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为何就你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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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为何就你话多!(第 1/ 页)
秦德威这个水货大学士跟着混进西苑的本意,只是想搞一枚御赐银章,获得进奏密疏的权力,建立与嘉靖皇帝进行私聊的渠道。
这样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因为与皇帝物理距离变远,从而遭受被动疏远。
从此以后,一边在詹事府混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想休假就休假,反正没人管,皇帝都不上朝打卡了;
一边与皇帝维持线上私密联系,写点有趣东西吸引皇帝,再不济还有归有光的青词进献。
想想这样的小日子简直美滋滋,安逸舒适,又能保证权柄不失。
但今日误入西苑的秦大学士万万没想到,皇帝他居然在选拔大臣入直无逸殿!
至于入直无逸殿是什么体验,穿越者秦德威非常清楚。
就好像是老板带着几十个美少女(还经常换人)在隔壁豪华大别墅里修仙,而你在办公室一天到晚给老板写文案,还要吃在办公室,睡在办公室,文案写不好又动辄被老板骂,这是什么滋味?
据史上严阁老回忆录记载,入直无逸殿初期,还能两三天回一次家,到了后期,经常十来天才能出宫一次。
上辈子看到这份资料时,秦德威就深深怀疑,严阁老你贪污受贿赚了数以百万计的家产,究竟都享受什么了?莫非全都给常年姬妾几十人的严世蕃嗨皮了?
而且嘉靖皇帝总是被诟病说,这个皇帝对待大臣刻薄寡恩,秦德威原本还不太明白。
看看宠臣们的政治待遇,张孚敬入仕八年做首辅,夏言一年半升到礼部尚书,严嵩稳居首辅近二十年;
还有李春芳连续四次提拔保送入阁,徐阶也是从大扑街提拔到礼部尚书大学士又进位首辅,而他秦德威则是四年升到四品,所以嘉靖皇帝哪里刻薄寡恩了?
但是后来再看看宠臣们入直无逸殿的工作待遇,秦德威就明白了。
另外,为何嘉靖朝内阁互相倾轧现象空前严重,估计也跟入直无逸殿的工作环境有关系,被压抑到变态了就只能互相伤害。
想到这里时,秦德威忍不住就偷眼看了另外三位大学士,发现他们隐隐都有兴奋之色。
对此秦学士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口气,全都是被权力蒙蔽了是双眼的人啊,也不知道他们此时有没有预料到社畜前景?
大概在他们心目中只有一个公式,越亲近皇帝,权力就越大,而入直无逸殿就意味着更亲近皇帝。
秦德威在心里合计了片刻,便做出兴高采烈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点点失态,主动对三位大学士祝贺道:
“诸公得以入直宫中,侍奉圣君于左右,赞玄修大道于宫掖,实乃旷古之殊遇也!下官在此为诸公贺,也为陛下得人而贺!”
三位大学士一起疑惑的看向秦德威,这样的好事,你秦德威为何隐隐有主动撇清的意思?
而且如果你被撇清在外,那你真心高兴个什么?刚才你不还是死皮赖脸的,硬往他们大学士里面凑吗?
秦德威不敢给别人太多思考时间,连忙又上前对皇帝奏道:“今日还有詹事府朝拜东宫,堪为一时之盛事也!
如今众官属尚在左顺门等候,臣恳请陛下升殿,受东宫官属朝拜,以示君臣父子一体之意!”
秦学士这段话的潜台词有两点,第一,咱是东宫属官,主业是侍奉太子的,不便脚踩两只船。
第二,外面还有很多官属等着回话,无论陛下您答不答应接见,赶紧发句话,放咱出去给他们传旨!
这样的话,他秦德威就可以暂时逃离成为零零七社畜的阴影,再图后计。
对这个奏请,嘉靖皇帝不假思索的回应道:“传朕之意,尔等东宫属官用心辅弼,教导太子孝义之理,便是为朕分忧了,无须再来朝觐!”
不过嘉靖皇帝是朝着秦太监说的,习惯性的打发秦太监去给詹事府官员们传旨。
反正是没有让秦德威如愿以偿的出去......
秦太监深深的看了眼秦德威,一会儿想进来,一会儿想出去,真不知此子脑中到底在想什么,但也只能无奈出去宣旨了。
不过秦大学士并不乏机智,一计不成顿时又生一计。必须要整活,不整活就没有机会!
