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层云漫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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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层云漫涌(一)(第 2/4 页)
沈瑞虽是年轻,却能从书中找出耕种之法来,朝廷赈济终究有限,还要靠灾民自救才是,沈瑞年轻有干劲儿,又懂行,正适合去做这个鼓励耕种之事。
两人据理力争,吵了十八个回合,也没吵出结果来。
结果第二天,小皇帝那边先是过问了刘瑾查侍讲学士卢阔之事,卢阔很快就被判了个罚米百石输边,然后官复原职。
未几,李东阳门下庶吉士景旸,未散馆就直接进了通政司为经历。
景旸也是去岁新科进士,且会试成绩颇好,李东阳也十分看好他。
可惜内阁角力,今年前十又被杨慎、沈瑞、刘仁、焦黄中、庞天青等有背景的占去一半儿,每位阁老能力保的人数着实有限。
景旸虽学识人品都上佳,殿试策问答得也极好,但变通上却比不得吕楠、胡瓒宗,李东阳只得舍弃他,力保吕、胡两人。
景旸没能进入二甲前七,不曾得到授官,之后倒是顺利考取了庶吉士,如今正在翰林院庶常馆学习。李东阳原也是准备等他散馆之后,再为他安排好去处的。
小皇帝这一番动作,李东阳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便也闭口不提沈瑞的事了。
沈瑞的任命顺利下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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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同年好友不明其中深意,也同言官们一般,都是觉得哪里都不如在京中好,什么官位都不如在皇上身边好。
因此无论是来沈家贺沈瑞升迁的,还是之后为他所办的饯行宴上,大家在祝福之余,都不免带出惋惜语气来。
沈瑞也不会故作洒脱姿态,只是温文含笑,对于自己去山东这件事不发表任何意见。
因着戴大宾不曾出现在这饯行宴上,席间便有人窃窃私语,说宾仲莫不是被刘瑾搞得不敢出来了,又说亏沈瑞还替他出过头呢,这种时候不来相送实是不该。
还是杨慎亲自替戴大宾辟谣,说戴大宾刚刚接到家中丧讯,其母过世,如今重孝在身,不好登门更不便赴宴,众人这才释然。
有关系不错的暗暗记下,想着回头要补一份奠仪与戴大宾。
更有为戴大宾惋惜的,借着修实录、修万卷阁藏书的东风,戴大宾本是升了一级,前程正好,此番丁忧,三年后又不知会怎样。
又有人悄悄提前当初也是刚升迁就丁忧的前状元沈瑾,如今掐指一算,可是要回来了。
然沈瑾又怎会一样,他还有寿宁侯府为其谋算呢,戴大宾这要是从了刘瑾,三年后也必不愁了,现在么……
只是到底沈瑾是沈瑞族兄,如今在送沈瑞的宴席上,大家也不好议论沈瑾的闲话,嘀咕几句也就过去了。
戴大宾母亲年不过半百,并非老迈,此番却是殒于心疾。
她早年间也有心疾,只是并不严重,上了岁数后也常吃汤药调理着。
原本往年年节诸事都有她长媳代劳,也累不到她,偏今年戴大宾得中探花,刚进腊月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家就都纷纷来戴家巴结送年礼。
人家送了重礼来见太宜人,尤其还有一些官员女眷,却不是一个举人娘子戴大嫂能代为招待的了,戴母只好强打精神一一应酬。
这一日午间小憩起身后,戴母忽然就直挺挺倒下了,瞬间没了气息,唬得丫鬟婆子们魂儿都飞了,哭喊着四处叫人。
戴大嫂赶来后拘了所有伺候的人,生怕婆婆被人下毒害了。
待大夫来看了,说是劳累过度引发心疾,戴家上下大恸。
这厢办起丧事来,那厢又忙派人往京中送信。
福建距京中路途遥远,又路过几个灾区,因此消息迟了这许久才送到戴大宾手中。
沈瑞与杨慎、庞天青等好友相约往戴大宾的宅子来给他道恼,几日不见,戴大宾已是憔悴得不成样子。
他虽入仕为官了,可到底也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骤然丧母,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恐惧。
林福余同样要回去为姨母奔丧,便向青泽书院里告了长假,这会儿正在替戴大宾收拾行李。
林福余孝期短,两年后还要进京赶考的;三年后戴大宾也要起复回来做官,两人一商议,这京中的房舍便不打算卖了。正好杨慎等来了,他们便将此事托付给了杨慎与庞天青。
沈瑞又问起戴大宾丁忧的手续可办理完了,又问他如何走。
戴大宾道手续还在办,而对于归程,他也自茫然着,盖因听家人说路过的几处灾区情况不太妙。
沈瑞便邀他结伴同行,“如今运河未开,不若与我同行,走陆路到了山东境内也该是孟春时节,再怎样冷运河也该化冻了,到时候再从山东登船南下。走水路,多备些食水,多给船工些银两,路过灾区时不停船靠岸,日夜兼程驶过,也就无事了。”
沈瑞心里不免叹息,此时海运还不成,不然从山东乘海船到福建更加便宜。
他又表示会帮他们联系镖局镖师一路护送,戴大宾林福余连连道谢不迭。
如此沈瑞才与戴大宾兄弟结伴同行。
而此去山东,沈瑞乃是只身先行,因徐氏年迈、杨恬体弱、张青柏与何氏的孩子尚幼,便都要等天暖运河开化后,再由几位在京帮衬的族人护送着乘船到鲁。
尤其此时山东西三府的匪盗还未肃清,呼啦啦带着女眷拉着许多行李上路也多有不便。
