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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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上篇(第 4/4 页)
林延潮则道:“方才中宫,皇贵妃二人都不在启祥宫,唯独太子与恭妃在内,可见在天子早有安排。”
沈鲤闻言点了点头道:“原来次辅早已洞悉一切,如此沈某就放心了。”
林延潮则道:“是圣明天纵无过于陛下才是。”
当下无话,到了中夜时,三人都喝了一碗参茶,继续强撑下去。
所幸宫里也全无动静。
到了次日清晨,沈鲤与朱赓毕竟都上了年岁,依在桌案上小寐。
至于林延潮则与阁辅印信寸步不离,坐在椅上看着天空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这时叩门声响起,沈鲤,朱赓都是立即睁开眼睛。
林延潮沉声道:“进来。”
但见是秉笔太监陈矩入内进来,三人先看他脸色但见无恙,都是松了一口气。
“皇上昨晚睡了半宿,早起还喝了小半碗粥,具体如何还要等太医诊断。”
沈鲤,朱赓闻言都是露出喜色。
林延潮早有意料地道:“皇上景福无疆,必能逢凶化吉。”
三人沉默一阵,陈矩笑了笑道:“这是圣旨,还请三位辅臣过目。”
林延潮当即捧旨过目,朱赓,沈鲤在旁则小声诵读。
读毕,沈鲤朱赓都是露出喜不自胜的神情来。
林延潮对陈矩道:“臣恭读圣旨,不胜喜悦,昔人主有发一善言灾星退去,况陛下此旨诸弊具除,百废具兴,收尽天下之万善。百姓欢然若更生,天下必从之!”
见林延潮一顶顶高帽送上,沈鲤,朱赓都是微笑。
陈矩走后,林延潮立即对阁吏道:“立即命六科廊抄至各衙门!”
然后林延潮又对陈济川道:“你陪着去一趟,此事不可有半刻耽搁。抄发之后立即将原旨取回内阁。”
沈鲤,朱赓都是佩服,林延潮真可称得上‘深悉天心’啊。
又等了一阵,陈济川从六科廊将原旨取回。
“那么圣旨是否送回阁内封存?”
林延潮转头来道:“不,我等立即去午门朝房。”
而此刻朝房之中,各部院大臣们昨夜是聚在了一处激烈地商量了一个通宵。
诸如天子出殡之仪,太子登基典礼都一一作了计划,甚至连皇太子的《劝进表》也由礼部在草拟了。
众大臣们议论了一夜,仍是精神抖擞,准备继续再打战好几个回合的样子。
将来新君即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是免不了的,如何在新旧更替的风口浪尖中巍然不动,长保富贵,这几日的表现倒是显得十分关键。
大臣们争了一阵,这时候朝房大门被推开。
一道亮光照了进来,令人倍觉刺眼。
但见林延潮走了进来,众人看林延潮一眼,心知昨日天子弥留时,召林延潮三人入内,这三位辅臣就是将来的顾命大臣。
林延潮目视左右,当即道:“昨夜蒙祖宗社稷庇佑,皇上病情稍缓,此乃邀天之幸。”
众大臣们闻言此刻面面相觑。
林延潮又道:“昨日陛下病情回转之际,已颁下圣旨诏令,该矿税为商税,赋入国用,苏州织造江西烧造具停,镇抚司刑部凡系矿税织造烧造而问罪者皆赦。昔建言国本诸臣,都着复职。行取科道,具着补用。”
林延潮说完,此刻满室皆山呼万岁!
一时之间,大臣们恨不得奔走相告。
林延潮见众人欢欣鼓舞地一幕继续道:“昨夜诸位也忙了一夜了,今日继续值守在此,另外从各衙门调数名二十三十四十岁的身强力强的官员来朝房候命。”
众大臣们虽不知林延潮调年轻后生来朝房里是什么意思,但沈鲤,朱赓都明白林延潮的用意。
众人在朝房里讨论了一阵。
这时有人道:“宫里来人了。”
有官员走到窗边但见果真浩浩荡荡来了一大票太监。
林延潮将诏书纳入大袖之中,此刻诏书已经传抄天下,早就木已成舟,谁也翻不起浪来了。
就算天子要反悔,也要问一问在场官员们答应不答应。
林延潮一手依在太师椅上,容色平静,朝官们皆立于左右,以他马首是瞻。
领头太监走入朝房,连向林延潮磕头,官员们都是虎视眈眈。
却听对方泣道:“林老先生,皇上他老人家……不行了……”
哐当一声响。
不知谁的茶碗失手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天刹时一暗!
山已崩!
宫阙震动!
林延潮率领所有官员当即赶往启祥宫。
到了宫门前,其余官员都留在宫外,林延潮带着十几名重臣进入昨日陛见天子的西暖阁。
但见帷帐之内,天子已奄奄一息。
昨日不见的李太后,王皇后,郑贵妃皆在阁内垂泪,唯独恭妃不在,太子,诸王皆是跪在一旁哭泣,此外还有田义,陈矩等人。
林延潮赶到时,李太后正拭泪道:“皇儿不过四十岁,春秋正盛,为何哀家却白发人送黑发人?”