于是他再次对嘉靖皇帝奏道:“如果执政阁臣皆在无逸殿入直,国务应该如何办理?”
嘉靖皇帝皱眉反问道:“为何就你秦德威如此话多?”
秦学士:“......”
皇帝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因为秦某人在大学士里人缘太好了,此时身边连个解围的人都没有。
不过秦德威提出的内阁办公流程问题也确实是存在的,嘉靖皇帝就继续说:“奏本可送至迎和门,尔等阁臣就在无逸殿看本。”
这意思就是,内阁大学士以后就在无逸殿一边协助皇帝修仙(写青词),一边办公了,很好很社畜。
秦德威冒着被皇帝嫌弃的危险,又多嘴提醒了一句:“两房中书皆在文渊阁,文渊阁不能没有阁臣坐堂。”
其实关于内阁办公流程问题,三个大学士都是当事人,不好说什么,只有秦德威是内阁局外人,反而可以与皇帝讨论。
内阁大学士最早只是皇帝的秘书,后来大学士位高权重后,主要精力放在了决策上,没有多余精力从事具体文字工作。
所以内阁里又设了诰敕房、制敕房,安置数十名中书舍人,充当内阁大学士的秘书,专门负责诏书、册表、诰命等各种正式公文的起草制作和册簿存档。
假如内阁大学士都跑到无逸殿入直,那么内阁两房中书舍人不可能全部跟过来,大部分还是要在文渊阁办公。
因为无逸殿东西两侧几间厢房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再说人群太多太乱还会打扰皇帝修仙。
所以秦德威才会提醒说,文渊阁那边必须要有个阁臣坐镇,不然内阁中书舍人们群龙无首。
可关键就在于,派哪位内阁大学士离开皇帝身边,留在已经不是决策中枢的文渊阁坐镇?
秦德威不怀好意的眼神在三位内阁大学士身上瞄来瞄去,仿佛是在琢磨推荐人选。
这个时候,内阁三人组心里一起雾草,稍微有脑子想想就知道,以后票拟在无逸殿,批红在仁寿宫,朝廷政务的决策环节与文渊阁无关了!
所以留在文渊阁就等于是被边缘化,还见不到皇帝,他们谁也不想!
秦德威见嘉靖皇帝这次没有训斥自己,便又壮着胆子继续多嘴,“不知三位阁老,谁肯值守文渊阁?”
内阁三人组都没有理睬故意挑事儿的秦德威,齐齐对皇帝表态道:“臣愿供事于无逸殿,侍奉陛下左右!”
秦德威也对嘉靖皇帝奏道:“既然三阁老都不愿留守文渊阁,那还有另外的法子,那就是再加一个人,专门值守文渊阁。”
众人这才明白,秦德威绕了半天目的何在了。再加一个人,意思就是加一个人入阁吗?
嘉靖皇帝似笑非笑的盯着秦德威:“礼部尚书张潮?”
秦德威对症下药的奏对说:“礼部尚书入阁,名正言顺,又顺应时宜。”
不说别人,就说屋里这三个内阁大学士,夏言、顾鼎臣、严嵩全都当过礼部尚书。
而嘉靖皇帝本人喜欢文学又喜欢更改礼制,特别偏爱礼部尚书这个职位。
比如历史上徐阶曾经被廷推为吏部尚书,但嘉靖皇帝不愿意放徐阶远离,就让徐阶继续当礼部尚书。
夏言和顾鼎臣不说话,还是严嵩忍无可忍,出言道:“臣以为,张潮不可!”
秦德威老神在在,居然完全没有任何争辩,让旁人暗暗称奇,难道秦德威改性了?
等严嵩说完,秦德威才问道:“既然张尚书不行,那就只有翟銮合适了。”
众人:“......”
