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5章 夫妻、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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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5章 夫妻、父子
浪涛不断冲击着海岸,溅起朵朵浪花。
海岸边围起了幔布,圈起了一块区域。
随驾三省九寺官员们欲言又止,却什么都不敢说。到了最后,在场地位最高的侍中羊曼挥了挥手,众人作鸟兽散,纷纷到远处的帐篷中饮茶闲聊了。
围幔之中,嫔妃们上着襦衫,下身则是裤褶,不过是合裆裤,非很多士女日常穿的开裆裤。
裤褶裤管较短,大概只在膝盖下方一小截,被海浪冲刷时不容易打湿。
羊献容、石氏、王氏等人坐在远处,穿着锦袍,捧着热茶,并没有下水。
不过她们脸上满是笑容,纷纷打趣还在平原、清河省亲的刘氏、崔氏亏大了,虽得和家人朝夕相处,但却少了很多自然之趣。
方才她们也见到了随驾官员的脸色,羊曼更是悄悄请她劝阻一下天子。羊献容没答应,不过她也知道,天子对她们是真的迁就乃至纵容,千方百计让她们开心。
以前有哪个男人对她们这么好?
如此一来有些人愿意陪着他“胡闹”也就很正常了:不敢拒绝,又被他千方百计哄着、捧着,慢慢就“屈从”了。
她那个外甥女,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临沂伯。
想到这里就有些生气,狗东西一天中陪外甥女的时间超过她了。
另外,诸葛道明家的那个女儿,听说以前性子淡漠,就连丈夫和司马裒明争暗夺储君之位这种大事,都不怎么上心,一心悠游山水,赏景为乐。
不过最近几个月,羊献容早起散步之时,可是数次听到某处帐篷中出现“陛下”之类的呼唤,声音有些惶急、委屈,再一看,那狗男人已经早早起身,在外头习练武艺了,只留诸葛文彪一人在帐中。而她醒来后发现男人不在身旁,致有此呼唤。
她怕是也记不起司马冲了。
前方又一阵浪花袭来,打断羊献容的思绪,她抬眼望去,却见外甥女、诸葛姐妹、可朱浑氏、公孙氏以及慕容姑侄正踏浪而行,银铃般的笑容不断传来。
邵勋跟在一旁。
他身着猎装,裤腿已经卷起,时不时提醒诸女不要过于远离海岸,免得被卷走。
倒是挺细心的。
而此话说完,山宜男已经主动挽上了男人的手。两人并肩站在起起落落的潮水之中,沐浴着夕阳。
山宜男忽地转过头来,仰面看向邵勋,夕阳余晖照在她脸上,笑容纤毫毕现。
羊献容气鼓鼓地起身离去。
明明是抢来后强行霸占的女人,怎么几年下来,整得像是元配夫妻一样。
不远处的柳树林外,王氏、段氏并肩而行。
“当初你是怎么回事?”段氏轻声问道:“我在棘城,只听闻你逃往广宁了,祁氏调集诸部围攻,后来不知怎地梁军就北伐了。”
“那是因为我无路可走了。”王氏说道:“亲自南下乞兵。本来没抱太大希望,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最后成了。”
“你怎么劝服梁帝的?”段氏问道。
王氏瞟了她一眼,道:“是梁帝自己要北伐真以为一介妇人能劝动?”
“然后呢?”
王氏停下了脚步,道:“白登山那晚,梁帝向我索取报酬。”
段氏微微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我看你并无哀怨之意……”
王氏有些好笑地看向她,道:“他那么一个盖世英雄,说为了我才特意北伐的,纵然是假话,听着也很舒服不是?他还很懂得哄女人,我为什么不愿服侍他?若是拓跋郁律还在,他不可能哄我半分,不可能时时注意我高兴不高兴,不可能和我讲各种逸闻趣事,更不会带我四处游玩。敦伦之后,像死猪一样睡了,不会像他那样细心地帮我擦拭,然后抱着我说些情话。我在凉城还有夏宫,在代郡有冬宫,一应用度,历代可敦不能及也,逢年过节,总有书信而至,孩儿们也跟着一起写信来问候。”
“我是女人,我没有大的野心,有人这么宠爱我,我们的孩儿这么晓事,我只恨没一开始就嫁给他。再者,草原上最高贵的女人,就该服侍声名远播的首领,此天经地义。”
段氏目瞪口呆,不仅仅因为王氏竟然有这般心路历程,她更忧心自己心底竟然起了几丝若有若无的羡慕。
其实正如王氏所说,她也是女人。
草原上的女人,天然慕强,如果这个强者还愿意自降身段……
段氏竟然觉得脸有些热,梁帝那般猴急地想要得到她,看到她时那惊喜的目光,以及后来那粗重的喘息、得意满足的神情,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闪耀。
段氏紧咬嘴唇,下意识远离了王氏几步。与这个女人相处以来她觉得自己一点点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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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行将落山之际,新搭的栈桥咯吱作响,车马、人员往来不休。
诸葛文彪站在栈桥边缘,看着桥下哗哗作响的海浪,再看看晃来晃去的船只,有些害怕。
船身和栈桥间的距离一会长一会短,看着就有些吓人,她实在没有勇气跨过去。
若是搭一块木板就好了,她心中暗想,然后又扭头看向邵勋,颇有些委屈之意。
邵勋轻笑一声,将她拦腰抱起,然后稳稳地站到了船甲板上,再将诸葛文彪放下,扶着她进到船舱内坐下。
诸葛文彪之后是山宜男,邵勋一个一个将她们都抱了进来安顿好。
轮到段氏时,她刚要拒绝,却只觉身体一轻,已然被抱了个满怀,于是下意识双手环住邵勋的脖子。
海岸边搭起了帐篷,燃起了篝火。
慕容皝正带着慕容霸、慕容遵二子在引燃柴禾。
柴禾有些湿,整得浓烟滚滚,眼泪都要熏出来了,然后又见到了不远处那一幕,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依然如遭雷击,进而怒不可遏。
这贱婢!
