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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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本卷完)
入夜,林福安端着烛台,行走于庙中主堂,这里陈列着一尊尊官将首神像。
每晚入睡前,老人都会在这里检查一遍,看看神台上是否被打扫干净以及神像前的香烛是否续足。
走到后门处时,林福安停下脚步。
这排最尾端的神像,是白鹤童子。
七天前,童子的神像出现了龟裂。
起初,庙里人以为是童子神像居于末尾后门边,受风吹日晒侵袭最大。
但渐渐的,龟裂越来越多,神像头颅处、胸口处乃至脚面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裂纹,外层的涂料也开始大面积脱落,刚清理了,隔一会儿,神像脚下就又蓄了一堆。
这种程度的破损,已经不能用位置原因来解释了,庙里所有神像都是同一批定制、设坛开光请进来的,不大可能单独就这一尊出现如此严重的质量问题。
庙里请过神像师傅来修补,起修前,师傅先按照流程持一个装有水的碗,再将一枚铜钱先沿着碗边敲了敲,最后丢入水中,俗称开音辨色。
他们这一行,有三不修。
一不修无主淫祠,恐招惹邪崇;二不修庙风不正,恐助纣为虐;三不修功德有损,恐自身填补。
一不修若是当地德老领村民来请,倒也能修,二不修只要钱给得多,亦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不修那不修,大家靠什么吃饭,再者天下庙观何其多,真灵验者亦是少数中的少数。
因此,这开音辨色往往只是走个流程,可这次,铜钱刚触碰碗底,竟裂开了。
吓得神像师傅二话不说,直接领着俩徒弟跑路,
作为本地人,他是晓得这家官将首庙灵验的,而铜钱开裂则意味着这尊白鹤童子功德有损,自己要是带着徒弟擅自进行修补,那就是拿自己等人的命去给童子献祭。
他们这种几两肉的,够给阴神大人塞牙缝么?
没办法,童子大人的神像,就只能先这般放置看了。
林福安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童子虽说在官将首序列里位阶不高,但相较于其他阴神大人,童子算得上任劳任怨,贡献极大。
这时,林福安的大徒弟陈守门走了过来,他是林书友的师父,同时也是这一代的庙主陈守门对林福安说道:「师父,其它官将首庙我也打听过了,他们那里供奉的童子神像和我们这里差不多,都出现了明显破损。有一家请师傅修了,才刚修,那师傅就心脏病突发,好在送医及时才捡回条命。」
林福安闻言,点点头。
陈守门能去问询的庙,都是有战童且能起战的,而不是那种单纯的表演性质,那种庙里,童子神像自是完好如初,毕竟他们也请不下童子。
林福安:「孩子们,还是请不下童子么。」
陈守门:「今日我带着他们试过了,都失败了,甚至,我自己也尝试请了一下,一样没成。」
因白鹤童子是最容易请下来的,所以,也是很多年轻战童最先接触和尝试请的阴神,平日里亦是最为忙碌。
当童子不再应战后,对整个官将首的日常工作,都造成了极大影响。
其他阴神难请,年轻战童请不动,本来简单的小事,现在都得让庙里老一辈出来请其大人。
陈守门再次开口道:「师父,会不会是阿友那里·
林福安双目一瞪,陈守门的话头就此止住。
「昏了头,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是是是,我疏忽了。」
林书友拜龙王家的走江,整个庙里,只有他们俩当初去过金陵的人知道,就连林书友的父母也不晓得这件事。
可以说,这是庙里最大的秘密。
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秘密变得越来越沉重,甚至是越来越可怕。
因为他们俩已经努力去打听汲取江湖上消息了,可就是从未听说过,秦柳两家传人走江的事。
按理说,以那少年的身份,走江扬名必然引起极大关注与轰动,怎会这般悄无声息?
