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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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的名字(第 3/4 页)
她与范成的纠葛,街坊四邻都知道。一条街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想要知道她的过去,挨家挨户的问过去,轻而易举。正是因为如此,街坊邻居口中的“禾大小姐”,与如今这个武安侯“禾晏”,才会显得判若两人。
禾大小姐爱美爱俏,禾晏却成日只穿男子衣衫。禾大小姐讲究穿住,禾晏和十几个男人挤一张大通铺也没关系。禾大小姐身娇体弱,走两步就要喘气,禾晏在凉州卫每日按时行跑,上百斤的石锁亦能掷的轻松。
同一张脸,性情截然不同。
她会背《吴子兵法》,对操练的兵阵了如指掌,能一眼看出乌托人的兵法弱点,也能面对敌军的长刀面不改色。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天才,有也不可能出现在凉州卫,但倘若这人本身便不是天才,而是从诡谲战场中成长出来的悍将,似乎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统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肖珏默了默,将手中的信函全部放回抽屉,转身出了门。
他的院子很大,空房很多,肖珏径自走向最靠里的一间房,房门口有侍卫把手,见肖珏过来,便让开路。
肖珏走了进去。
屋子里,秦嬷嬷与牛铁匠坐在塌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乍一看到肖珏,秦嬷嬷吓得立刻站起身,道:“大人。”
如今许之恒四处查探秦嬷嬷的下落,那别院里还有先前从城外接回来的两兄弟,秦嬷嬷住在那里反而麻烦,肖珏就令人将他们送到自家院子里。许之恒纵然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上肖家来找人。门口有侍卫守着,秦嬷嬷也逃不出去。
肖珏进来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秦嬷嬷身上。
秦嬷嬷身子微颤,到了现在,她仍然对这长相俊美的青年一无所知,但每一次看到对方眼睛时,都忍不住脊背发寒。
“许大奶奶是怎么死的?”肖珏问道。
秦嬷嬷一愣,下意识的答道:“是被贺姨娘害死的。”
“我是问,她是怎么死的?”
秦嬷嬷这才回过神,吞了口唾沫,才道:“那一日的事,奴婢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大奶奶的丫鬟先是给了大奶奶一杯茶,茶里有东西。大奶奶有功夫,功夫还不错,大概……他们是怕大奶奶逃走了吧。后来大奶奶就动不了了,那些家丁用棍子将大奶奶打伤,把她拖到池塘边,把她的头按下去……”
似是回忆起了当日的惨状,秦嬷嬷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浑身发冷。
许大奶奶死的太惨了,她没有挣扎,没有惨叫,没有求饶,没有如那些濒临死亡的人一般失态崩溃,她只是执拗的反抗命运,明明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的眼底就像是有一团火,坚决的、顽强的、努力的反抗。正因为如此,当那具躯壳被按进池水里,渐渐不再动弹,失去了气息的那一刻,才如此令人心惊。
秦嬷嬷闭上了眼,“大奶奶是被溺死的,不过,不是失足溺死,是被生生按进池水里,活活溺死的。”
肖珏的指尖一颤。
眼前渐渐浮现起昔日的过往,浓烟滚滚的运河上,火海一片。春日的河水尚且带着凉意,水下的女孩子不如往常活泼,明明会泅水,身体却渐渐僵硬。她神情痛苦,长发在水下散开,如琉璃般脆弱易碎,仿佛下一刻就要消逝在水下似的。
被火燎过的人,后来看见火就躲避,从马上跌下来受伤的人,日后再也不肯上马。那么死于冰冷池水中的女子,日后再入水,只要想起临死前那一刻池水的冰冷,和天光近在咫尺而不可得的绝望,就永远不可能释怀。
原来如此。
秦嬷嬷不知对方问此话有何深意,仍在告饶:“大人,奴婢真的没有参与!都是贺姨娘做的,不,都是大爷令人做的,奴婢只是站在那些婆子中,奴婢什么都没做……”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的青年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被关上,肖珏往前走了几步,飘雪的夜里,风格外冷,将方才在屋中沉闷的窒息感也吹散了一些。
他慢慢地顺着长廊走着,今夜无月,孤灯明灭里,过去如走马灯一般极快的从眼前闪过,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终于如一柄锋利的剑,刺入他的心房,渐渐蔓延出一片尖锐的疼。
时空交叠,月色下,穿着劲装的女孩子费力的拉起长弓,一遍遍不厌其烦,在凉州卫的旷野里,慢慢模糊,模糊成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面具的少年笨拙的挥舞手中长剑,摔得鼻青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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