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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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本卷完)
“你确定,要车出这个?”
葛师傅有些面色难看地拿着图纸。
图纸有两张。
第一张尚在合理尺寸范围内。
第二张不仅尺寸夸张,青筋毕露,端头还带弯曲。
“对。”谭文彬给葛师傅递了一根烟,“辛苦你了。”
第一张是给小王公公的,第二张是给大宦官的。
俩人会葬在一起,所以不能弄同一个款式,得有区分度,万一哪天俩人心血来潮,在地下掏出来比比呢?
葛师傅问道:“这东西,我听说不一般是用橡胶来做的么?”
谭文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入葛师傅工作服口袋里,拍了拍。
“用橡胶的话我还需要来找您么?”
葛师傅叹了口气:“我要是去车这个,被看见了,我这老脸往哪里放哟?”
谭文彬又掏出第二个信封,塞入其口袋。
葛师傅点点头:“我尽力而为,两张图纸,一式两份是吧?”
“对,没错,每一款都要俩。”
当然不可能一人陪葬两根,但考虑到这玩意儿对太监鬼的吸引力,保不齐以后还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有备无患。
就是余下的一套,得好好藏起来,不能被外人看见,要不然自己解释不清楚。
“你下午来拿。”
“成,您受累。”
谭文彬走出了厂区,坐上小皮卡,一路向北开,再在一熟悉的口子前,向里拐入。
熟悉的村道,熟悉的房屋,熟悉的电线杆以及熟悉的把车倒入田里。
谭文彬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下了车。
“咦,壮壮?”
李三江正坐在二楼露台的藤椅上听着广播晒着太阳,瞧见有人向这里走来后,先站起身,然后目光不住地往他身后看。
“李大爷,您就不要看了,小远哥没回来。”
小远哥现在醒没醒,还不知道呢。
“哦,呵呵。”李三江有些失望地笑了笑。
谭文彬指了指身后,说道:“那我走?”
“臭小子,就算小远侯没回来,你来了,大爷我能不高兴么?”
“嘿嘿。”
谭文彬走进屋,将提着的东西全都放在了圆桌上。
然后一扭头,就看见了另一侧,有一个女人,正在给纸人上妆。
女人察觉到了谭文彬的目光,侧身看了过来,对他浅浅一笑。
谭文彬也对她笑了笑。
他知道她是谁,但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害怕了。
李三江下了楼,从口袋里掏烟盒。
谭文彬先一步掏出来,主动给李大爷嘴里递了一根,又帮他点燃。
“咋了壮壮,忽然回来,是有啥事儿?”
“嗯,是有件事儿,得麻烦您。”
谭文彬打开了其中两个包裹,露出了两个造型古朴的骨灰盒。
李三江眯了眯眼,嘬了一口烟,问道:“这两位客人是?”
捞尸坐斋的人,哪可能被骨灰盒吓到,更不会觉得有什么晦气。
“前阵子和导师去山里参加个工程项目,我在山里迷路了,又累又渴地在石头缝里睡着了,做了个梦,梦里出现两个人,给我指路。
我就靠他们指引,走出来找上了队伍。
后头带人折返回来,就在我睡觉的地方往下挖,挖出了这两具遗骨。”
李三江吐出口烟圈:“那确实得给人家好生安葬喽,一报还一报。”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这不,就把他们给带过来了,李大爷,您帮我安排一下?”
谭文彬原本是想买公墓葬的,但一来公墓规格不够,二来那俩过去一直埋在乱葬岗里,自己把他们挖出来了又往群租房里送,不合适。
想搞点花头,弄个精致的阴宅,就只能在农村里,金陵的农村也能搞,只要你愿意出钱,但这还涉及到日后的看护。
人就收你一笔钱,还能真把你当家里人供着?