她方才是主动环上邵贼的脖子吧?主动的……
在这一刻,慕容皝无比痛恨自己这双视力极好的眼睛,以至于看到了这“炸裂”的一幕。
“父亲。”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呼唤。
慕容皝猛然扭头,却见是慕容恪,愣了一愣后,慢慢起身,道:“吐伏,他没杀你?”
慕容恪不知该怎么回答,只闷声道:“没有。”
慕容皝很快注意到了儿子身上的锦袍,做工精美、用料上等,兼具美观和保暖,价值不菲。
“你做官了?”慕容皝问道。
慕容恪摇了摇头。
“那他为何赏赐你锦袍?”慕容皝感觉自己昏了头,居然问出了这句话。
慕容恪没有直接回答,只问道:“叔父呢?”
“叔父”自然是慕容评了。
慕容皝坐了回去,没说话。
慕容遵在一旁小声说道:“路上病死了,葬于白狼水畔。”
慕容恪有些难过。
这个叔父虽然有些贪财,对他也不是很好,但到底是亲人,听到他的死讯后,难免忧伤。
“四兄。”慕容霸突然问道:“梁帝会如何处置我等?”
“应不会杀,我只知道这么多。他连拓跋什翼犍都没杀,心胸宽广。”慕容恪说道。
“你听谁说的?”慕容遵接过话茬,面有喜色。
蝼蚁尚且偷生,都是少年郎,又怎么可能甘心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母亲说的。”慕容恪说道。
“轰!”火堆突然旺了起来,慕容皝将一根根木柴添进去,脸色不是很好看。
“别引燃了帐篷。”不远处看守他们的军士大喝道:“自己想死不要紧,别连累他人。”
在慕容氏父子左近安顿的官吏、贵人听了,尽皆叹息。
“有没有二兄的消息?”慕容霸又问道。
“听说他们被梁国巨鹿郡王招降了。”慕容恪说道:“二兄不愿降,小叔欲降,两人大吵一番。然后小叔引兵直攻高句丽,高句丽人早有准备,双方僵持不下,梁将徐煜挥师猛攻,高句丽大加阿佛和拼死断后,抵挡了数日,军败被斩,高钊引兵遁去。”
慕容皝又往篝火中添了几根柴,仿佛这是他的生死仇人一般。
看守他们的军士送来了几张干硬的胡饼,慕容恪伸手接过,亲自替父亲和兄弟们烤饼。
而在远处的海船上灯笼已然挂起。
釜中热气腾腾,香气萦绕。
“此乃吾儿快马从丸都送来的海货。”邵勋拿着勺子,在釜中搅来搅去,道:“其实也不是丸都所产,而是臣附于其的东沃沮部落所献海产,高句丽人统一谓之‘海中食物’,朕称之为‘昆布’(海带)。此物煮肉汤,甚是鲜美。”
见火候差不多了,邵勋一一给众妇盛汤,然后笑道:“明晚朕还要于此舟上招待臣子,过几日,待大军班师,朕复于此舟置宴,招待禁军将校、河北镇将、部落贵人。他们来得晚,先不管了,我们先吃。”
一一分完肉汤后,邵勋挨着段氏、王氏坐下,又给两人各分了一条鱼。
段氏看着面前的海带汤和蒸鱼,胃口不是很好,总觉得有股恶心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应是有些晕船了。波浪确实不大,但多多少少有些摇晃,晕船是很可能的事情。
王氏则敏锐地注意到了“河北镇将”四个字,暗暗叹息一声。
作为邵勋的枕边人,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河北诸镇在征辽时确实很卖力,奈何这位天子手太黑,马上要剥夺他们赖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基业了。
如若不从,不知道会不会被捆起来扔进海里。
伴君如伴虎,此话不假。
不过,河北那几个军镇确实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总不能留给后人。
携征辽大胜之威行此事,难度大大下降,可谓正当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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