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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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午后的斜阳透过窗户被吹进屋里,披在了床边男孩女孩的肩上。
女孩的手被少年单手握住,少年另一只手轻轻抖落着药粉,让其均匀覆盖在女孩掌心伤口处。
上药时,李追远很是小心,虽然他清楚阿璃不会因为这种疼痛而皱一下眉,但他会心疼。
哪怕前阵子他才刚刚体验过整个人几乎被融化的感觉,但落在自己身上的痛楚,他能忍受,事后也可以不当一回事。
包扎好后,少年在女孩手背上打了个精巧的结。
女孩把手背放在面前,仔细端详着。
「这个不要收藏,换药时不管是我来换还是刘姨来换,都必须同意拆开。」
女孩点了点头。
东屋的门被推开,李追远和阿璃走了出来。
柳玉梅半眯着眼,享受着此时乡野间褪去酷热的风。
今儿个阿璃忽然躲进屋里时,柳玉梅心里是一点都不慌,她晓得小远肯定能把自己孙女再带出来。
当年她自个儿在柳家的一处秘境闭关感悟时,那老狗直接哼哼味地破关而入,浑身是血、挺着一口气来到自己面前,只是咧嘴一笑,然后就一头栽倒下去。
仿佛拼了老命,就为了见到自己一面,好碰个瓷。
小年轻只是玩得精细且花样多,可真要论玩得开玩得大,还得看老一辈。
李维汉骑着那辆自行车来了,李追远迎了上去。
「爷爷。」
「小远侯,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在外头辛苦不。」
「不辛苦。」
「你太爷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
「我去楼上看看你太爷。」
「爷爷,太爷刚睡下了。」
「哦。那个,咱村里前阵子不是来了个小杂技团么,好像是住你太爷这儿的,里头有个长得很俊秀的小伙子,你认识吧?」
「认识,爷爷你找他有什么事?」
「英侯今儿个生了个病,他给人针好了,想谢谢他时,发现他人不见了,我让你奶去镇上割肉了,今晚想请人家来家吃顿饭,他在哪儿,你陪我去请一下,晚上小远侯你也在家吃饭聚聚。」
「爷,你先回去吧,我去帮你把话带到。」
「确定能请到么?」
「能的。」
「好。」
李维汉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林书友刚在井口边冲好澡,一边擦着头一边向这里走来:
「小远哥,我去帮你通知三只眼。」
李追远看向林书友,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额,还能在哪里,不应该去大胡子家看老田头去了么?」
「他不会去的。」
「啊?那他能跑哪里去————」
「如果去了,下场会很惨。」
「那—」林书友继续用力擦头发,他没听懂。
「我去大胡子家看看吧。」
李追远来到厨房门口,对里面正在忙活的刘姨道:「刘姨,帮我准备点东西,我提去爷奶家。」
「好。」
刘姨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像是个将军,开始点将。
一篮子刚腌好的咸鸭蛋,一袋子昨日炸好的肉圆儿,还有一条烟熏腊肉。
考虑到当地人吃不惯烟熏风味,刘姨就将腊肉换成了今天才做好的鱼滑。
每次李追远他们要回来前,刘姨都会提前进行备菜,跟普通人家准备大席差不多,主要是润生他们的食量,太过惊人。
去商场买瓶瓶罐罐送去,爷奶不会开封吃的,只会留着,然后拿去走礼。
虽然这些鸭蛋肉圆儿最后也是会入兄弟姐妹们的嘴,但爷奶跟着也能吃上一口。
李三江对李追远说过,别想着去改变一个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尽好自己的本责后,就随他去吧。
其实,看不开的是李三江,骂那老两口最多的也是李三江,李追远一直都看得很开。
「刘姨,这些东西你估个价,从彬彬哥那里结算。」
「嗯?」
「我太爷不喜欢给我爷奶家送东西,我这是图方便。」
「好,知道了。」
林书友:「,彬哥人呢,回来后就看不见他了?