这年头,拆迁开发很频繁,别过几年那地儿开发了,俩公公作为“无主之墓”又被挖出来曝尸,那还真不如继续埋那个地下。
思来想去,谭文彬还是觉得,把俩公公带回老家安葬更合适。
他谭家是有祖坟的,但他爷爷外公那一辈是不会再葬进那里去的,作为公职人员得响应国家号召,丧葬从简,更不可能会帮他盖精致阴宅。
所以,最后只能来拜托李大爷了。
李三江问道:“要起装修么?”
“要的,而且规格得分开,这个规格必须要高,是长辈,这个规格低,是他儿子辈。”
“明白了,包在你大爷我身上,好歹是救了咱壮壮的人,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大爷我保证给他们修得漂漂亮亮的。”
谭文彬很是感动的,李大爷最疼爱小远哥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但他对自己也是真的好,直接就答应了,压根就没提钱什么的。
“谢谢大爷。”
“谢啥谢,巴不得你们以后出门多遇贵人。”
“确实。”
“再说了,给人好生安葬一下,以后天上不也多俩人保佑?这天上有人啊,凡事也好说话。”
“大爷您说得都是真理。”
天上有人啥感觉,他不知道,但地下有人的优待,自己确实体验到了。
“我早就给自己和你山大爷选了一个吉穴,那就不做麻烦了,给他俩也往那位置安葬下去。
多俩人就多两分热闹,我正担心百年后总是找你山大爷聊天说话会没意思呢,你晓得的,那山炮总是半天闷不出一个屁。”
“大爷您放心,这俩绝对会说话,肯定热闹。”
“那你还有啥事儿不,既然回来一趟,总得去你南北爷奶家看看坐坐,哦,还得去周小云家里看看。”
“大爷,人家叫周云云。”
“晕晕乎乎的不好听,还是叫小云侯顺口。”
“那我和她商量一下,让她改个名字。”
“呸,你大爷我就顺口一说,你小子拿你大爷打井呢。”
“没,大爷您福气大,您取的名能沾福。”
“呵,笑死个人,哪里来得这番鬼话,我福气大,我咋不晓得?”
旁边,一直在默默给纸人上妆的女人,也笑了。
李三江说道:“莺侯,你说对吧,哈哈哈。”
女人点点头,笑得身子都开始颤了起来。
“大爷,还有件事儿,挖出他们时,他们身边还带着一些金银饼子,我给换成了钱。”
谭文彬打开另一个袋子,把一沓一沓的大团结,摆了出来。
看见这么多钱,李三江拿烟的手开始颤抖。
“嚯,啧啧啧……这么多啊?”
“对。”
公公爱财,而且殉葬时仓促,只来得及带上金银珠宝。
谭文彬跟阴萌要了上次她卖书的地方,也是去了那家店,给这些金银珠宝给兑了。
那家店老板还挺靠谱,验货开价取钱,很是爽利。
看样子,应该是被阴萌吓到过。
谭文彬双手向前一推,把这钱,都推向了李三江。
“啥意思,全给我?”
“对。”
“哪好意思要人家钱,人既帮救过你,咱给人家修个阴宅理所应当。”
“可是,这钱又没法退。”
“那你就捐出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毕竟还得上学,所以这钱还是得由您来帮我花出去,给村里修修桥修修路,谁家孤寡困难的给点,孩子上学困难的也给点。”
直接找个账户,捐出去,确实简单。
但人家葬在哪儿,这笔钱就得花在哪儿,俩公公没子嗣,又是外来户,这些钱财正好可以拿来在当地买个人情。
“这法子好,我去找村长说说去。”
“您得编个理由,比如,丁大林又从海外打钱回来,让您帮忙造福乡亲了。”
丁大林虽然死了,但他那个“华侨”身份,还是很好用的。
李三江揉了揉额头,说道:“所以,壮壮啊,这东西你卖了,是犯事的?”
