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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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赵毅当初修建这里时,不仅考虑到以后会招揽手下,还贴心照顾到了手下的流通问题为了避免出现后人住进逝者屋的尴尬,这里规划了很多座小院子,而且隔音做得很好。
因此,直到孙燕死后其屋子里的动物出现失控,撞门破窗而出到处乱窜时,徐明和陈靖才意识到孙燕那里出事了。
二人先进入孙燕屋里,再来到后院,看见了彩蟒的尸体以及头抵于地一动不动的孙燕「燕姐!」
陈靖喊了一声,想要上前查看情况,被徐明一把抱住。
「别去!」
「可是燕姐她——」
「她死了!」
陈靖闭上嘴,不再挣扎,等徐明松开手臂后,男孩惬证地站在原地。
虽经历过人生大变,但他才刚进入团队,一道完整的浪还没经历过,想要让他一下子接受团队里的「哥哥姐姐」忽然死去,不太现实。
徐明看了陈靖一眼,刚刚男孩冲击到他手臂上的力道是实打实的,如果不是自己拦看,他是真会冲到孙燕尸体边上去。
这孩子不傻,一个傻孩子不可能练功顿悟得这么快,他知道有危险,但他第一反应还是这么做了。
站在整个团队立场,团队里有这么一个「意气用事」的人并不是好事,但站在个人立场,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同伴,能让人后背很踏实。
徐明:「不要靠近她,有危险,她没出阵法范围却死在了阵法里,说明袭击者有能力在阵法边缘地带杀人。」
陈靖:「会不会,已经进来了?」
徐明:「不会,孙燕是被一击毙命的,袭击者要是能完全进入这里,在杀死孙燕后,
肯定会顺势对我们动手,不会等到我们发现这里的情况后提高警惕。」
陈靖:「是我的错,我没对燕姐传达好毅哥的指令。」
徐明看了一眼与孙燕尸体靠在一起的彩蟒蛇头,摇头道:「不,和你没关系,是她自己—.—大意了。」
团队里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位置而不断努力,徐明知道这条彩蟒对孙燕的重要性。
尤其是在陈靖被少爷收入团队后,孙燕的位置危机感就被进一步加剧了,因为成长起来的陈靖不仅能靠自己的妖血驭兽,还很能打,可以完美取代孙燕。
「走,我们去少爷屋里待着。」
赵毅的屋在最中心地带,也是目前来看,最安全的地方。
推开门,二人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很简单,私人用品很少,在日常生活中,赵毅很是简朴。
徐明在地板上坐下后,看着还有些魂不守舍的陈靖,宽慰道:
「你得学会适应和习惯。」
「我—」
「我们都可能会死,甚至包括少爷。」
「这就是走江么.」
「少爷说过:‘没有死人的鲜血,哪里来得江涛。
2
李三江在家里做起了法事。
临时的,没有预兆,也没通知,他自个儿将家伙事搬出来,点起蜡烛烧起黄纸,然后举着他最心爱的那把家具厂桃木剑,开始挥舞。
谭文彬上前询问这法事是在给谁做,李三江没回答,也拒绝了他们的帮忙,坚持要自已完成。
李追远坐在二楼露台上,认真看着下方坝子上的太爷。
他知道,太爷其实是没什么道行的,论起真本事,山大爷和刘金霞都比自家太爷硬得多。
太爷自个儿其实也清楚这一点,他晓得自己在收了主家的钱后,所能做的就是让主家得到心安。
今儿这次,没有主家,是太爷自己的心乱了。
拜土地土地塌,磕坟坟头陷,嘴上说的是「碎碎平安」,心里头早就「咯瞪」得懦懦不安。
因此,这场法事他做得格外认真,即使是错误的动作、混乱的步伐,他走得一丝不苟。
厚重的戏服不适合在炎热的当下穿这么久,等法事结束后,衣服一脱,里头的汗液就跟淌出来似的。
谭文彬、润生和林书友马上上前照顾,扇风、递水、擦汗。
很辛苦,但如果能有半点效果的话,也不至于半点反噬都没有。
李追远去厨房接了两瓶热水,提上来准备给太爷洗澡。
由于阿璃还在露台上,所以李三江上楼即使衣服湿贴着身,却依旧保持着完整,
