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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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饭店老板看了一眼李追远,他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是怎么赚钱的,不过还是配合夸了一句:
「挺好的,儿有孝心,你们老人就能享福。」
李三江:「那是!」
回到餐桌边坐下,李维汉和崔桂英还是有些拘束。
崔桂英还想再嘟些什么,但瞅着坐在对面的李三江,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李维汉摸了摸口袋,早上出门带的烟盒里本来还有几根,但都在路上和爬狼山时就抽完了,原本家里柜子里头还剩下一些整烟,前阵子都被拿去张小卖部折了钱。
李三江掏出烟,拔了一根丢给李维汉,不等李维汉帮他点,他自个儿就掏出火柴点上旁边一桌坐着一对中年夫妻,衣着光鲜,男人身边椅子上放着一个公文包,桌上还立着一台大哥大。
女人很漂亮,容貌上与本地人有着明显区别,应该是来自西域。
这时,男人侧过身,对李三江招手喊道:
「大爷,咱俩喝一个?」
李三江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成!」
李追远伸手去开白酒瓶,男子却在自己桌上倒了两杯酒,走了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李三江。
「来,大爷,我先干了!」
「干。」
二人碰杯,男子仰头,一饮而尽,再低头时,砸吧了一下嘴,眼圈红了,叹了口气。
李追远看了一下男人的面相,天庭饱满、四方浑圆,属上佳面相,拥有这种面相的人,只要不走邪路,干哪一行都容易做出点成绩。
「大爷,不怕你笑话,刚听到你们点菜的动静,让我想到我爹了。」
何申先前坐那儿与妻子吃饭时,李追远问一个菜,李三江就大声做赞同回应,主打一个孩子点啥他就乐意吃啥,毫不扭捏。
听着听着,何申的情绪就上来了,有些异,又极为艳羡。
他是多希望自己亲爹也能像李三江这般,可惜,他亲爹是另一种极端。
李三江:「你爹没我这么大岁数吧。」
何申点点头:「大爷你年纪看着大,但身子骨是真好。」
李三江:「瞎,每天能吃能睡能溜达的,又没啥烦心事儿,可不就是养身子么?」
何申:「挺好的,来,大爷,咱再走一个。」
「喝我的,喝我的。」李三江制止对方回桌拿酒,拿起自己点的白酒,给二人满上。
第二杯酒,男人没干,只是浅抿了一口,李三江也是意思了一下。
「听口音,海安那边的?」
「嗯,不过平时在上海做点小生意,这次回来刚给我爹做了五七,顺便来狼山烧个香。」
「啊,怎么走的?」
「去给人看鱼塘,脚滑掉下去,人就没了。」
「哦。」李三江先应了一声,又接了个,「唉。」
何申在说这件事时,语气里没多少遗憾,反而更多的是一种解脱与释然。
「当初我把我爹接到上海和我们一起去住,我爹住不习惯,闹着要回老家,就给他送回去了。
前年他去窑里上工,弄伤了腰,在床上一躺几个月,我们回去看他,当时给他安排了邻居来做看护,给了钱的。
谁知我们走后,他硬是背着我们把看护费从邻居那里要了回来,然后就自个儿一个人缩在床上,那脏得,简直不能看。
要不是村儿里以前发小给我打了电话,我都不知道,只能把生意一丢,带着媳妇儿回来照看他。
照看好了后,上海他还是不愿意去,市区里的养老院也死活不住,就只能让他继续留在家里。
本来家里的地,都租给别人种了,他倒好,为了点工钱又去给其他家种地,结果晕倒在了田里,把请他做活儿的那家吓了个半死。
我们再回来,送医院检查,医生还责怪我们怎么对待老人的,说老人严重营养不良。
其实家里补品就没断过,每个月我也都是钱给得足足的,他就是不舍得花,补品更是我前脚提进来,他后脚就能打对折地卖出去。
没办法,我和我媳妇儿只能每天盯着他吃,跟哄小孩一样,但凡今天菜里多点肉,就跟点了他房子似的,能把以前过的苦日子再给你重新讲一遍,骂你不会过日子,说你要遭天遣。
