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乱世天下,儿女情长(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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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乱世天下,儿女情长(求月票)
「唉,唉,听说了没?」
墨家新入弟子宋长庚坐在那里,喝一碗鸭血粉丝汤的时候,听到旁边桌子的大哥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了吗,这个可是个大秘密啊,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这大汉眼角眉梢带着一种得意的笑,压低了声音,道:
「听说,陛下要回来了!」
宋长庚叹了口气。
这位大汉虽然说是个秘密,但是这样大的声音,怕是隔着一里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他只是端着鸭血粉丝汤,只顾着嗦粉,然后本能点头。
这不怪他。
这是他今天第十八次听到这个秘密。
前几次分别是从墨家的夫子,路过的农夫,师兄,师姐,还有教导他拳脚武功的摩天宗老师等等人口中听过。
说实话,这什么秘密。
整个江南都知道了。
如今这江南之地,比起往日更为热闹,就连百姓的脸上都带着笑意,谈天说笑的时候,也都是是彻底避不开一个话题?
在前方拦截敌国军神姜素的秦皇陛下,班师回朝。
好事啊!
秦国的百姓过去了足足四年时间,没有战争,轻薄赋,甚至于还是风调雨顺,偶有大风暴来的时候,似乎可以看到一尊九色神鹿的身影。
也还听说前几年的时候,大江走蛟,那般阵仗,似乎是要把这沿江两岸的百姓屋子田地都尽数吞没了似的,那些五六十岁的老爷子们心慌失措,脸都白了,
可最后竟是没有什么事情。
走蛟的那一股水流恰好能被墨家夫子们修筑的水利工程处理掉,虽然还是有一部分农田受损,但是几乎没有一个百姓伤亡,只有个来不及回来的孩子被卷走了。
事后人们找了好几天,在一处田垄里找到那哇哇大哭的孩子,问他发生什么,他也回答不上来,只是说那一日卷入水中,沉沉昏迷之前,似乎看到了一道赤金色的流光。
强而有力。
强而有力!
就连从高处汹涌而下的汹涌江流都被撕裂开来。
一把住他,虽然是救了他,但是力气太大,他直接给晕过去了。
人们觉得是江河的水神,于是建庙供奉。
又说往日断然没有这样的事情,定是因为秦皇陛下,得天命之缘故,故而民心向一,年年家中有余粮,还因为西域,草原通商商会的缘故。
牛羊肉也不缺乏,百姓的日子过得比起往日如天上。
只有孩子们想着出去玩,却被大人塞到蒙学学堂里面。
每日习武,识字,考试。
哭喊起来的时候,这些老一辈往往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骂一句,「俺们当年可没有遇到过秦皇陛下这般的人啊,你们这些小瓜娃子,有这样机会,还不赶快学。」
「不管是武功还是其他的,学成一点不就有立身之基了。」
「嘿,什么叫做苦?」
「俺们当年要是有你们这个机会,现在不说其他的,也不提什么入境内气外放,至少是气机绵延,百窍俱通,刀枪娴熟了!」
于是这些孩子回去禀报夫子,层层叠叠地往上报。
不知道怎么去了秦皇陛下那里。
那时秦皇陛下刚刚和姜素打完一局,见到这种消息却是笑起来,然后大笔一挥,建立了老年学堂,让那些老一辈和年长些的人也去学武识字。
「活到老学到老嘛,去学吧。」
只此一招,于是那些长辈不再苛责晚辈。
因知学武识字也是个累人的活儿。
小孩子们也没话说。
你爹娘农闲都得要习武,你自己不做?
整个秦国的风气都极好,人们衣食暖饱,世风和睦,也未曾遭遇诸灾,日子过得踏实舒服,没有来自于外界的灾厄和侵袭,尤其是在隔壁应国的映衬下,更显得如此。
正因为经历了之前那漫长岁月的征战。
如今天下百姓,人心思安,而不思乱。
都在渴求一个长久的和平安定的生活。
而在这样的和平安定之下,却又担忧着隔壁的应国,担忧若是秦皇陛下失败了,敌国那样的暴君来统治天下,如今自己的生活恐怕就会如同梦幻泡影一般地彻底消失不见了。
也因而由此,秦国上下百姓对于秦皇的支持程度,民心所向,几乎已经超过了青史上的任何一个时代。
在这般情况下,秦皇陛下远征归来的事情,那便是足以和过年年节一般无二的大事情了!