“我又没给自己留。”
原本说好的那一成留自己的,谭文彬也不打算要。
“壮壮啊,犯法的事儿咱……”
“您放心,我不会再干了。”
“……咱可得干干净点,别留马脚。”
谭文彬:“……”
“啪!”李三江一拍额头,“差点忘记你小子家里是干嘛的,你是专业的。”
谭文彬哭笑不得,这话要是让他老子听到了,怕是会气得直接解下皮带开抽了。
“壮壮,留家吃饭不?”
“不了,我得去周小云家里去。”
“啊?”李三江指着桌上的礼品,“合着不是全给我带的啊。”
“您有一半,另一半我得带着上门去,她上次放假没回来,这次我就顺道载着她一起回来了,她现在人在家,说好了,我去她家吃午饭。”
“那你等着,莺侯上次给我带来几坛家里酿的酒,味道着实不错,你带一坛……不,得上双,你提两坛去。
莺侯啊,你去提一下。”
“哎,好。”
女人放下手中画笔,进了里屋,很快提出来两坛酒。
小坛,密封做得很考究。
李三江介绍道:“这酒好喝,不上头,晚上睡觉可舒服了。”
谭文彬伸手去接过酒坛,然后对女人小声问道:“咱能喝么?”
这可是死倒带来的酒。
李大爷福大命大,他就算嘴淡了,拿老鼠药兑水开开胃,都可能没啥事儿。
但普通人……怕是早就挺板子上了。
女人对谭文彬点点头。
谭文彬放心了,说了声:“谢谢。”
随即,他又对李三江道:“谢谢大爷。”
“臭小子,谢什么谢。对了,既然你回来了,这笔钱,你就正好带给小远侯,省得我再跑邮局了。”
李三江无视了桌上满满的钱,从自己兜里掏出,指尖沾了点唇上唾沫,把大票子都数出来,小票子又收回兜里。
“呐,这一半是给小远侯的,这一半是给你的。”
“额,我和小远哥对半分,这不好吧?”
“主要是你就站我面前,大爷我不好意思给小远侯分太多。”
“那行,我自己分,大头给小远哥。”
“大爷我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明白,明白。”
谭文彬收下钱。
李三江又摸了摸另一侧其实是空空的口袋,问道:“你这上门去,也得再拿点钱吧。”
“又不是下聘凑彩礼,带点礼物去就可以了。”
李三江继续掏着空口袋,说道:“那哪行,兜里没钱怎么撑场面,第一次上门得把架子给立起来。”
李三江倒是想掏钱,但主要是近期的账还没结,这一批的纸扎也没出货,刚刚给出的钱已经是他手里全部了。
“嘿,我不还有我南北爷奶么,他们退休金多,花不完,我去那儿打秋风去。
等以后真到结婚那天,我再找您讨大红包。”
“那……行吧。”
李三江掏出了那只在口袋里摩擦得都快发热的手。
“大爷,这些事儿就麻烦你了。”
“做好事给自己积德嘞,麻烦个啥。”
“哦,对了,李大爷,这俩年代挺久远的,阴宅……”
“这点事还用你说,我晓得,给他们修个小四合院。”
“果然,您是专业的。”
这年头,农村活人流行攒钱盖个二三层的楼房,死人也不再是简单的坟头,也是精致小巧的小二三层房,还带门窗玻璃。
记得以前有次走在路上,润生问奥特曼是怎么拍得那么大的?
小远哥就指了指路一侧密密麻麻的现代精致迷你小屋:你站进去就是奥特曼了。
离开了李大爷家,谭文彬就开车去了石港。
周云云家不在石港镇上,而是在下面村里,开进村后,正准备找一户人家问问路时,就听到老远就有人喊了:
“在这里,在这里!”
