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三更鼓:往事成空 如一梦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 形如槁木心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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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三更鼓:往事成空 如一梦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 形如槁木心死灰(第 1/ 页)
不多时,小桃在宫女的带领下到了披芳殿,在清冷的殿堂上,小桃的身子分外瘦削,随着步子衣衫都在飘忽。赵光义看得心有些针刺似得难受,这一夜,他不知道赵匡胤耍这把戏是对她做了什么。
小桃走到赵匡胤身前,正准备行礼,却脚下踉跄,整个人都几乎站不住向前扑了过去,赵光义赶忙冲上去扶住小桃,小桃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白的像一张纸,手凉的像一块冰,像被抽空了似的微微抖着。
赵匡胤一摆手:“罢了罢了,礼数就免了吧。”转而向赵光义笑道,“人不是好好的吗,你就是瞎担心。朕答应贤弟桃娘会安然无恙,君无戏言,贤弟怎么总是担心?是吧,桃娘?”赵匡胤说着紧紧盯着小桃唇角抽了一下。
小桃竭力让自己声音不抖,吐出一个“是”字。
花蕊夫人盈盈笑道:“晋王是关心则乱,过于紧张在意罢了。”
小桃看着笑得自如、毫无一丝难色的花蕊夫人,脸色更加苍白,只紧紧盯着花蕊夫人。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如果不是花蕊夫人答应了她,也许她还有时间想别的办法,却是信错了人,把所有的希望寄在了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人身上。
花蕊夫人装作没看到小桃的神色,只是侧过头浅笑看着赵匡胤。
赵光义看小桃神色不对,对赵匡胤一抱拳:“既然皇兄这里没什么事,我带她回大理寺去。”
赵匡胤点点头,微笑道:“好。那贤弟便送桃娘回去吧。得闲再找找盟约。”说完看着小桃,“桃娘也需保重身子,否则让光义一直记挂,无心国事,也是大宋的损失。嗯?记着了吗?”赵匡胤刻意咬紧“记着”两个字提醒着小桃。
小桃忙连连点头,寅儿在他手上,无论让她做什么,她能不记得吗。
赵光义没有再多话,揽过小桃,向外走去。赵匡胤派的侍卫也跟在后面,连护送带挟持地把赵光义和小桃请到了宫里的马车上,只说是陛下如此吩咐,他们不敢抗旨。
马车向着大理寺奔去,小桃全身紧绷的弦这才稍微松懈了下来,心里五味杂陈,昨天被赵匡胤狠狠踢的一脚现在才像缓过劲来似的狠狠疼着,额上一层薄汗。昨天一直担心焦急寅儿,连疼痛仿佛都没了知觉。
赵光义迫不及待地问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皇兄带你进宫做什么?”
小桃的心一噔,恨不得立即告诉赵光义,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赵光义如果知道了,能救出寅儿吗?万一救不出反而打草惊蛇不是害了寅儿?小桃心里矛盾着,便随口敷衍着:“没什么事。”
“是吗?”赵光义沉着脸,如果没什么事,她会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赵光义冷冷道,“你自己夺量吧,我能做的,已经为你做了。如果你觉得我还值得你信任,就说,如果不值得,就算了。”
“不是—”小桃着急地说道,她知道赵光义从她盗取印章后便伤透了心淡淡的,看他现在这幅清冷的模样,小桃更加着急,却刚说了两个字就胸中一阵气紧,紧着咳嗽了好几声,小桃从袖中拿出帕子掩在嘴上,却是嘴里一阵甜腥,鹅黄色的帕子上一簇鲜红。小桃的心凉了下去,赵匡胤的脚力真的够狠。看赵光义看了过来,小桃忙把帕子攥在手心里塞回了袖子,舔了舔嘴唇,把那一口甜腥咽下。
马车里是无言的沉默,赵光义的担心、不忍,小桃的害怕、焦灼,都压在了无尽的沉默中。过了半晌,小桃缓缓问道:“陛下让你找的盟约,找到了吗?”
赵光义摇头,淡淡道:“找是不可能找到了。时间这么急,又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赵光义看了眼小桃,声音很平,“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桃一怔,赵匡胤说的用盟约换她的性命,如今因为她会画水军布防图,赵匡胤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要她的命。但赵光义并不知道这一消息,又怎么保证她不会有事?难道他心里已有盘算----小桃看着赵光义有些吃惊:“你要做什么?”