刘姨:「壮壮在后头的工房里看书复习功课呢,我刚去给他送了点香瓜。」
林书友一听,马上向屋后跑去,边跑边喊道:
「彬哥,你偷偷学习居然不喊我!」
两大篮子东西很沉,李追远稳稳地将它们提起,阿璃那边也提着两个小工具篮,陪着少年一起走下坝子。
一来到大胡子家,萧莺莺就走了过来,伸手要去接少年手中的篮子。
「这是我要带走的。」
萧莺莺点点头,转身离开。
李追远把篮子放下来,走到老田头跟前。
装睡中的笨笨此时偷偷睁开眼,瞅了一眼来人是李追远后,马上再度闭眼装睡。
老田头目光里带着焦急的求救,不是救他自己,而是请求少年救救自家少爷。
李追远没出手帮老田头解开禁制,让他继续扇着风。
紧接着,少年和女孩走下坝子,各自拿着小铲子,开始拾起药园。
上次出门前种下的药种长势良好,主要是这儿确实是「洞天福地」,快速成型的药材给人以一种满满的成就感。
种着种着,有桃花飘落进来。
「阿璃,我进去一下。」
阿璃点点头,继续专注于身前药苗。
李追远放下铲子,伸手接住两片桃花搓了搓,花瓣里水分异常充足,相当于洗手了。
随即,少年走入桃林。
没有阻拦,一路通畅,很快,李追远就听到了那声嘶力竭的灵魂惨叫。
肉体疲惫,声音如蚊,但来自灵魂的哀嚎鞭挞,却愈发清晰。
来到小小的水潭边,李追远看见了被吊在那里已被抽得不成人形的赵毅。
赵少爷肯定没料到,再回南通的第一天,就遭受到如此热情的款待。
清安在画画,李追远站到它侧面。
画的是山水,走的是意境风格,没完成前,看起来是一片混沌。
鞭子还在继续抽着,李追远专注看别人作画,像是在做技巧学习。
少顷,还是清安先开口了:
「他很狂妄。」
李追远:「他应该没这么蠢,会不会是那张脸占据了他身体,然后被这桃林吸引来了?」
少年相信赵毅的智商,他就算一时不察开开心心地来见老田头,等到了大胡子家门口时,也必然会醒悟此时进不得。
「你是来求情的?」
「是你让我进来的。另外,如果不是他今天给我一个姐姐治了病,我爷爷奶奶想请他去家里吃饭,我也不会在意他今天去了哪里。」
「还是在求情。」
清安放下画笔,指尖在旁边空坛子上敲了敲。
外头坝子上,萧莺莺将今天新买回来的两坛酒摆上供桌,点燃香烛。
清安身边的酒坛里,酒水慢慢蓄满。
提起酒坛,仰头喝了好几大口。
他们这种人很喜欢喝酒时,喝一半淋一半的感觉。
「你今天若只是来求情让我放过他的话,我会把你吊起来,一起抽。」
酒蓄满了,得有好的下酒菜。
李追远开口道:「魏正道当初很瞧不上佛门。
,
清安点点头:「没错,他觉得孙柏深是个傻子。」
李追远:「菩萨这次,被拽入地府镇压了。」
清安:「呵呵。」
沉默。
清安的手在坛口边拍了拍:「这次,就这般敷衍打发?」
李追远:「嗯。」
头顶,桃枝晃动,像是即将垂落而下,把少年绑起来去享受与赵毅一致的待遇。
清安:「我真的会动手。」
李追远:「我知道。」
把很像魏正道的那个人,吊起来抽一顿,对清安来说,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桃枝缠绕向少年的手腕与脚踝,还有一条,已慢慢攀附上少年的脖颈。
清安:「看来,这次是真没收获了?」
李追远:「有的。」
清安:「那就说。」
李追远:「不想说,我等着拿来与你换东西。
」
清安:「你是觉得,这家伙,不配你拿下酒菜来换?」
李追远:「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不需要,我已经看出来了。」
清安:「你进步很快。」
李追远:「谢谢。」
清安:「可是你明明不受黑皮书秘术影响,为什么还要花心思研究它的「毒性」?」
李追远:「我以前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不会受这秘术的影响,但现在,我会受它影响,只不过我找到了解决它‘毒性」的方法。」
