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有孕
书海居 m.shuhaiju.net
第四百七十四章 有孕(第 3/4 页)
如今她终于自由了。
忽然手被一只微微粗糙的手握住,她有点艰难地侧头,便看见了闻老太太的脸。
文臻的眼神,终于亮了亮。
两次回天京,都因为要做危险的事,没有去看祖母,但她早早就将身边会瞬移的冷莺派去了保护祖母,祖母也十分谨慎,早在传出宜王弑君消息的那一刻,便带着闻大爷夫妇躲入茫茫人海中,不给任何人有机可乘,因此也算放心。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祖母。
看样子,是唐羡之把她接来的。
文臻忽然紧张起来,上下打量闻老太太,直到确定她精神健旺,无毒无蛊,才松了一口气。
没能看出德妃的蛊,以至于她绝望自尽,文臻深恨于心。再也不敢有任何疏忽了。
闻老太太没有说话,只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文臻躺在枕头上,此刻才能放开心怀,痴痴地望着殿顶,半晌,缓缓流下一行泪。
“祖母……”她轻声道,“我要如何向燕绥交代……我没有保护好他最后的亲人……”
“他最后的亲人是你和随便儿,”闻老太太平静地道,“还有你肚子里那个。”
文臻霍然睁大眼睛。
闻老太太粗糙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从今天开始,可不要随便哭了,也不许再伤心,更不能自暴自弃,不冲别的,不冲那个你倒霉总是不在场的燕绥,不冲你那个精得鬼一样的儿子,就冲肚子里这个,你就得还是你文臻。”
文臻愣了半晌。
这叫怎么说的?
当初中了针,大夫说她不能生,结果她的针不知不觉间移动,她意外怀孕了。
后来生产受损太厉害,她给自己把了脉,觉得以后想必也难生。谁知道忽然又怀了。
也许是三年调养的结果,也许是那一路上耕耘太勤……
她的脸忽然红了红。
闻老太太何等人精,立即道:“久别重逢干柴烈火,罢了,以后悠着点,也一把年纪了,折腾不起。”
文臻想笑,笑不出来,低头看自己平平的肚子,闻老太太平静地道:“不用担心,上次你怀孕的时机也不好,随便儿不也生下来了。既然来了,就是你的缘分。”
文臻看着她强大的祖母,纷乱的心绪渐渐安定下来,闻老太太这才和她说起之后的情况,她最后三根针被引动,后来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内息走岔直接碎了,久经挞伐的情绪和身体经受不住,已经躺了有小半个月才醒。其间被诊出怀孕,唐羡之见她迟迟不醒,便下令接来了老太太。
而随便儿便在闻家老宅内,暗卫当晚趁着混乱,让三两二钱把他送出了宫。小子醒来后发了半天呆,丫鬟们怕他小小年纪吓坏了,凑过去看,他一抬头,眼泪已经湿透了衣领。
后来就不肯吃不肯喝,看到这个说奶喜欢,收着。看到那个说奶喜欢,留着。说着说着又哭,半夜还会惊醒,嚷着奶死了娘死了爹死了这下随便儿真是孤儿了。
后来闻老太太半夜亲自过来,搂着孩子,和他说了一夜闲话,关于他娘刚来时的风波,他爹当初的德行,还有他奶在德胜宫的嚣张,随便儿靠在老太太怀里,静静听了一夜,天亮时候他说:“老祖宗,随便儿再哭一次,这回随便儿替我爹哭,他一定不会掉一滴眼泪的,可他一定很想哭的。”
闻老太太抚着他乌黑的发顶,道:“孩子,哭吧,就再哭这一次。你一直哭,你奶会走得不安心。她啊,最后一段时间有你陪着,一定是很开心的,你不要让她难受了。”
随便儿之后果真不再哭了,这次闻老太太进宫,他还让老太太捎来了他的作业。
文臻看了看他的作业,忽然掌心一动,闻老太太轻声道:“你一个朋友飞鸽寄来了一个药丸,说她姓兰,你如今怀孕了,我也不知你能不能用,你且自己看着。她还给你留了张纸条。”
