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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真假古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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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真假古瓶(第 2/4 页)

    “技术开锁。”林岚一语道破天机。

    杨波打了个响指。

    打开暗室的门,里面有一张茶几,茶几下面放着一个半米高的保险柜,杨波用秦修文提供的密码打开保险柜。

    “保险柜也被动过,锁孔中的叶片和每颗弹子都有拨动的痕迹。秦修文这个保险柜可不简单,采用的是机械锁和电子锁的组合,而且,为了增加密码量,采用了四片式密码盘,打开这种程度的保险柜还是有相当难度的,看来作案的是个开锁高手。”杨波双眼放光地说。

    李建军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这锁看上去都好好的,你不会看错了吧?”李建军嘟囔着。

    冯伟斌语气有些不悦:“李经理,您放心,这些痕迹将来咱们公安机关都会出具鉴定意见的,鉴定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会信口开河。”

    李建军有些讪讪的。

    涂敏道:“如果锁被动过,那窃贼必定是进入了室内,可他是怎么进来的呢?视频显示,秦修文陪朋友出去吃饭的那个晚上,这店里面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入。”

    “涂队,咱们这古玩城的安保,可是出名的好,从没闹过贼。不是我夸口,别说贼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冯伟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林岚独自一人出去了。

    她来到隔壁店铺门口,敲了敲门。

    刚才那个顶着一头白灰的小伙子探出头来,见是林岚,一脸戒备地问道:“干……干吗?”

    “我能进去看看吗?”

    “不……不能。”

    “检察院的。”林岚朝他亮了亮工作证。

    小伙子一脸意外,愣了一会儿后,老老实实开了门。

    林岚进去后,小伙子有些紧张,不停地搓着手,不安地道:“检察同志,刚刚丢垃圾是我不对,我下次一定改。”

    林岚噗嗤笑了:“你当我是检查卫生的呀,也行也行,那个啥,我只是随便看看,你别紧张。”

    装修工人正在拆卸石膏吊顶,空调通风口裸露在外面,地面有些白灰和乱七八糟的脚印,屋顶上还有个拆了一半的阁楼。

    “就你一个人在这里装修?”

    “工程量……量不不不……不大,一个人够……够了。”

    墙角堆着拆下来的石膏板,林岚走了过去,蹲下去细细翻看了一会儿,小声嘀咕道:“怎么霉得这么厉害?”

    小伙子道:“阁楼上面裂缝的地方渗水,前段时间雨水多,浸到旁边吊顶的石膏板这边,石膏板就发霉了。阁楼也受了潮,老板让我把阁楼拆开晾干,刷一道防水漆,再重新吊个顶。”

    谈到自己的专业,小伙子顿时不结巴了。看来他不是真的结巴,只是紧张。

    林岚指着阁楼问:“梯子拿来用一下。”

    小伙子眼睛睁得老大。

    “你要上……上去?”

    林岚肯定地点了点头。

    小伙子把梯子搬到阁楼边,林岚爬上去朝阁楼里面摸了摸,触手一片潮湿,探头进去看了看,顶部果然有一圈裂缝,还是个比较规整的正方形。她的心脏因为兴奋,剧烈地在胸腔里跳动了起来。

    林岚爬下梯子,认真叮嘱小伙子。

    “这阁楼和吊顶都是证据,不能碰,你今天休工吧。”

    小伙子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那……那怎么行,老……老板不……不会同……同意的。”他一激动,结巴得更厉害了。

    “你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会让市场的负责人和你们老板联系的。”

    小伙子听她这么说,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

    林岚回到秦修文的店里,汪海彬问:“你去哪儿了,我们准备返程了,正找你呢。”

    林岚道:“我想我已经知道这贼是怎么进来的了。”

    大家一脸愕然。

    林岚对杨波道:“杨工,你陪我上趟屋顶吧。”

    物业送来施工梯,杨波和林岚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上,林岚左手抬着右肘,模仿着时针的移动慢慢调整身体,最后定格到七点钟方向,数着步数走了约莫十来步,然后蹲了下来。

    随着几块瓦片被轻轻揭开,四根窄窄的钢条露了出来。钢条上面被贴满了胶带,中间还缠了一个提手,钢条周围的屋顶有明显的凿痕。

    杨波吹了声口哨,口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真神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猫腻?”

