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平野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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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平野伯!(第 3/4 页)
怎么有种自己骂自己的感觉?
公主抬起脚,跨出了寝宫门槛。
孙公公的脸上当即露出谄媚的笑意,急匆匆地跑下来,主动将屈培骆搀扶起,道:
“驸马爷吉祥。”
屈培骆马上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在站起身的同时递到孙公公手中,孙公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公主迈出了门,接下来,当即有一群诰命夫人护持,像是先前屈培骆领着一众白马亲从过来时一样,公主也会被簇拥着出去。
这时候,屈培骆不能走在前面,还是得跟在后头。
这是规矩,谁叫你娶的是天家女呢?
公主已经出内院了,郑伯爷此时也收拾起了画板,准备跟上。
屈培骆见郑伯爷拿着画板过来,有些好奇地凑过来,发现郑伯爷画板上画着的,居然是自己,只不过不是用毛笔画的,但却格外逼真形象。
“苏先生这作画之法,是西方传来的?”
身为屈氏嫡子,这见识,自然不会差的。
郑伯爷点点头,道:“是。”
“画得,当真是极好的。”
“还请驸马准我随列左右,苏某打算再画几幅,最后凑一张驸马大婚图。”
“多谢苏先生。”
屈培骆哪里会不肯,赶忙示意身边人帮忙拿画板,安排郑凡跟队。
公主走出内院后,
一排排地上,跪着的是屈氏封地内的各个家族,他们都派出了代表来,恭贺主家的这一场大婚。
甚至,连年尧府里都派出人过来庆贺,原本极为宽阔的外院场子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公主每行进一处,两侧的人就都跪下,孙公公开始报上他们的家门。
而且,并不是所有人家都能有资格报上家门的,就算是为这场婚礼出力良多的范家,到最后报名时,也是范家、田家等。
公主脚踩在长凳上,长凳下铺着的是红毯,居高临下地从跪伏在两侧的人面前走过。
大楚等级之森严,在这里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相较而言,还是燕国那里的风气更为开放一些,更讲究一个“与民同乐”,不管心里是否认同,但表面上大家还是愿意这般去做的。
郑伯爷跟在后面,时不时地在画板上添加几笔,但目光,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看着公主的背影。
人都有这么一个性格,那就是争抢过来的食物,吃起来会觉得更香,这一场大婚的氛围中,郑伯爷忽然感到自己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不算是什么道德瑕疵,只能说,人性如此,郑伯爷知道自己不能免俗,也从未想过去当什么圣人。
有一点郑伯爷觉得很庆幸的是,公主的鞋子并非是花盆底,所以行走在长凳上时,还是很稳当的。
继续往前走,
出了院子,其实并未离开皇室别苑,因为别苑的范围很大,只能算是走出了房屋区域。
一辆恢宏精致装点得很是喜庆的巨大马车停在那里。
而最后一段路的长凳,则是由金银玉为材质雕琢而成的,郑伯爷一开始还没留意到,等留意到后还特意地回头数了数到底有多少张。
心里盘算着如果不抢公主就是将这些板凳偷回去也能靠这个多养不少兵马了。
赵公公走到最前面,弓着腰,抬起手,让公主将手搭在他手背上,搀扶着从最后一张银质的长凳上下来,最后,公主再缓步走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其实更像是皇帝出巡时所用的行台,前面很宽阔,后面是类似房屋的构造。
在楚国,普通人家,哪怕是贵族,也不被允许打造这种行台出行的,但公主是例外,她可以用这个规制。
公主站在那里,身边两个婢女搀扶着。
孙公公则和赵成两个人领着十来个宦官进入到后面检查布置,同时还需要重新添置东西,这是公主出嫁的行台,内饰和内物必须现在准备,是不能提前的,否则就会显得公主恨嫁一样,失了皇家的体面。
先前,在里头,是屈氏封地内的家族叩首行贺,而此时在这里,公主将接受那些大贵族以及朝堂大佬家派来行贺的人。
先前里面的,是家奴,公主甚至不屑和他们同处一面,是需要踩着长凳过去的,年尧家派来的人之所以也在里头,是因为哪怕年尧现在做了大将军,但他是摄政王潜邸家奴出身,所以,他其实还是摄政王的家奴,他家派来的人,自然也得在里头跪着。
现在,
公主站在行台前端,
一家一家派来行贺的人过来唱礼,基本都是家族晚辈作为代表来的;
公主都会微微一福喊一声“代问叔叔伯伯好”以做回应。
流程很长,却不能有丝毫懈怠,这是礼数;
同时,这本就是一场政治联姻,其流程,才是这场婚姻的本质,哪能去省略?
