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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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后浪(第 3/4 页)
而果然,随着张汾朗读不停,只听得又是讲元日朝会礼仪,又是讲吕好问吕相公带着四相替官家问安海内,然后还居然讲了赵鼎这个都省相公与张浚那个枢密使一起去太学慰问太学生的事,最后又列了几个文采不错的新年贺辞,所谓朝政正刊便算是结束了。
接下来,翻到最后两张闲刊,当先一个,自然是宫中传出,署名蓝桥天人,已经连载了两三个月的《西游降魔杂记》了。
今日剧情,乃是说到那孙行者大战黑熊精,竟然不能敌,然后欲指着观音寺寻观音菩萨评理,便戛然而止。
读完以后,半是意犹未尽、半是气急败坏,张汾也忍不住起来:“爹爹,你说官家为了编故事,居然强行不能胜,这齐天大圣和等本事,如何不能胜一个黑熊精?”
赵鼎不慌不忙,盯着自己儿子从容做答:“其一,官家从未说过这玩意是他编的;其二,这是不是吴夫人所写或者代笔,也无定论;其三,要为父说,这齐天大圣不能胜黑熊精,才是妙极……不然如何能去请观音菩萨过来?”
“爹爹教训的是。”张汾一时醒悟而笑,刚要低头再读,却又忽然想起一事,便在自家亲父身侧顺势笑道。“不过,瓜田李下的,这宫中传出的东西,又是这个笔名,着实让人有所疑……爹爹不知道,自从这《西游降魔杂记》出来以后,这东京的和尚们与道士们便整日争执不休,和尚说这故事是崇佛抑道,道士说着故事是崇道抑佛……却不知爹爹怎么看?”
“官家可是连道祖、佛祖身上金粉一并刮下当军费的天子,如何就崇佛崇道了?”赵鼎躺在座中,闭目嗤笑一声。“这故事,本有流传,官家借来演绎一番自然无妨,若是非要安个说法,倒似乎是在嘲讽太上道君皇帝旧时种种不堪一般……”
张汾若有所思,却又忽然醒悟,继而一时无语……自己这个爹,不许当儿子的直接说出来,如何到了他自己嘴里,反而一口一个官家‘演绎’了?
当然了,终究是亲爹,张汾也不好多说的,只是继续感慨:“说起来,本朝说书的极多,以往都是出了个什么故事,说书的拿来编成段子,然后达官贵人再听,却不想如今居然是官家编段子,然后说书的拿去给天下人念?”
“这本是官家用心经营邸报的一个意图。”赵鼎闭目而对,语气已缓,却似乎有些困倦之态。“将他的意思直接越过都省、枢密院,暗示传达下来……可还有什么?先将标题念来。”
张汾赶紧去翻,却立即报上了几个剩余登在闲刊上的文章主题:“青山先生(胡安国)又在说他的‘气’……”
“百无一用,不必再念。”
“是……有一篇吕公相长子吕本中写的杂篇,说江西诗派的……”
“随他吧,年纪一大把,却阴差阳错断了前途,也只能整日搞这些闲事了……今日没兴趣,算了。”
“还有一篇……”张汾忽然止住声音。
“还有一篇什么?”赵鼎依旧闭目,且困倦之意愈发浓厚。
“还有一篇是吕公相署名的短文,是说天理的。”张汾稍微郑重起来。“文章极短。”
赵鼎无奈,只能勉力睁开眼睛,然后带着明显的倦意坐起身来:“吕氏家学多是佛儒掺杂,也未必就有胡安国的‘气’像话,但终究是平章军国重事,当朝公相,不可不慎重以对……你细细念来。”
“是。”张汾立即站直身子,扬声念了起来。“天理为本,初成太极,太极猝然生阴阳,遂有天之原出,天之原既承天之理,遂成万物,人为万物之灵,生而不稳,故当顺人欲而辩天理,欲辩天理,当格万物,欲格万物,当学而习之、实而践之,以成道德,道德完备,人生至理,即为圣人。”
一语既罢,赵鼎早已经双目闪烁,愕然心惊。
话说,赵相公如何不晓?以吕好问如今的身份,在官家直接控制的邸报上,于这么一个朝野都无法发声的空窗期,整出这么一个玩意……根本就是要翻天覆地的意思?
但知道又如何呢?
眼下这个格局,谁能动摇官家与吕相公的联手?莫说这玩意听起来好像隐约有几分道理……最起码比胡安国的‘气’通顺一些……便是没道理,不也得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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