    林岚展颜一笑道:“古有凿壁偷光,我以前还纳闷古代的墙怎么这么容易凿穿,现在看来,古人诚不我欺啊。”迎着阳光,这一笑竟是明媚到晃眼。

    杨波呆立当场,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

    林岚轻轻一提,那块屋顶就被揭了起来,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洞。

    林岚小声催促杨波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贼走过的道儿走上一遍?”

    杨波回过神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沿着那洞口钻了进去。

    林岚爬下屋顶,再次回到秦修文的店里,冯伟斌见她独自一人回来,问道:“杨工呢?”

    林岚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轻松道:“别着急,一会儿就到。”

    众人不明所以,只能等着。

    不出一根烟的工夫,屋顶的格栅突然啪的一声开了,一个黑影从空调的通风口掉了下来。

    “哎呦我的个娘哦!”李建军挨得最近,吓了一大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这个黑影是个人,再一看,竟然是杨波。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儿冒……冒出来的?”

    这下轮到李建军结巴了。

    “隔壁。”

    “隔……隔壁?这不可能。”

    李建军瞠目结舌。

    杨波懒得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物证袋,得意地朝林岚晃了晃。

    “哟,不错,还有战利品呢。”

    林岚对李建军说:“李经理,对不住了,我们要讨论案子,您回避一下。”

    李建军眼看着杨波犹如神兵天降般进了秦修文的店铺,自己刚才夸下的那番连苍蝇都飞不进的海口成了个大大的笑话。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蔫头蔫脑地出去等着了。

    林岚和杨波把前后的发现细述了一遍,窃贼是打洞进入隔壁穆老板的房间后,再从通风口进入风道,到了秦修文的店中。杨波勘查了风道,的确有爬行过的痕迹,大家因为这突破性的进展兴奋异常。

    汪海彬和赵云蕾尤其觉得脸上有光,看向林岚的目光多了几分肉麻的慈祥。

    林岚从杨波手中拿过物证袋,对着灯光仔细端详。只见袋子里装着的是一片细小的浅绿色的薄片,薄如蝉翼。

    “肉眼看不准,从材质来看,应该是聚丙烯或者聚乙烯。”林岚掏出放大镜看了看,接着道,“单向拉伸呈扁丝状,有明显的经纬编织痕迹,难道是编织袋?”

    杨波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准备明天做个细致的成分分析,好进一步确定究竟是在什么物体上掉下来的,结果一出来,我就通知你们。”

    市局的讯问室里,冯伟斌正在对字画店老板穆宇轩展开讯问。

    穆宇轩一脸的无辜。

    “警察同志,我想你们搞错了,我真的不是贼。”

    “就算不是你,那也不排除你和盗贼内外勾结的嫌疑。要不然你房里凿开那么大一个洞,你怎么会一声不吭,还急急忙忙地用装修去掩饰?”

    “我都说了几遍了,我装修是因为墙面发霉了,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店里的天花板上有洞。您想想啊,我要是同伙儿,在自己屋里凿开个洞去偷隔壁的东西,还去找古玩城扯皮,让他们赔偿墙面霉变的损失,那不是自己作死吗?”

    “你还挺会狡辩。你请的装修工人都知道屋顶有洞,他们会不告诉你原因?你隔壁的秦修文发生那么大的事儿,你就没点疑心,不去报警?”