纸条和药丸藏在随便儿的作业里,那是随便儿手工制作的一只母狮子,脑门上写着“我妈”,旁边还画了条河,母狮子在河的东边,文臻一看便知道儿子在逗她。
这种时候这孩子还能来逗她,她只觉得又欢喜又酸楚。
母狮子的卷毛用一根根彩色纸条黏出来的,其中一张上面有比蚂蚁还小的字。而母狮子的黑泥眼珠,正好是一个药丸一剖两半。
进宫的人都要搜身,闻老太太带的吃食都被拿去重新制作。但这画护卫翻来覆去看了,也没发现什么,便还给了老太太。
文臻嗅了嗅那眼珠,看完那纸条,便将药丸收起。听闻老太太轻声说最后一批粮草运去了青州,但是之后就没有了,唐氏朝廷不可能给边军再提供粮草。唐羡之已经下令林擎交出兵权,但很显然林擎也不会理。西番连败三次,退出徽州,但是还集结在边境,唐家朝廷现在据说想要和西番议和割地,联合西番对边军前后夹击……
文臻静静听着,良久才道:“祖母,我以前有些杂物放在大宅,其中有一个卷轴,你下次进宫,带给我吧。”
闻老太太应了,忽然住口,脸上露出狐疑神情,她长久眼盲,听力比文臻这个伤病员还强些,文臻疑惑地看她,闻老太太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她说起冷莺,说不知为何,她的瞬移能力越来越弱,现在已经无法带人瞬移,而且每次瞬移距离也越来越短,文臻本以为是中了人家手脚,但随即又觉得不通,想起之前寒鸦也曾传递消息给她说,感觉自己的透视能力渐渐在消退,文臻不由想起当初天机府为安王所驭使之事,怀疑当初安王是用了药物,激发了天机府中人的潜能,但是但凡过度激发,带来的后果往往是过早透支。一旦长期离开安王的控制,一些靠药物激发出的异能便可能会渐渐消退,如此说来,东堂的真正异能者并没有想象中多,这也是后来安王没法再频繁使用天机府的原因。
对于这个机构,文臻觉得,还是早点消失的好。她是个异能者,她知道拥有一样超能力有时候也未必就是幸事,上天的一切攫取和赐予,都迟早会加减于命运。
又坐了会儿,便有太医来请脉,老太太盯着熬了药,亲自喂文臻喝了,便回去了。
文臻原以为老太太会被留在宫中,好做个人质,却也没有。
她精神困倦,喝完药也就睡了。那边闻老太太出门去,走过游廊时,忽然停住,转身,虚无的目光盯着侧面的角落。
半晌,那里无声无息转出了唐羡之。
他发间微微凝霜,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闻老太太知道他站了多久,从她进门,等文臻转醒,到低声说话,到最后文臻喝药,他一直遥遥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她,在太医出来后轻声询问她的病况……却一步也没有进殿。
虽然外头传言甚嚣尘上,但只有这深宫的人才知道,太始帝从未进入过德胜宫内殿一步。
他永远立在窗外,披着晨曦、月光、和雨雪,默默将那永远不会属于他的女子凝望。
等待着她的醒来,哪怕醒来面对的也不过是疏离和拒绝。
也因此,闻老太太脸色虽然冷,却终究还是开了口。
她没有问唐羡之为何不进去。
她只道:“陛下,你这一生,真的为自己活过吗?”
“你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你想要做的事,想要拥有的人生,真的是现在这样的吗?”
……
“公子,你真的想过你想要的是什么吗?真的仅仅就是这娇妻爱子,屋舍三进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本该是这大宅的主人,是长川的主人,甚至可以尝试去做天下的主人!可现在为了所谓友情、道义、你便甘于屈居人下,将这一切拱手让人吗!”