见李追远过来,李三江摆手道:「小远侯,太爷我想冲个冷水澡。」
刚热汗过,洗冷水澡,哪怕是青壮年也容易因此生病。
不过,太爷是个例外,这把年纪,他也的确有任性的资本。
李追远看向阿璃,阿璃会意,拿起书,走下楼,坐回东屋门口。
李三江这才将身上衣服全脱了,只剩下一条蓝色的破洞平底裤。
上头有补丁,歪歪扭扭,是太爷自己拿针线补的。
外衣这类的,刘姨会补,裤子和内衣,太爷不让。
不是穷到这种地步非要穿破洞的衣服,而是在太爷看来,宁愿多闷两口酒就一大块猪头肉,也不愿意将钱花在外人看不见能凑合穿的地方。
近年他的所有新衣服,都是李追远帮忙买的,除了上次去京里时穿的那套仿中山装,
其余衣服太爷也是买了就穿,极少压箱底。
拿起瓢儿,李三江从水缸里留水往自个儿身上浇,再一抹脸,发出畅快的声音。
习惯性地去取洗衣粉时,发现洗衣粉被自己曾孙换了位置,取而代之的是洗发膏。
李三江一边搓着头发一边叮嘱道:「小远侯啊,这次出门时,多注意着点,到夏天了,雨多路滑,你们的工作又是喜欢钻山沟沟的。」
「太爷,我晓得。」
似是怕楼下的柳玉梅听到,李三江压低了声音,道:
「要是真觉得苦,这活儿咱就不干了,现在日子好过了,我家儿脑子又聪明,不管干哪一行都饿不着的。」
「太爷,我喜欢这一行。」
「嗯,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李三江没有再劝,他能感受出来,老太太对自己曾孙现如今的工作发展很是满意。
要是曾孙儿换了工作,那市偿的老太太怕是要改变想法了。
李三江瞅着小远侯和阿璃青梅竹马得挺好,他自个儿也算是默认了阿璃未来曾孙媳妇儿的身份,但他更清楚,年少时两小无猜有时候并不能那么作数。
村儿里那么多孩子小时候玩游戏,说长大后要嫁给他,说以后要娶了她,等成年后,
走在路上碰到了说不得都懒得打招呼。
小远侯的工作,还是很重要的。
「哗啦。」
又是一瓢水从头浇下来。
李三江吐出一口气,其实他也明白,市偿的何止是那个老太太,他自个儿不也一样。
冲完澡后,李三江拉着水,走进自己房间后才开始擦拭。
李追远帮他从柜子里取了衣服,帮其换上。
「小远侯啊,太爷累了,歇会儿,吃晚饭时喊我。」
「好的,太爷。」
李追远走出房间,正欲下楼时,在楼梯口看见了站在那里的赵毅。
赵毅的右手着胸口,表情有些痛苦。
李追远站在旁边,看着他。
不一会儿,赵毅缓了过来,将上衣纽扣解开,伸手抠挖开自己的胸口,再探进去,从中抓取出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卵。
这些卵都裂开了,开始流脓。
很是恶心违和的画面,但赵毅身上呈现的次数实在是太多,都有些看习惯了。
赵毅想要将它们甩在地上,犹豫了一下,就掏出一张符纸口中默念一段后,将其贴上去,符纸燃烧的同时带动着这些污秽一同化作黑烟。
「那条彩蟒死了,孙燕也死了。」
「徐明和陈靖呢?」
「代表他们的两颗卵是最后才破的,应该是受彩蟒死去无法维系的缘故。
孙燕死得很快,能拥有一击必杀孙燕实力的人,顺带毙杀掉他俩也不难。
所以我合理怀疑,他们俩没死,死的只是孙燕。」
「嗯。」
「这是找到我老巢去了啊。」
「你老巢距离你赵家现在的宅邸——
「近得不得了,就隔着几座山头。毕竟我分出来只是走一个形式,家里人清楚等我走江结束后还是会‘认祖归宗’的。
再说了,把老巢建在家里附近,也能规避掉很多麻烦,
我原本以为我做得挺鸡贼的,
直到看到你的老巢布置。
姓李的,
你是真怕死得很啊!」
「我住过大学宿舍。」
「那怎么又回来了?」
「没想到大学能念得这么快,反正都是要经常出远门,与其每一浪后回宿舍,不如直接回家。」
「等走江结束了,我也去考个大学上上。」
「言归正传吧,赵家应该还没事。」李追远指了指楼下,「赵家若是有事的话,老太太这里应该会比你更早接到通知。」
九江赵不是正经龙王家,但也算是不可小的家族,若是遭遇倾覆,江湖上的顶尖势力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有所察觉。
赵毅走到先前李三江洗澡的位置,留出水来清洗自己的胸口,说道:「所以,目前来看,只是针对我的人,而不是针对赵家。」
