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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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闻讯(第 3/4 页)
喝道:“好贼子想在长江中淹死我们啊。”她恒山派门下十之八九是北方女子全都不
会水性大江之中倘若坐船沉没势不免葬身鱼腹想起来当真不寒而栗。那姓易的生怕
令狐冲再将他脑袋按入油中抢先答道:“恒山派跟我们白蛟帮本来无怨无仇。我们只是
九江码头上一个小小帮会又有甚么能耐跟恒山派众位师太结下梁子。只不过……只不过
我想大家都是佛门一脉贵派向西而去多半是前去应援。因此……这个……我们不自量
力起下了歹心下次是再也不敢了。”
令狐冲越听越胡涂问道:“甚么叫做佛门一脉西去赴甚么援?说得不清不楚莫
名其妙!”那姓易的道:“是是!少林派虽不是五岳剑派之一但我们想和尚尼姑都是
一家人……”定逸师太喝道:“胡说!”那姓易的吃了一惊自然而然的身子一缩吞了
一大口油腻住了口说不出话来。定逸师太忍住了笑向那尖脸汉子道:“你来说。”
那姓齐的道:“是是!有一个‘万里独行’田伯光不知师太是否和他相熟?”定逸师
太大怒心想这“万里独行”田伯光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采花淫贼我如何会和他相熟?
这厮竟敢问出这句话来当真是莫大的侮辱右手一扬便要往他顶门拍落。定闲师太伸
手一拦道:“师妹勿怒。这二位在油中耽得久了脑筋不大清楚。且别和他们一般见识。”问那姓齐的道:“田伯光怎么了?”那姓齐的道:“‘万里独行’田伯光田大爷跟
我们史帮主是好朋友。早几日田大爷……”定逸师太怒道:“甚么田大爷?这等恶行昭彰
的贼子早就该将他杀了。你们反和他结交足见白蛟帮就不是好人。”那姓齐的道:“
是是是。我们不是……不是好人。”定逸师太问道:“我们只问你白蛟帮何以要和
恒山派为难又牵扯上田伯光甚么了?”田伯光曾对她弟子仪琳非礼定逸师太一直未能
杀之泄愤心下颇以为耻雅不愿旁人提及此人名字。
那姓齐的道:“是是。大伙儿要救任大小姐出来生怕正教中人帮和尚的忙因此
我哥儿俩猪油蒙了心打起了胡涂主意这就想对贵派下手……”
定逸师太更是摸不着半点头脑叹道:“师姊这两个浑人还是你来问罢。”定闲
师太微微一笑问道:“任大小姐可便是日月神教前教主的大小姐吗?”令狐冲心头一
震:“他们说的是盈盈?”登时脸上变色手心出汗。
那姓齐的道:“是。田大爷……不那田……田伯光前些时来到九江在我白蛟帮总
舵跟史帮主喝酒说道预期十二月十五大伙儿要大闹少林寺去救任大小姐出来。”定
逸师太忍不住插嘴道:“大闹少林寺?你们又有多大能耐敢去太岁头上动土?”
那姓齐的道:“是是。我们自然是不成。”定闲师太道:“那田伯光脚程最快由
他来往联络传讯是不是?这件事到底是谁在从中主持?”
那姓易的说道:“大家一听得任大小姐给少林寺的贼……不少林寺的和尚扣住了
不约而同都说要去救人也没甚么人主持。大伙儿想起任大小姐的恩义都说便是为
任大小姐粉身碎骨也是甘愿。”
一时之间令狐冲心中起了无数疑团:“他们说的任大小姐到底是不是便是盈盈?
她怎么会给少林寺的僧人扣住?她小小年纪平素有甚么恩义待人?为何这许多人一听到
她有难的讯息便会奋不顾身的去相救?”
定闲师太道:“你们怕我恒山派去相助少林派因此要将我们坐船凿沉是不是?”