我们在老家时,好歹还能维系个样子,但我们只要一走,他就马上会出去找活儿,然后身子再出问题,我们再回来,反复地来回折腾。
终于,帮人看鱼塘时,给自己彻底折腾没了。」
李三江举起酒杯,感叹道:「你是孝顺的。」
何申摇摇头:「我不算,晓得他人这次彻底没了后,我真是松了口气。」
李三江:「做得够可以了,有些人天生种,看不清世道变化,也听不进人话的,而且脑子里有他自个儿的那一套,就觉得自己对。」
说着,李三江还特意了一眼李维汉。
李维汉低下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韭菜送入嘴里。
李三江:「吃肉,你啃草演给谁看呢!」
李维汉马上夹了一块肉,然后又给崔桂英夹了一块带鱼。
何申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李三江。
「哟,华子。」
李三江接过烟,把它夹在耳朵上。
何申:「说来可笑,我自认为算是有点能耐的,也会搞钱,可我爹这辈子,还真没享过什么福。」
李三江:「多了去了,你要说以前日子艰难嘛现在省着点,能理解,这种大道理,谁都会说。
可有些人不是省了,是自个儿作践自己,作践自己还不算,还得连带着拉着小辈一起。
真要是能自己待在椅角晃里自生自灭就算了,偏偏还要变着花样整出些花活儿,小辈越是孝顺就越是被他整得难受。」
何申感慨道:「我刚坐那儿时就想,我爹要是能像大爷你一样,那该多好。」
李三江老脸一红,道:「我就是个有多少吃多少的憨货,可不能像我哟。」
何申笑道:「家里有你这样的长辈在,日子肯定过得很舒心。」
李追远:「嗯。」
何申递出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一家运输公司,规模应该做得可以,主跑的是长途线路。
李三江将人家名片收起,汕汕道:「我的名片就不给你了,反正你也不会怎么回来了,呵呵。」
做白事这一行的,也不可能有主动给名片说句「日后有事儿就找我」的习惯。
何申的妻子起身走了过来,何申给自己妻子也做了介绍。
年轻时给人做货车学徒,跑长线,在西域认识了妻子,他很自豪地说,当初他做学徒没几个钱,就是个穷小子,妻子漂亮得跟壁画上的仙女一样,却认准了他,跟着他私奔了。
后来,有了自己的车,日子一步步好起来,与妻子家里的误会矛盾也早就解开,几个小舅子也在他支持下开货车或者开饭店。
又聊了会儿天,看了看时间,何申就领着妻子,先行告别离开了饭店。
点的菜确实有点多,但基本也都撑下去了,就连最后的汤汁碗,都被李三江划分了任务,加进了米饭搅拌,各自解决。
饭后,李三江一边剔着牙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从桌下偷偷递给李追远。
李追远推开了。
李三江就没再硬给,本就是怕小远侯兜里钱不够的。
「我去结账。」
李追远站起身,去表演结账。
他耳力好,先前何申离开时,就听到对方把自己这桌的账给结了。
走回来,李追远说道:「太爷,刚那个老板把我们的钱也付了。」
李三江愣了一下,道:「确实是个大气的主儿,可惜了,他亲爹没享福的命。」
崔桂英有些无法理解:「不认识的人,喝了杯酒,就请咱吃饭了?」
李三江:「人有钱,人高兴呗。」
何申许是因在亲爹那儿积攒了太多苦闷,今儿个在自家太爷这里,收获了极大的情绪价值。
不过,李追远还觉得,可能是太爷骂爷爷奶奶的那番话,让何申听爽了。
过了饭点,不上新客了,四人就在饭馆里多坐了会儿,一是为了消化,二是为了醒醒酒。
这年头,汽车都不怎么查酒驾,更别说骑三轮了,可命到底是自己的,怎么着也得等到脑子清醒些再走。
觉得差不多后,李三江骑着三轮载着李追远,李维汉骑着二八大杠载着崔桂英,两辆车一同向石南镇驶去。
到思源村时,已近黄昏,双方在村道上分开,李追远自是跟李三江回家。
远远的,李三江就瞅见坝子上润生、林书友以及阴萌的身影了,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嘿,众骤归位!