李追远:「如果像上次大帝出手那般,直接颁布法旨,那动静是无法遮掩的。」
赵毅点了点头:「没错,只杀我的人却不灭赵家,我也怀疑这似乎不是大帝直接出的手。」
李追远:「大帝把浪过来了,我们也决定要去丰都了,大帝没有在此时出手的理由九赵毅:「可是你这儿也起了波澜,如果不是桃林遮蔽,事儿其实早就发生了,能同时两边动手,这手笔,已经很大了。」
李追远:「你自幼的生活环境比我更复杂,你应该更能懂。」
赵毅:「个人的意志和团体的意志有时候是不相配的,前者往往会受后者的裹挟。」
李追远:「我看过阴家族谱,上面记载着阴长生成仙后的宏愿。
其实,我们上次一起经历过的玉龙雪山那次,高塔下面镇压的那头僵尸,它的目的就是想仿照鄯都大帝,在雪山之下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地上天国。」
赵毅:「不是大帝的命令,但大帝的手下,还是动了。」
李追远:「它们应该是不希望我们去丰都。」
赵毅脸上浮现出笑容:「呵呵,挺好,挺好啊。」
李追远提醒道:「似乎有点不合适。」
赵毅:「我给过通知了,她还能死,那就不是我的问题,我又不像你,能一套人马稳定用到现在,我看得开。
现在至少知道了,大帝在这件事中,尚且处于一种模糊姿态。
不是摆明车马地想要弄死我们,那我们就有的活。」
「嗯。」
李追远和赵毅一起下了楼,来到坝子上。
林书友走过来问道:「小远哥,彬哥想问,我们去丰都是坐飞机还是像上次去都江堰一样开车。」
李追远和赵毅同时抬头,望向天空。
林书友不明所以,也跟着一起抬头望天。
李追远:「开车吧。」
说完,李追远就去东屋,牵起阿璃的手,走下坝子。
赵毅伸手拍了拍林书友的肩膀,问道:「你知道你彬哥为什么让你来问这个问题么?」
林书友:「因为我们把陈琳的车也开回来了。」
赵毅被这个回答噎住了,然后点点头:「对。」
林书友的眼皮开始颤抖,明显是童子在心底说话。
赵毅微微皱眉,疑惑道:「姓李的怎么不帮你把童子封印一下,现在就住在你体内,老是这么频繁互动会影响到你的认知。」
眼皮的颤抖更加剧烈,意味着童子的情绪变得很激动。
虽然赵毅听不到童子具体在说什么,但肯定骂得很脏。
林书友:「童子很懂事的。」
赵毅:「呵,也是奇了怪了,姓李的那么喜欢立规矩的人,居然不在这里立规矩。」
林书友:「大概是因为,小远哥知道,我把童子当朋友。」
眼皮安静了,不再跳动。
赵毅:「嗯,我能懂这种感觉,就像我和你一样,也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好朋友。」
林书友往后退了半步,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赵毅。
这种目光,被阿友用起来时,能起到更强烈的嘲讽效果。
赵毅不以为意,勾出手指头催促道:「来,我们来拉个勾。」
「幼稚。」
留下这句话后,林书友潇洒转身。
赵毅:「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林书友旋转三百六十度,拉钩。
「嘿嘿!」
赵毅摸了摸林书友那张因生气而发红的脸,心满意足地跑去追那姓李的。
这时,放在阿友身上的大哥大响起,他接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周云云的声音:「是我,阿友,彬彬在你身边吗?」
「嗯,你等一下,我把电话给彬哥。」
「琳琳也在我身边,她要给你打电话,是给张打么?」
「不用,我报个号码,你让她打这个,我们现在不止一个大哥大。」
「嗯,好,你报,我让琳琳记一下。」
不一会儿,谭文彬和林书友一人拿着一个大砖头,坐在板凳上,开始聊天。
谭文彬和周云云通话时像是老夫老妻在聊家常,后背靠在墙上,腿张开,整个人半平躺,显得无比自然。
林书友坐得后背绷直,基本只会蹦出个「嗯、哦、对」。
柳玉梅站在东屋里,手持湿布,想像过去那样,擦一擦牌位,可不断上下打量,都崭新无比、光瓦亮,压根不用擦。
这时,刘姨端着茶进来,笑道:「我瞧着阿友都可怜,被那赵家小子欺负得死死的。」
