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4章 攻城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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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4章 攻城之法
北平郡的夏天还是别有几分颜色的,就是稍稍有些荒芜。
开平六年曾经清理过户口,得四千三百户、一万九千余口。五年过去后,户口不增反减,只剩不足四千户、约一万八千口了,就这还是收拢了不少豪族、部落庄客、奴隶后的数字一一北平四县衙门经年有人打官司,请求朝廷帮忙捉回逃亡的奴婢,官府明面上同意,实际不怎么动弹。
北平郡第二大户口聚集地,便是静塞镇了。
该镇现有约三千户、一万五千口,多为羯人,主要聚集在静塞镇周边及以南的沼泽区静塞镇周边是农田,人口十分密集,与北平其他地方荒无人烟的场景大异,镇南直至海边,因为濡水下游泛滥,沼泽遍地,多为该镇牧场,有时候也有其他部落或本地百姓过来放牧。
也就是说,这个郡实有户口三万多人,却承担了较为繁重的军事防御任务,且常年厮杀不断,而朝廷补贴却不多。
当然,相对应的,静塞镇也成了本地最大的势力,把持了上上下下,连太守都要跟镇将商量着来。
权利、义务相对等,很公平。
你要管,你要收权,那么就意味着财政上的巨大开支,每年需要往幽州进行大量的补贴,成为财政上重要的失血口。
你不管,自然无需大量支出,财政上很轻松,但要让渡地方权力,形成割据叛乱风险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与北平郡相比,隔壁的燕郡大同小异,总计十个县、约一万零五百户、四万四千六百余口,北口、临二镇加起来也有三四万人,而在南边靠海的沼泽中,还生活着一些小部落一一大部分已被编户齐民。
幽州就是这个样子,千百年来如此但邵勋还是想将这些军镇解决,不是罢废军镇,而是由朝廷管起来,哪怕开支骤增。
六月初九这天,他亲自组织了三营黄头军、落雁军以及屯于北平的黑稍中营总计四万余人进行了大会操,以震镊诸镇兵及杂胡部落。
当天傍晚,他收到了银枪左营督蒋恪发来的军报:出临渝山后,小战数次,斩首近千,留守徒河的鲜卑部落投降,诸军为蚊虫叮咬,苦不堪言,又天降大雨,湖沼漫溢,请求暂驻徒河,待天气好转再行出发,
邵勋同意了,随手将军报置于案几之上。
「蒋恪为什么给你发军报?李重不是都招讨使么?」山宜男捡起军报,看完之后问道。
「他也给李重发了。」邵勋说道。
说完,自失一笑。他现在搞得跟常凯申一样,嫡系部队先问他的意见,如果他不同意,那么李重这个「杂牌军之王」可不一定能指挥得动这些人。
好在他也没主动破坏风气,李重不至于沦落到连自己帐下的部队去了哪里都不知道的窘境。前线统帅的指挥权,还是要维护的,不然坑的是自己。
「你是想将这些鲜卑人内迁么?我看用处不大。」山宜男说道。
说话间,石氏洗了一盘果子端了过来。
「些许杂活,何必亲为?」邵勋接过果盘,又把石氏扶着坐下,与山宜男相对。
石氏心底微喜,同时又有些惆帐。
她又「不慎」怀孕了,按时间算算,可能快两个月了。怀了孩子后,男人对她多般响护,虽然有些羞于承认,但石氏心中知道,四十岁的她还是很喜欢听男人在她耳边说的动听话的,因为以前没听过这么露骨、这么让人脸红心跳又这么让人回味的情话。
不过在看到山宜男的时候,两人目光一碰,石氏又很快收回,下意识低下头去。
低头不是因为怕了,而是有些自卑。自卑不是地位差别,而是她老了。
山宜男比石氏放得开,卸下千钧重担的她活得越发自在了,此刻正看着邵勋,懒得多管心情复杂的石氏。
那老女人现在满脑子争宠,没意思透了。
「长期来看,用处确实不大,没了慕容鲜卑,还会有别的部落过来。」邵勋说道:「但三十年内,则边患大为减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徒河鲜卑多为慕容翰旧部,会交给他吗?」山宜男又问道。
「给他一些亲随,数百人顶天了。」邵勋说道:「他想要部众,自己出塞出招抚。慕容困守棘城,而部落四散躲藏,正是慕容翰的用武之地。」
「他招来了人,还要分一些给你是吧?」
「看他会不会做人了。」
「你要把他们发往哪里?」
「先安置在幽州,班师时一并带回,后面大约会发往徐州、淮南、荆州一带,多在江北。」
「怕是难以适应。」
「会适应的。」邵勋笃定地说道:「只要还想活下去,就能适应。」
这一一让人无话可说。
山宜男敏锐地感觉到,棘城战场之外,才是关键。
既要削弱慕容鲜卑的势力,但也不能将其一棍子打死。
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着眼点从来不在战争本身上,而在战后治理。