其实,楚人结婚时,一般是男方的亲朋在男方家里等着,女方的亲朋在女方家里等着来接亲,这叫互相压场子,两家互相展露背景。
但在屈氏这里,不仅仅是屈氏封地里的家族还是和屈氏交好的其他大贵族代表亦或者是和屈氏同朝为官的达官显贵,都聚集在了皇室别苑这里。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谁敢去和皇族唱对台戏?肯定都跑这里来帮公主压场子的,就是屈氏自己,也不敢起什么别苗头的心思。
那边,
公主站在行台上还在一个代表一个代表地接见,
这边,
按照习俗,屈氏需要安排“文武巫贵”先一步进入行台里头去压一下车,在民间,就叫压轿。
当然,不是那种让你进去后跟着行台一起走,而是让你走个过场,进去喝一杯茶,然后就出来。
因为在楚人的习俗里,大喜之日,容易撞煞,婚轿尤其如此,那些孤魂野鬼最见不得人间喜事,看见婚轿就会忍不住过来要报复作祟,所以需要借“文武巫贵”的气息来压制。
民间的话,文武,文可能就是当地认字比较多的人,武的话,找不到兵头子,杀猪匠也能代替,巫的话,基本上楚国每个村落都有巫师,逢年过节会主持祭祀平时也帮忙看病,贵的话,就是村子里大家觉得身份最贵重的人,亦可以是福气最好的人。
孙公公和赵成领着一众宦官在行台大阁楼里布置一番后,孙公公走出来,一挥拂尘,没有喊话,只是招手示意人可以上来压车了。
不喊话的原因是,这种压小鬼作祟的事儿,本就不方便喊出来,容易撞晦气,二来,公主那边还在接受着一波又一波大贵族代表的行贺。
同时,在孙公公的示意下,压车流程算是开始了,先过来的,是一群身披黑袍脸上抹着油彩手持长帆的巫师。
人数大概有两百多人,他们将行台围住,开始进行祷告仪式。
这种装束,其实源自于楚人入楚地后对山越祭祀文化的一种吸收,当然了,不至于跳跳闹闹神神鬼鬼的,祷告的巫师只是举着长帆在很缓慢地移动,这是在警告路上的邪祟不准侵犯这里,同时,也是为新人送去祝福。
先上去的,是一位老巫正,这名巫正其实已经退下来了,曾在郢都任职,但他是主持祭祀的那种,如果把巫正这个庞大的职业细分的话,他就是文职。
老巫正拄着拐杖,在两个屈家人的搀扶下,从后头上了行台,在孙公公的接引下走了进去。
过了半刻,他便又颤颤巍巍地出来了,在下面人接应下,下了行台。
这时,屈培骆的一个叔叔,也是封号将军的屈应伦走到郑伯爷身边,对郑伯爷小声道:
“苏先生,稍后可否请苏先生帮忙压车?”
“让晚辈去压车?”
“是,不知苏先生是否方便。”
“自是可以的。”郑伯爷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郑伯爷还是指了指面前的画板,道:“且容我稍后可否,还差一点。”
屈应伦看向了画板,画板中是公主此时站在行台上的形象,惟妙惟肖。
“当然可以,多谢苏先生赏脸,我屈氏,感激不尽。”
对于屈氏而言,论“文”方面,真的没有谁比苏明哲这个姚师高徒更合适的了,再加上屈氏人也知道就连摄政王都很赞叹苏明哲的才华,所以,自然而然地,就将原本准备在“文”上压车的人选给过掉了。
而对于郑伯爷而言,这真的是瞌睡了给你送枕头,因为,他本来就要上车的,现在,连借口都不用找了,还能更从容一些。
所以,不仅仅屈培骆是好人,人屈氏全家上下,都是好人。
贵,是一名百岁老人上去了,她是田家的老祖宗一般的人物,长寿是一点,还有一点就是她一生共诞下了十四个儿子,而且全部活到成年,无一夭折。
屈氏选择她还有一个理由,因为你没办法选出一个在身份地位上比公主还要尊贵的人上去帮忙压车,所以干脆选另一条路线。
比公主身份尊贵的,有,比如摄政王,比如郢都皇宫里的太妃或者太后,但问题是你能请的来么?