得知女儿要带对象回家吃饭,周云云爸妈今天在纺织厂里请了假,连带着爷爷奶奶,外加一帮近亲,早早地就在坝子上等着了。
村里房屋稀疏,视野好,见有小皮卡开进来,马上就认得是准姑爷上门了。
其实谭文彬来晚了些,哪有第一次上门正好踩饭点到的,但没办法,他得先去忙吊事。
主要是趁着周末开车回家一趟,不能耽搁,万一小远哥醒来了,自己也得陪在他身边。
谭文彬把车开过去,本想停在坝子下面,但周云云父亲很热情地在前面当起了指挥员。
没办法,只能开上坝子,把车停好。
周云云穿着一件白色毛衣牛仔裤,站在人群里,身材凸显的同时也很是清丽。
谭文彬下车后,对她笑笑,然后马上开始给在场男性准备分烟,同时伸手主动拍了拍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没经验的周云云爸爸:
“叔叔,您快教我叫人啊。”
周云云爸爸愣了一下,马上开始介绍。
谭文彬每次都是叫了人后,就询问其在哪个单位或者在哪个厂,甚至就是目前只是做做瓦匠临时工的,也能和你唠一下最近工地景不景气。
都是没营养的口水话,但有的人,却能让人感到很受重视,不冷落任何一个人。
周云云爸爸在旁边映衬着,像是他才是今天第一次上门的准女婿。
大家入席开饭。
周云云被安排坐谭文彬旁边,谭文彬一边和大圆桌上其他人聊着天,一边还注意给周云云夹菜。
周云云因为害羞,大部分时间不怎么说话,就闷头坐那儿小口小口吃着。
这一幕,看起来倒像是她来男方家。
“喝,喝好,来。”
谭文彬不仅来者不拒,还主动出击。
一顿饭下来,把周云云他爸,他爷,他叔,他舅,除了还在上小学的堂弟,总之,所有成年男性,全给喝趴下了。
他自己倒是云淡风轻,最后还请周妈妈给他添了两次饭,一次用肉汤拌饭一次用鸡汤拌饭,吃了个瓷实。
其实,谭文彬以前酒量没那么好,但现在双肩有俩孩子,相当于外带俩脑子,就算是喝到酒精中毒,他也依旧能头脑清醒。
吃完饭,女人们把自家男人都搀扶进屋睡了。
谭文彬一个人走到坝子上,吹着风。
坝子上有条小黑狗经过,看了眼谭文彬,谭文彬也看了一眼他,彼此相视而过。
那个上小学的小表弟要回家做作业去了,腼腆地和谭文彬摆摆手,谭文彬也对他笑了笑。
很显然,谭文彬并不需要小黑狗和小老弟来转移视线和缓解尴尬。
周云云一边拆着烟一边走了出来,抽出一根,递到谭文彬嘴里。
“你少抽点烟。”
“嗯嗯嗯。”
谭文彬一边答应着一边把嘴里的烟朝着周云云甩了甩,他瞅见班长手里还握着火柴盒。
周云云划出一根火柴,给他点燃,嗔了他一眼。
“你妈手艺不错,做的菜真好吃。”
“你妈做饭也很好吃。”
谭文彬吐出一口烟圈:“你是怎么能违心说出这种话的。”
他妈的手艺,只能叫能吃。
以前被喂惯了,不觉得,后来高三时住李大爷家,那刘姨做的饭,让他意识到,这才是人吃的啊。
只可惜,刘姨的徒弟萌萌没能继承刘姨的厨艺,当然,也可以说继承了,青出于蓝且毒死蓝。
“下午你还有事么?”周云云问道。
“下午还得出去一趟,不过还早,厂里还没做好。”
“那你晚饭……”
“你家没准备晚饭?”
“我妈让我来问的,怕你下午有事要走。”
谭文彬马上撇开头,对着厨房方向喊道:“阿姨,晚上我还在家吃,那个红烧鱼和扣肉,我还要吃!”
“好嘞,好嘞!”
周云云有些哭笑不得。
“走,陪我散散步,消消食,吃太撑了我。”
“谁叫你吃这么多。”
“我又不是你,回家了还不好意思吃饭。”
周云云对着谭文彬肩膀捶了几下。
随后,俩人并排,在村里散起了步。
要逛逛,刷一刷存在感,省得村里大娘婶子们开始操心张罗相亲对象。
散步期间,周云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谭文彬:“我爸妈给你的。”
这把谭文彬逗乐了,笑道:“不是,我也能有红包的?”
