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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三章 真爱的本质(第 1/ 页)

    斯坦德路眯起眼睛，凝视死而不僵的老朋友。
    水晶躯壳仿佛是用劣质玻璃加上树胶粘合而成，裂纹密布，表面凹凹凸凸，拼接错位，从写实派华丽雕塑变成抽象派行为艺术。
    绿龙对上那双水晶眼睛，他看到了偏执狂的愤恨——是雷伊斯。
    斯坦德路顿时感觉索然无味，就好像耐着性子看了一出满是尿点的烂戏，到了尾声以为结束了，突然通知加演一场，逼你接着看。
    他瞅了瞅嵌在水晶里的密瑟能核，那东西像是灯芯沁水的蜡烛，一闪一灭，有气无力地旋转着。
    “还是自爆？”绿龙发问，看向法琪尔，对方选择用变形怪来吸引注意力，说明是宗教狂少女在掌控局势。
    “对！”班恩主祭仿佛是给自己打气般喊着，她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原先的衣服在陵墓里破损地差不多，身上穿着从商会帐篷里搜出来的麻布外衣，还沾着血。她浑身上下都是擦伤和淤青，但倔强地举着八角形神徽，强迫自己直面绿龙。
    “不要试着吐息或者飞走，只要你的喉管和翅膀一动，大家一起死！”
    斯坦德路距离密瑟能核只有50尺，如果那玩意还残存百分之一的能量，他就不能冒险。
    绿龙意兴阑珊摊开爪子，“行吧行吧，打不倒的女王陛下。这次你又想怎么样？”
    “说出你的真名，绿龙！”法琪尔喊道，“然后下令活捉艾拉斯图，把他交给我们，我以暴政之主的名义起誓，你依然是峭崖岗的主人，暴政之主将是你的靠山。”
    “嗯，靠山，和奴隶主。你还没放弃那个三方大联合-复活救傻子的荒唐构想吗？”
    法琪尔带着破釜沉舟的表情咬牙说：“事到如今，我们没有其他退路，你也没有！”
    斯坦德路哂笑，这个失了智的女人就像个赌徒，在轮盘上输掉了一切，从地上捡起一枚筹码来进行最后一搏。但问题是，这片筹码是有思想，也有弱点的，斯坦德路胸有成竹，如果这种情况还需要他动手，那真是有辱自己的智商。
    他转向筹码：“雷伊斯，我始终不明白，这一切就为了一个儿子？凭你的财力，只要愿意，可以收养一百个，什么种族随便挑，保证比前一个残次品强。”
    面目全非的商人厉色道：“你这野兽懂得什么叫亲情！玛顿是我的血脉，没人可替代，他的唯一的！我能为他牺牲一切，毁灭一切！”
    斯坦德路啧啧摇头，“血脉就是亲情？不可替代？我怎么觉得这只是一个家庭失败的中年男人，自我心理补偿的说辞。”
    法琪尔急了，对雷伊斯说：“你跟一条龙讲这些干什么，快逼他说出真名！”
    没想到雷伊斯冲她吼道：“你闭嘴！”吓的法琪尔连退几步，又惊又怒。商人呵斥道，“你凭什么质疑我！”他怒不可遏，就像是自己的神明被亵渎了一般。
    “从你儿子的言行举止就能知道，是个教育失败的废物。可以想象你们平常的关系，冷酷凶狠忙于商务的父亲，叛逆无知满心胡闹的儿子。你把他养成这样，然后失去了他……怎么这个表情，啊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一直没人承认的答案——你儿子死了。”
    雷伊斯浑身裂缝噼里啪啦响，密瑟能核亮度大了几分。
    法琪尔急忙说：“冷静！这点我们早有心理准备，别忘了最终目的是复活他！”
    雷伊斯咬牙切齿，“你-杀-了-他！”
    “很遗憾，不是我。”斯坦德路咧嘴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的死究根结底源自你的糟糕家教，不然他怎么会脑残到峭崖岗寻宝。但是呢，迁怒他人比责怪自己容易，美化自身又比原谅他人容易。出于补偿和自我感动，你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对所有人大声嚷嚷着，‘我可以为了儿子做任何事’。可你到底是爱儿子，还是爱自己为儿子做的一切？”
    水晶材质让绿龙看不出雷伊斯的脸色，但如果能，脸一定是铁青的。
    “别紧张，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挑衅，而是要解决眼下的问题。如果你是出于以上动机，那么，这种付出和爱就是可以转移的，你再收养一个，同样爱他不就行了？”
    雷伊斯气急而笑，“我对他的爱，是因为他流着我的血！先有关系，才有亲情！”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是个伪命题。”斯坦德路眼睛转了转，看向身后，“现场不就有个反例嘛，骨碌，找到你女儿了吗？”
    努力减少存在的变形怪瞠目结舌，面露惊恐。
    “变形怪还能生育？”雷伊斯皱眉。
    法琪尔冷哼一声说，“是他冒充的某个身份，那个女孩，就是在你营帐里做杂活的。”
    雷伊斯瞪大眼睛，怒吼，“你！你就是那个把玛顿骗到山区的掮客！我当时就有些怀疑，你果然不是人类！”
    变形怪张了张嘴，突然捂住胸口，心虚地说：“是我……薇娅是我的女儿，我来峭崖岗就是为了找她。我知道你长久以来对我有防范，随身带着侦测变形的魔法戒指，就一直没敢靠近你。玛顿地死，我有一部分责任。”
    “责任，哈哈哈，责任！”雷伊斯狞笑，“你知道失去儿女是什么感觉吗！”
    他猛地一抬手掌，斯坦德路吓了一跳，巨龙身后的破损营帐四分五裂，然后地面的泥土分开，露出一个地窖的木板门。
    “难道……”骨碌睁大眼睛。
    “对！那个贱丫头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走，所以我平常都把她锁在临时挖掘的储粮地窖里。”雷伊斯对绿龙说，“血脉的亲情才是真实的，不可替代的！绿龙，你觉得一个变形怪和一个人类，相互之间虚假的关系，能与我们父子相提并论吗？不可能！”
    斯坦德路盯着骨碌，“至少我了解这个家伙，他为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女，投靠了我两次，背叛了我两次，很有胆量，不比你差。”
    “好啊！那我们来打个赌！当薇娅见到她‘父亲’的真实样貌，看看这种亲情会怎么样！”
    雷伊斯一指变形怪，“你！去打开地窖！”
    骨碌露出痛苦的哀求，“别，雷伊斯先生，阁下！不要，不要这样！”
    “你让我失去了儿子，我也要让你失去女儿。你身上有提尔的神力烙印，不能说谎，那正好，去，亲口告诉她真相！”雷伊斯手再一抬，地窖木门和铜锁裂开。
    骨碌看着黑黝黝的地窖入口，无比惊恐，浑身颤抖。
    斯坦德路疑惑地问法琪尔：“什么提尔烙印，他不能说谎了？”
    少女主祭则见到事态越来越偏离主题，走到雷伊斯身边呵斥：“你在干什么！别再浪费所剩不多的能量了！”
    “滚开！”雷伊斯一挥手，发出一道力场波，把法琪尔推出十多尺。雷伊斯的手臂晶片碎裂，小指掉落。
    此时，一只瘦弱苍白的手掌伸出地窖，拉住木头边框，戴着镣铐的手腕满是泥和淤青。接着黑暗中探出一张稚嫩的小脸，她把手掌挡在眼前，适应了刺眼的光，然后第一时间，把视线聚集在男性人类面貌的变形怪身上。
    骨碌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