柳玉梅将布一丢,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道:
「赵家那小子是真心喜欢阿友的。」
越是珍贵的灵药仙草旁,盘踞的邪崇往往越是强大可怕。
反之亦然,在越是强大的邪票旁边种下草药,后者也会被拉着去匹配这一高度。
药园里的药材都是刚种没多久,但长势之快,已经让老田头膛目结舌。
因为清安是真大方,等死之人,谁讨得它开心,谁就能得到金币。
只是药材长得再快,这会儿还暂时不能用,好在赵毅来时带的成品足够多,李追远与阿璃这次是专程过来学习制作。
新做出来的药丸,这次可以直接带着上路。
老田头倾其所有地传授,没有丝毫藏私。
他清楚,等过阵子,自己就会得到反补。
以前只听闻,秦家这位小姐身患隐疾,无法挑起门媚,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有了自家大长老脑子发昏的拜帖。
可接触下来,田老头只觉得秦家小姐除了有些生人勿近外,天赋能力上,竟一点都不比自家少爷差。
少爷是他带大的,他一度坚定地认为少爷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孩子,直到他来到了这聪明孩子窝。
桃林里的风,还是时不时地刮起。
李追远与阿璃坐在一起,跟着老田头制药。
赵毅则趴在婴儿床旁,逗笨笨玩。
笨笨也很给面子,也在逗他玩。
一个「哈哈哈」,一个「咯咯咯」,宾主尽欢。
赵毅还真挺喜欢这孩子的。
毕竟这孩子和自己小时候一样,能靠着命格,给自己爹妈直接做绝育。
赵毅:「,这孩子体内怎么还有一道封印?
一李追远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你猜不出原因么?」
赵毅:「呵,天赋好,灵感高,把封印冲破了,怎么不再加一道?」
李追远:「会适得其反。」
赵毅:「还行,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应该没到你小时候那个层次。姓李的,你小时候是什么样?」
李追远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
赵毅忽然想到了什么,大笑起来:
「哈哈,姓李的,你现在是没办法练武,你说你要是再早点接触玄门的东西,会不会含着奶嘴走江?」
这时,有人在外头呼喊,萧莺莺走了出去接洽,不一会儿就走了回来,对李追远汇报道:
「隔壁村杀的疯狗,来送阴萌预定的狗懒子,我让他送去李大爷家找阴萌了。」
「啥?」赵毅坐不住了,马上起身凑到李追远身边,问道:「小远哥,萌萌收这玩意儿做什么?」
李追远:「你猜不出来么」
赵毅:「关键时刻把这玩意儿丢出来,让我去吸引仇恨?」
李追远继续春药。
赵毅:「自己人啊,至少暂时是啊,用得着这么对我么?」
李追远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赵毅:「其实,有更好的方法。」
赵毅看见了李追远眼里的认真,他相信,姓李的是真有更绝的方法,但没用。
「小远哥,没事,为盟友短暂吸引一下注意力,是应该的,为大局着想嘛。」
赵毅又回到婴儿床边,他觉得还是笨笨可爱。
玩着玩着,赵毅又想到了什么,再次打开话题道:「谭文彬的那俩干儿子,送去投胎了?」
李追远:「嗯。」
「他真舍得。」顿了顿,赵毅又道,「他们真舍得?」
笨笨的双手抓着赵毅的手指,使劲摇晃着。
晃着晃着,赵毅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确切的说,是感知到了未来的某个发展可能。
眼前这孩子,谭文彬的孩子,阿友的真君体系需要靠血脉传承”
赵毅缓缓扭过头,看向那边少年与女孩坐在一起的背影。
龙王门庭的衰落,是显而易见的,最简单的就是去数牌位或者去数活着的人口还有多少。
可复兴与崛起,很多时候更像是一种口号,很难接地气,现在,赵毅看见了肉眼可见的浓郁地气。
妈的,这一代的江还没走完呢,这下一代走江配置不就已经起来了么?