之所以这许多人都去山东,也是有因有的。
那日沈瑞得了要去山东的消息,回家便开了小型家庭会议。
杨恬自是要跟着去的。
徐氏这边,虽然身子还算康健但到底年岁大了,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沈瑞本是有些纠结的,一方面担心着母亲的身体,怕车马劳顿累着她;另一方面却希望她能出去走走转转,像他前世身边那些老人一样,旅旅游看看风景也好,尤其登州临海,气候宜人,也是宜居之处,没准儿换个温暖湿润的环境她身体能更好些。
徐氏却是没有半点儿犹豫的,就表示要跟着儿子赴任。倒不是她不相信杨恬的理家能力,杨恬嫁来这小一年里,已是将家中理得井井有条,让徐氏颇为满意了。
实是徐氏早年随沈沧放过外任,最是知道地方上无论官员还是小吏,乃至士绅乡老,都不是好相与的。
儿子年轻轻放了外任,又是一地大员,不知要面对多少算计;杨恬新妇面嫩,只怕许多事也不好拉下脸来推拒,徐氏委实放心不下,便决意要跟着去。
她到底是二品诰命,又有这太夫人的长辈身份,许多场合都能镇得住。
可是没两天沈瑞就知道了戴大宾母亲心疾猝死的消息,又害怕起来,生怕累倒了徐氏,便变着法的委婉劝徐氏留下。
徐氏自然也知道了戴母的事儿,见儿子这般孝顺,不由心下熨帖,但仍坚持说自己没事,之后坐船也不会如何累,让沈瑞不必为她挂心。
沈瑞虽忧心忡忡,但怎样也劝不住她,后来她都立起眼睛来作生气之态,沈瑞也只好作罢。
好在,后来准备跟着沈瑞同行的人越来越多,何氏、张青柏都能照顾徐氏,他这才略放下心。
陆二十七郎的媳妇张青柏留在京中,一是照看陆家京中一些生意,再也是为了和沈家打好关系。
调令一下,她一听说沈家小长房整个都去山东,是乐不得的跟着回山东老家去。
陆二十七郎原就常年在外跑买卖,家中有事儿都是她自己一人儿就做主了,现下也没往山西送信,她就已开始安排京中铺子诸事,准备包袱一拎就回家。
至于她爹天梁子嘛……她爹如今也是仙人了,除非她往观里上香去,寻常也见不着,且她爹历来也用不着她照应。
张青柏去观里告知一声,天梁子就拿了几匣子常用的开胃啊止泻管头疼脑热之类的药丸子给她,别的二话没有。
至于何氏,她拿了抚恤金后也在京中置了宅子产业等,只是当时杨恬还没进门,她以义女身份帮着沈家理家,孩子又小,因此一直住在沈家。
后杨恬过门,徐氏也没放他们母子走,毕竟年轻妇人孤身带着幼童、又有偌大家产,在京城这权贵如云、龙蛇混杂之地,总归不那么让人放心。
何氏有感于徐氏的真心相待,且小楠哥也已开蒙跟着沈洲读书,便就继续住下了。
她母子被安置在西路独立小院里,房舍宽敞,又有独立厨房,且有直通府外的独立角门,也是非常便利的。
而今徐氏要随子南下,何氏这个义女再呆在沈府就有些身份尴尬了。
且她还是曾经管过家的。
现下沈府小长房往鲁地,小二房无女主人,就剩下小三房了。
二老爷沈洲这行李一裹就往书院住去了。本来青泽书院、青翼学堂就蓬勃发展,他也是极忙碌,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府。
三太太面团儿一样的性子,这么多年说是管家,其实也就打打下手,什么主意都没拿过。
何氏搬出去则担心失了依仗,且当初买宅子,仁寿坊这片根本没空屋出售,她买的位置离沈府还颇远,若有什么事儿,也是照应不及的。
若留下来,则这边是三太太管不好家,她帮手不帮手都落不着好。
且她也心知三太太不是徐氏,虽是好人,却耳根子太软,其娘家又因沈洲事与沈府生隙,若有人挑拨,反倒让她日后更艰难。
所以思来想去,何氏也决定跟着徐氏走了。
在京的族人原就是奔着沈瑞过来的,三老爷一个闲散的中书舍人也用不着人帮衬,于是沈瑛那边留了两户,其余的都表示要跟沈瑞走了。
这些北上的族人多是族中不宽裕的,他们早也听说沈家在山东也有营生,过去的族人都是发达了的,如今沈瑞往山东去为官,自都是欢天喜地的跟着一并去。
如此一来,往鲁地去的便是大队伍了。
徐氏晚几个月去,也是想教一教三太太理家,且要布置一番关键位置上的仆从,再请沈瑛的妻子不时过来关照一二,可保无虞。
本来沈家小长房走了,沈洲又去了书院,剩下一个三老爷不过是个小小的中书舍人,也没甚可值得旁人算计图谋的。
沈家只要没有那黑心下仆作乱,也不会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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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沈瑞戴大宾一起出行,都是几辆大车拉着行李杂物,再配上十来个仆从护卫,属于世家公子出门的标准配置,十分寻常,并不起眼。
沈瑞这边并未带女仆,只有小厮长随,此外便是杨廷和给的师爷。护卫之中,他将长寿留下来打点家中诸事,而带上了田顺。
田顺也是蛇信子出身,与他师兄一样的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沿路打点,比长寿调教出来的张成林等要妥当的多。
戴大宾与林福余这一去经年,便将在京买的仆从都发卖了,只带了从福建带来的三五仆从回去,然后从顺风标行雇了两位镖师并他们手下十个趟子手。
一行人这般出了京师,直出了顺天府地界,到了河间府,才又有十几骑护卫过来汇合。为首的正是杜老八的亲表弟王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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