长川和五年前一样,又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雪地里,阳南岳被人按跪着,却依旧梗着头,嘶喊着问正站在他面前擦刀的易人离。
易人离慢慢擦刀,心里想着得快点办完这事儿赶紧回家去看儿子,豆子昨天终于会自己走路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跑了。还有豆子会喊娘了,但死活不肯喊爹,得赶紧多教几遍。
听见阳南岳的质问,他嗤地一声,简直不想回答,但想了想还是笑道:“是啊,甘心啊。”
阳南岳噎住。
“这世上啊,总有人自以为是,打着‘我为你好’的旗号,行绑架逼迫之事。”易人离眯着眼睛看自己这个忠心属下,“你一个旁观者,总觉得我很惨,明明是易家继承人,却只能给朝廷卖命,拼死拼活这几年,才做个别驾,在自己的地盘上仰人鼻息。惨啊,是吧?可是你别忘了,我一生里最惨的日子,到底是谁给的。”
“是易家。这个你念念不忘的豪门巨族,没有给过我任何温情友爱,有的只有折磨苦痛,我凭什么要恢复它的荣光?”
“长川的主人又怎样?长川的上一任主人易勒石,一生过的是什么日子?算计、阴暗、变态、疯狂……每一日不能安睡,每一夜都在失眠,每一刻都在筹谋,汲汲营营数十载,众叛亲离,最后死于所爱之手。我问你,他快活吗?”
“西川的上一任主人是易燕然,又怎样?一堆儿子野心勃勃而无能,唯一有能力的却是个女儿,为了隐瞒她的身份殚精竭虑,到死还在拿命为她铺路,而易铭呢?一个女孩,不能爱人,不能被爱,不能着花裳佩首饰,背着沉重的家族负担,整日周旋于男人和阴谋之间,没有一天过过正常女人的生活。这个主人,她当得快活吗?”
“川北的上一任主人唐孝成,被女儿炸了,被燕绥杀了,临死还要看着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这一任主人唐羡之,倒是当上皇帝了,但是他老爹死了,妹妹死了,心爱的人决裂了,皇城之上,孤家寡人,他快活吗?”
“还有死在景仁宫床上的季节,做了多年继承人却最终失去一切的唐鉴之季怀庆,再说大一点,这天下的主人,永裕帝,永嗣帝,安成帝,他们都是什么结局?他们快活吗?!”
“阳南岳,这么多鲜血和白骨,这么多不快活,活生生摆在你眼前,你是瞎了还是以为我瞎了,竟然叫我去做这样无聊的事?竟然为此偷兵符,暗策动,带着十八部族和你聚拢的所谓易家忠良,去伏击邱同的军队!”
“谁他娘的同意你这样做的?”
“还是你觉得把黄袍往我身上一披我就肯做皇帝了?告诉你,披上黄袍肯做皇帝的,那黄袍都是自己准备好的!”
“你是不是心中还涌动着为知己而死的豪情,觉得自己忠义而悲壮?觉得千百年之后,长川史书上应该有你忠心为主不计私利的大名?”
“我告诉你,就两字。”
“我!呸!”
曾混迹多年的小混混,多年之后再次展现了骨子里的悍辣和流气,一口痰吐在阳南岳脸上,吐得他脸色死灰。
易人离已经擦好了刀,倒提着缓缓走过来,“抱歉了,我要给邱将军一个交代,他身负重伤还在驰骋作战,不是为了给同袍在背后捅刀子的!阳南岳,你一直觉得当年曾有机会放了我而没放,对此心有愧疚,才自作主张做了这恶心的事,你却不晓得问问我这个债主到底需要你怎样赔偿……现在,就请你,把命赔给我吧!”
阳南岳霍然抬头,对上易人离平日里总有几分戏谑之意,此刻却冷光四射的眸子,才恍然惊觉,公子是真的要杀他的!
他震惊放大的瞳孔倒映着易人离举刀的身影。
阳南岳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晚了!晚了!”
易人离眼眸一缩。
什么意思!
“你即使真的无心,你即使现在想收手,也已经晚了……公子,你不能杀我,你要留着我,向唐朝廷投诚!”
“我用你的脑袋向唐朝廷宣战!”
厉风劈下,却在阳南岳叫出一句话的时候,戛然而止。
“你连夫人和小公子的性命都不要了吗!”
四面空气忽然凝结,高举的长刀映出易人离瞬间青白的脸。
“你说什么!”
