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新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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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新诫(第 1/ 页)
洛阳。(全????本??????????.????手#打#更#新)
一条洛河自西向东流横穿过洛阳城,将它一分为二,成了南、北两个部分。
洛河以北,皇城、宫城占据了西北隅,东北隅则有二十九个坊;
洛河以南,有七十八个坊。
天宝初,改“东都”为“东京”,世人还是习惯称洛阳为东都。
设东都牧一人,由亲王遥领,而亲王不莅职,实际是由河南尹总领政务,另设有少尹二人,从四品下,为河南尹之副手。
河南府衙署位于洛水以南的宣范坊。
九月中旬,周铣匆匆赶到了衙署。
他是洛阳县令,洛阳县附廓于河南府,相当于长安、万年县附廓于京兆府。只是京兆府之上还有中枢,而东都牧不莅职,且圣人十年不来洛阳,河南府的权力行使要更自主些。
“今狐少尹可在?”
“在公房,周县令请。“
周铣匆匆赶到后署左边第一间公房,在门外通票一声,推门进去,向端坐在那的令狐滔行礼道:“少尹,下官听闻圣人遣使来查赈灾之事了。“
令狐家是敦煌世族,普代以前就世代为敦煌郡守,直到北周大将军令狐整迁居到关中,之后,令狐家在隋、唐两代出仕,位列公卿者不乏其人,比如,开国名臣令狐德。
令狐滔正是令狐德的曾孙。
此时他正在核验帐目,头也不抬道:“坐下,不必大惊小怪。“
周铣坐下的同时始终在说话,道:”圣人委任贵妃义弟为偃师尉,恐怕来者不善啊,据说是有妖贼闹到华清宫,惊扰了圣驾。“
令狐滔问道:“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苗晋卿改任吏部侍郎,从魏郡返京,途经洛阳时与下官说的。
令狐滔抚着长须,摇头道:“苗晋卿从魏州来,如何知京中详由?”
周铣道:“右相既召他回京,使者告诉他的?“
令狐滔问道:“他给你出主意了?”
周铣道:“他说,问题若不在河南府,便在陕州。“
私心而已。
0”
令狐滔知晓個中内情,苗晋卿出身儒家世家,名望、风度、资历皆不凡,若非五年前出了拽白状元之事被外贬,再进一步就要拜相威胁到右相的地位了,如今未必愿意再回朝中主持吏部,只怕是盯上了陕郡太守之职。
“他三言两语攻许窦廷芝,你就被他利用了?”令狐滔道:“窦廷芝已给了圣人解释,
正京十工宁用朝廷急征粮食,一队漕舱过黄河三门时翻了,临时征雇灾民陆运,粮食过了潼关,灾民被征雇开凿华山,与陕郡无关。”
周铣低声道:“那....偃师县尉王彦暹?“
畏罪自杀,案子已结,还有何好说?”
“只怕是明结暗查,否则贵妃义弟岂能到偃师来?“
“你太在意邻县之事了!”令狐滔责备了一句,又道:“一任校书,一任畿尉,最正常不过的升迁步骤,你何必多管?”
周铣道:”下官担心他来挑错...
令狐滔道:”问题不在河南府便在陕州,这道理窦廷芝难道不知?人从他境内过,他这一方大员,岂能处置不好?”
周铣一听便明白了,不论彼此之间如何倾轧,河南府官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了一个小官,窦廷芝没理由不先办妥了。全本小说 ????520.????
窦太守与少尹通过气了?到了陕州,先拉他上船,惊扰圣驾之事才是真的过去了。”
“嗯。”令狐滔点了点头,”薛白到陕州了,窦廷芝自会来信。”
商议妥当,周铣告辞。
走出河南府衙时,迎面恰遇两人过来,一人四旬年岁,身披红袍;另一人不到二十岁,高挑俊逸,虽身披青袍,却显出雍容之气。
周铣暗道河南府衙不知何时来了这样一个人物,倒是听说那将要来的状元.
忽然,他心念一动,站定了,开口道:“两位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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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滔正在写信,有小吏进来,小声禀道:”少尹,新任的水陆转运副使杜有邻、偃师县尉薛白到了,还带了吴怀实的信件给周铣。”
毛笔转动,正写到“岁赋如期运抵”几字,令狐滔听到“薛白”二字,停下动作,沉吟道:“陕州可有信来?“
“回少尹话,没有。”
“韦府尹可在?”