这静悄悄的氛围感,让这对师徒俩只觉得后背发凉,对这个秘密把守得,更加严密。
不过,上次林书友回家起战参加游神时,表现出了一种与童子的超乎寻常的亲密与互动,就是连德高望重的老战童也无法和阴神大人做到这一份交情。
其实,林福安心里也在猜测,是否是因为自己那孙子的缘故,导致童子发生了问题。
「罢了,歇息去吧,明日你尝试联络一下阿友,不要提庙里的事,就问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嗯,师父您也早点休息。」
师徒二人走出主堂,将门关闭后就回屋准备睡觉了。
谁知,刚躺下来,主堂那里就传出了火光。
有庙里人以为走水了,开始呼喊。
林福安和陈守门马上起床跑了过来,隔着门,就瞧见主堂内有光影在闪烁,但鼻尖却未闻到烟火味。
推门而入,发现光火只在神像群的最尾处。
林福安和陈守门对视一眼,后者马上示意庙内核心弟子维持秩序,不让其他人进来,
随后再亲自关上门,与自己师父一同走向最尾端。
此时,白鹤童子的破损神像正升腾着白烟,一缕缕橙红交替的色泽自缝隙里溢出,营造出着火的视觉效果。
陈守门吸了吸鼻子,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不由疑惑道:
「师父,这是——
林福安了一下嘴唇,有些不敢置信道:「我听以前老一辈提过,这是阴神显圣。
除了光与雾之外,二人还发现,白鹤童子的神像被挪了位置。
不再紧随其他官将首神像位置排列于最后,而是转过身,单独面朝后门。
这样一来,他就不是排列于最尾了,而是自站第一排,隐隐间,有种不屑与庙里其它神像为伍的感觉。
陈守门:「师父,我明早就安排人去联络其它庙,看看他们庙里的童子大人是否今晚也出现了异样。」
林福安抬起手:「不,你明早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这个——」
陈守门:「师父?」
林福安对着白鹤童子神像郑重行拜礼,严肃道:
「你明早马上安排人在这里单独加一列神台,将童子大人,移入独列。」
话音刚落,童子神像掌心处有一片涂料脱落,飘飘然地正好落在了林福安的头顶。
童子满意,阴神抚头。
丽江胖金哥家民宿的天台,刚能下床的林书友正在打「追远养生拳」。
他本就有不俗的功夫底子,这套拳起初是他偷学的,后来被小远哥根据他自身情况改进后,打起来,就有一种浑然一体的意境感。
林书友一边打一边念着口诀: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赵毅和林书友的关系「最好」。
空闲时,赵少爷就愿意找阿友聊聊天。
因此,林书友打拳时,赵毅就在旁边看看。
指尖轻轻抵住被纱布包裹的生死门缝,赵毅看见了林书友体内似有某种光影正在流转。
这不是属于林书友本身的力量,而是阴神的神力,
在秘境时,林书友以自己本就虚弱的身子一次次强请童子降临,童子每次下来都生怕这战童嘎屁,第一时间给他灌输自己的神力以维系其身体。
这灌输得多了,残留得也就越多,先前昏迷时不显,现在清醒过来,正好通过这套养生拳,活络体内血气的同时,把残留的神力也激发出来一并吸收了。
赵毅舔了舔嘴唇,内心:他妈的,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居然出现了能吸收阴神神力的点童。
指尖反复轻触,开始掐算,这姓李的到底给自己手下人分了多少功德,居然能让那阴神心甘情愿地干这种事。
东北大仙前身是妖,阴神前身是鬼王再者,越是所谓的「神」往往越是断情绝欲,越是自私。
只有那童子认为有绝对的有利可图,才可能如此不惜本源神力。
无它,必然是那姓李的给的太多了!
但,想得这份神力入体的机缘,也得有相对应且量身打造的方式,这小子打的这套拳,不就是那姓李的自己创建出来的么?