可等上了坝子,再仔细一数,李三江疑惑道:
「咋的,壮壮这次还没回来?」
李追远:「壮壮明天就回来了。」
李三江:「哦,那行。对了,小远侯啊,你去东屋瞅瞅,那老太太好像身子骨不太爽利。」
先前吃饭和回家时,李三江故意没说,怕份儿担心。
「好的,太爷。」
其实,李追远从林书友和阴萌他们脸上的神情中,就看出了家里出了问题。
而且,二楼露台上也不见阿璃的身影,以往自己不在家时,阿璃要么在自己房间里画画做手工,要么就坐在露台藤椅上晒太阳看风景。
李三江对刘姨喊了声:「婷侯啊,我累了,先去困一觉,晚饭不用做我的了。」
站在厨房门口的刘姨回应道:「他们回来了,多做了你的饭也不用担心剩下。」
「哈哈!」李三江摆了摆手,上楼进屋休息了。
刘姨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侧过身,让开厨房门口的位置。
虽未言语,但李追远知道其意思,走入厨房。
厨房里的灶君贴像被换了个位置,下面也摆了个小供桌,点着四根蜡烛。
其中三根是摆设,为了遮掩其中一根。
李追远走到那根蜡烛前,用手掌轻轻扇了扇风,原本正常的烛焰变为乳白色。
刘姨畴之下,还是决定开口:「小远—」
李追远抬起手,示意刘姨什么都不要说。
家里的问题,他能自己看,没必要让刘姨牵扯进自己的走江因果。
李追远端着蜡烛走出厨房,秦叔扛着锄头回来了,站在坝子下面。
与秦叔点头示意后,李追远推开东屋的门了门一开,李追远就察觉到了屋内浓郁暴躁的风水气象之力,像是有一个风眼在里头寻常人走进去,怕是会当场迷失,模糊掉一切感知。
太爷说老太太身体不爽利,怕也是因为近期老太太很少出门,也不打牌了。
李追远用手护着烛火,走入屋内。
正屋里的供桌上被蒙上了一层白布,将所有牌位遮盖。
李追远走向北面卧室,门是关着的,想推开它,可手刚放在门面上,一股可怕凌厉的意识当即溢散而出,像是原本沉睡的恐怖存在,抬起了头。
好消息是,这不是外邪入侵,是熟人。
坏消息是,老太太应该真的是出了问题。
李追远手掌用力,将门向里推,阻力起劲很强,刚推出巴掌大幅度,对面力道忽然加剧,李追远还得护着烛台,不敢去硬顶,只能先行放手。
但有人自卧室内伸手抓住了门,将其打开。
是阿璃。
看见少年回来了,女孩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卸去。
他们虽然年纪还小,可彼此经历的事,早已让他们把对方当做真正的依靠。
阿璃转过身,李追远也看向卧室里。
床上,一年轻女人盘膝而坐,身前摆着一把长剑。
女人眼晴是闭着的,但应该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所以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这无形的可怕压力,就是从这里传出。
这是——柳奶奶?
很像,确实很像,但见惯了柳奶奶年迈时的模样,乍看其年轻时,就觉得很不真实,
而且不是靠老照片或者画像,看的是现场真人。
李追远马上明白了,柳玉梅用的是柳家的一项秘术,回溯了自己的青春,更是截取了自己的记忆。
听起来,和自己刚刚解决的那尊邪票有点像,不过柳家的这项秘术不是对外,而是对内,且只有家族内极少数自幼天赋卓绝的年迈老者才能使用这一招。
年迈者遇到危急时刻,想要摆脱身躯老去的负面影响,但人的经验与认知也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真把自己记忆往回调,身体短暂青春了可认知却降低了,说不定反而因此变得更弱了。
柳玉梅显然不存在这一问题,老太太心高气傲得很,她未走江是因为自己丈夫走江了,而不是她当年没有竞争龙王的资格。
现在可以确认,七星观里的横户场面,就是出自老太太的手笔。
以风水气象为引,将支脉传承作导,千里之外,毁人宗门、断人传承。
秦家人擅炼体魄,讲究个虽一人战仍生生不息,那么当年能与秦家并立且仇敌多代的柳家,怎么可能没有自己安家立族的本事。
只是,让李追远有些疑惑的是,以柳玉梅的实力水平,就算用了这个秘术,也不该弄成现在这样才对。
眼下局面,分明是这秘术的收尾,遭遇到了问题。
事实的确如此,原本这术法是没什么问题,但柳玉梅终究是低估了年轻时自己那大小姐的脾性。
可能是年纪大了后,对自己的过去,自然而然会加上一层滤镜吧。
总之,柳玉梅自己也没料到,变年轻的自己,在杀了那七个道士、灭了七星观道统后,竟转头提剑,去桃林下和那位打了一架。
打架的原因是,它居然一直在看着自己!