“不在,功曹问,少尹是否见他们?。“
令狐滔没有搁下笔,而是道:”让他们稍待一会,本官到三堂见他们。”
“喏。”
令狐溶继续将手中的信写完,接看再处置了两份并不看急的公文,再招人问了杜有邻、薛白在堂上是何反应,方才慢条斯理地整理官袍,过去相见。
他了解过那位新上任的偃师尉薛白,知薛白是如何通过攀附虢国夫人上位。但薛白如今已远离长安,到杨氏的裙摆罩不到的地方,成了他的下属。
官大一级,他不能表现得失了官长的威严。
走到堂上,杜有邻、薛白正要行礼,令狐滔已先向杜有邻笑道:“使不得,杜公若要交接公文,该到东都太府署去;若是来看我,万不可见外。”
一句话,他态度让人如沐春风,杜有邻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久居馆职的虚官,能力比地方大吏差得远了。
‘令狐少尹太客气了,我初至东都,公事生疏,见笑了。“
杜有邻一不小心承认了“公事生疏”,官场上难免要被人捉看不放,往后事务上有差池,旁人便要借此推到他身上。
令狐滔瞬间便看得明白,知这是个好拿捏的,遂招过一名吏员。全本小说 ??????????.????
带杜公到太府署交接公文,办完了,我正好设宴接风。“
“喏。”
“既要来,你们也不早遣人来告知一声。”令狐滔略带责备之意,笑道:“来得突然,可没有好宴。“
杜有邻连忙客气道谢,很快被带去太府署。
薛白却听得出令狐滔的言下之意,应道:“少尹莫怪,我只是偃师尉,不敢劳少尹设宴。”
他是正常赴任,没有提前告知的必要。
令狐滔犹在看看杜有邻的背影,心中思量.....光从薛白赴任偃师判断他是否奉圣谕查王彦暹之死,不好说,但若再加上杜有邻出任水陆转运副使,就很像是来查王了。
任命虽是右相下发的,但右相若非得到圣人的暗示,又岂会如此?
“年少有为啊。”
此时,令狐滔才打量了薛白,称赞了一句之后,以官长的亲切态度问道:“你从长安而来,可得了圣人、右相的叮嘱。”
“圣人、右相都叮嘱我,为地方官,务必以百姓为重。”
这像是一句废话,隐隐又像暗示着薛白奉了圣谕令狐滔问道:“路过陕州,可曾见过窦太守?“
“不曾。”薛白道,“倒是在潼关驿,巧遇了苗公,他由魏郡太守调回吏部。”
令狐滔点了点头,意外地发现薛白在官场上很老道,听了苗晋卿挑唆,当即避过陕州,颇有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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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薛白是否奉了圣谕而来,可见其不好拿捏,但至少不冲动没有见人就咬。
一时试探不出更多,令狐滔换上公事公办的态度,翻出几份文书,一份份递了过去。
你上任偃师,有几桩事老夫得交代你,首先是天子期冀。开元年间,圣人亲择县令一百六十三人赴宴,赋诗赠虞城令,从此,天下为县官者皆以此为诫,称‘新诫”,也称‘令长新诫”。”
薛白接过那“新诫”,目光看去,上面是一首诗。
我求令长,保刘下人。人之不安,必有所因..….
诗很长,殷殷期盼,淳淳嘱托,说的是圣人要求地方官关心下民。
若侵夺财物、税役不均,会致使百姓离散。县官们当改革陋习破除旧俗,维新施政,教化富民,惠济贫民,事必躬亲,勤谨劝农,
令狐滔瞩咐道:“之所以宰相起于州县,官员入仕,当先心系于下民,此太宗皇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也,你为官一任,不可让百姓流离失所,不可让圣人失望。”
“少尹这番话,我一定谨记于心。”
“好,该有这般志气。“
令狐滔赞许不已,又道:“坐,老夫与你说说偃师县。“
“谢少尹。”
“偃师就在洛阳城以东,与洛阳县相邻,偃师县衙距此不过六七十里,且有洛水连接,你明日乘船东向,顺流而下,很快便能到。“
薛白应道:”正好见识一下繁忙的洛阳漕运。”
此地为大运河的中心啊。”令狐滔也以此为荣,拍膝感慨,
g通1度土心方集天下之贡赋打了一个小岔之后,他继续说起偃师。
河南府都畿二十县,共有十九万户,人口一百一十八万,比京兆府还要多。偃师是畿县,将近一万户、六万人口,如何养活这些人?不是易事。这份是偃师县岁赋以及逃户名单,你身为县尉,到任之后,务必协助令长将税收齐,否则到了考课时,莫怪老夫无情。“
偃师西接洛阳,东临巩县,南连猴氏,而北边是黄河,洛水、
伊水在偃师境内交汇。南来北往的漕船、商旅、行人,皆从偃师过境,盗贼、小偷、逃犯不绝,如何庇佑乡邻,惩治不良,此亦县尉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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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南,道德坊。
临看洛水有一间客栈,楼中的粉墙上有苍劲的书法写了一幅字。