打完一套后,林书友只觉得神清气爽,叉腰,对着身前开阔美丽的景色开始练气:
「呼..呼呼呼——哈哈哈哈!」
这动静,打扰到了前方田埂上,正在散步的谭文彬。
确切的说,是惊扰到了那俩孩子。
谭文彬醒来后,俩孩子明显又壮实了一大截,坐在自己肩上不停地扭着屁股,精力多到无法发泄。
没办法,谭文彬只能找阴萌借来了一条驱魔鞭,分别系在俩干儿子身上,带着他们出来散步消耗消耗,纯当遛娃。
阴萌包里备用驱魔鞭有好几条,这条是没淬过毒的,加之驱魔鞭本身对邪物就有压制效果,用它当牵引绳也是怕俩小只贪玩跑太远,惊扰到其他人。
毕竟,你遛狗不牵绳,只是容易吓到怕动物的人,可你遛鬼不牵绳,保不齐谁正走霉运,再被这俩小胖墩一冲,直接白眼一翻,一命归西。
俩孩子本来玩得不亦乐乎,这里瞅瞅,那里嗅嗅,讨论着哪里下面埋着被抛弃的白骨,哪里有着地主家的小墓。
谭文彬抽口烟的功夫,俩孩子居然把一个给地主陪葬的孩童怨魂喊了上来,一起玩耍。
更远处,还有一户人家,应该家里有人滑过胎或者打过胎,也有一个身影淡薄的小怨婴将手放在嘴里,一副想一起玩却又不敢靠过来的样子。
等谭文彬反应过来时,人都麻了。
他要是再多发一会儿呆,自己这俩儿子怕是能把村里所有怨念都喊出来开班会。
没办法,他也清楚,是自已这俩儿子现在魂念越来越凝实了,他们本就是咒怨出身品级比普通鬼要高,跟着自己后顿顿吃饱吃撑,品级也就水涨船高。
也就是现在有自已看管着,真要把他俩放出去变成「野孩子」,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一个区域的祸乱,普通有点道行的和尚道士,别说收他们了,被他们收了差不多。
「回来,回来,瞎胡闹。」
谭文彬摆出严父的架势,将自己俩干儿子抱了回来。
普通怨念和他们俩接触多了,容易产生变化,别到时候本该随时间而消逝的它们因此变成鬼去害了人,这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招惹因果么,自己这个御鬼者本就容易出这方面的问题,自然得多加小心。
谭文彬观察了一下,远处那只身上的怨念很淡,没有强报复心,应该是命不好,没等出世就流了产。
地主庙里的这个,已经在岁月中被磨了,不会害人,但他本体被陪葬品禁,不破坏下方格局他就很难脱身消散。
「哈哈哈!」
林书友的练气的声音传来。
俩干儿子马上扭头瞪去,这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阴神气息。
像官将首那种,投靠地藏王菩萨,转为斩妖除魔的,在鬼魂眼里,和鬼奸差不多。
虽说不是童子亲临,但俩干儿子敢对有着阴神气息的声音表现出反感与排斥,也足以说明这俩家伙长大了胆儿肥了。
谭文彬摸了摸他们的头进行安抚:「阿友是自己人,有事儿找那姓赵的去。」
俩干儿子紧拳头,用力点头:没错,最坏的是那三只眼!
看着这俩孩子,谭文彬脸上流露出欣慰,看样子,距离送他们去投胎很近了。
自己的「胎教」也得提提速了,不能只教儿歌,应该把小学课本带上,提前给他们启蒙。
这样,转世投胎后,俩孩子自小学习应该就能更好。
谭文彬打小反感谭云龙、郑芳对自己施加的学习压力,但并不影响他现在自己也鸡娃。
回到民宿,拿来了香烛小桌,摆下简单的供品,谭文彬给那未能出世的孩子设了一祭,那孩子对谭文彬点点头,又对其肩膀上俩小胖墩招招手,身影越来越淡,直至解脱消失。
至于陪葬的那位可怜孩子,谭文彬懒得自己摸黑拿着黄河铲去挖墓了,而是去了村里小卖部,拿公用电话给镇上打去,先报出自己身份,再通知了相关单位来进行文物保护。
他包里各种证件和工作证明有不少,都是薛亮亮帮忙开的,就说自己做地质勘探时发现的,理由很充分。
毕竟不是哪个地方都能像洛阳、西安那样,可以不把豆包当干粮,尤其是旅游业正在兴起的阶段,各地都渴望着能挖掘自身的文化价值·很多时候,就得靠挖。
打完这通电话后,谭文彬记起来快到自己母亲生日了。
他就给亲爹办公室打去电话,之所以打给亲爹,是因为亲爹总是因为工作忙忘记这些重要日子。
办公室电话没人接,谭文彬就给亲爹打去传呼。
「来包烟,那包。」
「给。」
看店的是个老婆婆,把烟拿给谭文彬后,恰好进来送货的人,老婆婆对那人说:「那件汽水瓶子没退回来,我补。」
送货的人:「听说了没,玉龙雪山前些日子大雪崩了。」
