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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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雨停(第 3/4 页)
姜尚真幸灾乐祸道:“就是如何?”
老修士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咽回肚子。
是真怕了那家伙的出剑,太不讲理了。
下一刻,老修士觉得自己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原来那名剑修已经转瞬而返,瞥了眼老修士,却是给姓姜的撂下一句话,“这头大妖的妖丹归你了。”
姜尚真抱拳笑道:“晚辈知道如何做。”
剑修左右,再次就此远离人间。
————
桐叶洲那条破碎龙脉中的别宫中,白猿看到了一位身穿道袍的高大老人。
年轻道士笑容尴尬。
老道人笑问道:“心想事成,开不开心?”
年轻道士苦涩道:“很是意外了。”
坐在锁龙台上的白猿,虽然做不出年轻道士这种祸乱半洲的阴谋布局,但是修行数千年,眼力还是有的。
观道观观主,那个据说是谁都找不到的东海老道人。
想要进入藕花福地,世人就只能找到那个背负金黄大葫芦的小道童,一帮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耐着性子与一个小家伙谈买卖。
年轻道士站起身,问道:“老道长来此,是要替天行道,杀我了事?”
老道人讥笑道:“天都塌了,哪来的替天行道。我来此地,是想看看,谁有这胆子和本事,敢觊觎我送出去的那把桐叶伞。”
年轻道士恍然道:“是那把小丫头随手撑在手中的油纸伞?”
他叹息道:“早知道那陈平安与老道长有关系,我可不敢冒犯,自找苦吃不是?”
老道人与年轻道士擦肩而过,一步步拾级走上那座锁龙台,“我对人间没有兴趣。不杀你。也该让某些安乐窝里的人涨涨记性了,不然早忘了那些老骨头们当年做了什么。”
年轻道士转过身,笑着跟在东海观道的老道人身后,步步登高,“谢老前辈法外开恩。”
有老道人这番话。
他在桐叶洲的谋划,哪怕提早-泄露,仍可算是成了一半,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重返蛮荒天下后,最少不用被放逐到那片山脉中去了,给一个瞎子当苦力,年复一年搬动一座座山岳,放在这里搁在那边的,别人觉得好玩,身处其中的大妖,有哪个不觉得生不如死?关键是不知怎么回事,蛮荒天下的那些霸主,似乎从未想过要联手将这颗大钉子拔出,丢到剑气长城那边去。
老道人走到锁龙台上,瞥了眼如临大敌的白猿,点点头,“小畜生还算有点意思,我便顺势而为好了,记得在藕花福地,拿出你的那门背剑术。”
刹那之间,已无仙剑可背的太平山白猿,在锁龙台上消逝不见。
年轻道士心思急转,默默推演,嘴上问道:“白猿已经不在,老前辈不如开门见山,想要我做什么?”
老道人反问道:“你的本心想要做什么?”
年轻道士坦承道:“说了会死在这锁龙台,还是不说了。”
老道人有些失望,“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你一个真身巅峰、距离十三境只差毫厘的大妖,却连一个陈平安都不敢杀,所以错过了一桩天大机缘。当初剑气长城陈清都,借了陈平安一把佩剑,为的就是将某些因果转嫁到陈平安的肩上。你要是杀了他,你与蛮荒天下有大功德,我呢,也可以趁机将陈平安收入道观之中,既可以气死那个老秀才,也可以让自己蒲团的位置抬高一大步。”
年轻道士心头大震。
老道人笑道:“现在晚了。”
年轻道士一跺脚,悔恨不已。
脚下那座古老锁龙台轰隆隆作响,锁龙台外边的漆黑虚空,不断电闪雷鸣。
老道人说道:“你如果是人,在浩然天下当个纵横家,前途是不错的,当个阴阳家嘛,资质不太行。”
年轻道士无奈点头,“确实如此。”
老道人突然说了一句用意极深的话语,“其实你们这些两座天下的晚辈,如果生得更早一些,然后能够侥幸活到今天,很多都可以不差的。”
年轻道士陷入沉思。
老道人双手负后,伸手一抓,锁龙台外那些闪电雷鸣,纷纷破开禁制和规矩,窜入锁龙台内,在老道人手心汇聚一团,最终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雷电圆球。
这一幕看得年轻道士不得不中止思绪,苦笑不已。
这就是差距了。
甚至与境界高低无关。
老道人将那颗雷电收入袖中,轻声道:“老秀才很看不起的诸子百家之一,其中有个人,却为这世道泄露了一句最大的天机。”
年轻道士眼神炙热,“恳请老前辈为晚辈解惑!”