宋长庚也明白大家的心理,他也很是开心。
只是这个消息一天十几遍的轰炸,他的小脑袋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了,只是嗦粉,忽而注意到了一个气鼓鼓的眼神,抬起头,看到对面有个小姑娘,也和自己用一般无二的步骤吃鸭血粉丝汤。
两个人瞪大眼睛彼此对视。
却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马蹄的声音。
秦皇治下,大道之上,不可纵马,而这等情况却没有被拦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点,就好像在这一瞬间,有天神的威力压下来,整个人间的声音都被剥夺了。
安静,交谈声,脚步声,谈笑声。
一切的声音都似乎在瞬间凝滞住。
不知道这样的忽然的安静,持续了多久。
在感知当中,似乎是很漫长的时间。
但是却又仿佛只是短短的刹那。
骑兵上的斥候深深吸了口气,高呼道:「秦皇陛下,班师回朝!!!'
声音如同一柄利剑,刺破了这安静的氛围,刹那之间,欢呼声音,大笑的声音都齐齐炸开来,宋长庚觉得,自己已经是墨家的弟子,他不会因为一个君王的归来而如何如何。
可然后,他就已经沉浸在了人声鼎沸般的热切当中。
他发现自己站起来了,然后就和其他百姓一样往外面看,发现自己开口呼哈,心脏用力的跳动,他注意到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那一瞬间是身体的激动。
然后看到了远处的麒麟军绯色战旗。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余下欣喜。
恐怕,从前,往后。
再也不会有这样声望的君王了。
江南一地,人声鼎沸,人们因为帝君御驾亲征数年之后归来而狂喜,也已经十九岁的薛长青抱着战戟,站在城外一处小山丘往下面看,只是觉得赞叹:
「啊,秦皇陛下的人望实在是太高了。」
「大丈夫,当如是也。」
身旁的少女史官道:「陛下年少之时踏上战场,亲冒锋矢,历经百战,方才有此天下,却又勤政爱民,百姓衣食暖饱,自古以来,未有如此和百姓站在一起的君王。」
「能够得此民心,不也理所当然。」
薛长青笑道:「那也是。」
「可是.」
他远远看着那里,看着秦皇骑着战马入了城池,绯色麒麟纹的战旗翻卷,他已经是四重天的境界,目力极好,看得到气度威仪,帝君模样的秦皇仍旧佩戴着那一枚古朴玉簪。
似乎是欣慰,也似乎是松了口气地长呼一口气。
却还是低声道:「可是———-姐姐也等待了他好久好久。」”
「秦皇陛下,李大哥。」
「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和姐姐认识了,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算是生死与共,这么多年,姐姐的长风楼虽然不能够如同李国公那样陪着李大哥战场厮杀,却也帮了不少。」
「为什么他们还不在一起呢。」
「难道当真是说书人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是姐姐单相思不成?」
「那李大哥功成名就,帝王伟业,难道要让姐姐青丝白发吗,是所谓帝王无情也,啊呀,好痛。」
薛长青呼痛,抬头的时候,看到那边的少女史官萨阿坦蒂抬起手里的书卷打了他一下。
萨阿坦蒂道:「你和那位薛神将到底是学会了碎嘴皮。」
薛长青挠了挠头。
「可他是我祖宗唉。」
「我像是祖宗,难道不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像是我祖宗,难道不是一个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薛长青理不直但是气很壮。
少女叹了口气:「你不能够学习薛神将前辈的武功和军略,为什么要学习他的嘴巴呢?」
「秦皇陛下和长风楼主的关系,你不要胡乱揣测了。’
少女史官在西域的时候,和那时候的秦武侯关系很好,秦武化名天格尔的时候,他们一起在那辽阔的西域征战和闯荡,她知道那时候的秦皇曾经提起的那位【大小姐】,只是道:
「历经了和平时代,乱世,开辟时代,和现在的四方大定,天下两分之局,
他们的感情厚重,不是你我可以想象得到的。」
薛长青叹了口气,挠头:「可为什么———”
少女史官道:「陛下眼底是天下啊。」
「天下两分之局,百姓和战将们都着一股气,这一股气是烈烈的勇气和豪气,陛下在这个时候大婚,就算是不说什么,也会从这个行为上传递出一个信号,便是陛下开始享受了。」
「就会削减这一股烈气。」
「一鼓作气,再而衰,此等事情捉摸不透,似乎只是寻常人之言,但是遍历青史,历朝历代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可不信。」
