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玉壶寒冰不受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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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玉壶寒冰不受污(第 3/4 页)
堂中一时再度沉寂。
隔了许久,又是年纪尚小的孙权忍耐不住:“大兄,既然天下人都要亚父来占南阳,你也觉得按道理该亚父来取,可你为什么不让给他呢?他是咱们亚父,还是你岳父,当日在陈郡他就与你说过,将来让你做大将军……”
“是啊。”黄盖终于开口,却也显得有些黯然起来。“既然少将军也觉得依道理该是曹奋武来为中原事,那何必在此不动呢?曹奋武停军在博望,俨然是等你去见他的。”
“说的好啊!”孙策牵着孙权的手,忽然回头望向堂中自己亲父棺椁,然后一声叹气。“父亲有遗言;南阳士民皆已抉择;刘叔父给足了体面;亚父更是干脆直接,表面了决心……按道理,讲大局,论人伦,谈时势,我都该举南阳降于亚父,然后依仗着父亲的余泽在亚父麾下奋战,将来说不定也能得一番大前途……”
听到此处,众人情知有异,反而各自期待或紧张起来。
“但是我为什么要讲道理?”言至此处,孙策复又回过头来,睥睨看向自己父亲的一众旧部,却已经双目通红。“我为什么要顾全大局?为什么要讲人伦时势?我父亲死了,留下我一片基业,然后因为我有一个挡不住的亚父,就要拱手奉上,难道还不许我心不能平,气不能顺,继而含愤倒行逆施吗?若人人讲道理,论大局,人人都识时务,我孙氏本该在吴郡富春江上扎着芦苇筏子卖瓜!你们也该在江南做水匪,何来在这里讲什么道理?!”
堂中众人神色各异。
“我受先将军大恩,少将军有什么吩咐,祖茂绝无二话……不就是一条命吗?”片刻的沉寂之后,祖茂第一个俯身称命。“若要用兵……我来做先锋!”
“用兵必败,何必用兵?”孙策苦笑道。“若没有这个亚父,我孙策与诸位倾力而为,汝南、颍川不谈,南阳未必不能稳定,但有这个亚父,便是我再不服、再不忿,也抢不过他的。”
“那少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朱治也先行俯首以示服从,然后才恳切询问。“请少将军明示,何为倒行逆施?”
“不是倒行逆施,而是顺应大义……”孙策上前扶起朱治,就在灵堂上昂然扬声言道。“我欲奉先父遗命扶灵归江东,朱将军欲随我渡江至吴郡家乡再开基业吗?朱公伟垂垂老矣,二子一个贤明一个昏悖,昏悖的执掌兵马,贤明的却偏偏不知武事,岂不正是用武之地?”
众人俱是一怔,而孙策却又继续缓缓而言:“至于南阳之地,朝廷自有正经南阳太守,且如今正在南阳境内,我欲举宛城以南归吕府君,以求自江夏归乡,不也是顺应大局的吗?说不定还能以此来请后将军替我表一个亚父大人不愿给我的两千石之位呢!而且此时此刻,也只有从江夏走,才能维持住兵马不为人所夺吧?”
朱治、祖茂、吴景、徐琨等人俱皆沉默,却心中颇为意动……中原难以立足,关键是若无孙策在中间,此番事后恐怕更难容于曹操。
既如此,何妨归乡开创基业?
“先破虏将军大恩,非一死难报。”停了片刻,众人瞩目下的黄盖也终于发声。“少将军欲走江东,我也愿意追随!”
孙策缓缓颔首。
话说,这就是孙策比之历史上要强许多的地方了,那就是孙坚在其人活着的时候就独立了起来,并且完成了本集团内部核心人员对他的个人效忠。
孙策子承父业,却不需要像历史上那般在袁术的体制内费尽心思拉拢父亲旧部了,这些核心人士,顺理成章效忠孙策反而是理所当然。
当然了,其余人就不是这样的了,一万精锐,等到江东还能剩多少那就是两回事了。但孙策决心已定,就是不服,就是不忿,就是不平,就是要自己干,又哪里会在意这些呢?
