不要体面,朕也就不给你体面了。张氏兄弟之死,实拜你所赐!皇伯、皇兄不方便治、没能治的罪,朕来治!”
    张太后顿时崩溃,嚎啕大哭:“你这个没良心的……”
    朱厚熜一把揪起了她的衣襟:“列祖列宗面前,你听不懂没关系!朕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朕要行新法夺天下士绅之利,百年之后朕的名声如何,朕很清楚,朕不在乎!朕只要大明富强,你若再自恃身份,朕根本不怕名声更脏一点。若非皇伯、皇兄当面,朕一定会在这里杀了你!你不念恩情,朕念!”
    刺骨的森冷从他近若咫尺的眼神与牙缝中流淌过来,张太后虽然知道他不会现在就杀了自己,但那是实打实的死亡警告。
    转身打开殿门,朱厚熜高喊道:“黄锦!”
    远处的黄锦快步跑了过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在!”
    “昭圣慈圣太后抱恙在身,送往西苑万寿宫静养!”
    “……奴婢领旨!”
    朱厚熜并不担心她自寻短见,这个疯婆子惜命,她原本就比蒋太后还能熬。
    回到乾清宫时,却见杨廷和他们仍然焦急地等在那里。
    礼法、声名,在他们心目中终究是无比庄重的,他们担心着皇帝后面要怎么安排。
    重新来到御书房,朱厚熜只是说道:“慈寿太后羞愧难当,凤体抱恙,朕已令送往西苑万寿宫静养。”
    众人脸上变了颜色:这近乎驱逐出宫了,虽然有个养病的借口。
    可是以太后之尊,在宫中竟做出了去凌迫皇后的蠢事,圈禁于宫中又跟在西苑“养病”有什么两样?
    “是为了皇兄嗣子,庄肃皇后去岁就惊惧过甚,与慈寿太后同居仁寿宫,恐会再度病重。”朱厚熜平静地说道,“等睿王府整饬完毕、庄肃皇后移居衡州,自会再接慈寿太后回仁寿宫。”
    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样的话用不了多少时间,确实像是换了个更好的环境“养了养病”。
    可这番动静,毕竟还是会落在很多人心里,被猜测、解读着。
    现在去动张氏兄弟,皇帝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让“新党”往前迈出更坚决的一步吗?
    不……某些心有不甘的人心里的借口多了一个,某些藩王会感觉依靠旧党的力量希望更大了吧?
    明年,新君登基后要求的二十七月内于府中为正德皇帝服丧的要求就要到时间了。
    朱厚熜看着他们,平静地说道:“新法想成,卿等皆需努力。新法若成,卿等是再开大明之功臣,青史上流芳百世。朕明年才十七,卿等无有功高之忧,朕之宽仁胸怀,容得下。”
    利字当前,新法岂会就这么只有些紧张情绪?
    没有血肉,岂会肥沃?
    新党旧党的党魁都是“自己人”,那么在皇帝不断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他们能够精确地完成这一轮点杀吗?
    杨廷和到了此时终于心里再没有任何侥幸,君臣对外演了那么多的戏,到了此刻,真正的杀意才显露无遗。
    “臣等明白了。”
    人精们都清楚了,嘉靖五年之前新法虽然只在广东施行,但从嘉靖二年开始,依旧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其余诸省要一茬一茬地倒下那些心存侥幸的官绅、富户、甚至于提前跳出来的藩王。
    五年之约,只是一把钝刀而已。
    此时动张氏兄弟,激进吗?
    不,全看他们这些持刀人如何动手。
    “三日后,朕巡阅京营!”
    朱厚熜安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回去办事了。
    众人看着往坤宁宫而去的皇帝的背影,心里想起去年时候他就说过的话。
    国本,京营,新法。
    那时候,这只是皇帝明言的他所关心的三件事。
    但从一个月后的嘉靖二年开始,这三件事也会成为所有参策们最关心的三件事。
    皇帝始终有退路,他们没有了。
    “我去刑部。”李充嗣说。
    “我去看看今年京营饷银拨付事。”王宪说。
    “我回礼部看看景帝入庙之事议得如何了。”张子麟说。
    杨廷和看着他们一一离开,回头望了望乾清宫。
    正德皇帝驾崩时,他曾觉得重任在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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