    “你们真的误会我了,前段时间我出差谈一笔生意去了,根本没时间管装修的事情,都是交给我堂弟秦敏工人去全权负责的,我是真不知道别人在我的房顶上凿了个洞。再说这个洞在阁楼后面,我平时也看不见啊。”

    “谁能证明你出差了?”

    “火车票还在我包里放着呢,你们可以去搜,再说了,那么大个瓶子,我总得放个地方吧,你们可以去我家搜啊。”

    “要是被你转移了呢?”

    这种被人怀疑又百口莫辩的处境,让穆宇轩觉得十分颓丧。他懊恼地抓着头发,烦躁无比。

    讯问室外面,涂敏发出了指令:“大斌,我感觉他没说假话,你问问他装修工人的联系方式,就可以收工了。”

    冯伟斌依言执行。

    三个小时后,在公诉处的会议室里面,检警两家的专案组成员碰头,通报案件的进展情况。

    冯伟斌道:“目前穆宇轩拒不承认参与了盗窃,也没有任何反映古瓶下落的证据,如果再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传唤满了24小时就得放人。”

    汪海彬道:“现在需要分析的是,穆宇轩就是窃贼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涂敏道:“我们分局昨天也开了一个讨论会,部分同志认为,既然窃贼是从穆宇轩的店里凿洞进入古玩店,事后穆宇轩又忙着装修,说明他难脱干系。”

    李琼道:“可是他对以上两点进行了解释呀。”

    冯伟斌道:“那些理由太过巧合,难免让人怀疑。”

    汪海彬道:“无巧不成书嘛,巧合不是怀疑的理由,有时候恰恰是因为巧合才显得真实。如果他是编的,干吗不选个合情理些的,非得编个这么离奇的理由引人怀疑?而且,他的辩解得到了装修工人和证人秦敏的印证,应该不是撒谎。”

    大家众说纷纭,一时间谁也不能说服谁。

    赵云蕾看着双方僵持不下,而且涉及穆宇轩下一步是否会被执行拘留的问题,觉得必须表明一下自己的观点。

    “我们先不忙着争论穆宇轩是否说谎,我们来分析一下。假设窃贼真的是穆宇轩,那么现有的事实和证据之间是否存在无法排除的矛盾。我先谈谈自己的观点,不合适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

    会场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赵云蕾的声音。

    “第一点,如果真的是穆宇轩窃取了这么昂贵的瓶子,他又是干这一行的,肯定知道价值,为什么不远走高飞,而是等在那里被抓?

    第二点,如果真的是他和盗贼里应外合,在天花板上凿开了这么一个洞,那么他完全可以一声不吭地把洞给封上,静待风声过去就好。

    第三点,穆宇轩的笔录中对于盗窃的手法和细节从未提过。从现有的信息来看,封条上是被动过手脚的,第二次动手脚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真正的窃贼,同理,能够说出这个细节的,我认为才是真正的窃贼。”

    赵云蕾的三条理由的确很难辩驳,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接话。

    赵云蕾看林岚在那里咬着笔杆,小脸上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问道:“林岚,屋顶凿洞是你发现的,你有什么想法?”

    林岚现在心中也没有一个定论,可是赵云蕾问到头上了,也只能回答:“其实我也在纠结,还没有一个明确结论。我只能从勘查的角度来谈一下我心中的疑问。”

    林岚在小黑板上用记号笔画了一幅简单的现场平面草图。

    “首先,如果穆宇轩自己作案,那他就在秦修文隔壁,随便哪天关上门,直接从自己的通风口钻过去不就行了,何必又多此一举,在天花板上凿个洞?找准定位点凿洞可是一项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可见作案的人对于定位的精准性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还有,无论是掏开暗门的锁还是保险柜的锁,窃贼所运用的开锁技术都非常高明,因此,我判断窃贼是一个职业惯盗,而且智商极高。这样一个高技术、高智商的窃贼得手后,干吗还乖乖待在店里等着落网呢?”