正常状态下,真打了一架,那也没什么,桃花仙不会下死手,柳家大小姐的脾气也不至于见谁都一副必须打压下去的样子。
可问题是,柳玉梅为了策应李追远走江帮少年减轻压力,故意将自己的一魄抽出,她的思维本就受限严重,再这么一打,就变得有些紊乱了。
李追远走到床边,发现床上有很多根桃枝,被面上还有不少桃花。
少年是直接回到这里的,还没来得及去大胡子家,但估摸着,桃林应该被斩下许多桃花,光秃了不少。
「嗡!」
伴随着李追远的靠近,那把剑缓缓将剑锋,指向了少年。
四周风水之力开始向它凝聚,接下来,哪怕不刺出,依旧能以风水之象对李追远造成杀伤。
少年右手摊开,开始牵引这里的风水之力,化解剑锋上的锋锐。
柳玉梅的眼晴,又微微睁开了一些。
再继续往床边走,桃枝立起,一时间,李追远面前的床上,完全被桃枝覆盖。
李追远将手掌贴在桃枝上,风水之力入阵,桃枝纷纷落下,一切恢复如常。
柳玉梅终于把眼晴睁开,看向李追远,开口道:
「看来,我柳家出了一个天才。」
小小年纪,就能将风水之力领悟到如此程度,可以称得上妖孽了,连柳玉梅自己在同等年纪下,都自愧不如。
李追远:「嗯。」
捡去床上桃枝,李追远打算将柳玉梅的烛焰一魄给她归位。
柳玉梅:「你是哪一房的?」
这个问题,李追远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要严谨细究下来,他应该属于阿璃这一房的。
柳玉梅会错了意,说道:「你是旁系的?无妨,嫡庶之分本就是为了家族资源的分配,你既有如此潜力,那地位必然要比嫡系更高,家里老东西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他们若是不懂,那本小姐去为你安排。」
李追远:「多谢大小姐。」
少年指尖凑到烛焰前,轻轻一勾,乳白色的烛焰就脱离烛台,开始在少年指尖燃烧。
接下来,就是将它打入柳玉梅眉心,这样她就能恢复全部记忆了。
她身上的问题确实很重,但只要柳奶奶能自我意识恢复,那这些问题,她自己就可以去解决。
刘姨他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是因为柳奶奶事先吩附,必须得等自己回来后,才能让这一魄归位么?
李追远,猜对了一半。
事实上,在润生他们回来,且被告知小远本人也在南通后,刘姨就迫不及待地做了一次尝试,然后失败了。
这次同样,当李追远想要将烛焰送还原主时,一股强烈的阴风忽地自床上涌出,烛焰快速摇晃,似要熄灭。
如果是刘姨或者秦叔在这里,他们可以快速进行躲避腾挪,以确保烛焰安全,可李追远暂时没这个能力。
为了保护烛焰,李追远只能指尖轻颤,以《秦氏观蛟法》之韵,让烛焰在这阴风吹拂下生生不息。
柳玉梅的眼睛睁大,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秦家人?」
「嗡!」
先前被李追远安抚下去的剑锋,受主人情绪变化感召,再度开始凝聚锋锐,
柳奶奶对李追远能继承两家门庭与绝学,高兴得合不拢嘴,可在柳大小姐这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李追远:「尝试偷学了秦家的功法,不学不知道,原来秦家那群武蛮子的功夫,这么简单粗糙。」
柳玉梅闻言,神色缓和了下来,嘴角勾起。
「可曾报给家里?」
「报过了,家里长辈已知,且准我继续练下去。」
「你得到的,是完整的么?」
「不算完整,但我可以补全。」
「补全?」柳玉梅看向李追远的目光,再次发生变化,「你是个好孩子,等我走江后,下一代的江,可以由你来走。」
「多谢大小姐厚爱。」
「等补全完后,先拿给我一观。」
「遵命。」
柳大小姐现在还是对《秦氏观蛟法》很感兴趣的,秦家的底蕴,她亦是认可。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未来她还身兼了秦家少奶奶的身份,别说《秦氏观蛟法》了,连秦家祖宅的钥匙都在她手里握着。
