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七十章 天地之间有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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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七十章 天地之间有野马(第 3/4 页)
那是因为它们不理解,对于唐人来说,它们的到来,就是真正的神迹。
十余日来,这一年来,这三年来……唐国从君到臣,从普通百姓到浴血奋战的士兵,无时无刻不在祈求着能够拥有足够数量的战马,但他们知道那是奢望,因为向晚原没有了,因为道门不会给唐国机会。
眼看着这场将会决定整个人间走势的大战即将开始,像华颖将军、司徒依兰、王五这样的人,依然忍不住喃喃念着,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件事情,他们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与尊严,祈求不再信仰的昊天给唐国一个机会。
唐国需要马,需要战马。
昊天仿佛真的听到了所有唐人的心声,仿佛她忘了唐人对自己的背叛,她站在朝霞深处,对着荒原深处那片泥塘说了三个字。
”要有马。“
于是,唐人有了马。
…… ……
唐营瞬间进入某种癫狂的狂欢状态,而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金帐王庭的数十部落,那里依然鸦雀无声,所有草原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苍白。
金帐王庭敢于举族南侵,与唐人进行国战,而所有部落都毫不犹豫地跟随单于的脚步,都是基于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唐军缺马。
然而就在大战之前,无数匹野马从草原深处狂奔而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野马是哪里来的?为什么部落长年生活在草原里,却根本不知道这些野马的存在,又有哪片草原能够养活这么多野马?
有些部落的长老和寥寥无几的勇敢旅行者,想起了数十年前开始的某个传闻,据说在西荒深处那片连狼群都不敢轻易进入的大沼泽里,生活着一群可以踏水食云的天马,那群天马是长生天的座骑,只是生活在人间……
难道南方那片黑压压的野马,便是传说中的天马?
如果真是长生天的座骑,为什么它们会去唐营那边?
老人脸色苍白的仿佛要昏厥,旅行者身体不停颤抖,部落勇士快要握不住弯刀的刀柄,妇人们开始用惊恐的语气念经,想要得到长生天的庇护。
看着南方铺天盖地的野马群,草原人忽然觉得自己被长生天抛弃了。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辆停留在后方的马车里,金帐国师也不明白,但他知道一切都变了,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数名祭司已经奉命前往金帐,他则是和剩下的大祭司,结成了一个车阵,他始终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因为他忌惮余帘和唐,他一直劝说单于不要如此冒进,因为他总觉得书院和唐国不会这般简单,遗憾的是,他没能说服对方。
今天这场战争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但有人并不这样认为。
看着南方烟尘一片的唐营,单于英俊的脸上依然神情冷峻,做为一代草原霸主,他以无上魄力推动金帐王庭举族南侵,冒着劳师远征被唐军诱深包围的危险,也要硬碰硬打这场国战,是因为他坚信自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他要替自己的兄长复仇,最重要的,他想要统治整个人间,他要让自己的部属变成中原每个国家的贵族,要让自己的子孙永远占据南方美丽的山河,所以他必须胜利,这是观主承诺他的,也是他承诺给观主的。
直到现在,哪怕看着无数匹野马踏着朝霞而来,他依然没有丧失信心,更准确地说,除了脸色难看一些,他的意志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勒布大将喃喃说道:”道门传来的消息,据说……长生天不见了,中原人都在寻找,会不会是我们违背了她的意志,所以才会派这群天马来帮助唐人?“
单于眸里寒光乍现,盯着他冷冷说道:”愚蠢的东西。“
勒布不敢争辩,沉默退下,他以为自己清楚单于的心意……这场谷河草原上即将开始的野战,将是决定性的一场战斗,金帐承受不起失败,也承受不起回撤的代价,因为金帐的骑兵南下的太远了,回家的路也太远了。
既然不能认输,也不能撤退,便只有打下去,那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动摇军心?勒布明白其中道理,所以被骂愚蠢的东西,也自沉默。
”这和士气无关……唐人根本不可能赢。“
”为什么?“
”唐人泣血顿首也想要的是什么?“
”马。“ ”错了。“
单于看着南方,神情冷漠至极,自信至极,”唐人要的不是马,是战马。“
是的,虽然司徒依兰和王五他们每天默默想的是,无论什么马都好,只要有马就好,但事实上,骑兵需要的只能是战马。
战马,必须要经受长时间的训练。
而现在草原上的只是一群野马……
野马没有见过血,没有上过战场,没有鞍,没有辔头,怎么骑?如何战?