清安:「哦?」
李追远:「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追求,完全不受它影响,并不是我所喜欢的,现在能受它影响,反而是一种自我肯定。
我想,魏正道当初在创造这一秘术时,一开始和我当初的想法一样,以为是对自己的量身定制。
后来,他应该也醒悟了,这个术法,从特定方面来说,其实是对我们这种人的嘲讽。
在以后寻求自杀的某一天里,他应该也曾渴望过,被这术法的‘毒性」给毒死,哪怕,这一过程会让人生不如死。」
「你的意思是,魏正道还曾羡慕过我如今的这副鬼样子?」
「当初,我也曾羡慕过我身边的伙伴,我所需要表演的,是他们日常的真情流露。」
清安将酒坛举起。
李追远继续道:「或许,这也是我会选择他们成为我的伙伴,与我朝夕相处共同应对风浪的原因吧。」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哗啦啦.哗啦啦—」
一坛子酒,就这般很是浪费地一口气喝完。
「当」的一声,酒坛被放下。
清安拂起那被酒水打湿的长袖,扫向面前的画卷。
受酒汽浸染,原本混沌的一幅画彻底绽放,意境深邃,辽阔高远。
清安:「你说你还藏着一份下酒菜?」
李追远:「对。」
清安:「可我刚刚,已经喝开心了,你真的和他一样,哪怕是临时编的三言两语,也能让我乐得开怀。
在你们这种人眼里,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可以很简单地随意拿捏,不值钱?」
李追远:「谁会去刻意,逗那不值钱的人开心呢?」
清安闻言,低下头,发出一声怅然叹息。
良久,它抬起手。
赵毅被停止了鞭打,桃枝将其缠绕着提送到了清安身后。
「吧唧」一声,赵毅跪了下来,血肉模糊的脸,贴在了清安的手心。
此时,赵毅整个人,已经被抽得酥软了,尤其是那灵魂,几乎处于涣散的边缘。
「噢噢噢噢!」
一股可怕的吸力传来,赵毅再次发出灵魂哀豪。
这一次,出现了第二道声音,是苏洛。
苏洛的脸,先浮现在了赵毅的脸上,然后转移至灵魂,最后,流转到清安的手掌上。
这抽出的,不仅是苏洛的脸,更是赵毅上次借李追远留下的布置,使用黑皮书秘术的副作用。
而且,这副作用还是被大帝特意加强过的。
清安:「他是怎样惹怒那位的?」
李追远:「他骂过那位别‘给脸不要脸」,还送过那位一对发烂的狗懒子。」
清安:「哦?这小子,居然这么勇敢?」
当初跟随魏正道时,清安是见过真正的大风大浪,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惊讶于以赵毅如今的实力,去骑脸侮辱那位的勇气。
李追远:「他不缺胆气的。」
清安:「可若是这样的话,他是没有活着回到这里的可能的。」
李追远:「主要原因在我,他是受我牵累。」
清安:「他不亏,这次吃得满嘴流油。」
说完,清安手掌一甩,苏洛的那张脸被甩到身前的一棵桃树上。
那张脸开始蠕动,像是有些不适应这新的身体。
清安伸手勾了勾手指,下一刻,苏洛从树里面走了出来。
起初,他只是一具普通的木头人,渐渐的,他变得越来越精细,不仅身体恢复到墓主人形象,连肤色都变得一致。
清安:「会画画么?」
苏洛:「会。」
「会下棋么?」
「会。」
「会抚琴么?」
「会。」
「会喝酒么?」
「不会,我酒量浅,但喜欢醉。」
清安的手指,在赵毅脸上拍了拍。
赵毅全身,都跟着晃了晃,像是块拿勺子敲击一处却能引发全身颤抖的肉皮冻。
「忘记使用那个秘术时的感觉,我只能帮你这一次,身瘾能除,心瘾难去,你猜我为什么要把自己一直镇封着?」
清安招手,桃花纷落,将赵毅整个人完全覆盖等桃花化作水流散而去后,血肉模糊不见,赵毅整个人都恢复了正常。
李追远对清安道:「谢谢。」
这声谢,是要提的。