洛神居水岸,牡丹娇艳飘千里,香溢东都;酒仙卧竹林,杜康甘醇传万户,名满中州。”
从楼上屋子推窗看去,风景绝佳。
洛水非常宽阔,甚至不输黄河有些河段,但比黄河清,比黄河缓,河畔杨柳依依,河上船只来来往往,千帆尽发。
是夜,薛白与杜家众人便宿在这客栈杜有邻任职于水陆转运衙门,将带看杜家在洛阳赁宅院居住薛白则打算于明日直接从洛水码头出发往偃师县,带的只有妾室青岚,以殷亮为首的几个幕僚,以老凉、姜亥、薛崭为首的随从护卫,以及他们的家室。
杜家姐妹明面上自然是不会跟着薛白,包括杜五郎夫妇也会在洛阳待几日,帮忙父母安顿好。
二楼厢房,杜五郎栓上屋门,伸了个懒腰,道:“终于不用再听我阿爷的呼噜。“
他更欢喜的是,今夜要抱着妻子入睡。
薛运娘忙着收拾被褥,问道:“我以为誉郎会想要直接随阿兄到偃师县去。”
还没带你逛逛洛阳城啊。而且啊,我现在也不想再费力气摆脱我阿爷了。在长安时我都拼到金吾狱里了,结果成了这样,我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
一路跋涉,杜五郎也是有些了,说罢,摊开手,道:“抱一下。”
“嗯。”
夫妻二人就在屋里子相拥而立了一会儿。
忽然。
“咚咚咚!”
屋外忽然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
杜五郎听对方来者不善,当即让薛运娘躲好,他起脚走到门边,趴在门缝处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竟是没有人。
低头一看,地上多了一张纸条。
杜五郎只好拾起来凑到烛光边一看,赫然见上面写着“王县尉并非自杀”。
他连忙出了屋子,向薛白的厢房赶去,拍门道:“薛白,你看.
屋门却是没栓,一拍就开了,里面并没有人。
“出事了!”
杜五郎吃了一惊,连忙赶向杜有邻厢房外,之后一拍脑袋,想到找阿爷不如找阿姐,连忙向三楼赶去。
三楼住的是杜家姐妹、柳湘君母女等女眷,青岚正站在走廊上与柳湘君说话,一见杜五郎来便道:”阿郎在大堂,你快去找他。”
“啊,好。“
杜五郎匆匆向一楼大堂赶去,恰好见一人出了大堂,身形鬼票,
连忙喊道:“哎,是你给的纸条吗?慢着。“
“追。”薛白忽在身后说了一声。
接看便见姜亥候地追了出去。
只见那鬼票的身形迅速闪进人群,很快消失在在洛水码头上,
杜五郎看得发懵,转头向薛白问道:“你方才在大堂,看到他了“身高五尺六寸,脚有些跛,可能是有伤,但他更熟悉环境,姜该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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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是在三楼厢房的窗边看到那人的,事发时他正在与杜家姐妹商议事情。
倒没想到会忽然窜出一个报信者,且这报信者还如此胆小。
我刚到洛阳,他当然还不能完全信任我。没关系,想必他还会再来的。”
“王彦暹不是自杀,不用他说我也能猜到。”杜道:“我奇怪的是,为何他要来告诉你?他从何推断你有可能为王彦暹翻案?”
薛白道:“说明他藏身的地方有消息来源?洛阳城中,怀疑我奉圣谕来查案的,无非那几人。”
还有一种可能。”杜煊道,“也许他不是来为王彦暹申冤的也许是来试探你的。”
薛白沉吟道:“那就更说明王彦暹的死另有隐情了,否则何必试探我?”
“我觉得不是试探。”杜站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道:“若是,不会连你住在哪个厢房都弄错。“
“那,这人很可能真的知道一些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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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夜里,偃师县。
就在县署北面不远处的三官庙巷有一间宅院,三进院,不大不小,拾得很有品味。
几个漕夫被带进了宅院。
“本是不必这么麻烦的..收拾干净。“
随着这一句吩咐,书房里的所有书卷文书全被丢进了火盆,主屋的床榻被搬开,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被洗掉。
半张纸从火盆里飘了出来,在夜空中打着转,像是带着怨念不愿被烧掉。
为首的漕运渠帅一脚踩了上去,之后拾起来看了看,上面大概是一首很长的诗。
他倒是识得几个简单字,随口念了出来。
“我求令长,保..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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