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九 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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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二九 腐败(第 2/4 页)
张问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下王体乾的表情,王体乾和朱由校一样,仍然不知所以然。于是张问就解释道:“臣说句不中听的实话,我大明朝到现在,陋规已经十分严重,不是一两个人就有能力治理的。历朝历代都有陋规,这种事就如人之善恶,本是正常,但是现在的陋规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国家社稷的长治久安,户部长期缺银、入不敷出,连很少的军费都拿不出来,如何维护大明的安定?
臣举个例子,大明周边的一些附属小国,其财富、土地、人口不及我大明的一个省,尚能养数以十万计的甲兵,而我大明有两京一十三省,其财富又不是那些未经开化的荒蛮之地可以比拟的,何以连调动十万大军作战的军费都困难重重?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兵事尚且缺银,何况治河、赈灾、福利等事?所以臣斗胆进言,要想实施任何政略,必须要先治理。”
朱由校皱眉道:“你说的这个事儿,不就是和那些大臣一个腔调吗?说到底就是清吏治,问题是具体怎么办、怎么才能有效果?”
“臣的办法就是将部分陋规合法化,比如罚款、火耗、部分称作礼金的行贿等,并规定数目,可以尽量节约财政损耗,节约一分是一分;还有一些有伤正义道统的陋规,但是很难治理,就暂且默许。这样一来,对大部分官吏影响不大,就可以减少革新吏治的阻力,为治理那些对国家损害很大的陋规创造可能性。”
朱由校立刻问道:“哪里是损害很大的陋规?”
这个问题才是重点,因为那些被张问称为损害极大的陋规,其利益就会受到朝廷的打击,成为张问一党的敌人。张问又郑重地思考了一遍,还是决定说
出来。
“如宫廷采办,本来只需要一两银子的东西,买进宫中就会花五十两,这样的巨额相差,对财政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如地方官员负责的贡物,必须贿赂重金,才能交差,和贡物本身的好差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给官员增加了压力,被逼敛财;如研制、制造火器的制造局,大量贪污公款,使得枪管炮管质量低劣,极大地降低了军队的战斗力,我大明军队耐以对抗游牧民族的利器都变成这个样,用什么保护帝国的安危?这些就是对国家损害极大的陋规,必须用强硬手段,彻底治理!”
对国家损害极大的陋规实在太多了,可张问却专挑内廷太监控制的部门开刀说事……因为他只能这么办,没有选择。
作为一个外廷文官,如果进入内阁就要拿官员们来整,那就真没话讲了。同僚们支持你进入内阁、身居高位,不为同僚谋福利,反倒张口就乱咬,谁还支持你呢?什么改革革新治理靠谁去实行呢?这样的政略拿出来就注定是一纸空文,好看不中用。
张问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都坚定地要让自己有自知之明,他是干什么的,为了谁的利益,这个必须得弄清楚。那些张口闭口就大义凛然自命清高,弄出来一番大抱负却完全不实用的人。
张问先是一个文官,他要处处考虑地主、文官们的利益,才能凝聚人心;然后他要体恤江南资本家的权利,这样那些从苏杭书院出来的江南资本家培养的官员们,才会坚定地支持他。
外廷和内廷的争斗,抛却那些表面上的各种事由,其实就是利益的争夺。至少张问是这么认为的。当初他说和王体乾必须是敌人、对手,就是这么个原因,张问早就看透了。
魏忠贤客氏属于最傻的那一层,连朝局的平衡都没看懂,竟然要挑拨张问和魏忠贤的关系,简直是多此一举,连玩政治的入门级别都不够;王体乾入门了,明白外廷和内廷需要对立才能平衡,但是他没看明白最深层的关系,还在担心两人无法对立,而让魏忠贤能够延口残喘;只有张问看明白了,于是他十分淡定。
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顿时在张问心里腾起,继而是一股王霸之气,他觉得,这一辈子,就算不能当皇帝,也要当个千古名相,辅佐帝王成就征服全世界的霸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道扩张到每个角落,才是祖制的最高境界啊。
王体乾听到张问这么说,脸色十分难看,眼看挤走了魏忠贤,他就是内廷太监的老祖宗,要真被张问这么干,自己的脸面往哪搁,太监们不得指着鼻子骂他?王体乾忍无可忍,愤愤说道:“张大人,照您这么一说,极大损害国家社稷的人,都是咱们了?上下几万官员,一点责任都没有?”
朱由校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许多东西,他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些红晕,好像一些困扰着他的难题已经迎刃而解了一般。
这张问直接拿太监开刀,一点都不想动文官,朱由校本想为王体乾说句话,安抚一下王体乾,想了想还是没有说。朱由校想着,张问是想收拢外廷人心,平息官场混乱倾轧的局面,要做到已经难如登天了,想当初叶向高也有这个政治理想,干了好几年,还不是没法理清官场上那些新仇旧恨。张问也不定有多少办法,朱由校不愿当着张问的面打击他的信心,遂一句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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