    冯伟斌忍不住道:“说不定是他和贼内外勾结,故意让他们借他店里这条道。”

    林岚摇了摇头,道:“这就像刚才赵处说的,如果他真的掺和在里头,一定会想办法掩盖这个洞,为什么任由雨水漏到房里?又为何如此高调地一边和市场扯皮,一边大张旗鼓地装修?这明显不符合犯罪心理啊。”

    这下冯伟斌彻底没话说了。

    涂敏果断道:“大斌,疑点这么多,没理由继续把人扣着,马上放人吧。”

    刑侦队的同志们情绪都有些低落,有的人小声嘀咕道:“又白忙活了。”

    辛苦了一场,本以为就要接近真相了,可是兜兜转转,居然又返回到了原点。这种心理落差对于参与侦查的人员而言,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赵云蕾安慰道:“涂队,我个人倒不觉得这一趟是无用功,起码我们对窃贼的作案手段有了基本了解,还发现了真正的第一现场。更何况,我们这次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对手,高手对决,任何的进展都是值得肯定的。这就好比大会战,若干个局部战争的胜利叠加起来,最终才会奏响凯歌。”

    赵云蕾这番话无疑起到了振奋军心的作用。

    涂敏拍了拍冯伟斌的肩膀道:“这才多大点事儿,不就是一时的侦查线索断了吗?接下来,咱们进一步扩大侦查范围,让线索再连起来不就结了!咱们干刑侦的,能够碰到几件疑难复杂的大案,才是运气。既然穆宇轩不是盗走古瓶的人,那就继续查范太太那条线索。”

    冯伟斌道:“这条线兄弟们一直在查,可她目前人在美国,说是在处理一些财产问题,月底才会回来。范是夫姓,通过她的车牌号,我们确定了她的本名叫苏琦,美籍华人,非常喜欢收藏古瓷器,尤其是宋代汝窑。去年他的老公范伟在美国因病过世,所以她有回国定居的打算。”

    赵云蕾道:“涂队,依我看,这个苏琦是案件的关键线索,还是得继续查下去。不过,目前的证据还不足以确定她为嫌疑人,她的身份是美籍华人,如果进入司法程序,还需要和使领馆那边联系,手续繁复得很,还是以证人的角度先着手调查比较妥当。”

    涂敏点头道:“你放心。”

    江北区的七星街派出所,一位年轻的民警在给报案人做笔录。报案人是个头发油腻且杂乱的男子,穿着一件很旧的蓝色夹克,胸前散落着几块明显的油渍,肩头破了一大块,破洞边缘的残存布料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夹克的下摆和裤腿上满是尘土,看上去就像在地上滚了一圈。脸上因为愤怒布满了潮红,脖子上的青筋也一突一突的。

    这种扯皮打架的鸡毛蒜皮事儿,派出所每天都碰到不少,民警例行公事地问:“说一下你个人的基本情况,还有,今天为什么来报案。”

    “我叫李安全,刚刚和贼打了一架,贼跑了,警官,你们去不去抓?”

    年轻的民警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说的没头没脑的,让我们怎么抓?好好说明白了。”

    李安全烦躁地挠了挠头,开口道:“半个月前我老婆生病住院,我到银行取了5万块钱,到医院去交手术费的时候,钱居然没了。我当时那个感觉啊,觉得天都要塌了,就来你们这儿报了案。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民警打断他道:“你说的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立案了吗?这才半个多月,破案哪有那么快!”

    “我不是怪你们破案慢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李安全找回被打断的话头,继续道,“今天一大早,我听街坊许大金跟我说,后街的锁匠胡强最近花钱大手大脚,昨天晚上还请了他们几个人去消夜。结账的时候,许大金看见胡强的包里露出好多现钞。胡强欠了一屁股赌债,被赌博公司的人追得满街跑,这个咱们街坊四邻都知道。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我前脚刚丢了钱,他后脚就发了财?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我去找他理论,问他是不是偷了我的钱,他当时就翻了脸。我就说既然你说没偷,敢不敢跟我到派出所去对质,说完我就去拉他。谁知他一把推开我,就要跑,我追了他半条街,还打了一架,他把我的衣服都扯破了,瞅了个机会拔腿就跑了。警官,您想想,要不是他偷的,他跑什么啊?”