因为李追远看出来了,清安只是帮赵毅恢复了个表面,其实这么严重的伤,压根就没治愈一丝,只是在表面糊了一层纸原因大概是,李追远先前提了,他今晚要带赵毅去自己爷奶家吃饭。
清安摆了摆手,道:「你留的那道下酒菜,过些日子再端上来,刚刚那道你随手制成的小凉菜,已够我下好几顿酒了的。」
李追远:「嗯,我明白。」
桃林开始排斥起他们。
李追远伸手,拖着赵毅,借助桃林对他们刮起的风,很轻松地走到桃林外。
「啊~」
赵毅醒了,跟跟跪跪地站起身。
「姓李的,你无法理解我现在到底是种什么感觉,痛感就不提了,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只被冲上岸的海,阳光多晒一会儿我就会融化。」
李追远:「我懂,因为我是真被融化过。」
赵毅:「什么时候?」
李追远:「在鬼街,你们都死后。」
赵毅:「你给我们讲述的时候,怎么没提?」
李追远:「细枝末节,需要提么?」
赵毅:「要提的,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漏下些什么重点,等回头时,又反问我:‘你为什么没问?’」
「你好好养伤吧,不把你打成那样,苏洛的脸,取不出来。」李追远看向坝子上由萧莺莺摆出来的供桌,「你要不要去谢一下?」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在帮我治疗了,我也感谢过了,只是当时实在是太过痛苦,所以感谢时情不自禁地加上了些语气助词。」
「你收拾一下,换身衣服,陪我去爷奶家吃饭,我爷爷特意让我来请你。」
「姓李的,如果不是我今天恰好给你那个堂姐还是表姐的看了病,你是不是今晚都不会发现我失踪了?」
「不会。」
「那还算你有点良心。」
「明晚我都不会发现。」
「哈哈哈。」
「少爷,少爷,少爷!」
老田头被解除了禁制,直接跳下坝子,向赵毅冲来。
赵毅这会儿身受重伤,无法闪躲,只能对李追远催促道:「姓李的,快,帮我拦住老田。」
李追远没动。
老田头兴奋地抱住赵毅,然后,二人一起栽倒在了药田里。
赵毅疼得翻起了白眼。
老田头则异道:「少爷,你的病又犯了?」
这种柔若无骨的症状,老田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老田—..—下来—..—下来。」
「哦,好。」
老田头马上下来。
李追远:「上一浪里,他身上被留下了诅咒,刚刚被剔除了,所以现在有点虚。」
老田头:「原来是这样,少爷,刚刚我不知道,真是对不起。」
李追远走到阿璃身边,阿璃还在精心侍弄着一株看起来像是芍药的灵草。
「等我在爷奶家那里吃完饭,就过来接你一起回去。」
阿璃点了点头。
李追远知道,如果自己牵起她的手,她是会和自己一起去爷奶家吃饭的,但阿璃并不喜欢那样的环境。
赵毅从地上爬起来,被老田头换扶着去屋里换了身衣服。
「少爷,这表?」
「你喜欢就送你了。」
「谢谢少爷。」
「你身上也有伤。」
「少爷,我问题不大的,小伤。」
「下次别这么冲动,我要是没死,出来发现你死了,那多没劲,我还指望着你继续伺候我呢。」
「少爷你的病已经好了,也长大了,哪里还需要我来伺候。」
「我以后不生孩子了?」
「那也该是由老爷和夫人」
赵毅目光微冷,道:「他们,没你福气大,活不过你。」
走到坝子上,赵毅看李追远和女孩还蹲在那里,就对老田头道:「天都黑了,你去帮忙打盏灯。」
「少爷,不用打灯—」
一只只萤火虫,从桃林里飞了出来,然后汇聚到了阿璃身边,帮她照亮,让其可以继续清楚地侍弄药园。
赵毅:「人和人,到底是不同的。」
先前赵毅虽然被抽得厉害,但当他迷迷糊糊听到桃林下那位说要把姓李的也吊起来抽时,赵毅心里喊的是:
「抽啊,你快抽啊,你要是抽他我跟你姓!」
结果,看似找了一大堆理由,实则就是不抽。
嘿,就算桃枝都覆盖到你身上了,还是没吊起来,喷!
