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陈师鞠旅,民胞物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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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陈师鞠旅,民胞物与
此时此刻,文华殿上群臣,不约而同闪出一个想法一一皇帝果真是演技派!
随着李幼滋出列奏对,可没人相信皇帝真的如同方才表现的一样,一无所知。
尤其是小太监们抬着的,满满一口大箱子的案卷,停在文华殿中间的时候。
这得是提前多久开始准备的?
众人下意识对着箱中工工整整躺着的数十册档案行注目礼。
徽州三小只哪怕跪伏在地,也忍不住透过腋下,朝后看去。
这是户部有关徽州府的册籍?
李幼滋捂着口鼻,掸开老物件自带弥散灰尘:「陛下,这是户部所录的册籍,记载了徽州府从洪武年间至今所有税事。」
「容臣一一道来。」
这场景,怎一个专业了得。
徽州府众人目光灼灼看着李幼滋,既期待又紧张。
而李侍郎就轻松多了,他事不关己,自然是实话实说:「其一,呈文中说歙县的人丁丝绢,是六县所欠的夏麦欠税,此言与事实不符。」
「夏税生丝的补征,只是歙县欠下的夏麦数量,并非六县的总数!」
话音刚落,殷正茂、许国等人面色骤变。
帅嘉谟更是难以置信地上前一步,朝李幼滋争辩道:「不可能!我算下来歙县只欠夏麦2910两,其他五县欠了3234两!正好是征收生丝的折银!」
他对自己的数算有自信,绝不可能错!
然而,李幼滋只是呵呵一笑:「你算错了,不能折银,国初和如今,银价不可同日而语。」
帅嘉谟当场证住。
银价.
他突然感觉心中漏跳一拍。
只见李幼滋从箱中取出一本案卷,交给中书舍人传阅:「此事户部也有档案,乙已改科是发生于吴二年,四月初一。」
「歙县一共亏欠夏税9766石9斗3升6勺,每亩额外征发四钱生丝,补生丝9041斤。」
「此外,彼时的行中书省,除了查获歙县亏欠夏麦9700石之外,还在其下辖的登瀛、
明德两乡,重新清查出一部分抛荒的田地,另行补税。」
「两两相加,折丝绢拢共8780匹。」
「这数目完全对得上,并无歙县承担了其余五县,夏麦欠税之说。」
帅嘉谟不由得一滞。
许国与殷正茂不由对视一眼,难以置信。
李幼滋还不忘补刀,又取出一册:「况且,当初只有歙县需以丝绢补缴夏麦,其余五县并不需要。」
「以婺源县为例,乙已改科之前定的税额是,婺源麦8315石,产米8315石。」
「次年婺源产麦8000石,虽然亏欠315石麦,但是大米丰收了,足有8624石,补足了亏空,所以婺源县根本不需要补麦税。」
「再以休宁县为例」
每说一句,便往外掏出一册。
王锡爵见状颇有些好奇,他接过一本。
刚一入眼,立刻便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晃得头晕。
什么,原额夏税麦八千九百九十九石四斗五升二合二勺,秋粮米一万八百四十九石八斗七升八合六勺。
什么,改科多麦九百九十三石二斗二升一合八勺,该银二百一十四两八钱五分一厘三毫。
什么,加米一万一千八百五十一石四斗八升八合,该银五千七百四十七两九钱七分一厘七毫。
王锡爵立刻将其递给了申时行。
申阁老也不愿只看,只将目光迅速挪到末尾「今照数平抵外」,便假装看懂了。
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转头对王锡爵解释道:「就是休宁县也无需补缴当年的夏麦」
随后,群臣一一看过册籍。
众人神情玩味,似乎越来越感兴趣。
精彩啊!
歙县说自己承担了太多,连带着承担了其余五县的欠税。
李幼滋却是当头一棒一一银价波动,你算错了!
好一个峰回路转。
跪在御前的余懋学偏过头,用眉毛在许国面前跳起舞来。
殷正茂惊疑不定。
李幼滋无视了许国投来的眼神授意,继续说道:「其二,呈文说「认定丝绢」8780匹由徽州府征收,没说具体由哪个县交,便理当六县均摊,这也不对。」
帅嘉谟正在翻阅上一册案卷,企图找出李幼滋言语中的错处来。
此刻闻言,不由得然抬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廷竟然连均摊的堪合也否了!?