翟銮,前大学士次辅,嘉靖十四年时,因为母丧(就是秦德威报丧那次)居家守制。
守丧时间早就到期了,但是没有人想起让翟銮起复......这里面原因很复杂,虽然翟銮入阁很早,但并不是嘉靖喜欢的人。
那时候嘉靖皇帝还不像现在这样专权,嘉靖皇帝想让张孚敬入阁,但大臣们却廷推翟銮。
为了妥协,最后翟銮和张孚敬都入了阁,但翟銮从来就不是嘉靖皇帝心目中的亲近大臣。
内阁现在又不缺人,嘉靖皇帝自然就没想着让翟銮回来,相忘于江湖就行了。
而且三个内阁大学士更不想让翟銮回来,因为翟銮入阁时间最早,内阁大学士除非特殊情况,一般都是要按照入阁时间次序排位置。
假如翟銮回来,根据资历能直接当首辅了,就算不能当首辅,也要当个次辅,所以内阁里也没人愿意让翟銮回来。
秦德威看着三位内阁大学士,叹口气道:“尔等选哪个?张尚书,还是翟阁老?”
此刻大家恨不得一起上去掐死秦德威,你秦大学士踏马的做个人吧!你提翟銮做什么!
从官场伦理来说,翟銮尽孝完毕后应该官复原职,现在这样被朝廷高层集体忽略,其实是非常违反道义的。
即便这样,翟銮也是天然的新内阁大学士第一候选人。
秦德威要是拿翟銮较起真来,这里没人能用道理吵得过秦德威,除非用物理方式让秦德威闭嘴。
如果秦德威出去嚷嚷,外面还有人呼应秦德威,局势更麻烦。
沉思过后的嘉靖皇帝忽然问道:“张潮青词写得如何?”
对这个问题,秦德威还能怎么答?他敢对皇帝说张老师青词不行吗?所以只能答道:“尚可。”
于是嘉靖皇帝下旨道:“那就召礼部尚书张潮入直无逸殿!”
秦德威:“......”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与皇帝的脑回路对不上了!
秦德威冒着风险多嘴的说来说去,目的就是想让张老师入直文渊阁,也就是俗称的入阁当大学士阁老!
虽然文渊阁以后可能要边缘化了,但可以先占了坑位和名头再说!
反正实职礼部尚书也没多大实权,换一个虚名的大学士阁老不亏。如果张老师是实职吏部尚书,那可能就得不偿失了,但礼部尚书无所谓的!
但秦德威却没想到,皇帝居然直接让张老师仍以礼部尚书本官入直无逸殿辅助修仙。
这根本没解决问题,文渊阁还是没有大学士留守啊,皇帝到底什么心思?
还是说嘉靖皇帝打算彻底放弃文渊阁,在西苑附近另起建房屋,将原文渊阁两房数十名中书舍人全部搬过来?
那样的话,折腾动静可就太大了,皇帝也应该不会喜欢附近杂乱吧?
与此同时,三位内阁大学士也有点惊悚,难道皇帝的意思就是让礼部尚书张潮来无逸殿入直,顶替掉一个内阁大学士?
那么被顶替的倒霉内阁大学士何去何从?还是要发配到文渊阁去?
向来很少解释自己意图的嘉靖皇帝,此刻居然多解释了一句:“若只有三大学士,入直无逸殿文臣就太少了,是以添加一个礼部尚书。”
听完这句解释,内阁大学士们也就放了心,看来皇帝不会发配他们去留守文渊阁了,要全部都入直无逸殿。
秦德威也听懂了,皇帝说“三大学士”入直无逸殿,就是不包括第四个水货大学士。
那么他秦德威便不担心失去自由成为社畜了,想想也是,老师入直,门生自然也就不合适了。
就好像历史上的严嵩入直无逸殿,即便严世蕃再得志揽权,公然号称小阁老了,但也没有正式入直过无逸殿。
可是秦德威又有点失望,推动老师正式入阁没有成功,老师还是原地踏步的礼部尚书。
自己也没有获得御赐银章,还是个普普通通的、与皇帝没有建立私聊渠道的外臣。
那自己今天豁出去脸皮折腾半天,岂不是折腾了个寂寞?
嘉靖皇帝坐在高台上,俯视着心思各异的众人,尤其多看了几眼秦大学士。
帝王权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尽量不让人猜到后续。
秦德威还是不甘心,最后挣扎了一下说:“那文渊阁......”
嘉靖皇帝冷声道:“朕自有裁断,勿复多言!尔等退下吧,一切安排静候旨意!”
秦德威的直觉感到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仿佛这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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