先前对自己时,那得多干脆啊,直接提过去,鞭子就上来了,又抽又插的,毫不犹豫说什么「我和你很像」,「我是过去的你,你是未来的我」,呸,偏心写在脸上,活该你被人一直骗。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是在心里叻叻以做稍许发泄,赵毅对桃林下那位,还是很感激的,尤其是这次,人家着实是帮自己解决掉了一个大隐患。
李追远走上坝子。
赵毅走到两个篮子前,问道:「我帮你提?」
李追远点点头。
赵毅:「我只是客气一下,我现在都不敢发力,怕桃皮崩了,到时候吓着你爷奶。」
李追远弯腰,将两个篮子提起,向外走去。
赵毅跟在后头。
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老田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也是纳了闷了,自家少爷原本是多聪明多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可自从遇到这少年,
次次被人家拿捏次次重伤,可每次只要那少年一句话,少爷还是会乐此不疲地跟上去,像是被骗得甘之如怡。
来到李维汉家,爷奶主动迎了上来。
看着李追远手上提着的东西,崔桂英不敢接,李维汉则皱眉道:
「小远侯,你太爷生病了我们都没拿什么好东西去看他,哪能让你再从他家拿东西过来给我们?」
「爷爷,这是我拿自己实习工资跟家里刘姨买的,太爷怎么可能同意我拿家里的东西送给你们,怕喂‘白眼狼’。」
这话说得,有些过于实诚坦白。
好在虎子他们都在屋里没出来,外头就四个人。
主要是这样说,效果最好,李追远想跳过这来回推诱的阶段。
果然,李维汉和崔桂英脸上很是汕汕,只能将礼物接下了。
李维汉:「我们家小远侯出息了,有能为了。」
崔桂英:「是啊,份儿孝顺,跟他妈妈一样。」
「噗味—」
赵毅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主要是他不敢绷,怕把嘴角的皮给绷破了。
奶奶的这话,倒是没让李追远觉得不舒服。
主要是自己那四个伯伯,有些过于离谱,把李兰反衬得格外孝顺。
桌上的菜已经摆了不少,崔桂英继续下灶,还有一个菜一个汤。
赵毅开始走流程了,一边拒绝李维汉先坐下来喝酒的邀请,一边不停地对崔桂英说:
菜很多了,这么多菜已经吃不下了,不要再煮了。
孩子们全都围绕在桌边,看着上面的菜,期盼着开饭。
李追远走进里屋,看见了坐在台灯下正在学习的英子。
「小远侯!」
看见李追远,英子很开心,她刚才过于专注了,不知道李追远也来了。
英子一把将李追远抱住,起初没咋用力,后来抱得越来越紧。
这已经超出姐弟之间的范畴了。
大概,任何一个高考生,在上考场前,看见省状元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会激动地抱住这个行走的吉祥物。
分开后,李追远看见英子书桌上有一个海碗,里面还残留着红色。
本地人是不吃鸡血的,因为鸡血容易让人上热,至于凉拌血子,有些地方的人视之为珍美味,有些地方的人则看看就害怕。
这应该是赵毅给英子开的偏方,英子也真吃完了,对现在的她而言,高考的执念足以压过一切。
李追远拿起英子的模拟考试卷看了一下,成绩只能算普通,属于运气好就能考上运气不好就考不上的那种,这还是建立在英子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的基础上。
自己当初能给谭文彬复习,是因为谭文彬一能承压,二是他的学习能力其实很强,可同样的方式若是放在英子身上,她会因无法看见明显的正反馈而自己先崩溃。
「可以考上的,姐。」
李追远只能给英子缓解一下压力,发挥一下吉祥物效果。
「嗯,我觉得我现在精神头很好,等考试时,肯定能冲一把!」
英子看拳头,像是在发誓,
亮亮哥说过,未来大学肯定会扩招,但当下的大学生,仍非常值钱,考上大学确实可以直观地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饭菜都端上桌了,开饭前,李追远先拿碗,装了些菜,然后将它们放在篮子里,再用空碗盖上保温。
接下来,饭桌上很热闹。