众人一见林延潮,李太后自没什么好脸色,至于田义即对榻上的天子道:“皇上,林老先生来了。”
林延潮步至天子塌旁。
“皇上……皇上……”
此刻天子嘴唇苍白,侧过头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缓了缓地抬起了手。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令人看起来却似如负千钧一般。
天子对着林延潮,伸手朝皇太子身上点了点。
林延潮会意立即大声道:“臣谨记圣命,太子乃仁德之君,必可治理好这天下,爱护好他的臣民。臣等必忠心辅助,至死不渝。”
天子脸上露出欣然之色,然后又欲抬手,但已是绵弱无力。
林延潮不知天子意指什么,当即将耳贴至天子面前。
但听天子断断续续细声道:“勿……为难……贵妃……”
林延潮闻言微微吃惊,又看向天子。
在此刻天子竟担心的是太子,文臣们秋后算账,故要自己护得郑贵妃周全。
这时候天子已陷入半醒半睡之中,林延潮完全可以佯作不知,但他看了一眼身旁拭泪郑贵妃,以及油尽灯枯的天子,还是大声道:“臣谨遵圣命,让太子好好孝敬慈宁宫,中宫,翊坤宫。”
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李太后,王皇后都是哭泣,郑贵妃闻言更是大恸道:“皇上……皇上……”
最后一刻天子也终于如释重负,缓缓合上眼睛。
林延潮退出暖阁,远远听到李太后哭道:“潞王此生已不能相见,皇儿你又怎能舍哀家而去,你才四十岁啊,你要如此不爱惜身子,远离女色,你要哀家以后怎么活啊!”
林延潮等大臣退出帷帐,与十几位部院大臣们一起守在一旁。
过了片刻突然哭声大作。
众大臣们都是一愣,看向暖阁。
然后在场部院大臣无不流涕,然后一并无声地朝暖阁方向跪拜叩头。
海瑞上治安疏骂嘉靖皇帝后下大狱,一日狱卒给他送来丰盛饭食。海瑞以为是断头饭,二话不说大口吃下。等狱卒告诉他嘉靖皇帝死了,海瑞马上可以放出去被重用后。
海瑞闻言大哭,将吃进去的饭食尽数吐了出来,哭晕过去,整整哭了一夜。
对海瑞这些官员而言,皇帝不单单是一个人而已,他是整个国家的象征,他代表每个人理想中那纯粹的煌煌大明。
现在那个人走了。
不仅是启祥宫内,连宫外立着等候消息的百余朝臣也明白了,院中顿时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
哭声稍歇时,但见田义步出,看着跪了一地的众大臣们言道:“诸位大人,皇上他……驾崩了!”
此刻整个外殿大臣们再度落泪。
“林老先生,你是皇上钦点的顾名大臣,宫里宫外都等着你来拿主意。”
田义搀着林延潮站起身来。林延潮道:“皇上宾天,我等身为臣子都是悲痛不已,但天不可无日,民不可无主。”
“眼下当务之急当册立新君,先安定民心,有了新君的旨意,我们才是顺理成章地操办皇上丧事,以尽天下臣民的忠孝之心,还望田公公请出传位诏书当众宣读,奉立新君!”
田义道:“还是次辅考虑周全。”
当下田义率人去找。
司礼监直房距启祥宫很近,哪知田义竟去了许久。
待田义返回时,他一脸沮丧地道:“启禀元辅,传位诏书不见了。”
“不见了?”
在场官员都是大惊失色。
兵部尚书宋应昌是带过兵的人,大声喝道:“田义,你不要命了吗?连新君的传位诏书也敢……”
于慎行也是出面道:“田公公,这时候切莫自误啊!”
田义连忙道:“咱家哪有这个胆子,诏书明明在乾清宫中,但……”
众大臣们都很紧张,沈鲤道:“此事必有奸人作祟,必须立即调兵进宫,以保太子万全!”
“没有新君诏令,如何调兵进宫?”
“可以以先皇名义发一道诏命?”
“此乃矫诏!”
“事急从权,何况我等都在这里。还请次辅当机立断!”
几位大臣商量开来,林延潮心知调兵进宫是万不得已之举,但若真有人威胁太子,林延潮却不得不如此了。
说话间一名太监入内对田义耳语几句话,田义眼神一亮道:“查出来了,是皇贵妃指使人偷去传位诏书的!”
众大臣闻言是又喜又惊又怒。
喜的是终于有传位诏书下落,惊的是皇贵妃如此大胆,怒的是对方竟视皇位传承如此关键之事于无物。
林延潮心想,自己方在天子面前承诺,不为难郑贵妃,不仅是自己,还要规劝太子不能为难郑贵妃,让下面的官员都不能为难郑贵妃,但眼下哪里知道郑贵妃竟干出这样的蠢事。
ps:最后章篇幅太长,想想还是分两章发。另外万历的遗旨基本是原版照抄历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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