赵光义沉默,半晌说道:“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也顾不得了。也许早晚都得走到这一步,但我不想取他的性命。”无论赵匡胤怎么对他,他何曾忍心真正取了赵匡胤的性命。即便是昨晚,他借着喝酒的机会,和赵匡胤再次推心置腹,表明了他只要小桃的态度。原本以为赵匡胤能成全他,但看昨晚花蕊夫人的手段,今天赵匡胤的态度,一切都是白谈。
小桃的心一惊,脑子整个炸了开来,赵光义是要谋反吗?万一失败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小桃用力覆上了赵光义的手,声音都在颤抖:“千万不要。不要为了我舍下自己的身家性命。我不会有事,陛下不会杀我的。”
“为什么?”赵光义盯着小桃问道,“你是通敌大罪,为什么你笃定他不会杀你?”
小桃挣扎着缓缓说道:“也许是看在你的面上,或者还有别的用处,总之----陛下不会杀我。”小桃吞吞吐吐的样子让赵光义更加起疑。
赵光义忍不住紧紧攥上了小桃的胳膊,阴沉道:“你到底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又在谋算我什么?!”
谋算?!小桃的心狠狠扯了一下,真是活该。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就遭的这个报应,他不会再信她了。小桃紧紧咬住了嘴唇,别过了脸。她原本就不敢说,现在更是不想说。
赵光义看小桃梗着脖子别过了头,颓然把手松开。真累,自己图个什么!豁出前途富贵,甚至豁出身家性命,到底图他妈个什么!
把小桃送到大理寺,赵光义连马车都没有下,挥了挥手命人把马车赶回晋王府,自己在书房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上午,李月娥带着府里的侍婢要给各处换窗纱,到了赵光义的书房外头命人进去通传,赵光义回过了神,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李月娥带着侍婢,捧了两批窗纱进来,笑盈盈地问着赵光义:“廷宜,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绿的这个倒是夏天用的,看着清爽,颜色也不似往常那么俗气,有抹清新的烟茶色;银红的那个也不错,更适合你这里的色调-----”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赵光义不耐地打断:“随便吧。”
赵光义的不耐让李月娥的脸色僵了一下,满脸的春色也被他沉到了井底。李月娥没有再说话,只是吩咐着下人轻手轻脚把那银红的展开,比着尺寸裁剪了给这里换上。
赵光义也觉察到自己方才有些不耐地失态,这些年,他对李月娥虽谈不上多少情爱,却有尊重。为了解尴尬,赵光义轻咳了一声问道:“已经该换窗纱了吗?”
“是啊。”李月娥淡淡笑笑,“晋王忙碌不知节令变化,现在已经是四月底暮春,很快就入夏了。”
李月娥的话音落了,赵光义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两人沉默得有些尴尬。过了许久,赵光义轻声叹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委屈?这是从何说起?”李月娥忽然听赵光义这么说,一时摸不着头脑。看着赵光义几分歉疚的神色,才明白他指什么,不由淡淡一笑,“所以说晋王多虑,我都不知道委屈什么,又怎么会觉得委屈?”
赵光义勾了勾唇,沉声问道:“没后悔过吗?”
李月娥的心砰地跳了一下,赵光义很少和她交流内心的东西,说这话是这么多年头一回。李月娥不由地心如鹿撞,过了半晌才柔声回答道:“有过难过,有过懊恼,有时也问自己图什么。”
李月娥这几句话好像说到了赵光义的心坎里,不由紧紧盯着李月娥等着下面的话。李月娥垂下眸子面上几分潮红:“但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忍不住去付出。这样才会开心。既然如此,又何必和自己非较劲,争个长短,反而让自己不痛快呢?”
李月娥的几句话说得赵光义感慨万千,是啊,自己在斤斤计较什么?又能忍得住不去管她吗?赵光义眸子一亮,正要说什么,忽然侍从进来禀告着:“晋王,大理寺卿陈元陈大人差人来报,桃娘在大理寺病了,请晋王的示下。”
赵光义几乎是从椅子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匆匆对李月娥道:“你的话对我很有用。谢谢。”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李月娥怔在了原地,看着赵光义发亮的眸子远去,不由苦笑,果然他这番思索、懊恼,依旧不是为了自己。
赵光义匆匆到了大理寺,陈元立即带着赵光义到了小桃的房间,絮叨着:“昨晚听衙差说桃娘身子不好,这里的郎中已经看过了,却不见好。赶紧通知了晋王殿下----”
赵光义一抬手,陈元知趣地闭上了嘴退了出去。屋里只剩小桃和赵光义。小桃眼睛紧闭,脸色涨得通红,嘴里低低说着胡话:“求求你,你已经害死了我的一个孩子,放过我的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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