那位老太太都不用特殊的方法,稍微努努力,正常地活下去,说不定真就能在有生之年,既目睹龙王门庭衰落,又见证其重新崛起。
最要命的是,要是姓李的没死在江上,下一代走江时,姓李的还依旧很年轻。
萧莺莺坐了过来,将奶瓶递给笨笨。
笨笨叹了口气,接过奶瓶索然无味地嘬了起来。
赵毅看向萧莺莺:「你带孩子真不错,很贴心。」
萧莺莺不理解赵毅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她也懒得理解,起身要离开。
赵毅赶忙继续道:
「以后我有孩子了,也送过来给你照顾怎么样?」
萧莺莺没回头,笨笨使劲地点着头。
自从俩鬼哥哥不见了后,他一个人显得很孤单。
赵毅伸手揉了揉笨笨的脑袋,心道:
妈的,你们这么搞,让下一代的人怎么玩?
天黑了。
李追远结束了手头的活计,在阿璃打包药丸时,他走下坝子,面对桃林,俯身一拜。
少年知道,这两日的安宁,是靠它的庇护得来的。
桃林里起了一阵风,又消散于无形。
赵毅有样学样,也拜了一下。
「喻!」
一朵桃花飞出,刺入赵毅胸膛,可这次不再是贯穿伤,花瓣进去后,没出来。
赵毅低头查看胸口心脏处,一朵桃花在那里盛开。
「谢谢,我答应你,会活出一个与你不同的结局。」
「吃晚饭啦!」
李追远去二楼喊太爷下来吃晚饭。
刚推开纱门,就听到屋内李三江的咳嗽声,然后就是鼻子的动静。
等看见李三江的脸时,发现太爷面部泛红,眼里着泪。
「太爷,你着凉了。」
正常情况下,太爷的身子骨一直都很硬朗,基本不会生病,连头疼脑热都少得很。
「没事。」
李三江下了床,与李追远一起下楼吃晚饭。
往那儿一坐后,吸了吸鼻子,端起酒,与老田头碰杯后抿了一口,随即皱眉,仔细盯着手里的酒杯。
中午开的这瓶,绝不是假酒,可怎么喝起来完全没滋味儿?
老田头瞧出了问题,说道:「老哥,我给你煎副药,你睡前吃了,明儿个就好了。」
李三江点点头。
老田头自己也不再喝了,用筷子指了指饭菜:「吃饭,吃饭。」
李三江就吃了半碗饭,实在没胃口了,就摆手先行离座,上楼继续歇着了。
柳玉梅见状,也放下筷子,回了东屋,在供桌前坐下。
「唉,看来这次的浪,不一般啊。」
抬头,看向这一排排的牌位,上面的名字,如一道道目光。
柳玉梅叹了口气:
「看什么看,灵都没有了,再看又有什么用。」
老田头煎了药,李追远端着上去。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老远就能听到,比先前还更严重了。
床头柜用健力宝做的烟灰缸里,掐灭了好几根只吸了一两口的烟。
「太爷,把药喝了。」
「嗯,好。」
李三江坐起身,将药「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喝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药是极苦的,光闻味儿就知道,但却能给现在的李三江带来真正的滋味体验。
「小远侯啊,太爷没事,睡一觉发个汗就好了,太爷的身子,好得很呢。」
「嗯,我知道。」
「你出门时得注意啊,多穿点衣服,少沾凉水,要去哪里,记得让润生他们跟着你去,工地上肯定危险—.”