老道人转过头,眼神冷漠,“你一个妖族,口口声声喊我前辈,自称晚辈?骂我是老畜生不成?”
不给年轻道士任何机会。
本就残缺不全的魂魄从那副精心挑选的皮囊中飘荡而出,被老道人伸手掐住脖子,而“太平山年轻道士”的身躯则瘫软在地,又跟白猿如出一辙,凭空消失。
只是那顶道家三教之一的芙蓉冠,留在了锁龙台上。
老道人随手一挥,大妖魂魄的幻化人形,依旧是年轻道士模样,给重重砸在地上,脸上痛苦不已,哪怕如此,他仍是赶紧将那顶芙蓉道冠驭入手中,匆忙戴在头上。
虽然当初为了成功越过那堵剑气长城,只能够以一魂四魄让人藏起,才可以离开蛮荒天下,走入那座倒悬山,最后来到这座桐叶洲。
可是在浩然天下修行了这么久,一身皮囊又属于极佳,所以最终仍是跻身了十二境仙人境。
可在老道人手底下,全无还手之力。
老道人缓缓道:“有人曾言,‘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靠着那顶芙蓉冠稳固魂魄的大妖,艰难道:“是名家那位开山鼻祖不算最著名的学问之一,我在各家书籍上见过许多次,只是不曾认真思量。”
老道人讥笑道:“所以说你们蠢啊。”
只剩下魂魄而无肉身的大妖,头戴芙蓉冠,心中惴惴,从未如此怀念家乡。
老道人转过头,微笑道:“那把‘当年遗物’的狭刀停雪,上边的禁制,我已经抹掉,你会不会介意?”
大妖摇头不言。
老道人笑道:“连个马屁都不会拍,活该你遭此大难。”
大妖一头雾水。
老道人已经一步跨入虚空,走了。
————
当陈平安铺开隋右边那幅本命画卷,丢入一颗金精铜钱。
藕花福地的南苑国京师,便下了一场小雨。
初冬时节,雨水虽然不大,可还是有些惹人厌烦。
一行四人走在街上,为首那个年轻人,雌雄莫辨,很是俊美,大冬天手持折扇,没有打开,轻轻敲打手心,落在南苑国百姓眼中,若非实在长得好看,不然就真是附庸风雅的大俗人一个了。
四人走在一条大街上,年轻人左右张望,啧啧称奇。
有个名叫曹晴朗的蒙童,原本已经从自家陋巷走到街上,只是突兀下了场雨,只得跑回家拿了把油纸伞,这会儿走到街巷拐角处,遥遥看到了那一行人,满怀着希望瞪大眼睛望去,可依稀看到那位年轻公子哥的面容后,不是自己希望的那个人,曹晴朗便有些失望,独自一人,快步走向学塾。种夫子授课,最不喜欢别人迟到。
曹晴朗看不太清楚那位公子哥。
后者却将他看得一清二楚,作为保留一身修为、以真身和完整魂魄落在藕花福地的谪仙人,陆台等于一落地,就跻身了最新的天下十人之列。
至于身后三名扈从,一样的待遇,却受限于在浩然天下打下的底子不厚,而且年纪也轻,所以撑死了就是这座江湖的二流顶尖高手,距离一流宗师还有些距离。
差点在那场劫难中心神崩溃的桓荫,改换门庭投靠了陆台的年轻道士黄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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