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野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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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野人王(第 2/4 页)
没了大军支撑的野人王,那还是野人王么?
就是在雪原上,那些曾经愿意追随信任野人王的那些部族,在面对如此巨大损失之后,且不说他们还是否愿意支持他东山再起,他们自己现在,可能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吧。
阿莱是在雪原上长大的,自然明白雪原上的风气是什么。
原本,王是可以改变这一切的,雪原,也能变成类似晋国和燕国那样子的国家,但,王失败了。
等待着雪原的,是又一个纷乱征伐不停消耗的黑暗岁月。
阿莱认为,可能那位燕人南侯,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但人家,说自己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了。
当燕人足够强大时,当野人足够弱小时,
真相,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燕人所需要的,才是真相。
是吧,
是这样吧。
押送队伍,在信宿城过夜。
那里,有一座靖南军的军寨。
深夜时,似乎有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来到了信宿城。
这是一支传旨队伍,他们将信宿城作为驿站,需要休息和调换马匹。
有些旨意的内容,是需要保密的;但有些,并不需要。
所以,在宣旨太监故意透露之下,很快,信宿城内外的靖南军将士都开始自发地欢呼起来。
一声声“靖南王!”响彻这片夜空。
坐在囚车里的阿莱有些感伤地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铁栅栏上,
那位燕人南侯,封王了么。
是因为这次大胜的功绩,才得以封王的么。
用十多万野人的尸骨,堆砌了自己的王冠?
阿莱恨不起来,他其实已经有些麻木了。
同时,他也知道,和自己一样麻木的,还有玉盘城里那几万楚人。
在经过玉盘城附近过江时,远远的,阿莱看见玉盘城外面被修筑了一道新墙。
燕人打算将里面的楚人给困死在城内,让他们……饿死。
或许,玉盘城内的楚人,他们所希望的,大概就是咬牙撑到开春,撑到望江解冻,等来他们的水师搭救。
但这一点,燕人会想不到么?
阿莱低下了头,
他想抬起手,将头发给拉开,但因为自己的手腕上被上了枷锁,第一时间居然没能提起来。
阿莱干脆跪伏在了地上,好让自己的手可以帮忙抓到自己后脑的头发,然后再在自己脖子上抓抓痒。
“嘿嘿,你瞅瞅,这家伙现在像不像是一条狗啊。”
旁边,一名监视着这辆囚车的燕军甲士笑道。
阿莱是听得懂夏语的。
听到这句话,他侧过脸,看向那名燕人甲士,那名燕人甲士嘴角微斜,也在看着他。
阿莱笑了,
然后对着那名甲士:
“汪!汪!汪!”
……
雪海关的修建工作,已经展开了,两万多野人战俘,总不可能白给他们饭吃,虽然,给的,本身就不算是人能吃的饭。
但就是这些猪食一样的玩意儿,他们也是得抢的。
盛乐军的传统里,其实一直是有优待战俘的传统的,但那是有目的的,优待战俘,是想要吸纳那些战俘为自己所用。
而对于这些野人,因为没有吸纳的想法,所以自然就不把他们当人了。
这些野人,当初既然能拿得起刀骑得了马,恣意了,痛快了,那就别怪今天这个下场了。
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
有一根根木桩,上面被吊着的是逃跑被抓回来的野人,他们是被活生生地渴死、晒死在上头的,尸体已经脱水严重,白日里的,还会有一些飞禽过来啄食。
这是最为原始和干脆的警告。
等到了晚上,发晚食时,来分发食物的盛乐军士卒真的是提着桶过来像撒猪食一样向人群之中抛洒的,看着这些野人们忘我地争夺撕咬,仿佛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同时,每天都会有一批士卒跑操时来到这里,什么都不做,就是看这些野人的惨状。
这些,有不少是原本从盛乐城内解救出来的晋人奴隶所吸纳进来的新兵,也有成建制的老卒。
盛乐军的传统是,思想政治建设,绝对不能耽搁,哪怕瞎子不在,也必须同样抓紧。
带头的校尉会大声地告诉他们,
要是当初咱们败了,
他们也不会对咱们有丝毫的怜悯,我们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为凄惨数倍!
