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二百九十七章 新生、落石以及崖畔的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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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二百九十七章 新生、落石以及崖畔的春游(第 1/4 页)
这几年里为了不引人注意,宁缺始终没有来祭过小黑子,如今大仇得报,朝廷就算知道他与小黑子的关系,也不用再担心。
血海深仇得报,应该先祭父母才是,然而当年血案之后,宁缺亲生父母林海和李三娘的遗体,经过道门简略祭奉之后,便烧成骨灰洒进了渭水,哪有墓地,
那么小黑子的墓地,便算作当年那些人的墓地吧。
风雪越来越大,桑桑撑开大黑伞,吃力地用两只手紧紧握着,遮在他的身后,宁缺蹲下,从怀中取出一张油纸烧掉。油纸上写着很多个名字,那些名字后面的人都已经死了,就如同这张油纸一般,化为青烟,瞬间被风雪吹散。
桑桑低声说道:“亲王殿下那里怎么办?”
宁缺看着雪地上滚动的焦黑纸灰,说道:“当年他只是动嘴,现在当不成亲王也算是付出了些代价,再看他两年吧。”
桑桑说道:“少爷你不是经常说要诛首恶?”
宁缺说道:“首恶是你老师,可他已经死了,先前在师傅墓旁看着他的墓地,我也曾想过要不要挖开来,不过还是算了吧。”
…… ……
长安城笼罩在风雪中时,西陵神国的深山里依旧温暖如春,这与东面宋国堤外的海上暖流有一定关系,更因为这里本来就是昊天眷顾之地。
深山里那间简朴的道观外站着一名年轻男子,那男子容颜俊美无比,虽然颊间有几处醒目的伤痕,反而更添几分魅力。
石阶上的中年道人看着年轻男子说道:“隆庆皇子,你真坚持要进观苦修?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原来那名年轻男子便是隆庆皇子,只见他手掌间隐有茧痕及水锈之色,大概过往这些日子,都是在海上度过。
他恭谨说道:“既然是老师的吩咐,做弟子的不敢有任何违逆,只要能够看到天书,受再多的苦与折磨都无所谓。”
中年道士说道:“既然是观主的意思,自然没有谁会阻拦你,只是我必须提醒你,以你如今的境界,想要看天书,随时可能死去。”
隆庆平静说道:“师叔,我现在本来就是个死人。”
中年道士看着隆庆胸口间那朵黑色的桃花,想起雪崖宁缺一箭穿透此人胸膛的传言,明白了他这句话里所谓死人的意思,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走上石阶,便进入了道门的不可知之地知守观,隆庆虽然已经拜知守观观主为师,此时的心情却依然有些紧张。
道观深处湖畔,错落有致出现了七间金碧辉煌的草房,草房铺的是草,廉价寒酸,本不应该有任何庄严华贵之气,但此间草房上铺着的茅草,却是色如金玉,无视经年尘埃风雨,显得华美至极。
这种茅草天然具有极浓郁的天地元气,可御风雨阴寒气息,可以助人清心静意,在自然界里早已灭绝,可以说极为珍贵。
世间只有两处地方奢侈到用这种茅草盖屋,一处是湖畔负责存放七卷天书的草房,另一处则是书院后山夫子居住的那间四面透风的茅舍。
隆庆走进了第一间草房,看着沉香木案上封破如黑血的那本典籍,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露在袖外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这本典籍便是天书第一卷:日字卷。
这也是以他目前的境界,唯一能够掀开的一卷天书。
隆庆缓缓掀开黑色的封皮,映入眼帘的第一页是雪白的一张纸,然后他翻开第二页,这张纸上写着柳白、君陌、唐……这些世间修行至强者的姓名,因为他心中早有预料,所以并不吃惊,只是默默想着,如果将来自己要攀登上修行道的最高峰,那么这些闪亮的名字都必须成为自己脚下的垫石。
隆庆继续翻看日字卷。
在这张纸的上方,他看到了书痴莫山山的名字,然后他在这张纸的最上端,看到了宁缺和叶红鱼的名字,这两个名字几乎完全平行,各有笔画破纸而出,似乎要刺进前面那页中。
看着这三个名字,隆庆的眼神变得极为怨毒,便是呼吸也变得粗重了很多,然而片刻之后,所有的情绪莫名消失,他的眼眸归于极端的平静,变得越来越明亮,就如同漆上了金泽的夜明珠,无比光明。
冬去春天,时日渐逝。
世间没有任何人知道,都以为已经死了的隆庆皇子,如今正在不可知之地知守观里潜心修行学习,他每日清晨醒来,便开始打扫前观,然后烹煮食物,预备生活用具送入后观,待忙碌完毕之后,才能去那七间草屋阅读天书。
第一天看过日字卷后,隆庆便再也没有翻开这卷天书,而是将自己的精神与意志,尽数投放在阅读第二卷天书上。
某日春意大盛,知守观内外野桃盛开。
脸色苍白的隆庆从第二间草屋里出来,手里紧紧握着染着血的毛巾,正准备去湖畔冥想休养片刻,忽然间心有所感,停下了脚步。
他走进第一间草屋,神情凝重地翻开了日字卷。
那页纸上,宁缺二字的墨色越来越浓,越来越稠,仿佛血一般将要渗进纸里,莫山山的名字则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来到了纸张的最上方,两个山字的中间一竖有若棱角鲜明的石柱,似乎随时会把这张纸给撑破。
隆庆脸色愈发苍白,眼瞳骤缩如同幽幽的黑洞,令他感到无比震惊和愤怒的并不是眼见看到的画面,而是没有看到的画面。
他没有看到叶红鱼的名字。
叶红鱼的名字,已经去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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