就是摄政王,屈氏的人也没见到他在今天出现,其实,很多大贵族在看见皇族禁军出现在这里后,都猜测出了摄政王应该来过这里,虽说没看见摄政王本人,但没一个人敢去询问。
怎么了,来问摄政王的行踪,是想刺君么?
其实,郑伯爷觉得,范家的那位老祖宗才是最合适的贵,但想来依照范家那位老祖宗的性格,是断然不敢出现在今天这里的。
那位百岁老妪下来了,走路颤颤巍巍的,这一番折腾再加上正装上妆,大概要耗费掉不少精力吧,但屈氏有命,田家肯定不敢违抗。
武,则曾跟随过屈氏太爷,也就是屈天南的父亲征战沙场过的一位宿将,只不过人年纪也大了,也不带兵了,但他毕竟是屈氏里战争经历最丰富的的一个了,所以他上去了。
等他下来后,
屈应伦就又来到郑凡身边。
郑伯爷将最后一笔添上去,对屈应伦拱手行礼,随即一挥衣袖,走上了行台。
上去时,郑伯爷还特意看了一眼站在行台前方仍然在接受行贺的公主殿下。
心里想的是:
嗯,这盛装正面看起来,确实很赞;但从背面看上去的话,是真的太遮掩身材了。
“苏先生,您请。”
孙公公主动拉开帷幔,示意郑伯爷进去。
“多谢公公。”
郑伯爷走了进去。
里头的空间,很大,这种规制的行台,平时,皇帝可以坐着它巡视天下,战时,则可以在这里摆上地图或者沙盘和众将一起谋划。
“小成子,给苏先生奉茶。”
“是。”
赵成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递给了郑凡。
郑凡接过茶杯,直接走到正中央的榻子上,坐了下来。
孙公公见状,眉头微皱。
其余人上来压车,只是喝个茶,再在里头转悠一下,意思意思也就行了,但这位来自乾国的苏先生,怎么就真的坐下来品茶了?
而且,孙公公觉得这位苏先生的坐姿,给他一种很不和谐的感觉。
楚人好浪漫不假,但楚国贵族,也最讲究礼数,吃坐行睡,其实都有讲究;
而乾国的君子,在孙公公认知里,应该更注重这种礼节才是。
但眼前这位苏先生坐在那儿,却让他怎么看都觉得不适应。
因为,
郑伯爷不是很拘束很正规地坐着,
而是端着茶,
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
什么苏先生,
什么姚师子弟,
现在,
可以挥手说再见了。
郑伯爷用杯盖刮了刮面上的茶叶,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孙公公一开始没说什么,
但等了一会儿,
见苏先生茶都要喝完了都没起身的意思,而外头,公主的接见已经结束了,都要开始准备宣读太后懿旨了,这苏先生居然还不下来。
这要耽搁时辰的啊!
孙公公马上向郑伯爷这边靠近了几步,赔着笑脸道:
“苏先生,这该下………”
郑凡微微抬起头,
看向孙公公。
同时,魔丸在此时也解开了对郑伯爷气息的屏蔽。
孙公公当即心里一蹬,身形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直娘贼,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双眼睛一看向自己,自己居然吓得心里直发慌!
讲真,
阉人毕竟是阉人,宫廷生活给了他们很丰富的生存智慧,但一直被圈养的他们,在气势上怎么可能和沙场宿将来抗衡?
“干爹,干爹怎么了。”
赵成马上上前,搀扶住了孙公公。
孙公公好不容易站稳住了,有些狐疑地看向郑伯爷,道:“苏先生,苏先生,时辰要到了,还请………”
“是啊,干爹,时辰要到了。”
“噗!”
孙公公身子猛地一颤,有些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下去,发现有一只匕首,已经刺入了自己的心脏,而握着匕首的这只手,是自己这个新收的干儿子的。
“为……为什么会……为………为什么………”
孙公公真的想不通,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为什么自己的干儿子,要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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