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嵇叔夜之广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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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嵇叔夜之广陵散(第 2/3 页)
“我总以为这样的一个人,连国士都能肆意轻慢讥讽,是必不会见我这样一个无名之人的,可没有想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山巨源先生之引见,终于在那山水清音竹林之中见到了那传说中打铁为生的隐士仙人,见到了我踌躇许多年想拜访却终没能踏出这一步的两位最负盛名的名士……
阮郎与叔夜。
那大概是我这一辈子最难忘记的一日,世人皆传叔夜编草为裳,披发为服,而我见到的叔夜却是一个风姿秀颖,不事雕琢之人,当时,阮郎清啸,叔夜弹琴,整个山间都回响着那仿若从天际传来的天籁之曲,而叔夜与阮郎便站在那山水间……”
“那卓然绝世的风姿亦是我平生之唯一所见,只怕后世之人也无人能与之相比……”
“见到他后,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说话,却没有想到,他主动问起了我的名字,及祖籍何处,其言幽默风趣,和蔼可亲,完全不似传言中那尖刻峻冷能肆意讥讽镇西将军钟会之人!”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仅仅因为一桩吕安事母案……”说到此处,孙子荆神色黯了黯,已是满腔悲愤,嚅动了好一会儿嘴唇,才续道,“那时我已入国子监为太学生,吕安事母一案闹得满城风雨,而叔夜竟因此案而被下诏入狱,含冤致极,太学院上至国子监祭酒,下至年轻的学子无不倾慕于叔夜的才华,纷纷在刑部门前主动请愿,为其申国士之冤,就连江湖上的英雄也因欣赏他的胆识而为其奔走疾呼,京洛一时人心动荡,声势闹得极为浩大,我总以为……民心至此,总能让朝廷有所忌惮,杀一嵇康而失天下心,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然而……”
他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乐宁朦静静的看着他,竟见这已近知天命的老者竟然眼中渗满了泪。
吕安事母一案本就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叔夜开罪于朝廷,早就为司马氏所不容,“乌鸦以腐食为美,凤凰却不屑一顾”,这样一个“溥汤武,非周孔”,反对世俗礼教风化,讽刺司马氏朝廷以孔孟之道鱼肉百姓的人,当权者又怎么会放过他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吕安事母案也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而且钟会将其比喻成卧龙,称之为继诸葛孔明之后唯一可乱天下之胸襟的人,其言不可谓不毒——“嵇康,卧龙也,可杀而不可起,杀之以淳民风!”也便是这一句话,让先帝宁可失去民心,也要将其杀害吧!
乐宁朦想得入神时,孙子荆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似憧憬又带着沉重悲痛般的续道:“那便是我唯一的一次听到广陵散,与众多学子一样,在临刑场上看着他顾日影而弹奏,浊水泥泞,不污月色,那一身倾世的风姿,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终生难忘。”
秋风萧飒,天地间都回响着这一首以臣夺君的曲子……
一曲终了后,他只淡然一笑,说了一句‘昔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就此从容就戮,台下之人顿时放声大哭,许多不偶世的名士在一阵如丧考妣的痛哭声中引颈自尽……”
听到这里,乐宁朦心中竟也一阵痉挛,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从心底漫延开来,脑海里似乎也有一些血色的记忆,让她感到莫明的悲痛,却又不知这悲痛到底从何而来?
“一弦为君,二弦为臣,三弦为民,伦序井然,不可错乱,阿娘这一生与他一样,于世难容,但愿你和你阿兄此生不要步阿娘之后尘,就此平平静静的,好好的生活下去……”
那似乎是母亲的话回响在耳边,那般凄然而无奈,像是有许多密藏的心事无法宣之于口一般,她这一生都没有将那隐藏在心底的话道出来。
“哦对了,小姑子,你刚才说,是你母亲教你识得这首曲子的,你母亲现在人在何处?你是否也能弹奏此曲?”正在她想念母亲之时,孙子荆忽然激动的说道。
乐宁朦回神,摇了摇头:“并不能,我其实不擅长于琴曲,也只听母亲说过此曲的故事以及弹奏的指法,因此而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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