“我不知道,我爸妈给的。”
谭文彬没接:“那你收着。”
“你妈给过我了,你不收,我爸妈那里我怎么交代?”
“你亮出来过就可以了,就这样交代。”
周云云伸手,搂住谭文彬的胳膊:“你知道么,我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感,我们真的是在处对象么?”
“你在做梦,快点醒来,要上课了,班长大人。”
周云云抬起头,在谭文彬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搂着他,继续往前走。
消完食后,到了下午,因为喝酒的关系,虽然当下不怎么查酒驾,但谭文彬还是没开车,而是借了周云云爸爸的自行车,骑去了厂里。
开封,验货。
惟妙惟肖,龙虎生威!
“葛师傅,您真厉害,要不您改行吧,自己开个厂,就做这个,保管能挣大钱!”
“你在扯什么蛋呢,这玩意儿就算做出来了除了你谁来买?”
“葛师傅,以后大家日子好了,这种东西需求肯定越来越多,我听说连云港那边就有人在做这个了。”
“呵,我不信。”
“那没办法了,走了,师傅,回见。”
谭文彬再次骑着自行车来到李大爷家。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李大爷去找村长说事去了,家里只有萧莺莺。
谭文彬找到那两个骨灰盒,将其打开,正常码的放入小王公公里头,超大码的放进干爹里头。
转过身,看见女人正在看着自己,确切的说,是看着自己手里余下的那一套东西。
谭文彬没做解释,而是问道:“小远哥的爷奶呢,不在这里了?”
“亲家家里走人了,他们这几天去帮忙。”
“哦,这样啊,那个,可能过阵子,会有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过来,他们干活儿是一把好手。”
“嗯?”
“但他们身份有些特殊,你可以……算了,到时候我再回来一趟,我亲自安排。”
女人回到自己工位,继续做起了纸人。
谭文彬耸了耸肩,再次骑着自行车,回到周云云家。
这会儿,原本喝高了的一众男人,才将将醒来,各个晕乎乎的。
见谭文彬精气神依旧,大家都有些害怕。
晚饭,就浅尝辄止了,大家伙都很默契地在酒杯里养起了鱼。
不过,就算不拼酒,有谭文彬在,也不可能冷场。
当然,就算谭文彬不是这个性格,也不会被冷落,因为他家里条件更好些。
按理说,亲戚之间有血缘关系存在应该更容易避免那种市侩,但正常人的社交圈子范围里,市侩的一面又往往只能在亲戚之间体现。
所以,谭文彬这种家庭条件好又能主动和大家打成一片的,只会加倍受欢迎。
晚饭后,谭文彬没留宿在这里,开车去了自己老家,他晚上没喝酒。
爹妈都在金陵,一个人回味了一下曾经生活的地方,就洗澡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就开车去了周云云家,在人家家里吃了早饭后,就载着周云云去自己南北爷奶家认了个门,收了两份厚厚的红包。
“太多了……”
“收着吧,彩礼不够时你借我点。”
“哪有什么彩礼。”
双方都是独生子女,成婚后得两头管,确实没彩礼的说法,当地用南北爷奶的称呼,有部分原因就是谁都不想当那个外公外婆。
“你睡会儿吧,等到了金陵我再喊……”
“哔哔……哔哔……哔哔……”
传呼机响了,谭文彬靠边停车,多新鲜呐,居然是自己爸呼自己。
印象中,亲爹很少呼自己,而是会在最不合适的时候冷不丁地出现。
往前开了一段,到镇上找了公用电话回拨过去。
“喂,我是谭云龙。”
“谭警官你好,我是谭文彬。”
“怎么样,顺利么?”