另一边,曹操枯坐博望,等了许久都等不到自己义子至此,却反而等到了后者聚集兵马、家眷,兀自率众扶灵南下,然后吕布引众五千连渡比水、淯水,逼近宛城的消息……一开始曹操还没弄清楚这两件事情的关系,只以为是孙策因为对自己有气避开了自己,然后其旧部感念孙坚旧恩,随从护送出境而已,至于吕布则被他判断为可能是趁火打劫!
但随着吕布举着南阳太守的印绶沿途兵不血刃接手淯水沿岸各处要地,并同时四处传扬后将军袁术已经表孙策为折冲校尉后,曹孟德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干儿子是真与自己赌上气了。
这个小疯狗宁可自己去野地里与其他野兽撕咬个头破血流,也不愿意服从自己从而换的些许安稳。
然而,消息确定,曹操急令出兵南下与吕布抢占宛城之余,却居然没有动怒,反而是荀彧一时难以接受。
“文若何至于此啊?”同车而行,一路向南,反而轮到曹操来安慰荀彧了。
“有些人心难料罢了!”荀彧颇为自责。“身为明公军师,我当劝明公早趋宛城的,如此算是失职。”
“你此番筹划其实已经计比张良了……颍川十七县三十城,若非你的缘故,我如何能轻易取下?便是南阳北面二十县也有你的一番功劳……”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不懂事有反复、人有顺逆的道理。”荀彧坐在车上,恳切直言。“只是不曾想天下居然有这么多不顾大局,倒行逆施之人……那孙策年方十八,还是一个少年,还与主公是如此关系,就因为不服不忿便要平白生出一番乱事,还要引兵归乡割据,可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愿意从他?!”
曹操看了眼身侧比自己高半头的荀文若,却是微微摇头:“这番话,人人皆可说的,唯独文若与我不可说的……”
荀彧心中一怔,面上却未有表现。
“为什么这么讲?”曹操望着周围满目旷野缓缓言道。“因为你我二人本就是为了一己私心违背时势,倒行逆施之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呢?那小子作出这番事情来,今日他扶灵南走,我看在他父亲棺椁的份上不做追赶,但将来真有一日对上,我难道会手软?这不恰如公孙文琪眼中的你我吗?”
“可咱们……”荀彧终于是没有忍住。
“咱们在公孙文琪眼中,何尝不是个不顾大局,以私心动乱天下之徒呢?”驷马战车颠簸向前,曹操打断对方接口言道。“而若是再加上私情,不还有一个刘玄德吗?他在文琪眼中又算是什么呢?将来刀兵相见是一定的,但可曾见公孙文琪为此大发雷霆,弄的失态难为呢?而且何止是我曹操、他刘备、你荀彧,还有孙策那个小子是倒行逆施?便是公孙文琪自己,当初在董、袁大局之下,不也是以倒行逆施的姿态夺得今日天下大势呢?”
荀彧默不作声。
“说到底,人人皆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人人也皆有自己的一份私念……既然赌上来了,不过是一命而已,又何必论什么是非呢?”曹操继续幽幽言道。“于咱们而言,只要咱们觉得咱们自己的路是对的,然后拼尽全力去争,又何必在意他人呢?唯独乱世之中不比平世,平世还可以拿经文辩一辩,乱世之中,不同流者相撞,不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此罢了!”
荀彧依旧沉默。
而曹操瞥见如此,却是继续顺势提及一件事来:“文若,边让自恃身份,在兖州整日与那个崔琰还有其他一些所谓名士相聚,公开对抗我行政,反对我建立公学,使得废弃察举改为科考一事久久难为,堪称乱群至极……我以为应该杀之,否则大计难行,你以为如何?!”
荀彧一时茫然:“明公为何此时说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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