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机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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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机而为(第 2/4 页)
沈玉倾想要再问,突又住口,想了想,决定等一下。李景风道:“公子若没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沈玉倾对李景风道:“你且坐下,我有话要说。”
李景风回道:“不用,我站着就行。”
“你站着,我也站着。”沈玉倾倒了一杯茶,站起身来,举杯对李景风说道,“我想了一天是哪里得罪了兄弟,后来才明白,在下口说结交,却以钱财相赠,轻贱了兄弟。今日权以茶代酒,请兄弟恕罪。”
那掌柜的见沈玉倾对李景风如此礼貌,甚是讶异,张大了嘴就闭不上。
李景风摇头道:“我是个粗人,不能文不能武,不过是个店小二,你口头敷衍几句,我还当真了,是我自己想不开,怪不得你。”他举起茶杯道,“你是上等人,结交的都是有本事的好汉,我们身份差得远,见识差得更远,你要能跟我结交,那跟掌柜的,跟老张,跟什么人都能当朋友,朋友这么多,你应付得来吗?四海之内皆兄弟不过是句好听话,是要视人如亲,并不是真当朋友。”说罢,一口把茶喝完,接着道,“你是个好人,容易往心里去,不喝你这杯茶,你定不干休。喝完这杯茶,你我也算萍水相逢,点头之交了。”
沈玉倾听了他这番长篇大论,不由得愣在当场,像是心头被敲了一记,却又让他无法反驳。他昨日说与李景风结交确实只是敷衍,还想以银两打发人家,一念及此,深觉自己虚伪,不禁惭愧起来。
李景风见他无语,又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为这事记挂了一天,又来道歉,我知道你是诚心,很难得了,只是你我身份终究有差。”
沈玉倾道:“兄弟教训得是。”说完,仰头一口喝下茶,将杯子放在桌上,双眼直盯着李景风道,“但在下相信,兄弟早晚有一天会是沈玉倾不得不结交的朋友。”
李景风微微一笑,道:“承你贵言了。”
一旁的掌柜听了这番话,只是暗自嘀咕:“就这小子,胸无大志,又无资财,能成什么大器?”于是打圆场道,“既然误会解释了,快,沈公子请坐。老张,上菜啊!”
他叫了半天,后堂并无动静,掌柜的皱了皱眉头,使了个眼色,李景风忙道:“公子且稍待,我催老张去。”
只这一会,李景风又变回那个唯唯诺诺的店小二了。
没过多久,李景风慌张地从后堂跑出,道:“老张不见了!”
掌柜讶异道:“不见了,跑哪去了?”
沈玉倾仍是一派从容,只道:“这老张,我大概能帮掌柜的找回来,只是掌柜的恐怕得另请一个掌勺了。”
掌柜的不明就里,忙问:“公子知道老张去哪了?”
沈玉倾望向门外,掌柜的与李景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没见着什么。掌柜的狐疑地看向沈玉倾,刚一转头,沈玉倾便道:“老张来了。”
只见一名青年走了进来,约摸三十岁上下,身长七尺近半,脸容清瘦,长相斯文,身材却精壮结实,像把个文弱书生的头安在彪形大汉身上似的。他穿着一身精致劲装,材质却是上好的蜀锦,束袖扎腿短靠,上用金线绣出一幅猛虎伏地势,不免显得有些浪费张扬。他身后的老张一脸颓色,被白大元押着走入。
那绣虎青年道:“少主,被你说中了,你进门没多久,这家伙就从后门溜了。”
沈玉倾微微一笑,眼下,这还只是谢孤白安排的第一步。
卖命的第一步,也是要命的第一步。
朱门殇刚推开房门,就见着了小八。他先是吃了一惊,又指着小八身边被绑得像个肉粽似的老张,问道:“这谁?”
“救你的人。”小八说道,“还得请你多关照他了。”
朱门殇皱起眉头,转身走向隔壁谢孤白的房间,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就看到谢孤白跟沈玉倾正坐在小茶几前。
谢孤白见了他,也不意外,指了指一旁座席,说道:“坐。”
朱门殇想了想,在茶几旁坐下,问道:“我房里那是谁?”