“顺利。”谭文彬侧靠着柜台,周云云在车里,没跟过来,“托您的努力奋斗,您儿子在准老丈人家很受欢迎。”
“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爸,咱俩亲如父子,没必要这么客气。”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陈小娟的女孩。”
“爸,冤枉啊,我可没在外面瞎搞过啊,不认识什么花花美美娟娟的。”
“人家才四岁。”
“不认识。”
“她说她认识我。”
“爸,原来是你犯了错误?”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似是在惋惜电话线不是皮带。
“她说我和一个哥哥长得很像,她是张家界人,你前阵子不是去过那里,还给你妈带了些特产么?”
“啊?”
“你是不是买过她很多樱桃。”
“那我记起来了,是的。但我不知道她名字。”
“人家对你记得很深刻,都记到我这里来了。”
陈小娟和哥哥一起在火车站卖樱桃,竞争很大,往往需要卖很久,忽然有一天,一个大哥哥豪掷很多张大团结,一口气买下了他们兄妹俩的所有樱桃,让他们可以早早回家玩耍。
在陈小娟眼里,那时的谭文彬简直在发光。
虽然自己哥哥说,他们是在做买卖,不是在乞讨,就把多给的钱和找零,都丢回给人家了,但丝毫不影响谭文彬在小女孩心中的形象。
“她被拐卖了。”
“啊?”谭文彬马上面露严肃。
接下来,在谭云龙的诉说中,整件事得以呈现。
陈小娟和陈小雷家里条件一般,父亲因病早亡,靠母亲做工养活家里,兄妹俩就就靠去火车站卖樱桃来补贴家用。
她家里有个屋,租给了一个女人,女人不上班,平日里也不出门,但吃喝挺不错,平时也经常给兄妹俩一些吃嘴。
当初也是看是个女租客,俩孩子的妈妈才愿意把家里一间房租给她的,虽然乡下房子,也租不了几个钱。
结果那天,哥哥陈小雷去采摘好樱桃回来时,没看见本该待在家里的妹妹陈小娟,那个租房子的女人也不见了,她的行李也被收走了。
他知道坏事了,马上去找妈妈,然后立刻去报警。
女租客不告而走,而且拐走了家里的孩子。
这种案子,警方也很难去找,因为根本就没有方向。
谭云龙那里则是为了提前预备春运,几个系统进行联合演练,谭云龙带队上火车,进行巡视排查。
经过一座位时,坐在“妈妈”怀里正美滋滋喝着汽水的小女孩,忽然抬起头看着他,说:
“咦,哥哥你怎么变老了?”
本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让谭云龙多看了女孩两眼,顺便看了一眼抱着女孩的妈妈。
女孩妈妈低着头,本来是将脸埋在女孩肩膀处的,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但女孩都对自己说话了,妈妈又没睡着,不抬头看看自己,有点奇怪。
老刑警的第六感,有时候就是这么灵敏。
“小妹妹,你是在哪里见过我么?”
攀谈之下,女孩妈妈终于抬头,笑了笑,示意女孩不要打扰叔叔工作。
谭云龙当即就认出来了,这是通缉犯田美红!
那个曾经在金陵组织过针对出租车司机的抢劫团伙,且至今还在潜逃的逃犯,她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呢!
其实,通缉令上的照片,比较模糊不说,而且还是逃犯以前的照片,田美红也是做了伪装的,并且她模样和以前也不太一样了。
正常情况下,她只需要拿着假身份证,那张通缉令对她而言,效果很微弱,毕竟也过去这么多年了。
可问题是,自己儿子前阵子才拿着这通缉令在他面前晃悠过,他对这张脸的面部细节特征很熟悉。
而且谭云龙一直有种预感,那就是当自己儿子开始莫名其妙搞起那通缉令时,他可能不久后就能抓住她了。
总之,诸多巧合下,田美红就这样落网了。
她潜逃这些年,以为风头过去了,最重要的是钱花光了,就想“重出江湖”,而且又选择了曾缔造过自己“辉煌”的旧地,金陵。
至于绑架陈小娟,只是顺手为之,打算把孩子拐出来后卖点钱当作组建新团伙的启动资金。
谭文彬:“这是好事啊,爸。”
听到女孩被营救了,谭文彬心里也是舒了口气。
谭云龙:“我就是觉得有点巧。”
谭文彬:“那是您鹰眼如炬。”
谭云龙:“呵。”
谭文彬:“哈。”
“她哥出门来找她了,混上了也是来金陵的火车,已经在车站派出所了,他们妈妈在家里急得晕倒,好在现在醒来了,也已经通知她妈妈了。”
“真好,都解决了。”
“张家界的樱桃,很好吃么?”