那姓齐的道:“是我们想和尚尼姑……这个那个……”定逸师太怒道:“甚么这个那个?”那姓齐的忙道:“是是这个……那个……小人不敢多说。小人没说甚么……”定
闲师太道:“十二月十五之前你们白蛟帮也要去少林寺?”姓易姓齐二人齐声道:“这
可得听史帮主号令。”姓齐的又道:“既然大伙儿都去我们白蛟帮总也不能落在人家后
面。”定闲师太问道:“大伙儿?到底有哪些大伙儿?”那姓齐的道:“那田……田伯光
说浙西海沙帮、山东黑风会、湘西排教……”一口气说了江湖上三十来个大大小小帮会
的名字。此人武功平平帮会门派的名称倒记得挺熟。定逸师太皱眉道:“都是些不务正
业的旁门左道人物人数虽多也未必是少林派的对手。”令狐冲听那姓齐的所说人名中
有天河帮帮主“银髯蛟”黄伯流长鲸岛岛主司马大还有几人也都是当日在五霸冈
上会过的心下更无怀疑他们所要救的定然便是盈盈斗然得到她的讯息甚是欢喜
但想到她为少林派所扣押而她曾杀过好几名少林弟子又不禁担忧问道:“少林派为
甚么要扣住这位……这位任大小姐?”那姓齐的道:“这可不知道了。多半是少林派的和
尚们吃饱了饭没事干故意找些事来跟大伙儿为难。”
定闲师太道:“请二位回去拜上贵帮主便说恒山派定闲、定逸和这位朋友路过九江
没来拜会史帮主多有失礼请史帮主包涵则个。我们明日乘船西行请二位大度包容
别再派人来凿沉我们的船只。”她说一句二人便说一句:“不敢。”定闲师太向令狐
冲道:“月白风清少侠慢慢领略江岸夜景。恕贫尼不奉陪了。”携了定逸之手缓步回
舟。令狐冲知她有意相避好让自己对这二人仔细再加盘问但一时之间心乱如麻竟
想不出更有甚么话要问在岸边走来走去又悄立良久只见半钩月亮映在江心大江滚
滚东去月光颤动不已猛然想起:“今日已是十一月下旬。他们下月十五要去少林寺
为时已然无多。少林派方证、方生两位大师待我甚好。这些人为救盈盈而去势必和少林
派大动干戈不论谁胜谁败双方损折必多。我何不赶在头里求方证方丈将盈盈放出
将一场血光大灾化于无形岂不甚好?”又想:“定闲、定逸两位师太伤势已痊愈了大半。定闲师太外表瞧来和寻常老尼无异其实所知既博见识又极高实是武林中一位了
不起的高人。由她率众北归只要不再遇到嵩山派这样的大批强敌该不会有甚么应付不
了的危难。只是我怎生向她们告辞才好?”这些日来和这些尼姑、姑娘们共历患难众
人对他既恭敬又亲切于他被逐出师门、为小师妹所弃之事虽然从不提及但神情之
间显然犹似她们自身遭此不幸一般。华山众同门中除6大有外反而无人待他如此亲
厚突然要中途分手颇感难以启齿。只听得脚步声细碎两人缓缓走近却是仪琳和郑
萼走到离令狐冲二三丈外叫了声:“令狐大哥。”便停住了脚步。令狐冲迎将上去
说道:“你们也给惊醒了?”仪琳道:“令狐大哥掌门师伯吩咐我们来跟你说……”推
了推郑萼道:“你跟他说。”郑萼道:“掌门师叔要你说的。”仪琳道:“你说也是一
样。”郑萼说道:“令狐大哥掌门师叔说道大恩不言谢今后你不论有甚么事恒山
派都供你驱策。你如要去少林寺救那位任大小姐大家自当尽力效命。”
令狐冲大奇心想:“我又没说要去相救盈盈怎地定闲师太却恁地说?啊哟是了!群雄在五霸冈上聚会设法为我治病那都是瞧在盈盈的份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连
这两个不成材的‘长江双飞鱼’都知道定闲师太焉有不知?”想及此事不由得脸上一
红。
郑萼又道:“掌门师叔说道此事最好不要硬来。她老人家和定逸师叔两位此刻已
过江去了要赶赴少林寺去向方丈大师求情放人请令狐大哥带同我们缓缓前去。”
令狐冲听了这番话登时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举目向长江中眺望果见一叶小舟挂
起了一张小小白帆正自向北航去心中又是感激又觉惭愧心想:“两位师太是佛门
中有道大德又是武林高人。她们肯亲身去向少林派求情原是再好不过比之我这浪迹
江湖、素行不端的一介无名小卒面子是大上百倍了。多半方证方丈能瞧着二位师太的金
面肯放了盈盈。”想到此处心下登时一宽。回过头来只见那姓易、姓齐的兀自在油
篓子中探头探脑不敢爬将出来心想这二人一片热心为的是去救盈盈自己可将他们
得罪了颇觉过意不去迈步上前拱了拱手说道:“在下一时鲁莽得罪了白蛟帮‘
长江双飞鱼’两位英雄实因事先未知其中缘由还请恕罪。”说着深深一揖。“长江双
飞鱼”突然见他前倨后恭大感诧异急忙抱拳还礼这一手忙脚乱无数菜油飞溅出来
溅得令狐冲身上点点滴滴的都是油迹。令狐冲微笑着点了点头向仪琳和郑萼道:“咱
们走罢!”回到舟中恒山派众弟子竟绝口不提此事连仪和、秦绢这些素来事事好奇之
人居然也不向他问一句话自是定闲师太临去时已然嘱咐免得令他尴尬。令狐冲暗自
感激但见到好几名女弟子似笑非笑的脸色却又不免颇为狼狈寻思:“她们这副模样
心中可咬定盈盈是我的情人了。其实我和盈盈之间清清白白并无甚么逾规越礼之事。
但她们不问我又如何辩白?”眼见秦绢眼中闪着狡狯的光芒忍不住道:“完全不是这
么一回事你……你们可别胡思乱想。”秦绢笑道:“我胡思乱想甚么了?”令狐冲脸上
一红道:“我猜也猜得到。”秦绢笑道:“猜到甚么?”令狐冲还未答话仪和道:“
秦师妹别多说了掌门师叔吩咐的话你忘了吗?”秦绢抿嘴笑道:“是是我没忘
记。”
令狐冲转过头来避开她眼光只见仪琳坐在船舱一角脸色苍白神情却甚为冷漠
不禁心中一动:“她心中在想甚么?为甚么她不和我说话?”怔怔的瞧着她忽然想到
那日在衡山城外自己受伤之后她抱了自己在旷野中奔跑时的脸色。那时她又是关切
又是激动浑不是眼前这般百事不理的模样。为甚么?为甚么?