李追远往后退了几步,阴风停了。
少年开始查找阴风的来历,最终在柳玉梅的袖口未能完全遮住的手腕处,看见了半张脸,是一张女人的脸,她刚刚张着嘴,现在嘴巴正在闭起。
这脸应该是桃林下那位留下的,它有很多很多张脸。
有这张脸在,李追远无法真的靠近柳玉梅将那一魄还回去,而面对柳玉梅,你又没办法用强。
少年将指尖上的火焰重新送回烛台,对柳玉梅微微弯腰:
「大小姐,我先退下了。」
「去吧。」
李追远端着蜡烛,对阿璃点点头,然后就走了出去。
少年刚走,已完全睁眼的柳玉梅自床上下来,站起身。
阿璃则将自己的小板凳搬到床前,坐下,看着柳玉梅。
正准备往外走的柳玉梅,又重新坐回到床上,盘膝而坐,眼皮开始缓缓闭上。
这段日子,阿璃基本就这么与柳玉梅面对面地坐着。
因为只有这样,柳玉梅才会回归安静。
要不然,她就要出门活动了,保不齐又会去桃林下寻那位再打一架。
柳玉梅:「他就是你寻的那少年郎?」
阿璃没说话。
柳玉梅:「既是旁系,那血亲已不近了,倒是没什么问题。」
阿璃继续沉默。
柳玉梅:「这少年的天赋,连我都要赞叹,可这样的人,往往并非良配,心智早熟者,往往淡漠情爱。
听姐姐一句劝,有些人就留在年少光景里就行,至于未来,你再另挑一个吧,姐姐可以帮你物色。」
阿璃仍是不回应。
柳玉梅的眼皮快落下了,却还在关心着阿璃的事情,没办法,谁叫她对这个年纪很小的本家妹妹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亲近。
「不要管家里长辈怎么说,就算是他们的安排,我也能帮你给顶掉,我最不喜那种热衷给晚辈指婚的长辈,简直没点正形。」
曾经的柳大小姐也确实是如此做的,秦家那位少爷能把柳家安排的相亲对象打了一记闷拳后丢进粪坑里,这里头怎么可能没有柳大小姐的暗示授意。
再者,秦柳两家最后居然能成功联姻,那更是两家长辈们就算挠破头皮都不敢想象的惊人之举。
柳大小姐还在继续絮絮叨叻。
阿璃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裙摆上镶嵌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数着。
一直到,柳玉梅的眼皮闭起,声音也终于停下来了。
阿璃轻轻舒了口气。
她现在有些担心,等奶奶清醒后,这一段记忆是否会被保留?
如果被保留的话,那奶奶该如何面对这段时间的自己。
屋外。
李追远将蜡烛递给了刘姨,然后指了指大胡子家方向。
刘姨点了点头,那地方,只有李追远能去,那位也只给少年面子。
来到大胡子家时,萧莺莺坐在坝子上做着纸扎,谭文彬坐在轮椅上,也在力所能及地帮忙。
旁边有个婴儿床,笨笨坐在里头,一边看看左边一边看看右边,故意耍宝,想要逗弄那两个看不见的哥哥笑。
李追远曾示意熊善将笨笨的灵觉封印起来,熊善也听话地照做了,如今,熊善的封印还在,可这孩子却完成了自我突破,依旧能看见鬼。
熊善询问过李追远要不要继续加封印,李追远否决了。
因为担心继续加的话,这孩子把封印当作玩具阶梯,你这里加,他那里使劲往上爬,
别整得跟提前修行了一样。
本身就自带功德,且天生聪慧,外加受桃林下那位照看,这孩子的天赋,当真是满到溢出。
要知道,阴萌现在走阴状态还不能维持太久呢,这孩子却能整天和鬼玩。
本来,在笨笨的努力下,俩鬼哥哥都快笑起来了。
结果李追远一来,仁孩子集体不嘻嘻。
「小远哥?」
「我去找它一下。」
李追远指了指桃林里,然后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桃林依旧,它外面的模样还是一直跟着季节走的,只不过里面一直桃花盛开。
可这次进去,李追远就发现断了很多棵树,还有一片区域的树上光秃秃的。
「你来了.」
李追远循声看去,一棵桃树桩下,清安靠在那里,长发飘飘,衣摆垂落,右手握着一坛酒。
史书上常说的「魏晋风流」,在他与魏正道身上,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