老婆婆:「咋,人出事儿了没?」
「没,不是游客路段,深得很,应该没人有事。」
老婆婆摸了摸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不少游客听到这事,还想着上去拍照看景呢,呵呵。」
老婆婆摇摇头:「说不定是木王爷发怒哩。」
谭文彬这时插话道:「木王爷脾气好得很。」
不一会儿,电话响起,谭文彬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谭云龙的声音:
「你还在云南?」
「嗯,山好水好人好,舍不得走了都。」
「你自己注意身体,也要注意安全。」
「嗯,我晓得,爸,妈生日快到了。」
「嗯,我记得。」
「鬼信。」
谭文彬说着,拿起小卖部柜台上的糖,剥开两块,分别递给肩上俩干儿子。
「爸,记得准备礼物啊。」
「什么礼物合适?」
「去金店买个轻一点的项链或者镯子吧。」
「我·——我这里只有烟钱。」
「没事,我给你打一笔钱。」
「好的——」
「啪!」
电话那头被用力挂断。
谭文彬看了看手中话筒:到底谁是儿子谁是爹?
辖区内发生了连环盗窃案,窃贼还盗窃了区长家里,事情和影响比较严重,上头要求严期破案,谭云龙今天就带队在案发地附近进行摸查。
恰好收到自己儿子的传呼,就随手找了间小卖部回了个电话。
他一身警服,走过来时就瞧见坐在里面吃饭的店主儿子神色有些不对劲,
普通人看到警察都会有压力,起初谭云龙也没当回事,但这电话打着打着,那店主儿子就开始如坐针毡。
老刑警的直觉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在见到那店主儿子放下碗筷准备离开时,他马上挂断电话,将其拦住,准备对其问话。
谁知那小子见状,直接开跑,这几乎就是明摆着心虚犯事了,还没跑几步呢,就被谭云龙一把按倒。
在其他警员还没赶到这里之前,谭云龙只是随便诈唬一下,这小子就把自己盗窃行为和藏赃地点吐出来了。
同事们过来,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大家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已经开始商议这次庆功会去吃哪家菜。
谭云龙默默点了根烟,他自己都有些习惯了,只是在吐出烟圈时,又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电话机。
「滋啦—滋啦—」
胖金哥帮忙搬来一个小烤炉,赵毅亲自烤着牛肉,油脂溢出作响,香味飘飞。
「来,吃,这个嫩。」
李追远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二人,确切的说,是二人团队这几天朝夕相处,赵毅带的医疗队,确实很好用,极大加速了己方团队的恢复速度。
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也是时候要分别了。
「我现在有个新的想法。」赵毅放下夹子,转而伸手将自己胸膛上的纱布揭开,「你给我参谋参谋。」
这些日子,赵毅每天早上都会扯开纱布,把自己的心放在阳光下晒晒。
晒多了,就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相当激进。
「我打算把我额头上的生死门缝,开到心脏上来,这样一来可以持续使用生死门缝效果,二来也能避免自己虚弱无力。」
李追远挥了挥筷子,说道:「吃饭呢。」
正吃饭时,坐对面的人忽然把心脏露出来给你看,任谁都会倒胃口。
赵毅把纱布盖回去,问道:「你觉得如何?」
李追远:「理论上可行,你额前生死门缝只有死气,这才使得你每次开启时,都会出现副作用,心为人体生气之始,若是将生死门缝移到这里,则能有希望达成生死平衡。缺点是,你只有一次试错机会。」
赵毅:「这不是刚走完一浪么,这时候功德加身,正适合作死一次。」
李追远点点头,趁着自己运势最好的时候行此举,确实是失智中的最明智。
赵毅:「只要成功了,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嗯。」李追远把自己盘子里的牛肉吃完了,用筷子指了指旁边待烤的肉,「该添肉了。」