“礼物。”谢孤白替朱门殇斟了杯茶,道,“事情多得很,一件一件来。”
“你送个大□□姑娘我还乐意收,就算送男宠,你也挑个体面的,那烂玩意也算礼物?”朱门殇喝了茶,舒了口气,看向沈玉倾。对这公子爷,他心底总有些不踏实,总怕被对方瞧出些什么。
“沈公子已经知道你干的事了。”谢孤白说道。
朱门殇心下一突,看向谢孤白,谢孤白道:“隔壁那个是夜榜的线头,在福居馆当了几年厨子。”
该来的躲不掉,朱门殇两手一摊,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玉倾抿着嘴,似在思索,朱门殇也在琢磨着这风波会怎么了结。自己是暗杀的参与者,逃也逃不掉,眼下被夜榜当成弃子,宰割由人。自己怎会走到这境地?还不是为了四个月前那桩破事。为了那点因由引来杀身之祸,到底值还是不值?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与其为此愁苦,不如看看事情还有什么转机,毕竟沈玉倾这个人看起来不难说话。
不难说话,真是如此吗?朱门殇暗自打量着这名器宇轩昂的贵公子,想起江湖上说他是绣花枕头的传言。他肯定绣花枕头绝非沈玉倾本性,他做事是不利索,常常留有余地,在福居馆便可看出端倪。但他可不是个笨蛋。要不是那一点善念,箭似光阴大概也走不出福居馆,但就这点善念已让他与别的门派中人不同。哎,一想到这,就想起箭似光阴能够得手也是因为沈玉倾太过良善所致,这倒是能挖苦的点,不过自己可不好此时挖苦对方,毕竟理字可是站在人家那边的。
他转念一想,忽地明白了自己对于沈玉倾看法上的矛盾。他觉得沈玉倾很“虚伪”,并不是说沈玉倾这个人很虚伪,而是他的善良虚伪。但这又不是指他是个伪君子,而是说他展现出来的善良总是不够纯粹。朱门殇想起恩师觉证,觉证的慈悲是纯粹的,纯粹到不近人情。他又想起四个月前遇到的江大夫妻,那对夫妻的善是质朴纯良的,即便他们隐瞒了很多事,但他仍感受得出那份出自内心的善。
沈玉倾的善总是夹杂着很多东西,他现在还看不出那都是什么东西,或许是身份与责任,也或许是压力。他相信沈玉倾是个好人,但那份善当中总有杂质。
好吧,此刻命悬人手,也只能尽力希望他的善良当中还多点天真,这样,自己或许还能留得一命,毕竟自己对活着这件事还是颇为眷恋的。
他正胡思乱想,沈玉倾开口道:“眼下还不急着捉拿两位。谢公子,我还想多听听你的看法。”
谢孤白道:“上回我说过,得找这件事背后的真凶,才算了结。射杀使者这件事,对谁有好处?”
沈玉倾道:“公子这个问题在下曾深思过,却是想不出答案。公子莫再卖关子,直说吧,这事到底对谁有好处?”
谢孤白笑道:“我也不知道。”
沈玉倾愕然。朱门殇骂了句:“操,这不是废话?你装得莫测高深,就为了讲废话?”
谢孤白道:“现在没有,等等就会有了。”
沈玉倾琢磨这句话的意思,眼下这件事确实看不出谁能从中获利,但若这事只是个引头,观察谁会在这场刺杀中得利就是个方向。
“我去过那座山,”沈玉倾道,“能从那距离射杀使者,当真匪夷所思,箭似光阴当真无愧箭神称号。只是就算他有这准头力度,我仍不明白,为何有人要偷走那支箭?”
谢孤白道:“那箭见不得光。”
沈玉倾道:“先生的意思是,那箭材质特殊,一旦曝光,就会暴露凶手的秘密?若是如此,箭只怕早被毁了。”这是很可能的推论,就算箭似光阴真是箭神,用这等拙劣工具也难保不失手。
谢孤白道:“自昨夜到今夜,不到十二个时辰,未必来得及毁。再说,把那箭丢在谁房里,谁就是凶手,倒不失为栽赃的好物。”
沈玉倾道:“这样就算找到箭,也无头绪。”这样看来,等或许真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我与朱大夫在水落石出之前都会留在青城,公子可以随时监视我们。”谢孤白道,“至于隔壁那人,带回青城,却会连累我和朱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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