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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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后继(第 3/4 页)
“怪不得……”赵玖感慨道。“朕绝了秦会之南归之路,便是绝了他的路,有此形状也属正常。”
“这等小人,擅自勾连天家,离间父子君臣,斩了便是!”马伸分外不耐,尤其是听到老上司秦桧的名字后就愈发觉得烦躁……他哪里还不知道,正是这人往来串联,给二圣与元佑太后传递文书的。
“那王次翁呢?”赵玖又提了一个名字。
这下子,堂中陡然一肃,随即,许多重臣便面面相觑起来。
而在片刻之后,御史中丞李光立即朝赵官家严肃相询:“官家,敢问此人又有何为?”
“此人正是资助曹泳之人,曹泳往来几处,多是他给钱财,并发函往各处求通行畅快。”赵玖平静做答。“朕看此人履历,似乎从靖康前便一直反对对南方加税?”
“是。”李光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此人是济南人,素称名士,礼部别头试(官宦子弟避免作弊的复试)第一,早年海上之盟时出知道州,彼时因为燕云出兵设免夫钱,他便……”
“他便很抵触,在道州也很不扰民,以此名声更盛。”赵玖看着手中的一份奏疏,接口以对。“靖康之变后,他留在东南居住,吕相公(吕颐浩)代替李纲主导东南后征辟他做事,他看到吕相公在东南加税,便直接拂袖而去。后来岳鹏举南下平叛,便是他在江西、两湖之间跑来跑去,指责岳鹏举驻兵扰民的……马卿当时为荆湖北路经略使,应该知道这回事吧?”
“好让官家知道,王次翁也是爱民心切,心思本意是好的……”马伸也言语艰难起来。
“是啊。”赵玖面无表情,喟然抬头。“这等爱民心切、心思本意是好之人,当然对朕这种横征暴敛,敲骨吸髓也要敛财用兵之君恨之入骨,然后渴求仁宣太后再世,能与民生息……朕刚进来的时候怎么说来者?”
“官家。”
马伸沉默不语,李光勉力而对。“此人到底是好心,且有气节……”
“此举与杜充何异?!”就在这时,吏部尚书陈公辅忽然怒喝,居然将李光吓了一个哆嗦,也让殿中其他重臣诧异侧目。“好心!好心!打着好心的名号便可以做这种事了吗?国家大政早就议定了,六七年没有变过,就是要用兵,要北伐!前头在相忍为国,整个朝廷与整个国家在为北伐费尽心力开源节流,他在后头便是不服,也该止于口舌,守人臣之道才对!如今真做下这种事,如何能留他?!马尚书,刚刚曹泳你说他擅自勾连天家,离间父子君臣,如今对上幕后主使,你们刑部却居然没有说法了吗?!”
马伸面色苍白,几度欲言,却几度语塞,最终,只能在众人瞩目之下勉力而对:“此人牵扯天家,自然是官家做主。”
“陛下,只王次翁一人如此吗?”陈公辅复又在李光复杂目光中转向了赵官家。
“怎么可能就一人?”赵玖哂笑道。“自诩道学名士,主张与民生息,不畏权势,所谓内里便是主张议和的,东南多得是,只是说王次翁胆子大些,以至于曹泳这里能直接确定是此人给了钱而已。而王次翁素来交游广阔,许多同类之人总不能都处置了,唯一能确定与王次翁一起见过曹泳的,却还只有一个范同。”
“此人是秦会之在太学的同年同舍,素来不满御营兵重。”马伸脱口而出,继而闭目喟然。“请官家自行处置,臣等无话可说。”
“不杀了……”赵玖目光扫过陈公辅、马伸、李光三人,又看了看安静无言的其余几位宰执与尚书,却是不由在座中失笑以对。“杀了杜充被人记到现在,以至于动辄就有人喊朕居然杀了文臣,国将不国了,何况此人只是介入天家阴私,并无律法条文上的明确违背?这样好了,王次翁流放朱崖军(海南),范同去西宁(州青海湖),让他俩这辈子再聚不到一起……曹泳,还有一个元祐太后身侧唤做陈永锡的押班,一并处斩……其余不做牵扯,诸位如何?”
“官家宽宏。”吕好问赶紧适时开口。
其余几名宰执见状,也都纷纷表态,李光、马伸也随即混在众人中糊弄了过去。
“大宗正那里要安慰一下,让他长子赵不凡入御营军中做点正事……”赵玖想了一下,继续言道。“兵部适当安排下。”
“臣领旨。”
刘子羽第一次开口……这种场合,哪怕是尚书也没多少机会张嘴的。
“朕注意到本月的国债卖的特别快,年底的大额国债朕准备适当的多发一些。”赵玖复又看了一眼刘子羽身侧的户部尚书林景默,表情有些奇怪,但说的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林卿准备一下。”
且说,随着赵官家钓鱼执法破产,但却一直保持沉默,可能是担心清洗,所以腊月的国债市场格外火热……毕竟嘛,国债是抄家不入的……那么可以相见,即将发行的年底大额国债市场应该也会挺火热的。
依着赵官家的性情,这种情况下若是不趁机加卖一波北伐国债,那就不是他了。
对此,林景默虽然注意到了官家眼神,却也只能平静应声。
这番对答之后,殿中复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作为赵官家寝宫自带的小殿,殿中明显烧了火龙,众人立在其中,颇感躁闷,却依然无人开口。
毕竟,谁都知道,有些话还没有提,而这些话只能赵官家自己先说。
实际上,除了吕好问外,几位宰执一直并不是很活跃就是在等那些话题。
“太子的事情朕想了很久。”赵玖也终于喟然。“有了儿子之后,才知道当爹的难处……想让他英明神武,又想让他愚钝朴实……不过,这不是朕能决定的,朕忧虑的是,如果立了太子,给了他东宫属官,天长日久,父子之间难免要有祸患……不说什么汉高祖汉武帝唐高祖武则天了,之前数年,太上道君皇帝和太上渊圣皇帝间不也是闹得不可开交吗?尤其是朕还勉强算半个马上皇帝,说不得会有什么更大的祸事。”
这话刚开口时,赵鼎以下,很多外朝重臣都立即去温习了自己想好的进言,但没说两句呢,这些重臣们复又无奈起来。
无他,这官家就喜欢随随便便说一些让人头大的事情……得病的时候怕被二圣抢了皇位,然后钓鱼执法,逼迫大家出来喊着立太子那就立太子,病好了觉得二圣屁都不是了,又不想立太子那就不立太子,为什么说啥事都要扯几句父子相残?
“但是不立呢,一旦朕有个三长两短,就像一开始说的那般,如何才能确保北伐大业不空?”赵玖似乎没注意到众人的无奈神色,只是继续感慨。“无外乎是要有个确定的服众的继承人,然后让你们这些愿意继承朕遗志的,保着他北伐……你们说对不对?”
病都好了,就不要说什么遗志和三长两短了……连林尚书都看的分析这位官家背后心意了,没必要。
“是这样的。”赵玖果然也没有让这些人接话的意思。“朕想了一个法子……叫做秘密立储……便是说,朕写两份遗旨,一样的,一份收到文德殿正殿房梁上当众高高挂着,一份让杨沂中替朕随身带着,这样不论是朕在何处没了,你们都能对照着立下新君。”
众人怔了一怔,即刻认真思索起来。
旋即,赵鼎正色相询:“官家的主意似乎是出自《旧唐书》,波斯素有此类制度……可官家,若是两份旨意不一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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