其实,赵毅身上的手段很多,但他很多手段只能在生死门缝开启时才能理解运用,而门缝开启的同时,虚弱无比的身体又无法供给这些手段的施展。
因此,赵毅一直是带病走江;可如果这一问题能够解决,那他的个人综合实力,将得到一个巨大的飞跃,不再腿,能文能武。
赵毅:「我这也是受观高塔被毁时的启发,成仙与毁灭,一瞬间的颠覆改变,真乃生死之极致。」
李追远:「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之前你心脏承受不起,现在有那位木王爷给你填充的石头,你觉得可以有机会试试了。」
赵毅:「额—」
李追远:「你是有多心虚志忑,治个病还得扯上大场面。」
赵毅撇撇嘴:「等回去后,我也要着手对徐明和孙燕的培养了。」
「嗯。」李追远继续吃牛肉。
赵毅笑了笑,又道:「对了,你让我帮你找的位置,我家里人找到通知我了。」
李追远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赵毅:「喂,你好歹装一下,我先前说我有机会更上一层楼,你都没显得重视。」
李追远:「你上几层楼无所谓,楼上永远是我。」
赵毅:「东汉永元十二年,青滩江岸发生滑坡形成阻塞航道的险滩,这处地方位于秭归县老城下游。
有句话,叫‘青滩泄滩不算滩,腔岭才是鬼门关’」。不过,这青滩虽然比不过岭,
却也是极凶险之处。
三月林,指的不是林子,而是毗邻青滩的一处峡谷,一年四季枯败,唯有清明节时,
花繁叶茂、生机勃勃。
这是具体位置,你收着。」
赵毅递过来一张纸。
「谢谢。」李追远将纸收下。
赵毅:「你接下来是回南通,还是去这里?」
李追远:「先去这里看一看,然后再回南通。」
赵毅:「我劝你一句,这一浪既然都已经走完了,就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了。」
李追远:「我和你不同。」
不把这件事彻底探明,李追远无法安心,有些事,就算他想避开,江水也不会如他的意,所以倒不如主动点。
「如若你去了那里,发现那具遗体不见了那就真是有些吓人了。」赵毅起身,继续将牛肉夹入烤盘,同时吟哼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没了我享福~」
李追远:「也没什么吓人的,一个人获得的寿命越长,后代的价值也就越低。」
赵毅:「就像你手下的那位萌萌?」
鄯都大帝就在丰都,却能坐看阴家人丁凋零,阴萌的爷爷和父亲,都不算是善终。
赵毅喝了口汽水,继续道:
「说真的,我觉得在鄯都大帝眼里,你比他血脉传承者更受重视。
听我的,在道统传承面前,没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你哪天去丰都赔个礼认个错,小小恩怨也就消弹了。」
李追远:「这需要一个负责传话的中间人。」
赵毅:「胖金哥,还有牛肉没,再帮我切点,不够吃啊!」
翌日上午,谭文彬去和胖金哥结算这些日子的房费以及其它花销。
徐明过来想要结算自己的,却被谭文彬主动包了圆。
「这怎么好意思。」
谭文彬:「没事,给编外队报销也符合流程。」
结算好后,胖金哥笑着说道:「我派车送你们去车站。」
谭文彬异道:「你昨晚不是说要亲自开车送赵毅他们去泸沽湖么?」
赵毅终究是担心自己会失败的,这失败的后果就是一命鸣呼,所以,他择选了一处附近风景秀丽之地,要是失败了也方便就地安葬。
胖金哥:「我最近刚招了个新伙计,我让他去借车过来,过会儿就到,由他来送你们谭文彬:「那行吧。」
因最近雨水增多,胖金哥担心山路发生状况,就早早地开车载着赵毅他们去泸沽湖了。
看看离去的车影,林书友终于舒了口气。
昨晚他看见彬哥的俩干儿子偷偷摸摸跑赵毅房间里去搞怪了,但阿友没阻止。
很可惜,那俩干儿子被赵毅阵法困住了,若非彬哥及时赶到,赵毅就要拿桃树条打他俩的屁股。
说到底,这赵少爷也就是在自家小远哥面前看起来有些不上档次,放外头,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就是这人物,一点气量都没有,哪有掌握一个秘密就一副要吃一辈子的架势,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没有这般幼稚。
坐在车里,看着两侧逝去的风景,赵毅对坐在前面的徐明和孙燕开口道:
要是我出了意外,你们就把我理了,记得埋深一点,别以后搞旅游开发建酒店给我再挖出来。」
听到这话,徐明和孙燕这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赵毅又道:
「要是我成了,我以后会对你们更好些,管最后我能不能成龙王,总不能白让你们跟我一场。」
在等待胖金哥新员工开车来接的时候,谭文彬带领众人把民宿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不留下任何不该落下的东西,尤其是阴萌的毒罐罐。
李追远则走到柜台前,那上头供着一尊小财神爷。
少年本意去按捏印泥,犹豫片刻后,就改为右手掌心凝出血雾,最后化作指尖成血珠,在财神像上进行咒涂。
最后一笔落下,指尖按压财神面门,财神像的颜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鲜亮。
在人家家里住了这么久,受人家如此照顾,已不是一句给了钱就能还清的,更别提胖金哥还带看自己等人进出过雪山。
为财神像开个光,纯当为其家宅立个庇护吧。
至于说「财运」这种事,李追远觉得,胖金哥不用外力,靠他现如今搞事业的心态和魄力,以后肯定也能赚到钱。
「嘀嘀!」
车到了。
李追远向门外走去,其余人也都收拾好登山包出来。
司机下了车,是一个面容白净的青年。
见到他,大家都愣了一下。
那青年见四下无人,就倚着车身打算跪下来行礼,
李追远:「既然要做人了,就别动不动下跪了。」
青年异,这不是人才会下跪么?
众人上了车,青年开车,经过古城时,谭文彬指着木王府方向调侃道:「瞧,木王府喉。」
青年脸上露出笑意,他被称呼为木王爷,但和历史上的木王爷,并不是一回事。
到达目的地后,众人下车。
青年也熄火下来了,躬身立在车门旁,恭送众人离去。
李追远站在他面前,开口道:
「既已决定入世修人,就给你一句忠告,人不是只有美好的一面,人生亦是如此,遇到相反一面时,记得克制自己,以人的思维方式去应对,切忌冲动后导致功亏一。」
青年闻言,俯身长拜。
林书友轻轻捅了捅谭文彬的胳膊,小声道:「没想到小远哥说这些也很专业。」
谭文彬:「小远哥看的经书多,你回去把那些经文都抄一遍,你也能专业。」
「真的?」
「不是,你真打算抄?」
「我可以让童子下来陪我一起抄。」
「呵,对了,你家那位童子怎么样了?」
林书友双目一凝,竖瞳开启,这次的竖瞳不仅更深邃,中间还有一条淡淡的血光,很是精神。
因为这一举动,吓得木王爷身子一哆嗦,差点瘫跪在地。
谭文彬马上捂住林书友的眼:「前面就有家游客商店,我去给你买副墨镜。」
数日舟车不歇,终于抵达了那处青滩,也找到了那处叫做三月林的峡谷。
眼下距离清明不远,谷内是一派生机盎然之景,只是因为这里交通不便,所以没什么游客会过来。
时间,是最适合掩埋的沙土,更别提当年黑袍人杀了自己全家,把全家遗体移至塔底,相当于主动灭了自己门迹。
李追远手持罗盘,走在其中,很快就捕捉到了方位。
靠近那个位置时,李追远能察觉到附近本该存在的禁制阵法,但现在都已消散。
峡谷一侧有凹洞,洞口被一棵老槐覆盖。
老槐似不久前刚被雷劈过,烧焦了大半。
润生和林书友清理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洞口扒拉出来。
一同扒拉出来的,还有不少动物和人的骸骨,显然,他们都是这棵老槐的食物,被拘过来充当自己的养分。
若非被雷劈了,找到这里时,还得先出手解决掉它这个麻烦。
洞内通道并不是朝下,而是平齐,黑袍人家的祖坟,应该就建在这座峡谷山体里。
规模并不算大,看起来和小贵族墓差不多。
谁能料到,那位先祖曾在秘境布下「飞升大局」,给自己的墓,却修得如此袖珍简单。
李追远看过《齐氏春秋》,又擅长阵法,从甬道走到主墓室前这小小的一段,看出了不知多少精细机关和高深阵法残留。
墓虽小,但里头杀机之深,连李追远都感到震撼。
好在,这里的一切都按照那位先祖书上所说:到期时,禁制自解。
要不然,就是李追远想进来,都无比艰难,哪怕你破开了明面上的机关阵法,天知道下面还藏有多少不可见的玄机。
黑袍人是靠着先祖血脉,在秘境高塔里可以获得规则的优待。
事实上,他的阵法造诣,或者说至少是他当初进到这里时的阵法水平,远不及现在的李追远。