「蒋恪给朕送来了第一批鲜卑百姓。」邵勋拿起一枚果子,笑道:「却不知谁能给朕送来第二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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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来第二批的其实是东莱行营的部队,只不过他们把人往马石津引,没有直接送到幽州。
襄平城外,慕容仁脸色阴晴不定。
慕容幼、慕容稚二人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自慕容军死后,他俩就这个样子了,正所谓兔死狐悲是也。
这几天他们捉住了襄平以北的一个部落,总共三千多男女老幼,丁壮多在城内,另有五万余头大小牲畜,其实算不上多富,但依然不无小补。
慕容仁第一时间进行招抚,人家听闻能去玄,立刻就同意了。都是慕容氏的子孙,
总比投外人好。
不过,梁人显然也看上了这个部落。左飞龙卫出动了数千骑,以「友军」的身份接管了这个部落,并强制他们向南迁徙,前往马石津。
慕容仁思虑再三,没敢插手,但心中的不满在蓄积着。
他看着东边山腰上手执马鞭,对着襄平指指点点的一干梁人将校,眼神极为复杂。
再看看辽水之中,梁人正趁着丰水期,试图用船只跨过入海口附近的沼泽浅滩,深入内陆地区。
这种层次的力量不是现在的他能抵敌的。
先忍忍!慕容仁长吁了口气。
慕容死后,作为玄郡公的他便是鲜卑故地上最有号召力的人,机会还是很多的。
慕容幼、慕容稚二人则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只不过没表现出来。他俩本来就是奉命攻慕容仁的,只不过兵败被俘,不得已投降罢了。
慕容仁对他俩没太多好脸色,二人也对这个兄长没什么好的观感,因为人家一直防着他们,没给丝毫权力。
长长的队伍很快消失在了南方的地平线上。
慕容仁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襄平城辽东郡的土豪乃至部落丁壮,已经对此城发起了七八天的攻势,不过没甚成果。
已方伤亡了三千多,守军不过死伤千余人罢了。你可以说他们攻城本事不行,但黄头军也攻过两次,左飞龙卫更是集体下马,气势汹汹地打过一次,差一点攻上城头,但终究还是差一点。
到了这会,就只有辽东丁壮及北府兵还在有一遭没一遭地攻城了,看他们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很显然也没死战。
但破城并非只有强攻硬打一条路,事实上通过围困或者攻心,也是能取得效果的。
慕容偽粮草不多,带着万余兵马退入襄平,未必能守多久。更何况守军多来自昌黎,
他们的家人多已降顺,你还守个什么劲?
至于部落贵人,更是一个不好脚底抹油。
新近被搜到的那个部落,南下时从城东绕了一圈,结果襄平上下都知道了。到了这会,谁不担心自家部落被寻到?谁不想回去保护家人?退一万步讲,能捞点好处也就罢了,可天底下又有几个人愿意为一个即将灭亡的国家殉死呢?
于是乎,到了夜间,襄平北门大开,数百骑仓皇出逃,多为部落贵人及其亲随。
初十,又有数百胡汉兵土出城投降。
不过慕容偽关键时刻镇压住了乱子,没让恐慌情绪继续蔓延,更没让投降之风刮到全部营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襄平早晚必破,没有任何悬念。
无独有偶,六月初十这天,大群骑兵自北方南下,众逾万人。
他们没有急着去棘城城下汇合,而是派出了多股游骑,沿着河流前进,搜索慕容鲜卑各部可能存在的地方。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便是遇到了,可能也十分危险,毕竟鲜卑诸部大部分丁壮都在部落之中,等着养精蓄锐给梁人好看呢。
但怎么说呢,这种声势浩大的搜索行动还是很有压力的,尤其是等邵慎统率的精锐骑军陆续抵达后,战局会发生深刻的变化。
当然,趁机招徕亡散,扩充实力也是目的之一。
这一天的傍晚,宇文氏策马登上了高坡,看着远处无尽的柳树林及芦苇,眼珠像狐狸一样四处乱转,搜寻不断。
她没有大名,鲜卑小名唤作「野狸」,倒是十分贴切。
沼泽之畔,正有骑兵前后追逐不断,很显然附近隐藏着一个部落,但他们还有一战之力,必须得小心应付。
而追逐的同时,自然也有骑士带着数匹快马,不要命地狂奔,往棘城方向而去。
这一天的棘城也不平静,一场声势浩大的攻城战正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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