「大事未成,贪图享受,这是昏君的做派。」
薛长青不服气道:「只是享受就是昏君了?」
史官回答:「享受不过只是表层。」
「行百里者半九十,在这般时候如此事情。」
「这等同背叛了一路行来的同袍和战友。」
「青史悠悠,铁笔断言,对于此等行径,只有八个字而已。’
「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这八个字就和那坐拥一地的鼠辈称呼一样,让薛长青没法反驳,也没什么脾气了,只是叹了口气,双手托腮,呢喃道:「四年啊四年。」
「你和我当年吵闹,如今却都要订亲—.—
「我家太讲究规矩了。」
「李大哥和姐姐的事情不成,我怎么成婚啊。」
萨阿坦蒂面容涨红。
抢起史书,朝着沉下去砸下去了。
薛长青单手架住这一下,然后抓住少女手腕,只放声大笑,复又叹息:「定鼎乱世,开辟新时代的君王,这样的身份和地位,真的是孤独,到底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彻底理解的啊。」
笑声混入风中,风自山上往山下而去了,掠过了城池高楼上的铃铛,掠过了齐整的街道和旌旗,掠过百姓,掠过翻身下马,牵着马匹步行的秦皇,而后掠过了长风楼。
长风楼中,女子依窗,看着那雄姿英发的男子走过人间。
周围百姓簇拥。
这几年时间里面,薛霜涛武功终究不行,不能够在前线那样的地方厮杀,只在后方呆着,如今数年,难得一见,见得秦皇风光气魄,只心中松了口气,却又带着一种落寞之感。
秦皇回江南,自先去处理了军务,然后前往天策府中,和天策府诸将,谋土谈论,并且定下了之后要召集所有的谋臣,天下大势风云,皆在此身。
父母,老师,夫子,叔父,战友,同袍,太姥爷—————
他和姜高一样,都不能够回头,不能停下了。
此心如铁,不达成夙愿大愿,誓不罢休!
夏日白昼相较于秋冬漫长,薛霜涛本是自备了些酒肉,但是却未见得人来,
忽而意识到,如今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小客卿,也不再是那个穷酸的小小药师。
不是意气风发,却因为那一股少年之气,夜闯鬼市却被关了禁闭的少年金吾卫,那时候她从姑姑那里跑出来,穿着郡主的宫装,提着裙摆悄悄跑到了金吾卫的禁闭之地。
搬来了些砖块,石头累叠在那里,踩在上面,起脚尖从窗外看,用小块小块的金子砸在地上,那少年就跟着金子过来了。
当年诸多事,亦犹如当年。
那少年金吾卫提起兵器,对着这乱世发出属于自己的怒吼,他带着千军万马,驰骋在这般天下,立下了一个个足以名垂青史的功业,他已经是万民民心之所向,是当代的所谓英雄。
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是很忙的。
故人心未变,但是这天下风云,却已不能如当年。
薛霜涛拈着酒盏,却要自饮的时候,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时候,女子抬眸看去,却见是长风楼的女管事,眸子微微垂下,道:「是有什么·
女管事急促喘息,似是一路跑回来的,语气有些结巴,道:「呼,楼主,是,是您的,不是,是————”」
一只手伸出,按在女管事的肩膀上。
沉静的声音传来:「是薛家大客卿李观一。」
薛霜涛证住,几乎下意识起身往前几步。
那女管事往旁边退去,一身甲胃还没有来得及换,披着战袍的青年扬了扬眉,笑道:「不等我就吃上了?大小姐,你这样不地道啊。」
那女管事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了。
走的时候,带上了门。
下楼之时更是闭着嘴巴,双手用力挥舞摇摆,让其余的人速速退下去,却勿要靠近上来,勿要打扰了人。
李观一道:「大小姐,却是自己喝酒。」
薛霜涛只轻笑道:「毕竟你这般忙碌,我还想着,你是不是去天策府了。」
李观一看眼前女子,薛霜涛比起李观一大了半岁多些,如今眉宇从容温雅,
因为服下了用侯中玉之物炼化的不老药,面容一如二十岁出头,气质已比起年少时候天真浪漫,十七八岁时的果敢,到现在温柔的坚定感,
李观一道:「刚从天策府回来,只有许多事情还要处理,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最厌恶处理卷宗,时常往外面偷跑,现在却知道,这些事情,一句话里面就是天下的波涛。」
「却是一句话,半句话都不能够忽略掉。」
「之后还需得要去和破军先生他们确定下一步的战略。」
薛霜涛伸出手,把李观一的战袍解下来。
随意放在架子上,秦皇很放松地解开兜鳌,只穿甲胃之下的圆领袍服,换了玉带,舒展了下筋骨,笑道:「这下才算是放松下来了!」
薛霜涛道:「也幸是武道传说,否则的话,怕是一身臭汗味。」
李观一干笑道:「宗师就不必了。」