仪和忽道:“令狐师兄!”令狐冲没听见没有答应。仪和大声又叫:“令狐师兄!”令狐冲一惊回过头道:“嗯怎么?”仪和道:“掌门师伯说道明日咱们或是改行
6道或是仍走水路悉听令狐师兄的意思。”
令狐冲心中只盼改行6道及早得知盈盈的讯息但斜眼一睨只见仪琳长长的睫毛
下闪动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掌门师太叫咱们缓缓行去那么还是仍旧
坐船罢。谅来那白蛟帮也不敢对咱们怎地。”秦绢笑道:“你放心得下吗?”令狐冲脸上
微微一红尚未作答仪和喝道:“秦师妹小孩儿家少说几句行不行?”秦绢笑道:
“行!有甚么不行?阿弥陀佛我可不大放心。”
次晨舟向西行令狐冲命舟子将船靠近岸旁航行以防白蛟帮来袭但直至湖北境内
一直没有动静。此后数日之中令狐冲也不和恒山弟子多说闲话每逢晚间停泊便独
自一人上岸饮酒喝得醺醺而归。
这一日舟过夏口折而向北溯汉水而上傍晚停泊在小镇鸡鸣渡旁。他又上岸去
在一家冷酒铺中喝了几碗酒忽想:“小师妹的伤不知好了没有?仪真、仪灵两位师姊送
去恒山灵药想来必可治好她的剑伤。林师弟的伤势又不知如何?倘若林师弟竟致伤重不
治她又怎样?”想到这里心下不禁一惊寻思:“令狐冲啊令狐冲你真是个卑鄙小
人!你虽盼小师妹早日痊愈内心却又似在盼望林师弟伤重而死?难道林师弟死了小师
妹便会嫁你不成?”自觉无聊连尽了三碗酒又想:“劳德诺和八师弟不知是谁杀的?
那人为甚么又去暗算林师弟?师父、师娘不知近来若何?”
端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小店之中无下酒物随手抓起几粒咸水花生抛入口中
忽听背后有人叹了口气说道:“唉!天下男子十九薄幸。”
令狐冲转过面来向说话之人瞧去摇晃的烛光之下但见小酒店中除了自己之外
便只店角落里一张板桌旁有人伏案而卧。板桌上放了酒壶、酒杯那人衣衫褴褛形状猥
琐不像是如此吐属文雅之人。当下令狐冲也不理会又喝了一碗酒只听得背后那声音
又道:“人家为了你给幽禁在不见天日之处。自己却整天在脂粉堆中厮混小姑娘也好
光头尼姑也好老太婆也好照单全收。唉可叹啊可叹。”令狐冲知他说的是自己
却不回头寻思:“这人是谁?他说‘人家为了你给幽禁在不见天日之处’说的是盈
盈吗?为甚么盈盈是为了我而给人幽禁?”只听那人又道:“不相干之辈倒是多管闲事
说要去拚了性命将人救将出来。偏生你要做头子我也要做头子人还没救自己伙
里已打得昏天黑地。唉这江湖上的事老子可真没眼瞧的了。”令狐冲拿着酒碗走过
去坐在那人对面说道:“在下多事不明要请老兄指教。”
那人仍然伏在桌上并不抬头说道:“唉有多少风流便有多少罪孽。恒山派的
姑娘、尼姑们这番可当真糟糕之极了。”令狐冲更是心惊站起身来深深一揖说道
:“令狐冲拜见前辈还望赐予指点。”突然见到那人凳脚旁放着一把胡琴琴身深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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