太爷有些发烧,脑子没那么清醒,叮嘱的话如车轱般来回地说。
李追远坐在旁边,安静听着的同时,也在积极做出回应。
就这样,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太爷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追远给他茶缸里续好藿香茶,又盖好被子。
「小远侯啊—出门要注意—要小心睡着的太爷还在说着梦话,梦里还在牵挂着自己。
李追远嘴角微颤,然后是扯动,弧度勾起的同时又以点带面,最终露出笑容。
习惯了利益交换互相算计,可在这位老人面前,自己只能被赐予,却没什么能还敬给他。
因为,哪怕没了自己,以太爷的福运,他依旧能健康顺遂长寿地过完他这一生。
恰恰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太爷的生活里,多了更多的牵挂和折腾。
他的每次受伤、生病,几乎都是和自己有关,自己就像是个灾星一样。
回到自己房间,上床睡觉。
今晚,李追远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的床飘荡在一片黑色的汪洋中,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户体。
这个梦他曾做过,这是太爷的梦。
其实,从喊太爷下楼吃晚饭的那一刻起,李追远就知道,太爷身上的福运不见了。
福运,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换言之,在接下来这段自己离家的日子里,太爷都将一直承受病痛的折磨。
如果可以选,李追远会毫不犹豫地将这福运再还给太爷。
可福运这种东西,是连他都无法充分理解的事物,更别提去调配了。
甚至是太爷自己,都不懂这是何物。
一觉醒来,侧过头,睁开眼,一身红裙的阿璃站在画桌前,不是在画画,而是在整理自己的背包。
她知道每一件东西该放在哪个口袋里,放置得很认真。
李追远洗漱后,将包背起,牵着阿璃的手下楼。
「吃早饭啦!」
李三江没下楼。
众人吃过早饭就准备出发了,开两辆车,一辆小皮卡和陈琳的轿车。
李追远将包递给谭文彬,重新上楼,出发前要与太爷知会一声。
推开门,太爷似醒非醒,迷迷糊糊地有所感应。
「小远侯啊,我待会儿下去吃早饭———」
「太爷,我要出门了。」
「哦,这么早就走了啊,钱带够了么—」
「带够了。」
「钱得带足了,穷家富路哩。」
「放心吧,太爷,我带得足足的。」
坝子下的车旁边,赵毅、谭文彬、润生三人都在吞云吐雾。
林书友想要加入燃一根,但被赵毅和谭文彬一同拒绝。
赵毅抖了抖烟灰,问谭文彬:「李大爷也会生病么?」
李大爷的福运,能让自己这边毫无办法的老田重新站起来,怎么可能连保佑他自个儿无病无灾都做不到?
谭文彬没回答。
润生开口道:「别聊这个。」
赵毅:「懂了。」
看来,这是姓李的禁忌,不涉及功法、秘籍、传承,纯粹是针对人。
这一点,赵毅还真能感同身受,自己这里不也有老田头么。
老田头呵。
赵毅将烟掐灭,走到轿车后,将后车盖打开,里面躺着的老田头全身贴满了隔绝气息外泄的符纸,贴得那叫一个奢侈。
他是想着先蹭上车,等开出一段距离后,就算被发现,也可以死皮赖脸地跟着一起去老田头以惊喜来掩饰惊慌,道:「少爷,你的灵觉又提高了,居然能发现我?」
赵毅摇摇头:「我都没探查,就晓得你会躲在这里。」
「少爷,你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我现在腿好了,我有用—”
「不行,我已经把你卖出去了!」
赵毅伸手,将老田头从后车厢里提了出来。
以前的他,小小的轻轻的,老田的后背对他而言是这世上最宽阔的地方;现在,老田变矮了,背也偻了,像是缩水了。
记忆中的画面永远定格,与现实里所见产生冲击。
提起老田的那一瞬,即使是心性坚韧如赵毅,也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不真实感。
「少爷,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老田还在苦苦哀求。
赵毅不为所动,提着他,径直向大胡子家走去。
「少爷,少爷——」
赵毅开始奔跑。
老田怕少爷手臂受累,就默默地爬上少爷的后背。
「叫你乖乖待着你非要整这一出,让姓李的那帮人白瞧了热闹,少爷我是闲得么,非要陪你在这里演电视剧!」
老田不语,赵毅的肩膀被打湿了。
「别这样,要不我再背你回去,当着他们的面儿与你抱头痛哭一场?老田啊,你晓得你家少爷好面儿的,咱忍忍成不?」
「少爷,李大哥病了。」
「年纪大了,生个病很正常。」
「不一样的。」
以前老田头不懂福运是什么东西,还质疑过自家少爷的安排,可当他切身体验到后,
才晓得这福运到底有多恐怖!
