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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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新酒(第 3/4 页)
范宗尹尴尬不已。
“而且,你跟我一般,从建炎元年便随行在活动,自南阳开始,更算是天子近臣……那我今日有一言问你,官家也是出了名的容貌端庄,在打扮上面可有你三分辛苦?而你又敢不敢上个奏疏,弹劾官家爱慕虚荣,铺张浪费呢?”
范宗尹愈发无言。
而陈公辅一语既罢,却已经干脆离席起身,然后拱手相对,惊得满座一起起身。
陈公辅也从容长身而对:“今日座中,至少一半人都是老夫故友至交,咱们本该言谈甚欢,便是日后,来喝新酒尝新杏,老夫也绝无理由推辞……但老夫也有一肺腑之言说与诸位。”
其余人面面相觑,多已失措。
“自靖康以来,老夫随驾四载,从淮上仓皇,到南阳强立,再到旧都兴复,亲眼见国家成中兴之气象,心中早有成见,那就是国家非今上不能安!”陈公辅继续昂然言道。“而今上以天下九州万全为本,以两河为念,执意北伐,我等虽有些杂念,却知道这种大事上若不能改变官家心意,便该各安其职,做些实事……也劝诸位能就事论事,若官家有不妥,武臣有跋扈,该进谏进谏,该弹劾弹劾,却不要妄图动摇全局,更不要用什么鬼蜮手段,挑起党争!否则,既是误国误民,亦是自寻死路!”
言罢,陈公辅直接转身而去,倒是剩下许多人一时失色。
隔了许久,李光方才苦笑叹气:“这陈国佐(陈公辅)字,还是这般肆意……倒显得我们都是出于私心一般。”
刘大中也摇头不止:“其实他这话说了半日,不还是官家一意孤行,扯不住的意思吗?”
“天子!天子!”复有人感叹摇头。“怪不得昨日官家一怒,无人敢言……”
“那还要不要推王部堂与胡铨一起弹劾曲端?”又有人再问。
“曲端无礼、荒悖,还是要弹劾的,但老夫身为御史中丞,却无须借他人之力!”李光一语而定。
众人多颔首相对,却无人回应了。
四月初八,浴佛节。
东京城内,十大寺庙中的九个都在大肆庆祝,并大面积上演《目连救母》,而与此同时,赵官家却在景福宫看了一场新排演的《白蛇传》。
而随数日,这个新的剧目很快在东京城内风行开来,却又因为严重影响到了浴佛节的法事活动引来了和尚们的强烈不满。
最后,和尚们在东京城少林寺分寺主持法河的带领下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停止这种污蔑佛门的剧目……因为根据他们的考证,白蛇传的故事明显起源于唐时洛阳巨蟒事件,而在那场事件中,明明是巨蟒想要协助安禄山水漫洛阳,被高僧善无畏制服,却不料以讹传讹,弄成了少林寺高僧拆散人伦,白蛇水漫少林寺,最后法海高僧反遭报应遁入蟹腹的荒唐剧目。
对此,赵玖当即亲自批复,少林寺为国为民,曾于朝廷困厄之时多有贡献,决不许轻易污蔑,只是他亲自问了写这剧目之人,说是故事大略乃是来自于五岳观的道士,所以即刻着五岳观道士出来与法河做出解释。
随即,五岳观观主亲自出面与法河解释,先说此白蛇非唐时巨蟒,乃是黎山老母徒弟云云;又说剧中东京开药店的许宣也有其人,乃是仁宗朝人士,金明池遇雨借伞这些事情,都是许宣的姐夫亲自讲给他师傅的……当然了,他师傅是活了一百岁的,去年羽化登仙;最后还说,少林寺大德高僧降服蛇妖,又使许宣化缘建塔,镇压蛇妖,自然功德无量,本是好事,至于为何最后许宣儿子祭塔救母成功,法海高僧遁逃五千里,只能狼狈逃入江南蟹腹苟延残喘,却是因为黎山老母法力无边,她的徒弟白素贞因为许宣身死,一朝没了牵挂,本就胜过少林寺高僧的缘故。
正所谓我佛法力无边,法河当然不接受这个解释!于是双方你来我往,整日辩论,这个说我佛掌中三千世界,那个说道祖紫气东来三万里,引来无数谈资。
但是,法河和城中诸寺的和尚们知趣,只去寻五岳观的道士们算账,却不代表其他人知趣,而且一场剧目,无足轻重,和尚们也只是找存在感而已,本是场笑话,与之相比,一些朝廷方略便不可如此轻忽了……譬如说,浴佛节后,赵官家这几日枯坐宫中,关于那日岳台之事,却是收到了不少奏疏。
而这些奏疏,大略分来,却又能分成三类。
当先一类自然是李光等谏官所上,他们主要是谏言官家和弹劾曲端,无非是让赵官家保持人君之态,少像岳台那日那般失态,同时曲端恶意抹黑贤达……其中,范仲淹的后人小范统制、韩琦后人的梅花韩氏,也都纷纷上书,请求朝廷还自家祖上清誉……这倒也罢了。
但后两类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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