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数万匹野马训练成能够做战的战马。
清晨甫至,马上便要上战场,那些野马……除了看,还能有什么用?
听着单于的话,勒布大将的脸色瞬间变得明朗起来,他本就是统率王庭骑兵的大将,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纯粹是被那幕万马奔腾的画面给震昏了头脑。
金帐王庭开始加快集结冲锋的准备,先前被野马群骇的有些心神不宁的战马,在主人的安抚下变得平静了些,开始披挂皮甲和箭囊,只是在望向南方那些同伴的时候,金帐的战马们还是显得有些不安,队列有些乱。
但正如单于冷漠而正确的判断,现在南方唐营更是混乱。终于从狂喜和泪水里清醒过来的唐军,听着远处斥候传来的军情声,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准备战斗,却发现镇北军先锋大营里没有足够的骑具……已经过了整整三年没有座骑的日子,镇北军官兵们确实没有任何人在事先会想到这个问题。
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唐军们发现那些野马虽然对自己表示出了相对友善的神态,却极为抗拒被系上缰绳,更不要说套上骑具……唐营里到处都是撒蹄子乱跑的野马,到处飞舞的杂色鬓毛,甚至有野马撞翻唐军夺路而去……
虽然看不到唐营里具体的画面,却能听到那里传来嘈乱声音,能看到那些代表混乱的烟尘,已经知道单于英明判断的草原骑兵们,向着唐营方向发出嘲笑的呼哨声,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尽情地表现着自己的轻蔑。
便在这时,天地间响起了一声极难听的嘶叫。
那声音像极了两块粗石头在磨擦,又像是破了的风厢,给人一种后继乏力的感觉,又像是病人在喘息,却始终没有停歇。
难听的嘶叫声,划破了天地。
金帐王庭十余万草原骑兵的嘲笑声,被强行压制下去。
唐营里野马不忿的啸鸣声和怪异的得趣喷鼻儿声,瞬间消失。
数万匹野马,仿佛听到最恐惧的声音,再不敢动弹,齐齐望向那声嘶叫起处,高高地昂起颈首,仿佛等待被检阅的士兵。
原野西北方的烟尘,正要完全落下。
里面隐隐有什么走了出来。
那是八匹人间罕见的神骏野马,拖着一座破辇。
破辇里坐着一头黑驴,驴身上的皮毛剥落了很多,看着有些可怜,但它神情却显得很惬意,或者是天生豪气,又或者是因为它在吃葡萄、喝葡萄酒的关系。
那头黑驴睥睨着原野间的所有马,野马和战马,如真正的君王。
唐营里的野马,低首。
金帐王庭的战马,惊恐。
木柚和六师兄走出营寨,向着那辆破辇走去。
这时候他们才看到大黑马拖着那辆黑车,跟在破辇的后方,神态憨喜,身肥肉壮,看来这三年跟着长辈,厮混的很是不错。
木柚笑了笑,因为草原空气太干燥的缘故,唇角裂开,流了些血。
她和六师兄,对着辇里的黑驴行礼。
黑驴很矜持地点点头,回礼。
大黑马吭哧吭哧奔到木柚身旁,低着头便准备往她怀里蹭,忽然想起那个现在只剩一只胳膊的家伙,强行扭开。
木柚摸了摸它的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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