这是一个血淋淋的时代,
当初的郑将军哪怕想岁月静好做一个客栈小老板混日子,
也差点被丢到了民夫营里当诱饵,
如果不是身边有梁程和薛三,
郑将军的血肉,大概已经滋养出一小撮茂盛的牧草了吧。
所以,这个时代,不适合白莲花生长。
就是原本诸夏内部,真动起手来时,也绝对没有半点手软。
楚人水师当初在望江上肆意射杀水性不好在江里扑腾的燕军时没手软,
同样,
靖南侯想要将玉盘城内数万楚军困成人吃人的局面,也是不见丝毫温情。
对名义上的“兄弟之邦”尚且如此,对这些异族,不属于诸夏成分里的,自然就更为直接和彻底了。
镇北侯府在北封郡,时不时地就出兵剿灭一些蛮族部落,李富胜这种疯子能当总兵,本就是这一国策在具体执行上的呈现。
就是文圣姚子詹,哪怕是在其最为“飘飘欲仙”的年代,也从未傻白甜似的写过要“世界美好,止戈罢战”的诗文。
每天,都有不少野人战俘死在工地上;
每天,工地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进展。
可以说,雪海关以及沿线这一串烽燧要塞里,都浸润进了野人的血泪。
郑将军时不时地也会骑马出来看看进展,因为他实在是闲的没什么事儿做了。
家里头,客氏这些日子身子养好了一些好,身材很快地就恢复到以前的润泽,那一颦一笑,以及曾主动说愿意自荐枕席的话语,可是让郑将军忍得有些难受。
所以啊,人有时候,真不能活得太明白,当初要是多喝点儿酒,说不定就把人家给办了,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现在倒好,当初拒绝了人家,现在眼瞅着四娘他们过些日子也该要来了,这时候破功,岂不是白忍了那么久,何苦来哉!
巡视工地的时候,郑将军有时也会因为对这些野人战俘过于残酷而有些自责,
然后抬起头,
风儿一吹,
自责也就被吹散了。
日子,
也就这般“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一直到,
有一天,
一队打着龙旗身着华丽官袍的人策马来到了雪海关城下。
从燕京一路赶到这里,这可真是不容易,而且还得紧赶慢赶,说是风尘仆仆都太轻了,尤其是对于这些不经常骑马的宦官而言,可谓是一种酷刑。
但有那两位撞死在石狮子上的前辈做比较,
嗨,
不就是路途远点儿嘛,
这又算得了啥!
宣旨,代表着的是朝廷的脸面,所以他们在来到雪海关接应到雪海关的游骑后停歇了下来,一方面,让游骑可以回去先禀报郑凡,让那郑凡做好受封的准备;
另一方面,他们自己也得好好拾掇拾掇自己,清洗清洗脸,换上行囊里干净的衣裳。
所以,当宣旨队伍真的出现在雪海关外时,城门直接洞开,两支盛乐骑兵列队而出,城墙上,也站满了兵卒。
一张香案供桌被布置好放在城门口中央,
随即,
一身全甲的郑将军策马缓缓出城。
宣旨太监举起手中的圣旨,在其身侧,则有一名年轻的礼部侍郎陪伴。
“盛乐将军郑凡,接旨!”
郑凡翻身下马,缓步上前,来到香案后面,双手一甩披风,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骑在马上的骑士将马刀横于身前,遵照燕军传统,人在马上不行跪礼,而城墙上的守卒,则一同跪伏下来,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太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盛乐将军郑凡公忠体国,屡建战功…………”
下面,是一长串的铺垫。
无外乎,是一种极为流程化的方式来夸赞你一遍。
这种官方辞令,就跟后世听报告会一样,不管什么事儿,中间这一大段,都能拿来用用,区别无非是文臣的话就加一句风骨,武将的话,则加一句血勇,年纪大的,则加一句老松,年轻的一点的,则加一个国之英才;
其余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郑凡一直在等待着最后的一句话。
“………故此,封原盛乐将军郑凡为雪海关总兵,册爵平野伯!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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