    民警一听,也怀疑胡强就是小偷,向领导报告后立马出警,谁知胡强已经跑了。

    涵江市火车站,人潮涌动。一个20多岁的平头男青年,穿着一身崭新的三叶草运动服,一双耐克新款跑鞋,手上拿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正在安检。

    一名乘警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同志,您配合我们去一下治安室,我们需要检查一下您的随身物品。”

    平头小伙子有些吃惊,辩解道:“我这包里都是些日常用品,没有什么需要检查的啊。”

    乘警礼貌地回答:“您不用惊慌,只是例行检查,您后面的乘客也一样要检查的。”

    平头小伙子回头,果然看到有两个男人也在接受检查,这才不情愿地跟在乘警后面朝治安室走去。

    刚进门,乘警就说:“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名字正是胡强。

    身后的两个男人去抓胡强的胳膊,他大叫着,奋力反抗,挣扎中,他包里的现金掉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终究是寡不敌众,胡强很快被身后的男人摁倒在地,铐上了手铐。男人亮明了警察身份,将上衣脱下来,搭在胡强双手上遮住手铐,朝停车场走去。

    警车无声无息地朝着七星街派出所奔驰而去。

    讯问室里,胡强在审讯椅上显得非常不安分,怨气十足地瞪着对面的民警。民警见多了这种刺头,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的名字?”

    胡强懒洋洋地答道:“身份证上面不是写着吗?明知故问!”

    民警有些火了,音调顿时高了几个分贝:“好好说,什么态度,我跟你说,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少给我吊儿郎当的。”

    胡强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说了名字。

    “干什么的?”

    “锁匠。”

    “李安全的钱是不是你偷的?”

    胡强如同被马蜂蜇了一下,一下直起背,声音尖利起来:“当然不是,他诬赖我。”

    “你包里放着2万多元现金,你解释一下,这么多现金,是从哪里来的?”

    “修锁挣的。”

    “那你怎么不存在银行里?”

    胡强用挑衅的目光看了对面的民警一眼,用很不友善的腔调回答:“我就喜欢把现金放在手边,心里觉得踏实。”

    微胖的民警提高了嗓门,质问道:“开锁挣的钱都是有整有零,可我们从你包里搜出来的钱都是百元票面的,有两沓用橡皮筋捆着,每一沓的金额都是1万元,你怎么解释?”

    “我去银行换的。”

    “哪个银行换的?你倒是说说看。”

    “街口那家啰。”

    民警用笔重重敲了敲桌子边,怒道:“你撒谎,你家街口的那家银行只有自动取款机,根本没有柜台。”

    “那就是我记错了,我在很多银行都换过,顺路就换,怎么了?换钱犯法啊?”胡强的口气也强硬起来。

    “编,你再接着编。”

    胡强像炸了毛的刺猬,大声喊道:“我编什么了?李安全说我偷他的钱,他那是诬陷!就凭我的开锁技术,真要偷,轮得上去偷他那个穷鬼?你们凭什么冤枉我?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乱抓人?警察了不起啊!”

    讯问到这个份儿上,强行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突破。

    民警从胡强的包里除了搜出2万多元的现金,还搜出了一张从涵江市到他老家湖南永州的火车票。他们兵分两路,一拨人给胡强周围的人做调查笔录,一拨人准备去他的出租屋里搜查。

    这段时间案件频发,江北区分局警力不够,分局领导决定向市局申请警力和技术支援。杨波接到市局刑侦大队通知,要他帮忙出警做技术勘查工作,他二话不说就赶去了。

    胡强住的出租屋,进进出出的人非常杂,杨波带着小马进到房间里面拍照、测量,寻找有价值的证据和线索。

    “这偷东西的是惯盗还是偶犯?”杨波随口问了句。

    “没查到前科记录,不过他一直不认账,说他的钱不是偷的,是开锁挣的。”

    “开锁挣的?他是个锁匠?”