李追远:「我是来道歉的,柳奶奶也是为了我。」
「我没生气。」清安端起酒坛,饮了一大口,袖口下落,露出了右臂上一条深深的剑伤。
上面还残留着并未消散的剑气。
看来,双方交手后,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了一些东西。
清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追远:「是真没生气,小丫头有点大小姐脾气,再正常不过了。」
以清安的年龄,确实能这般称呼柳玉梅,哪怕是没变年轻时的柳玉梅。
清安随手一甩,一片桃花落入李追远掌心。
「留一张脸在她身上,是怕她真上头,要与我一决生死。事情解决完后,你告诉她,
她若还想打,那就好好打。
我可没兴趣去欺负一个魂魄不全的小丫头。」
「好。」
李追远知道,柳奶奶复原后,肯定不会再来打架的,她要真想打,也不会在这里相安无事好几年。
「这丫头脾气,倒是像一位故人,名字记不清了,只记得她也是使剑的,挺好的,脾气大的人,往往也敢爱敢恨。」
李追远站在那里,继续听着。
清安继续追忆道:「可惜,她爱上了一个,没有爱的人。」
顿了顿,清安问道:「俗不俗?」
李追远:「俗。」
「俗世俗世,不就是这样么,真要免俗了,反而没什么意思了。」
「没错。」
清安摆了摆手,笑道:「托她的福,这一架打完后,我能早死好几年,等她清醒后,
你替我谢谢她。」
「好。」
李追远转身离开。
双方虽然打了一架,但没真的打出火气,那事情处理起来就很简单,当然,也是因为有他这个中间人在。
走出桃林,看见萧莺莺提着篮子,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萧莺莺:「买酒去,它的供酒。」
谭文彬说道:「我拜托萧莺莺帮我买个生日蛋糕回来。」
离别日,也是生日,谭文彬打算陪俩孩子庆祝一下。
李追远对萧莺莺道:「你请人过来,把这桃林里面再修理一下。」
谭文彬喊道:「不用请人那么麻烦,阿友不是在家么,让阿友干就行。」
倒不是谭文彬故意压榨林书友的劳动力,这是一个与桃林下那位拉近距离的机会,就算阿友不在乎,他体内的童子肯定会很积极。
李追远「嗯」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在村道上,少年「恰好」遇到了邓陈。
他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前车篓里放着相机,后车篓里放着相框。
邓陈也很难,他得到通知,自己要准备上岗了。
但大胡子家他现在不适合去,人家父子离别中呢,自个儿现在去了,容易讨人嫌。
李三江家,他是不敢去,里面住的大人物太多,不该看更不能看。
可总得想办法来报道,就干脆来思源村给老人拍遗照,看见小皮卡回来后,他就一直骑着自行车在这里晃啊晃的,只为一个合适的偶遇。
「小远哥!」
正式报道成功,邓陈下了车,推行到李追远面前,
「你先回石港镇上去,晚上等我通知再过来。」
「好的,小远哥!」
邓陈麻溜地重新骑上自行车离开,脚踏板蹬得格外有力。
如果待会儿柳奶奶的事能顺利解决,那今晚就能按照安排,帮谭文彬的那俩孩子送去投胎。
桃林下。
清安举起酒坛,将里面的酒倒在手臂上,然后低头,嘴唇抵看皮肤,将酒水吸入。
一同吸入的,还有手臂上残留的剑气,伤势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
不过很快,本来顺滑的皮肤上,再度浮现出一张张人脸。
他们做着各种各样的表情,表达着极为丰富的情绪。
清安的眼眸,渐渐变得散乱,然后混沌。
其实,在大部分时间里,它都不记得自己是谁。
唯一真正印象深刻的,还是曾经的那个他。
少年与他的相像以及与他的关系,能让自己通过少年,找寻到昔日镜子里的那个自我,获得短暂的难得清醒。
剑气入喉后,将这镇上打来的普通散酒,提升得极为猛烈。
它目光神情虽都已浑浑噩噩,可嘴里却像是在做梦语般喃喃道:
「你应该—还活着吧?