「少爷,不一样的,他是为小远病的。」
「这个话,别再说了,他们不爱听,尤其是姓李的。」
自己最珍重的人,为了自己的安危,不惜生病在家候着。
赵毅相信,以姓李的性格,他绝不会主动要求这个,甚至对方愿意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还回去。
估摸着,应该是姓李的能接,却没办法做到主动去还。
顶着这种心态,姓李的心里肯定很不舒服,这时候谁敢在他面前提这一茬,真就是在找死。
那个润生,是最懂他的。
「少爷,我也能替你挡—」
「老田,我已经欠你两条命了。」
小时候一条,上次走江时一条。
「少爷,老奴的命就是你的。」
「要是再欠,见了你我就有愧疚感,我就不想再见到你了,行了,听话,你就安安生生地在这儿给我种田制药。
等我回来。
我累了,别再折腾了。」
赵毅将老田放在大胡子家坝子上。
老田头:「可是少爷,这次关系到我赵家阖族上下,我也想尽一份力。」
赵毅头也不回地离开,摆摆手,回应道:
「你又不姓赵,名单上没你。」
李追远从楼上缓步走下来,刚来到坝子上,就看见柳玉梅站在自己面前,像是在专门候着自己。
「柳奶奶。」
「小远,奶奶想跟你说件事儿。」
「奶奶,现在不太方便。」
他正要去走江,而且这一浪极其特殊,他不希望柳玉梅在此时沾惹上什么因果。
「呵呵。」柳玉梅笑道,「奶奶我是那么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么?」
「奶奶您说。」
柳玉梅看向阿璃,说道:
「阿璃的病,很小就开始了,奶奶我是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你刚来时,也瞧见了,阿璃连吃饭都得我来哄。」
「嗯。」
「但我很开心,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人受子女拖累时会觉得委屈,替自个儿不值,
有人是喜欢子女折腾自己,人老了,有时候就指望着这点动静,才有个还活着的感觉。
当你太爷发现你不用他再给钱时,他那个失落劲儿哦,那次和你一起从狼山回来后,
他连去要账都没以前积极了。
他是想帮你的,他乐意也开心的。」
「谢谢你,奶奶。」
「走吧,家里有你刘姨在,不会有事。至于外面———」
柳玉梅侧身,看向西边的天空,继续道,
「别怕,天塌下来的场面,奶奶见过,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吧!」
赵毅回来时,发现李追远坐在小皮卡的后车厢里,旁边坐着的是润生,驾驶位里则是谭文彬和林书友。
轿车里,梁艳坐在副驾驶位,梁丽则和阴萌坐在后面,给自已空出了一个驾驶位。
很显然,这是特意安排的座次。
赵毅点点头,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了车子。
他按了几下喇叭,示意谭文彬让一下,他开到前面打头阵。
谭文彬没让,直接发动车子驶出。
小皮卡在前,轿车在后,两辆车先驶上村道,再上了马路。
这年头,开长途车得靠地图,但有过刚去蓉城的经验,这次地图就完全不需要了,至于丰都—上次为了尽可能远离丰都,大家伙对丰都四周的交通网那可是极为熟悉。
赵毅这次没放歌,而是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后头的阴萌问道:
「萌萌啊,现在润生口味这么重了么,连狗懒子都吃?」
阴萌眨了眨眼,小声道:「其实,是阿友建议我收的。」
「哈哈!」赵毅,「还是他考虑得深远,到时候我就提着一对狗懒子,他背着我,我们一起去吸引注意力,完美!」
一路畅通平稳。
谭文彬:「小远哥,看见界碑了,咱们要出南通了。」
两辆车,驶过界碑。
一侧道路施工,原本的双行道变成单行,好在今日路上的车并不多。
前方,有一辆装有钢筋的大货车正在行驶。
后方,有一辆装着电缆的大货车正在跟着。
李追远抬起头。
正在开车的赵毅看了看后视镜,喃喃道:「妈的,不会这么快吧?」
忽然间,前方大货车似是出了什么问题,紧急刹车,后方的大货车速度则越来越快,
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后方货车先撞到了轿车,再将其向前顶,连带着挤压向了前方皮卡,皮卡车头撞到了前方货车车尾,货车上的钢筋受冲击滑落,将本就被挤压变形的两辆车戳了个通透。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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