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排行榜
首页
阅读记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十九章 大结局(下) (3)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书海居 m.shuhaiju.net

    第二十九章 大结局(下) (3)(第 2/4 页)

    他的声音融在了绵绵密密的雪花里,融在了漆黑无边的苍穹深处,和日月星辰一体,永不磨灭。

    所有人都在瞬间觉得心上如被重压,他们怔怔看着风雪黑夜里那个将自己大力折弯的身影,静静听着那没有声音的悲嘶,那静默比万人怒吼更震撼人心,一片沉默之中似乎能听见那连骨骼都将迸裂的莫大痛苦,感觉到那般来自灵魂深处的苦熬的力量,撞在四壁之上,连这怒吼的风,巍峨高耸连绵千殿,都在轻轻颤抖。

    “哐当。”一些人手一软,武器落地。

    “砰。”高台上宁弈身子一软伏倒雪地,喷出一口紫黑的淤血,寒冬天气刹那间满头冷汗。

    他手肘死死顶在心口,那般似要挤压进胸膛的大力,也抵不住这一刹怒潮般奔涌而来的剧痛,那痛不知其所以,却来得凶猛而无可抵御,那痛自看见宫城二层上她遥遥望过来的姿势便已开始,在她微微的一顿后飙上顶峰,明明隔着距离隔着风雪什么也看不清,他却那般清晰的感觉到她的眼神和她的叹息,寂寥苍凉,满满诀别,像一根细弱的游丝系住彼此,然后“铮”一声,断裂。

    刹那间眼前一黑,宫阙千层,轰然崩塌。

    已经奔到半路的宁澄听见响动,惶然回头拉他,宁弈抓着满手的雪,痉挛着一头冷汗,大叫:“拦住他,拦住他,拦下她,拦下她,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他说得语无伦次,没有人明白他在说什么,所有人都还怔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顾南衣突然恢复了平静,将凤知微缓缓抱起。

    宁澄立即挥臂,一个“拦下!”的手势。

    “嚓!”反应过来的侍卫武器成墙,迅速挡在顾南衣身前。

    顾南衣抱着凤知微,胸口鲜血汩汩未歇,眼神却一片空茫,他蓦然踏前一步,一手抱着凤知微,一手衣袖一挥。

    罡风迅猛拔地而起,绝世高手绝望之时倾力一击,像一座无形的墙轰然撞上拦成一排的侍卫,惊叫声里侍卫成排落下宫城,一个最前面的侍卫踉跄后退时手一扬,枪尖飞起,正迎着顾南衣的脸一挑——

    “啪。”

    面具落地。

    “啪啪啪。”

    无数递过来的武器刹那间也落地。

    “砰砰砰。”

    无数冲过来准备下一波拦住顾南衣的侍卫,瞬间撞在一起。

    宫城之下,也响起一阵阵哗啦啦乱响,仰头一直看着城楼的万军,瞬间大半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姿势——直着眼,张大嘴,姿态僵硬,满面呆滞。

    城楼之巅,抱着凤知微的顾南衣,眼神直直望着黑暗,毫无所觉。

    他立于宫阙之巅,飞雪之中,黑衣浓过夜色,而容颜胜雪,那是十万里皑皑江山浓缩,化在一人眉宇,那是普天下所有丽景提炼,点在那人唇角,那是古往今来所有的春色如烟,终不抵他掠眉一个叹息,便羞谢了小楼深帘的杏花。

    然而所有的完美之美,不及那眼眸之美万一,那双绝艳倾城的眼眸,哪怕眼光淡淡,也如流星般四射明光,慑人心魄,如格达木雪山之巅万年无人踏足的积雪,化在雪莲漂浮的碧玉池,如三千里金沙海疆深海之底,千年珠蚌开合之间,澄蓝碧紫的海底立刻光芒大盛,被那聚宝明珠的艳光照亮寥廓。