赵毅很给面子,把自己走南闯北的见闻说出来,不光是大人,连小孩都听得津津有味。
哪怕是英子,在吃完饭后也没像以往那样急着下桌回去复习,而是多听了一会儿。
李追远留意到,英子看赵毅的目光里,带上了些许仰慕。
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面对「救」过自己的人,且这个人长得很英俊的同时又兼风趣幽默,产生好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在饭桌后半段,赵毅又聊起了自己的「四个儿子」和「两个老婆」,把李维汉和崔桂英都惊讶到的同时,也顺便将女孩的怀春萌芽给掐死。
吃完饭,李追远提着篮子回到大胡子家。
「阿璃,吃饭了。」
阿璃去洗手后,与少年一起坐在药地田埂上。
李追远把饭菜从篮子里拿出来,没桌子,他就端着方便女孩夹菜。
四周的萤火虫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保持亮度的同时,也不打扰。
吃好后,李追远牵着女孩的手,回到家,将她送回东屋。
客厅棺材里,就润生一个人在睡觉,呼噜打得很响。
谭文彬和林书友的棺材里,则透着些许光亮。
俩人都在假装睡觉,实则在棺里点灯学习。
上了二楼,李追远看见太爷趴在藤椅上。
「太爷?」
「白天睡久了,这会儿不困了,出来吹吹风。小远侯,英侯生病了?」
「嗯,已经好了。」
「我抽屉里有钱,你拿点,给她买点麦乳精啥的,补补脑子,别说是我送的。」
「好的。」
晚风吹动太爷的头发,人在生病时,头发都会显得更杂乱无力,像是蓬松的稻草。
李追远不打算等今晚会不会做梦了,当着太爷的面,少年下楼拿了颜料和蜡烛。
来到太爷屋里,李追远开始画转运阵法。
少年脑子里有太爷曾经画的阵法画面,而且是很多套,套套不一样。
但李追远没从中选取一套进行复刻,而是画的书上最标准的那一套。
以李追远当下的阵法造诣来看,这套标准的阵法,一开始就是错的,它有底层结构问题,不可能运转成功。
要么是抄录阵法制成《金沙罗文经》的作者在誉写时出了纰漏,要么就是这转运阵法想要运转成功本就需要运气。
刚画完,点好蜡烛,太爷就扶着腰慢腾腾地走了回来,瞧见这一幕,太爷皱眉问道:
「小远侯,你这是在干啥?」
「太爷,你最近不是身体不太好么,我学你以前,给你转转运。」
「小远侯,亏你还是个大学生哩,哪里还信封建迷信的这一套?」
「信不信,都画好了,试试又不费事。」
「太爷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哪可能转你这孩子的运,不吉利的,不要瞎搞。」
「太爷,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我爷奶的么,晚辈的孝敬,就该开心地接受,让晚辈也能开心开心。」
李三江被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行嘛,太爷就依你。」
「太爷,我扶您先坐进去,像我们当初那会儿一样。」
在李追远的扶下,李三江慢慢坐进了阵法中,就是不能坐实,屁股得往后点儿。
「太爷,你等一下,我下楼去拿张黄纸。」
李追远走出房间。
李三江虚弱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份儿的孝心我晓得,但小远侯啊,太爷只要你能过得好就行了,不管真不真,能不能成,太爷都不可能拿你的东西,太爷只怕能给你的不够多哟·」
说着,李三江就故意用手擦去了阵法一角,然后拿起放在旁边的颜料,给随意涂抹了回去,最后再将颜料盒和画笔复位,确认少年回来看不出丝毫端倪。
做完破坏后,李三江心里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计谋得遥的笑容:
「嘿,这样就肯定没用了。」
房间门口一侧,李追远后背贴着墙壁站着,他没下楼。
少年随手一甩,一张精致的黄纸就出现在他手上。
「嗯,这样就肯定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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