    “是啊。”

    快收队的时候,杨波眼角扫到墙角的编织袋,在串并案的职业本能驱使之下,他忍不住过去看了看,却意外发现这颜色和材质与他上次在古玩城提取的纤维残留物特征很相似,于是用剪子剪了一截儿放进物证袋。

    鉴定的结果很快出来了,两种纤维的成分具有同一性。

    涂敏在向市局领导汇报古瓶失窃案进展的时候,接到了杨波的电话,听完杨波的汇报,他还是有些不确定。

    嫌疑人是个锁匠,家里查出来的编织袋和现场发现的残留物具有同一性,可是编织袋这东西,满大街都是,凭这个怎么能断定胡强就是那个偷走古瓶的贼呢?

    杨波听了涂敏的质问,倒是不慌不忙,解释道:“涂队,这一款编织袋虽然烂,却烂得独特,是有毒废料被回收后制造的,这个厂家正好就在胡强的老家。”

    涂敏大喜过望,立刻安排人对胡强这条线索进行深挖。

    胡强的老家在湖南永州的一个村庄,在当地派出所的协助下,涂敏和冯伟斌找到了他家。胡强家的条件在当地也只能算作一般,涂敏沿路走来,看到不少人的家里盖了小三层,可是他家还是老式的四间砖房,前后两院,房屋也显得老旧破败。

    胡强的父亲胡广水到后山割猪草去还没回来,涂敏他们走到里屋时,胡强的母亲正躺在床上喘成一团,不停地用手捋着胸口。刚入秋,涂敏他们还穿着短袖呢,她却已经盖上被子了,看见穿着制服的几条大汉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更是喘得气都接不上来了。涂敏赶紧安慰了胡强母亲几句,给她倒了杯水,就和冯伟斌他们退到院子里,坐在石墩子上等着胡强的父亲回来。

    胡广水一进屋,看见这满院子的人,有些意外。当地的派出所民警和他简要说明来意后,他卸下身上的背篓,把割下来的猪草放在一边晾着,坐到了涂敏对面的石墩上。

    胡广水头发花白,常年务农让他身形有些佝偻,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吃官饭的人来到他家,紧张得手脚都无处安放。

    涂敏安慰道:“老乡,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你儿子胡强最近的情况。”

    “这孩子,是不是闯祸了?你们一定多担待些啊,他虽然打小淘气,可还是个孝顺孩子。”

    涂敏一听,就知道胡广水是个本分人,言语也放得轻缓些。

    “老乡,胡强最近有没有回来过啊?有没有说什么反常的话,或者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啊?”

    胡广水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沉痛,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就猜到了,不年不节的,他突然跑回来,塞给他娘2万块钱,说是治病。我这心里就一直悬着,生怕是来路不正的钱啊。”

    “老乡,你别着急,慢慢说。”说完,涂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来一支递了过去,又用打火机给老人点上。

    老人颤巍巍地将烟塞进嘴里,吸了两口,又平复了一会儿,这才开口继续说:“他是个把月前回来的,我说你回来咋的不提前给个信儿,家里好准备点好菜。他说就是回来送个钱,马上就回去的。”说到这里,老人顿了顿,又吸了两口烟,这才下定决心似的,接着讲了起来。

    “我跟他说,他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容易,赚了钱自己攒着娶媳妇用就可以了,家里还能过,不要他的钱。他让我不要管,从包里面拿了两沓钱给了他娘。我吓了一跳,问他这么多钱哪里来的,他说是以前攒的。然后他说从城里给他姐姐带了礼物,就去他姐姐屋里头送礼去了。晚上他回来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我总觉得他这趟回来和以前不一样,所以自他走后,我这心里就一直没安生过,总担心会出事儿。”

    涂队问:“他晚上跟你们说了什么没有?”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他娘一辈子在这乡里务农,没有什么见识,这孩子有什么事儿都不爱和我们讲。不过,他和他姐姐打小儿就亲,他刚去外地打工时没有钱,都是他姐姐接济的,所以有什么话他一般会和他姐说。”

    涂敏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胡广水。

    “老乡,你看看,见过这种袋子吗?”