    那样的眼眸,令人不敢逼视,看在眼底,瞬间失魂。

    绝代,容光。

    每个人头脑都一片空白,忘却一切,只记得这一夜黑色长空薄凉飞雪下,黑发披散遍身染血的男子,抱着长发垂落的苍白女子,仰首长呼于宫阙之巅,他精致的下颌染了血和雪,只让人想起玉璧上落了桃花,他眼眸一片空茫没有任何人,每个人却都从此将美丽长驻梦端。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所有人想起这一刻,都忍不住停下手边的所有事,默然、痴想、向往、叹息。

    如向往世间本无,因极度美好而神祇般美丽的桃源。

    这一刻天地静默,万军在难以抗拒的容色之前忘记使命和责任。

    这一刻无人开口,怕声音一出便惊破这精灵般的绝艳,然后令人绝望的发现这震撼的美不过是个梦。

    这一刻只有宁弈试图在雪地上挣扎而起,支肘慢慢挪向着凤知微的方向,这一刻只有顾南衣,抱着身躯微凉的凤知微,在万军因他容光失色,无人阻拦的那一刹。

    向前一步。

    自十丈宫城之上。

    跳下。

    ==

    一转眼冬天便过了,然后是又一个春天,春天溜走得也很快,似乎夹衫刚上身,随即便换了单衫,单衫还没穿几天,巴巴的又要找出去年的棉袄。

    家家户户忙着换棉袄的时候,有人依旧一袭单衣,单骑走天下。

    一袭青衣,一匹白马,一枚绿色的叶笛,从这个冬,吹到那个冬。

    叶笛薄薄在唇间,曲调他已经很熟,一路上都有人奇怪的看他,觉得这人是不是个疯子。

    他视而不见,仰起头,迎上初冬微凉的风。

    “教你个不迷路的办法。”

    “这种树天盛大江南北都有,以后我们到了哪里,如果失散了,不管多紧急多不方便,我们都不要忘记在这种树的树根下留下这图案,然后方便找到彼此。”

    “你就负责留记号,我认得路,我来找你。”

    你承诺过找到我,但是每次都是我来找你,你这个……撒谎精。

    吹着笛,找到你。

    那一年抱着她坠落宫城,之后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却在小白背上,那通灵的马等在宫城外,却只接走了他。

    他伤得重,却没死,伤口被好好处理过,他不知道父亲和战旭尧去了哪里,也许就此罢手,也许重新找个地方生死决斗,他不想再关心这个,他只关心——她在哪里?

    据说那一夜他抱着她坠落,底下便是上万御林军,很多人都说看见她落入人群,然而却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尸体,当时人多混乱,有人被踏死,死得面目全非,但是尸体一具具找了,没有她。

    找不到,就还有希望。

    找便是了。

    这一年,他走过南海,走过闽南,走过草原,回过西凉,闻过憩园的海风,看过安澜峪的海,到过大越的浦城,找过草原的白头崖,去过格达木雪山的镜湖。

    在南海的码头上,他幽魂般四处游荡,寻找当年帐篷的影子,在一处墙角前停下脚步,在那里,她促狭的将知晓塞在他怀中,用温软和**,冲开了他的混沌天地。

    “你也曾这么软,这么香,抱在母亲的臂弯,你也应该听过母亲的小曲儿,被父亲这般抚摸过脸。”

    不,知微,那些我都忘记,生命里照射下的最明亮的痕迹,来自于你。

    在浦城的浦园,他在她住过的屋子前徘徊良久,手掌贴上冰冷的墙壁,当年他也这般姿势贴着那面墙,当年墙后有她,隔着一堵墙也似触着她起伏的心,如今他只觉得掌心冰凉,墙后空室,光影游荡。

    在镜湖前那个巨大的石心对面,他抱膝等了很久,等着她突然从石心后面出来,对他轻轻笑,说:“哎,你果然知道我在这里。”

    他等了三天三夜,踩着那莲花一次次越过湖心,雪山的风吹起他衣襟,恍惚间她还在他身侧,凌波微步步步生莲,然而当他转头,永远是一片洁白的空茫。

    他那样努力去找,然后有一日终于明白,原来他永远也找不见她了。

    无论生或死,当她决心湮没于人群,那么谁也找不见她。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便又猛力的仰起脸,但就算仰得那么急那么快,依旧觉得有湿热的液体,无声的流下来。

    “若有一日我为谁哭,我必永不再笑。”

    知微,今日我为你终于懂得流泪,你可看见?