李追远现在几乎可以笃定,黑袍人所说的「因为我是死人所以才得以进入祖坟」,完全是个笑话。
这里禁制完好时,不仅死人进不来,就算白鹤童子亲临,怕也得神位消解于此。
地上,壁上,能看见很多具尸体,早已化作枯骨,应该是黑袍人的历代先人。
他们先祖留言:非到时日不得进祖坟,
但后世子孙谁又能挡得住这诱惑?毕竟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那个时日。
然后,他们都死在了这里,死在了由自己先祖亲自布置的禁制了,也就黑袍人除外。
谭文彬:「那个,小远哥,我有个怀疑。」
李追远:「你说。」
谭文彬:「先祖留下的那句遗言,是不是故意的?他让后世子孙不要进来,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和他没因果关系了?」
「嗯。」李追远应了一声,又伸手指了指周围残留的禁制痕迹,「包括所谓的到期自解,我怀疑不是方便后世子孙进来取他的那本书,而是方便他自己出来。」
林书友:「他在这里活了这么久?那得活成什么样子了啊。」
谭文彬:「肯定非人样了呗。」
林书友:「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小的墓葬里,待这么久,这和关长期禁闭有什么区别,他真能受得了。」
谭文彬:「高塔内,跪尸坑里,翡翠里,那么多人,不都关了那么久?有个成仙馅儿饼在前面挂着,寂寞了就吸吸鼻子,就能挺过去了。」
说话间,众人就走到了主墓室。
主墓室面积不大,里面的陈设也很寻常,以石料为主。
不过,没有棺,只有中间区域的一张石床。
上方应有一道裂缝,此时日头正是中午,一束阳光垂落,正好照在石床上。
床上,除了一些石块与石灰,并没有看见遗体。
林书友:「是他自己起来走了,还是被人先一步进来过?」
谭文彬:「堵住洞口的老槐是你和润生清理的,之前虽然被雷劈焦了,但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林书友:「那他难道是从上面那裂缝里爬出去的?」
众人来到裂缝前,自下朝上看,那裂缝很窄很小,壁面却又极为光滑。
骨架小且瘦的人,勉强可以塞进去,但也仅限于此,根本就没往上攀爬的操作余地。
李追远看了看石床上以及床下堆积的石块与石灰,说道:「应该,是从上面钻出去的。」
「钻?」谭文彬留意到小远哥用的是「钻」而不是「爬」,马上再抬头,观望了一下距离。
这儿是峡谷一侧山峰内部,从这里往上钻,钻到阳光可以直射的最上方,哪怕是从山峰侧面走上去,都够累人了。
「妈嘢,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顿了顿,谭文彬看向润生:「润生,你能钻得动么?」
毕竟,润生是在场众人里,体魄最强的那一个。
润生伸手,摸了摸谭文彬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林书友用轻功飞起,来到上方缝隙处,伸手去触摸那里的光滑弧度,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轴:「彬哥,小远哥说得没错,真是自己钻出去的!」
谭文彬:「我只是在表达惊叹,又不是在质疑小远哥,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学挑拨离间了。」
林书友落地,眨了眨眼,他不理解。
谭文彬拍了拍林书友的肩膀:「改天和你家那童子商量下,他下来当人,你上去做阴神大人去,我看那位童子大人现在会做人得很。」
虽然谭文彬故意以玩笑话来缓解众人心中的压抑,但只要一想到,有个人形的家伙,
能硬生生从这岩石里钻出去,就已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李追远伸手,推开石床上的碎石与石灰,在床上,看见了一行字。
从字体痕迹上来看,应该是以食指直接书写的,上面写道:
「来日再续,半面之缘。」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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