    胡广水拿过照片看了一眼,就还给了涂敏。

    “见过,今年强娃回来过年,临走时他妈用两个这样的袋子给他装了一些土特产,让他带回涵江市。”

    “你们家现在还有这样的袋子吗?”

    “有的。”

    胡广水配合地完成问话后,按照涂敏的要求,一起去后院取编织袋。涂敏老远就看到了和胡强出租屋里面提取的编织袋一模一样的袋子,他让冯伟斌把存放袋子的地点和袋子一起拍了几张照片,这才将袋子收了起来。

    涂敏看着院子里的板栗树,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问道:“老乡,你们家这板栗树很有些年头了吧?长得挺高啊。”

    冯伟斌把做完的笔录念给胡广水听了一遍,在得到他的确认后,从包里掏出一盒印泥,让胡广水在询问笔录和物证提取笔录上面签字摁手印。

    胡广水摁完手印,捡了片叶子正在擦手,听到涂敏这么问,也朝板栗树的方向看了看。

    “是啊,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就长在这院子里了,小时候都是我爬上去摘。后来强娃儿大了,他又皮,总是他爬到树上去摘,他手长脚长,灵活得很,一次都没有摔过。”

    涂敏站在院子中间,抬头望着那高高的树冠,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叶柔柔地洒落下来,光和影斑驳地印在了他仰起的脸庞上。

    涂敏离开时,安慰了老人几句,接下来又让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带领他们往胡强姐姐家赶去。胡强的姐姐胡芬嫁出去多年了,一大段路都是山路,车开到山脚下,就再也开不过去了。涂敏他们只得下车,一路步行。

    涂敏一路走,一路向民警老张打听胡芬家的情况,得知胡芬丈夫是泥瓦匠,长期在外打工,胡芬在家种菜带娃,也是老实人。

    冯伟斌忍不住发了句感慨:“涂队,你说这一家人老实巴交的,怎么就出了胡强那么刁的人?”

    涂敏说:“父母气性上弱了,孩子也未见得就会有样学样,你没见过农村那种放养的公鸡,没人驯养,凶着呢。”

    冯伟斌听他说得有趣,笑道:“涂队,您这比喻倒是生动,看来您是主张儿女要严管啊。”

    涂敏不以为然地说:“那倒也不是,是该管的要管,得有个底线。这些年来我见多了,农村的一些孩子,尤其这种家中的独子,父母家人打小溺爱,再加上老觉着自己没本事苦了孩子,越发事事顺着。这些家庭中经济条件困难的,一般孩子读完了初中,早早就放出去打工了。通常这一类务工人员,过早失去了进一步读书学道理的机会,到了城里,在城乡差距的心理冲击下,乍一看到那花花世界,感受到那人情冷暖,情绪起伏特别大。再加上父母不在身边,没人规劝,关键时刻一旦把握不住自己,就容易走上犯罪道路。”

    冯伟斌和随行的两位民警对于涂敏的这番长篇大论颇为服气,心想,不愧是老刑侦了,这都把案件上升到社会问题上了。

    一行人谈谈走走,时间倒也不觉得长,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再穿过一条土路就到了胡芬的家。老张敲开门,胡芬看见他们,明显有些紧张,表情很不自然。