他坐下喝酒,大小姐也和他碰杯,两人年少好友,两小无猜,历经许多分离和艰难,感情之沉厚,非同寻常,薛霜涛也顺便取来了长风楼的卷宗。
即便是在应国,也还有长风楼的活动。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应国里面姜远那样胡来,才给了长风楼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活动,这偌大的一处地方,因为姜远的问题,导致了许多的地方粮食贵,许多地方的兵力失衡。
一个国家如同一个人的身体。
君王的胡作非为,不是卷宗上的那一句评断就可以全部概括的,那代表着的,是一个区域的人口流失,是这一片区域的粮食失时,是某一代的民怨沸腾,
是这一个区域的百姓流离失所,是兵力被调走导致的防御空洞。
这是整体的,是动态的。
李观一和薛霜涛,就只以这长风楼带来的情报下酒,谈论天下的局势,李观一在外征战,对峙军神,即便是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将整个天下的局势变化,了然于心。
而薛霜涛则明白这些,两人谈论之时,就解答一些李观一需要的东西,渐渐的,李观一的目光明亮,饮酒闲谈,一个时辰,秦皇见外天色渐黯,起身道:
「大小姐,我需得要去天策府了。」
「如今见长风楼之情报,还需要再进一步确定战略。」
薛霜涛看着他,道:「是不是要最后之战了。」
李观一脚步顿了顿,他郑重回答道:「是,最后之战,真正的最后之战,奠定太平之时扼的最后大战。”
「这一战,这八百年赤帝一脉,这三百年乱世,所有风云激荡,陈国,应国,吐谷浑,党项,西域三十六国,草原十八部,多少君王,多少豪杰,多少无辜百姓的血,汇聚成了我和应国。”
「这一战必须打!」
「而且,必须打赢!」
「之前战役绵长,是因为各方制衡;但是如今这最后一战,各自都无有后顾之忧,反倒是会快很多。」
秦皇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呼出一口气,伸出手臂,作为背负着天下太平的君王,却袒露自己的情绪和感情,将那女子揽入怀中,轻声道:「天下太平之前,
我,不能够是我。」
「我也,不只是我。」
薛霜涛在他怀里轻笑。
「我知道,一路走到这么远,你如果能够忘却那些人的牺牲,在这样的关头上,只是做你自己要做的事情,那才不是你了。」
她伸出手按在秦皇身上,给他整理了下袖袍,道:
「那就去吧。」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做秦皇要做的事情。」
「去打赢一切。」
薛霜涛看着他,李观一点了点头,提起放在旁边,暗金色的沉沉宽剑,就要往外走去,薛霜涛双手握着,捧在身前,忽而道:「观一。
,
「嗯?」
秦皇转过身来,看到那边女子俏生生站在那里。
阳光从窗户里倾泻而入,洒落在了她的身上,薛霜涛忽而笑起来,然后伸出手来,道:「给!」
她展开手,掌心上放着一枚小小的金豆子。
在阳光下,反射着灿烂的光。
秦皇惬住。
他忽然想起自己十四岁,离开了关翼城,策马闯荡天下,去寻找娘的时候,路过薛家的商会,给薛家老爷子和大小姐写信报平安的时候,那薛家的掌柜给他一枚金子。
大小姐之前传信说过,见公子来送信的话,就要给一枚金豆子。
「每次一枚。’
这不过只是简单的意思。
你要来常常见我啊。
秦皇看着这一枚金豆子,眼神柔软,
他走过去,伸出手掌拿着这一枚金豆子,恍惚之间,不是二十五岁,壮阔恢弘,气宇轩扬吞尽天下的秦皇,不是那年轻独断,掌控长风,天下情报第一的长风楼主。
是当年学宫之时,步而行,互相赠送簪子的少年少女。
是那时候狼狐坐在禁闭室的金吾卫和趴在窗台扔下金豆子钓鱼儿的小郡主。
是大小姐,是蓝衫客卿。
是那时在私垫里面等待着术数题目的小药师。
是那个安静托腮的清净大小姐。
于是当年的少年伸出手,拿起那一枚金豆子,薛霜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呼出,在李观一的手掌抓住那金豆子的时候,松开了手。
然后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只是三重天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不能够抓动当代足以匹敌第一的秦皇的,于是她如同蝴蝶一般然靠近,抓住了李观一的袖袍,起脚尖。
薛霜涛的嘴唇印在李观一的唇上。
那一枚金豆子落在地上。
铛然有声。
亦如少年时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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