    他静静的仰着脸,等初冬的干燥的风将脸上的湿意吹干,那一小片沾过湿意的肌肤有点紧绷,像在她身侧活得分外跌宕起伏的十年人生。

    然后他下马,找出随身纸笔。

    这一年他有时会写些字,埋在做了记号的树下。

    在浦城他写:芍药很漂亮,眉心那点红,可爱。晋思羽做皇帝了,他居然也在浦城,他装作没看见我,我装作没看见他。

    在白头崖他写:我恨你所有重要的事都瞒着我。

    在憩园他写:当年你也快死在这里,我那时还不知道悲伤,有时候恨起来会想,你真的要那时候死了会是怎样?想了半天还是不敢想,顺便告诉你,华琼和燕怀石现在不错。

    在安澜峪他写:我知道你记得这地方,你没说过,可我就是知道你想看看这里的海,我代你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在镜湖他写:当初你在宁澄怀里塞了遗书给宁弈,你把那酒毒的解药给了华琼,把密旨给了齐氏父子,把大成密库的两把钥匙给了杭铭,你让我找战旭尧要最后一把钥匙,把大成密库打开,给宁弈抚恤阵亡将士和受难百姓,你让这些人把这些要紧东西献给宁弈,给宁弈留下保住他们的命的理由,你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后路,为什么偏偏就不安排你自己?

    你为什么偏偏要放弃你自己?

    本就不是你的错,赎罪至此,也该够了。

    他默默的盘腿坐在道边,不再觉得地面肮脏,想了很久,提笔写。

    知微。

    还记得那句话吗。

    “我要你走出困你的牢笼,我要你看见这世界不仅仅就是你眼前那一尺三寸地,我要你不要总做着套中人每碗肉必须得八块,我要你学会用目光正视我,我要你懂得哭懂得笑懂得计较和争吵,懂得,爱。”

    “……当我终有一日走出心的牢笼、看见一尺三寸地之外有人妩媚娉婷、脱去套衣学会吃肉允许七块或九块、用全新的目光展望这阔大沉雄新天地、第一次懂得哭懂得笑懂得计较和争吵,然而当我想告诉你这一切,云天苍茫,沧海空流,你却又在哪里?”

    “既然如此,我还要这破茧脱壳人生何用?不如三尺薄棺,一幅麻衣,葬。”

    写毕,他将笔一扔,将纸卷随意的往树下一埋,头也不回,骑马离开。

    初冬的风吹过,附近的林子里有簌簌声响,像无数落叶归根的声音。

    ==

    这一日是冬至。

    按说冬至时宫中应有诸般庆冬至的礼节,只是宁弈一直没有充实后宫,连以前王府里的侍妾也散了,宫中也没有太后皇后,这礼节也便可省就省了。

    正殿暖阁里火盆炉火熊熊,宁澄正在指挥着内侍加火盆,门帘一掀,轻裘薄衫的宁弈进来,淡淡瞄一眼,道:“弄这么多火盆做什么?想热死我?”