“公子!公子!咱们的人里头一直都有唐家安排的人,现在,他们的人,已经带走了夫人和小公子……公子,唐氏已经夺国,长川又连接内陆和青州池州之间,唐羡之绝不会允许公子独立或者投靠燕绥的……你……你还是降了吧!”
……
厉笑紧紧抱着儿子,静坐在黑暗的角落。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甚至不知道白天黑夜,所有的窗户都用黑纸糊了,外头脚步声众,显然看守很多,但没人进来,食水都通过墙上一个巴掌大的小洞递进来。
昨天她和易人离正在逗孩子,忽然易人离接到一个消息,便怒气冲冲出去了,而她心神不宁,带着孩子早早睡觉,中途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丫鬟进来添火盆,她心中不安,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起身,再醒来时,便到了这里。
她便知道,长川出事了。
对此她早有预感,长川这样一块肥肉,唐家不可能放过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豆子在她怀里发出唧唧哝哝的声音,厉笑粗通医理,给孩子把了脉,发现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松了一口气,随即便皱起了眉头。
她一个人,怎样都不怕的,可是豆子这么小……
她在怀里摸了摸,衣服都已经被换过了,连发簪耳环什么的都被取了下来。她毕竟是文臻的好友,唐家这是怕她身上也有文臻给的东西。
厉笑撇撇嘴,片刻后,在孩子的虎头鞋里,摸出了一个小银丸。
自从听说天京出事以来,她便将一些文臻给她的手段,藏在了孩子身上,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去搜一个一岁的孩子。
洞口有响动,一壶水递了进来,她接过,展开那银丸,外头却是一层极薄极薄的银亮的金属,卷起来的时候是软的,厉笑在蜡烛上烤了烤,那一片薄铁皮一般的东西便渐渐硬了,成了一柄锋锐无伦的匕首。
厉笑有点发怔。
这东西,还是多年前,易铭送给她的。
随即她便恢复了平静,薄铁卷里有一些黑色的细小的颗粒,这是文臻的馈赠。厉笑将那些小颗粒倒在水壶里,然后从洞口里将水壶扔了出去。
“大冷天的,也不给口热水!”
她怒骂一声,水壶越洞而出,在院子里砸开,水溅了一地,她听见有纷乱前去查看的脚步声,洞口被匆匆堵上。
她抱着孩子,等在门侧。
过了一会,院子里的声音就越发杂乱起来,似乎有人在胡乱奔走,但很快又归于安静,厉笑大喜,立即用那匕首划开门板,匕首很锋利,划木板像切割豆腐一样,她割出一个洞,抱着孩子钻出洞外,便看见院子里果然已经倒了一地的人,忍不住心中暗赞文臻的东西就是厉害。
她抱着孩子匆匆出去,之前已经把孩子给奶睡了,暂时倒也不怕他出声惊动守卫。前头就是大门,厉笑欢喜地打开大门。
然后她愣住。
大门外,竟然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院子,现在院子里满满的人,正回过头来盯着她。
厉笑顿时如堕冰窟。
这看起来很简陋的农家小院,居然跟个套娃似的!
从欢喜的巅峰堕入地狱,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却在此时忽然听见厉喝声,马蹄声,刀砍声,她睁眼,就看见一匹黑马闯门而入,银灰色的长发一掠而过,马上骑士瞬间闯过人群冲到她身边,手一伸,喝道:“上来!”
厉笑急忙握住了她的手,欢喜地道:“秀鼎!”
易秀鼎将她拽上马背,没有回头,直接冲回先前关押厉笑的二进院中。冲进院子的时候,外头传来女子齐声呼喝之声,随即轰然一声,院墙倒塌,烟尘四起,院墙外一大群女子拖着抓钩远远避让开那倒塌的墙。
易秀鼎自长川收归东堂之后,便自己训练了一批女兵,因为人数不多,她又是易家的人,长川刺史看在易人离的面子上也没多管,她这次是带着她麾下的女兵一起来救人了。
院墙一塌,易秀鼎便纵马而起,跃过院墙,带着厉笑一阵奔驰,这里是个破落的村庄,已经到了主城郊外,女兵们纷纷跟上。
-->>(第 3/4 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友们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