“挺好吃的。”
“也没见你往家里带点。”
“我买了挺多想带回来的,但都被阿友吃光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路上了,这不特意停下来给您回电话么。”
“开车小心。”
“yes sir!”
……
李追远彻底醒了,这次不是以走阴的形式,而且视线也恢复了正常,就是脑子还有些昏沉。
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阿璃。
阿璃站起身,走出屋,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一碗很浓稠的汤药回来了。
李追远没让女孩喂,自己拿起勺子开始乖乖喝药。
这一碗,看起来和胡辣汤很像。
只不过里头食材珍惜程度,比胡辣汤高多了。
刚吃下去没几口,就感觉身上暖洋洋的,这就是补药。
一碗药喝完,肚子都饱了,一点都不饿。
李追远先去二楼,找柳奶奶。
“醒了?”
“嗯,醒了。”
柳玉梅没再责怪少年不珍惜身体,因为她很清楚,走江时只是付出透支代价的话,真不算什么,甚至还能算幸事。
“下次让那萌萌带点药材在身上,让她直接熬给你喝。”
“好。”
药材可以带,但煎药就不用她了吧。
以阴萌现在对毒物的混乱理解程度,李追远很担心昏迷后喝了她煎的药,自己就再也醒不来了。
“好好休息。”
“是,奶奶。”
下楼,去厨房和刘姨打招呼。
刘姨正在洗煎药的锅,秦叔坐在那儿磨着菜刀。
“饿不饿?”刘姨一脸坏笑地问道。
“不饿了。”
秦叔放下刀,伸手捏了捏李追远的胳膊和腿,有些惋惜道:“还不到时候,但……”
李追远:“那就等到时候。”
提前练武会导致身体发育不健全,尤其是秦家这种注重压榨身体潜能的练武方式。
饮鸩止渴的方式,李追远不要,既然江水提早拉他下场,带有提前扼杀的意思,那他就要以最圆满的方式成长。
离开厨房,走到阿璃书房。
里头多了几样乐器,一张古筝,一张古琴。
乐器早就运来了,但阿璃怕打扰少年休息,一直没弹过。
就是在这会儿琴筝上还覆着一红一白两块布。
“阿璃,我要先回去一趟,还有点事要去做个收尾,明天再来和你聊天,你可以教我弹这个。”
女孩点了点头。
李追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转身打算离开,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身,说道:
“差点忘了,得先和他们打个招呼。”
李追远走到女孩面前,将女孩的手牵起。
女孩没闭眼,她是觉得少年刚醒,不适合走阴,该注意休息。
李追远伸手,轻轻地抚过女孩的眼睛,让其闭起。
下一刻,李追远出现在了那座平房里。
依旧是先面对着那一排龟裂的祖宗牌位。
只是现在再看这些牌位时,有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体会。
柳奶奶对他说,要把自己当自家孩子。
相似的话,柳奶奶以前也说过,可他毕竟姓李,不姓秦或柳。
虽行过入门礼,可这门,实际上并未真的走入其心中,一直都隔着一层。
以前看这些牌位时,中间的纽带,更多的还是阿璃。
这次将军墓的经历,让他打破了这一隔阂。
他依旧叫李追远,和秦柳两家没血缘关系,但传承一说,有时候更胜血缘。
同一个道,同一条路,同一座江。
以前的他们,很像是学校名人堂里挂着的画像,现在,李追远觉得,他们是自己的长辈。
转身,面朝门槛。
少年现在依旧很疲惫,迈过门槛时,还需要用手扶着门框。
然后,他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前方很远处,是一片浓郁到不能再浓郁的迷雾。
少年将头抵靠在门框上有气无力地扫向它们,看了几眼后,就闭起了眼,还是累,现实里还能坚持,走阴时就犯困。
闭着眼的少年,面朝着浓雾。