    宁澄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如今陛下的旧疾已经好了,冬天已经不需要这么小心不受冻。

    他讪讪的捧着多余的火盆出去,宁弈静静的在榻前坐下来,注视着火光不语。

    他的旧疾好了,她治好的。

    那日密殿里的酒,原本是有毒,但是她来了,她身上带了圣药“婆罗香”,那香气和酒毒一中和,是天下绝热之药,正好将他因为玄冰玉带来的寒毒驱散,他那几日的断续昏迷咯血,其实不过是清除多年积淤的必经过程,而最后看见她死去,一刹惊动,最深处一口淤血彻底喷出,从此换了一身无病,长健久安。

    等到华琼带来解药,他已经心中有数,所谓解药不过是补药,她从来就没毒过他,当初下在那壶酒里的毒,想毒的是他的父皇,只是没想到,父皇到死都没有下到密殿底层而已。

    那一年顾南衣抱着她自宫城之巅跳下,他当即晕了过去,宁澄和随从忙着救他,一片混乱里,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他醒来,人都不在了。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这算什么?她当真要在他面前化灰化骨,没入泥泞,好让他即使掘地三尺也再寻求不得?

    他支着病体,在雪中一具具的查看尸体,死的人并不多,除了顾南衣那一掌扫下去的,还有看见顾南衣容颜震惊太过,失措被踩踏死的,他不管那狼藉腥臭,一具具亲自将尸体翻过,然后换一声释然长叹。

    没有她。

    然而不亲眼见着她生死,他要如何带着这个久悬的挂心的疑问过这一生?如果天涯不见能换她活着,他愿意,可他更怕她死了,他却连祭拜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里。

    转年春天,他便不顾大臣阻挠南巡,明明收回大成疆域接收大成军队事情很多,他却将这些事全部扔给宁霁,表示这是宁霁当初背叛的惩罚,自己则一路向南。

    向南,江淮、陇南、陇北、闽南、南海……一路走过,他与她曾经的足迹。

    连暨阳山都亲自爬过,沿着当初的道路一点不差的走下去,山崖前的小屋想起她的脸贴在他膝弯,崖下草地上那一片凌乱似乎就是他和她坐过的痕迹,树林里松树上的松鼠洞,竟然好像还是当年的那一个,他掏出一把松子来吃了,苦涩,再没有昔日的清甜。

    安澜峪的海风还是那么空灵寂静生灭不休,船身起伏令人微微发醉,他闭着眼睛,慢慢摸出怀中一封信。

    那年魏府里她用一碗禾虫羹试图逼走他,好隐藏那信盒,然而还是有一封落在了他手中。

    “知微,今日自安澜峪过海……总是想起祠堂那天,百姓的呼声也和那潮似的生灭不休,然后你倒在我怀里,仿佛海水突然便倒倾……”

    如果此刻海水倒倾能换得她归来,他亦愿意。

    将那封信慢慢收回,他的指尖在怀里微微挪了挪,碰着另外一封纸笺。

    他的手指顿住,半晌后才慢慢抽出,信被保存得很妥帖,边角都没翘起,他手指在封套上轻轻摩挲,并没有打开。

    这封信,他偷偷在魏府她的书房夹缝里找到,珍惜的用三个月的时间,一点点看完,然而再怎么不舍,不敢不愿多看,都经不起漫长的时光里,一次次抗拒不住的咀嚼怀想,到得如今,每一句每一字,早已烂熟于心。

    -->>(第 2/4 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书友们都在看

沧元图

作者:我吃西红柿

分类:玄幻

更新:2021-04-19 04:16:12

最新:完结感言

伏天氏

作者:净无痕

分类:玄幻

更新:2021-08-09 12:49:49

最新:第2723章 成魔

大道朝天

作者:猫腻

分类:玄幻

更新:2020-08-21 20:31:55

最新:后记(窗外的湖)

元尊

作者:天蚕土豆

分类:玄幻

更新:2021-01-30 22:48:49

最新:完本感言

天下第九

作者:鹅是老五

分类:修真

更新:2021-02-21 15:01:24

最新:新书《弃宇宙》发布

三寸人间

作者:耳根

分类:修真

更新:2022-06-01 04:27:12

最新:新书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