你现在,到底是还爱着他呢,还是恨死了他?」
当初,她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永远陪在他身边,可以一直看着他。
然后,他就为她研究和传授了长生之法,她练了。
「可是长生,是一种折磨啊—」
柳玉梅再次睁开了眼,她又一次从床上起身,因为她感应到了,她留在桃林下那位身上的剑气,消失了。
那一架后,双方之间一直维系着一种默契,至少明面上,彼此都没输。
现在,它毁去了默契,那柳玉梅就不能再继续坐着了,大小姐可不能认输。
阿璃也站起身,伸手,拦住了柳玉梅。
可这次,柳玉梅态度很决绝,连阿璃都拦不住。
屋外,刘姨和秦叔面面相,他们感知到主母的气息再度升腾,可能下一刻就会走出。
到时候,他们俩该怎么办?
是拦着主母,还是陪着主母去打架?
好在,这时少年回来了。
李追远从刘姨手中再次接过蜡烛,走进东屋。
正好卧室的门在此刻被推开,阿璃先倒退了出来,李追远赶忙伸手去扶。
柳玉梅走出卧室,正好看见这一幕,冷声道:
「就算你们已有婚约安排,可在未成婚之前,亦需知男女授受不亲,这般腻在一起,
成何体统?」
屋外站看的刘姨听到这句话,腮帮子一鼓。
也不知道是谁跟自己一样,成天喜欢坐在坝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欣赏俩孩子待在一起的画面。
自己看也就是嗑个瓜子解解馋,可那位则是看的同时还顺便在心里琢磨出一大碗名字恨不得俩孩子明天就成年,婚事一办,抓紧时间把一大碗的名字换成一箩筐的小崽子。
秦叔没笑,他平日里,白天不是在种地就是在送货,欠缺这种观察。
刘姨扭头看向他。
看刘姨这个模样,秦叔也就自然笑出了声:「呵。」
「嗡!」
一把剑从屋子里飞出。
秦叔本能地想要用拳头将剑砸开,但一想到这是谁的剑,更大的本能当即将眼下的本能压制住。
他没动,剑侧面拍打在他的胸膛,秦叔站在那里,胸口出现一道红色的血印。
刘姨赶紧给秦叔使眼色,甩头,示意他飞出去。
第一剑没抽飞,视为不服和挑畔,那第二剑就再度袭来。
「砰!」
这次,秦叔倒飞了出去,飞得很远,越过了坝子,落进了新修建的花圃里。
主要秦叔是「秦家人」,柳大小姐容不得秦家人在她面前放肆,她可不会给秦家那登徒子好脸色。
李追远走到柳玉梅身侧,烛焰再次接至指尖。
柳玉梅手腕上那张女人脸再度张开嘴,阴风作势欲起,
柳玉梅伸手,将剑收回,剑锋对准自己手腕,看这样子,是打算把这张脸给劑下来。
李追远先一步将桃花丢出,覆在手腕处,那张脸迅速扭曲,收入桃花瓣中,桃花消散,连带看那张脸也一同消失。
紧接着,李追远将指尖一弹,烛焰飞出,没入柳玉梅眉心。
主要是柳玉梅先前的世界观是不完整的,她默认李追远是本家人,所以就不会对他的靠近和动作设防。
魂魄归位,柳玉梅闭上眼。
周身的气势,快速收敛,与此同时,原本乌黑的头发开始泛白,光滑紧致的皮肤变得衰老。
柳大小姐渐渐老去,变回柳奶奶。
这种术法时间久了,很伤元气,这也是阿璃一直坐在卧室里,不让柳玉梅活动的原因,这样可以帮自己奶奶节省更多的消耗。
柳奶奶眼晴缓缓睁开,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她回来了。
柳玉梅茫然道:「我这是怎么了?」
李追远:「奶奶您染上风寒,昏睡许久,现在吃过药,已经大好了。」
柳玉梅若所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那就应该是了,小远,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阿力呢?」
刘姨:「阿力在忙着侍弄花圃。」
李追远:「奶奶您大病初愈,还是得注意休息。」
「嗯。」
柳玉梅转身,走回屋。
少年看向阿璃,示意她先照顾奶奶。
随后,李追远站在屋外,将门关闭。
屋内,柳玉梅牵着阿璃的手,说道:
「阿璃啊,奶奶我是真的累了,得好好调理一下身子,你扶姐姐我上床。」
ps:一些地名会会成屏蔽字,就改了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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