浓雾里,寂静无声,仿佛不敢在此时惊扰。
赶尸道人的主动出现,其本身,并不是一个显要特征。
主要是,大家都感受到了,那次,是少年主动抓取。
形式,其实已经变了。
不再是他们欺负上门,而是少年主动上门讨账。
虽然李追远上次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进行一场实验。
但这一行为所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属于龙王的霸道。
相似的气质,偶尔会在柳玉梅身上显现,现在,少年身上也有。
迷迷糊糊再睁开眼,李追远站起身。
前方的大雾,伴随着少年的动作,开始后退。
少年最后瞥了一眼它们,转身,走回门槛内。
外头那些,
是前辈们过去路上行走时脚下所溅起的烂泥,也是他李追远将来前进道路上的方向指引。
但终究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再睁开时,回到现实的书房中。
阿璃睁着眼,在看他。
他觉得,女孩的眼睛多出了些灵动,尤其是那眼睫毛,好似比以前欢快了许多。
她愿意重新要回乐器,也是如此原因吧,因为乐律,需要一个心情,只是一味地弹奏自己的恐惧害怕凄苦,也没什么意思,只能让家里人听了一起伤悲。
李追远:“我倒是学过钢琴。”
小时候,李兰倒是也带着自己学过不少东西。
那时候自己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学得快,妈妈就会开心。
现在回想起来,这应该是来自李兰的试探。
她想要生下一个正常的孩子,生下后,又以各种方式去证明他的不正常。
离开柳奶奶家后,李追远先来到平价商店。
结果没找到人。
陆壹说,阴萌想给润生买几套日常衣服,就拉着他去逛街了。
自己在柳奶奶家,躺在阿璃房间里,他们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也不太方便来探望,同伴们这会儿完全可以正常生活。
除此之外,陆壹还告诉李追远,谭文彬刚刚打过电话来,说田美红被他爸给抓到了。
陆壹不知道田美红是谁,反正他就是正常复述。
谭文彬这会儿还在回金陵的路上,就算回到金陵,也得先送周云云去审计,他怕路上耽搁太长时间,以及小远哥可能醒了,就先把这一情报做了汇报。
陆壹坐在柜台后头,现在跟团队情报中转站似的,人肉语音信箱。
李追远回到寝室,在自己书桌上,看见了一个信封。
打开后,里面是一迭照片。
照片是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头上,前方是一个小镇。
这不是梅岭镇,梅岭镇的天空没这么晴朗。
下一张照片里,摆着朱奶奶的照片,还有她的家乡画作。
自己也在照片中,被润生背着,从拍摄角度来看,像是在一起眺望远处的风景。
虽然自己当时已经陷入昏迷,但伙伴们在离开张家界前,还是带着自己前往了朱奶奶的故乡。
自己只需把这信封交给朱教授,那朱奶奶的遗愿就算完成了。
虎哥那仨渣滓,应该还在那座水葬里,不知死活,大概率是死了,就算活着,也出不来了。
他们确实找到了“解家老宅”,也去到了那里。
那座古墓里,是有金子可供他们挖掘的,谭文彬告诉过自己,他那干爹就陪葬了金银。
田美红也被抓了。
李追远看向手里的这封信。
自己制作的三条因果线,最后都走成了,他们提前挖好了沟渠,江水也很给面子地流淌了进来。
这场实验成功了。
李追远有气无力地坐在书桌前,指尖轻敲着桌面,虽然面容依旧带着憔悴,但少年的眼眸里,却流转着光泽:
“来吧,我们继续。”
(本卷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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