帅嘉谟抬起头,抬手颤巍巍指着许国手中的公文案卷,几乎带着哭腔:「《大明会典》白纸黑字,还有公文堪合为证!分明只说是徽州府坐收!」
李幼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这次没有去翻什么案卷,慢条斯理说道:「无论是《大明会典》还是户部勘文,都有行文规矩,在直隶,言府而不言县;在各布政司,则言省而不言府。」
「譬如《大明会典》中,也写道,征收浙江布政司夏税丝绵,但其实则,指的是从杭州等八府征收,而温、台、处三府不用缴。」
「其勘文亦是如此,‘坐取浙江布政司夏税丝绵’,并不会提到具体府县。」
群臣纷纷看向申时行。
作为《大明会典》的实际主编,申时行对这些规矩应该最为熟悉。
只见后者看了一眼许国,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确有其事。」
轻轻的一次点头,宛如一击重锤,敲打在了歙县众人的心中。
许国与殷正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各自眼中看出两个字一一完了。
只有不请朝堂规矩的帅嘉谟还在争执。
只听他急声争道:「堂爷,徽州岂能与浙江之例混为一谈!?」
「浙江丝绵八府有棉而三府无棉,省里自然可以按产征收。」
「但徽州六县,无一县产丝!难道不是因地制宜,六县摊派么?」
「这些年里,独独我县百姓,将粮食变卖成银两,再用银两去外面买丝给朝廷缴税,
岂有此理!?」
这就是公文不清晰的坏处了。
只让浙江收棉,浙江自然摊派于有棉的八府,那朝廷让徽州府收丝,却无一县产丝怎么办?
对此,李幼滋再度伸出手,从箱中拿出一册案卷,不疾不徐:「若是按此说法,恰好说明了此税合该由歙县承担。」
「开国之初,歙县下辖的登瀛、明德、仁礼、永丰、孝悌等几个乡,是有过桑园的。」
「洪武十年、二十四年、永乐十年,都调整过这笔税额,歙县从未有过异议。」
他将案卷伸手递给帅嘉谟,轻声道:「反而是其余五县,从未种植过桑园。」
歙县有过桑园!?
殷正茂与许国齐齐摇头,显然都不知道。
而这一次,帅嘉谟也没有再伸手去接。
他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思虑。
李幼滋口中不停:「其三,若说是府中三班六房暗中篡改,有洪武十四年黄册原籍,
本县留底或许篡改,然原册仍在本部——
一本又一本的册籍被李侍郎从百宝箱里掏了出来。
群臣听到此处,哪还不明白此事原委。
户部的册籍,明晃晃地点明了,是歙县乡人闹了一个乌龙!
这笔丝税,最开始就是奔看歙县去的!
哪里是六县的人头税,分明是歙县的特产税!
不知不觉间,廷上只剩下李幼滋一个人的声音,还在如数家珍,分点列论。
「好了,李卿。」
朱翊钧也适时叫停了李幼滋的追杀。
李幼滋闻言一顿,声音戛然而止。
他笑着朝皇帝行了一礼,而后将逐一将传阅的册籍,从同僚手中接过,全数放回了箱中。
随着李幼滋默默归列,殿内一时无言。
朱翊钧看向余懋学:「余卿,你怎么说?」
余懋学喜不自胜,眉飞色舞:「臣服气!臣服气!李侍郎奉职循理,渊海邃学,奥操术之精,掌经国之猷,陛下更是宰持万化,分割阴阳——”」
朱翊钧连忙让这厮住嘴:「够了够了!」
余懋学立刻住嘴,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经此一役,他在乡中的声望必然暴增,只怕能在朱熹身侧享受祭祀!
一想到此节,余懋学跪地请罪都诚心了许多,屁股更是得老高。
朱翊钧按住余懋学这厮,又看向殷正茂:「殷卿,你说呢?」
殷正茂无言以对:「臣不管此事了。」
言语之中尽是无奈,对错倒是辨明白了,乡中声望只怕要毁于一旦!
日后还能不能落叶归根都是两说。
朱翊钧又看向许国:「许卿。」
许国沉默了好半响,才缓缓开口:「臣有罪。」
事情争吵到这个地步,错了,就是输了。
朱翊钧摇了摇头,最后才看向帅嘉谟:「帅嘉谟,六县之争,因你而起。」
「如今五县人民,耕者弃弄,贾者罢市,甚至五县会议,欲赴阙上书,以声歙人变乱成法之罪;欲兴兵决战,以诛歙邑倡谋首畔之人。」
「你怎么看?」
六县闹到什么地步?
休宁县内「复行聚集乡村愚民、城市棍徒,执旗喧哗。」
婺源之人,则「号召诸邑,将门吏肆行殴辱。」
绩溪县更是猖獗,直接「将木梯搭上县首屏墙,揭去原给告示,藏匿在家。煽动乡愚,与门外呐喊鼓噪。」
祁门县、黔县人少,则「纠集一处,亿众之情,汹汹不测。」
五邑父老子弟呼号扶,人人左,御史台、按察使者闻变来,剑无所用威,弹舌无所辨。
闹到这个地步,结果竟然是一场乌龙,始作俑者,又如何自处呢?
帅嘉谟呆愣在许久,才颓然跪地:「草民甘领死罪。」
他跪伏在地,一副认命的模样。
越级呈文的对错不重要,大不了灰溜溜回乡就是,但如今闹出群体性事件,对错就很重要了一一对了还能争取一线生机,错了自然就万劫不复。
帅嘉谟咬牙等着自己的死刑。
然而,许久过去,也未等来皇帝降罪的声音。
反而只听到皇帝岔开了的话题。
「还有当初休宁知县傅灿申奏为本县,及歙县,增税之事。」
「帅嘉谟,你既然翻阅了本县泰半税籍,那歙县如今拢共有多少税项,你尽知否?」
帅嘉谟疑惑抬起头。
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没有降罪,更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傅灿那个生孩子没屁眼的,他自然知道。
徽州府的杂税,他更是了然于心。
他此刻心如死灰,只语气僵硬地回道:「草民知道,本县嘉靖年间才汰撤过部分杂税,如今拢共不到百种。」
「有协济、丝绢、鼓铸、铺费、邮传、屯种、税契、见役、散官、闸办、随办、茶株、酒醋、房屋赁、花椒、果木花利课、桐油、墨窑、油榨、水磨、水车磨帅嘉谟一连换了几十口气,直换得空气稀薄一一若非文华殿内缺了气息,怎么会每念一道税项,群臣的脸上便铁青一分?
朱翊钧一边听着,一边敲击着桌案。
好一个「还不到百种」!
这不是数十道杂税,是几十道耳光,扇在文华殿廷上君臣的脸上!
不过气归气,这次朱翊钧却是很有耐心,并没有出言打断。
等到帅嘉谟逐一念完。
朱翊钧轻轻颌首,收敛了多余的表情:「徽州府情,朕已尽知。」
群臣侧目,皇帝这是要一锤定音了。
当然,这事跟文华殿上群臣关系不大,众人只是等着皇帝显露他的真正目的而已。
只有殷正茂、许国、余懋学等人真切关心,纷纷下拜:「臣等伏乞圣裁。」
朱翊钧先是看向殷正茂与许国:「你们也是朝廷大员,应该知道朕的文华殿上,不是按闹分配的地方。」
「朕不能因为你们闹得厉害,便给歙县减税。」
「这笔丝绢,往后还是理应歙县继续交下去。」
当初徽州府不是没提过免税的方案,但这个口子开不得。
一说给歙县免税,其余五县立刻就闹了起来,鼓噪着歙县免税了,我也要免税。
如此,只能铁石心肠。
殷正茂与许国只觉狼狈不已,跟跪应命。
朱翊钧见两人恭顺领命,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放缓语气,留有余地道:「不过当年傅灿做的事也不厚道,商人富庶,没道理加收全县的人头税。」
「加上这数十道杂税繁重,民生困苦,才使得六县一点就燃。」
殷正茂、许国勉强应下。
内臣与户部诸臣纷纷出列:「臣等失察。」
朱翊钧也不做理会,自顾自继续说道:「朕虽然不会径直免除歙县一干杂税,但此次税改,可以徽州府为试点!」
「与松江府一般,合并数十道杂税,再以方才廷议所言,取消人头税!」
「以户部清丈贴文,折合清算,重新拟定田赋、商税等正税。」
许国豁然抬头。
什么叫御下之道,这就叫御下之道!果真是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殷正茂并未想太多,脸上只有纯粹的惊喜。
重新定税!
几十道杂税合并清算,能汰撤的银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地方上重复征收的杂税多如牛毛。
比如方才帅嘉谟口中的协济,就是重复征收的人头税,其中一笔交给金衢道,一笔交给徽宁道一一只因为徽州本身由徽宁兵备道保护,后面换防给了金衢道,兵备道偷摸着没告诉徽州府而已。
全都掩盖在三班六房的祖宗成法,或者说政策惯性中。
一旦清查杂税,无论是祖宗成法,还是掩盖在下的乱税,全都可以借机一扫而空!
更别说还要取消人头税,果真方家生佛啊!
别说区区丝绢税的不满了,这等功德,歙县给他们三人建生祠都不无可能!
徽州府三小只兀自畅想,负责拟制的中书舍人迟疑片刻:「陛下,应天巡抚孙不扬刚才被罢免,可要下诏应天巡按鲍希贤?」
下诏总要有个接旨的人,总不能让孙不扬一边改税,一边收拾回家。
朱翊钧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拖延数十年,非要等到朕出面决断,还要给南京部院跟应天巡抚衙门去诏作甚?等他们拖到朕驾崩么?」
「他们既然管不了徽州府,就别管了!」
群臣闻言,目露精光,好个虎狼之词!
一瞬间。
不知道多少道目光在殿中交换了意见。
皇帝视若无睹:「调湖广布政司徐学谟于凤阳,提督徽州府税务!」
「下诏给操江提督凤阳巡抚衙门,佐凤阳提督税务徐学谟,推行徽州府税改试点!」
「改制以后,该府税收,除提留外,一概经由提督操江兼凤阳巡抚衙门,转运京城!
北张居正与王国光对视一眼。
来了!终于来了!
温水煮了七年青蛙,到底是要加大火力了!
当初李春芳奏议,要臂助皇帝夺了南直隶凤、安、徽、宁、池、太、广诸府的税权。
皇帝以操之过急给否了,只于万历元年四月十八,设立凤阳巡抚提督操江,割了南直隶的兵权。
如今时机将至,皇帝显然是准备对南直隶税权动手了!
殿内群臣只有坏的,没有蠢的。
众人听皇帝扯了这么久的徽州府税争之事,在这一刻,终于噢到了皇帝的目的!
南北两京的格局,只怕要在本朝终结!
南方籍贯群臣低着头,思绪百转,偏偏内阁三个南人,全都默不作声。
只有一干北方籍贯大臣跃跃欲试,随时准备给皇帝站台。
文华殿内的气氛,瞬间便灼热起来。
太监识趣地将几处角落的冰桶换上新的,中书舍人聚精会神,随时准备笔走龙蛇。
皇帝轻飘飘一句话,文华殿内瞬间暗流涌动,撩拨心弦。
只有点燃火药桶的皇帝恍若不觉,仍旧按部就班地将所有引线收尾:「帅嘉谟,捏造写词,声言奏告,蛊惑人心,牵引民乱,充军安庆卫!」
帅嘉谟愣了愣。
安庆卫,不就在徽州府家门口?
不过片刻,他恍然大悟!皇帝分明是赦免了自己,容他重操旧业,还可以为徽州府税改添砖加瓦!
仁君啊!
他连忙跪倒在地:「帅爷圣德恩典,草民愿将今日早朝所议,记录成文,劝说乡里!」
朱翊钧摆了摆手,示意左右将后者带离。
其人又是好一通三跪一揖,才跟着太监出了文华殿。
等人走后,朱翊钧才装模作样感慨道:「一道乌龙,竟让六县闹到这个地步。」
「吴大江挟持知县,给浙江、江西、福建、广东等布政司衙门发去飞报,声称休宁、
婺源两县遭到一万多名歙贼的入侵,情况十万火急。」
「程任卿等人在婺源县成立之议事局,自任长官,捉打公差,支用粮米,调度火器,
几与谋逆无异。」
「诸卿,手足同胞,挑拨竟只需区区不实之言,人言实在可畏。」
「朕若非念在帅嘉谟初衷不坏,早就挥动屠刀了。」
群臣等着重头戏,无心拍马屁,只敷衍地喊了几句圣君仁君。
好在皇帝并没有让人等太久。
只见皇帝招了招手。
一群太监又抬着一干木箱从侧殿走了出来。
群臣面色古怪一一今天跟这些文书档案过不去了。
朱翊钧顿了顿,叹息道:「六县之事,非止六县。」
「帅嘉谟一人无心错算,便能引得徽州府同胞刀兵相向。」
「朕实不知,百人挑拨,会不会让大明天下,也如同六县之民一般,兴兵决战。」
随着皇帝一席话语,太监们已然打开了箱子,内中竟是一沓一沓的报纸。
汪宗伊见状,眉头紧皱,扭头看向通政司的班次。
可惜的是,今日通政右使掌新闻版署周子义,并不在廷上。
「这是南京新闻版署近日查封的‘妖书」,还不曾在市面上通行,诸位能见便是有福了。」
朱翊钧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太监们传递报纸。
群臣养气功夫极好,默默等在原位,只有思绪不断发散。
妖书案。
皇帝能以这个词称呼,只怕措辞癫狂无比一一要知道,当初谭耀散布揭帖,辱骂皇帝和张居正,都没得到「妖书」这个荣幸。
思索的功夫,报纸已然发到了内阁手上。
张居正就这样卷在手里,看也不看。
申时行暗道皇帝果然与元辅通过气,他摇了摇头,低头展开手中的报纸,只定晴一看,申时行便错不能言语。
不止申时行,王锡爵同样惬入神。
宛如瘟疫一般,凡接到报纸的廷臣,无不震孩难言,不能自已。
随着群臣交头接耳,文华殿内喻喻之声愈来愈大。
妖书!
果真是妖书!
一份份报纸在同僚之间传阅,不过只扫过一眼标题,便要堕入无尽深渊。
曰,《清丈清丈,取南人于锚铢,用北人如泥沙》
曰,《南境之膏血骨髓,养北地之贪官污吏。》
曰,《皇帝非独北朝之君,何忍害南朝之民?》
林林种种,尽是此类!
文华殿内似有一阵阴风吹过。
夏日响午,寒得无数朝臣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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