    涂敏也不想跟她兜圈子,坐下后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胡芬,你弟弟胡强因为涉嫌盗窃罪被我们抓了,我们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作为证人,你有如实做证的义务,希望你不要说假话,因为做伪证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胡芬慌得不行,可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双手不断绞动着衣摆。

    涂敏说:“我们既然找到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如果真为你弟弟好,还是要配合我们调查,不能让他越错越远。”

    胡芬鼓足勇气抬起头,对上涂敏那双敏锐的眼睛,又迅速地低了下去,低声喃喃地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涂敏看她这样,知道她肯定有所隐瞒,于是加重了语气。

    “你要考虑清楚,故意包庇犯罪分子,帮助他们隐瞒事实和证据也是犯罪,你执意这样做,就不为你的父母家人考虑?”

    胡芬哭了起来,抽抽搭搭地说:“我弟弟就是给了我7万元钱,说是他攒的,让我帮他存起来,这也不犯法吧?”

    涂敏问:“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胡芬答道:“我也不知道啊,我早就出嫁了,他也常年在外面打工,他说是攒的,我也没有多想。”

    涂敏反问:“你没多想,那你一开始看到我们紧张什么?”

    胡芬一言不发,只是摇头。涂敏敏锐地觉察到,她神色之间十分犹豫。涂敏猜她心里有些松动,只是念及亲情,不愿意说,也不能逼得太紧。问话是门技术活,欲速则不达,还是得慢慢来。

    涂敏换了个角度打听:“听你妈说,你弟弟还给你送礼了?送了什么好东西?”

    胡芬脸色顿时煞白,说话都不顺畅了。

    “没,没什么,就是一般的东西,不值什么钱。”

    涂敏一听来劲儿了,心想:“我这儿根本就没提值不值钱呢,你就上赶着撇清,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看来我得诈一诈你。”于是他单刀直入地说:“不会是你帮他藏的贼赃吧?!”

    胡芬吓得一哆嗦。

    “没……没有,哪来的什么贼赃?”

    涂敏不松气地追问:“那到底送的什么?”

    胡芬被涂敏紧咬着不放,乱了阵脚,只得想了想,敷衍道:“是给小孩子穿的衣裳,不值什么钱。”

    涂敏转头对冯伟斌说:“大斌,你陪她去把那件衣服找出来。”

    冯伟斌答应着起了身,胡芬在冯伟斌的催促下不情愿地站起来,领他进了里屋。她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才挑出来一件比较新的女童外套递到冯伟斌手中。

    冯伟斌把外套交给涂敏。涂敏瞥了一眼,故意把胡芬晾在一边,侧身和冯伟斌交谈。

    “你把衣服的照片拍了发给队里的小王。”

    冯伟斌很有默契地一边答应着,一边掏出手机煞有介事地拍照。

    涂敏接着吩咐:“你让他们一会儿把衣服的照片拿出去,查一下哪里有这款衣服卖,再提审一下胡强,问他到底给他姐姐送了什么,如果他说送的是衣服,就仔仔细细地问问是什么衣服,谁穿的,衣服的款式和颜色。”

    胡芬嘴唇都哆嗦了起来,眼神闪烁得厉害。涂敏扭头直视着胡芬的双眼,她根本不敢与他对视,目光左右躲闪着,内心显然极其不安。

    涂敏冷眼旁观,知道她谎话被戳穿正心里发虚呢,于是补了一句:“胡芬,问了你弟弟,马上就会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今天是来调查胡强涉嫌犯罪的事,我一来就告知了你,你有做证的义务。如果你故意讲假话,误导我们侦查,根据法律规定,你将构成伪证罪,如果我们事后查出来,你明知是赃物还帮助胡强藏匿,你将构成包庇罪。”

    说到这里,涂敏将冯伟斌记的笔录拿过来塞到胡芬手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刚才说的话,我们也都记录了下来,如果你依然坚持刚才的说法,那么看完后没有意见,就在这笔录上签字吧。”

    这一串话像几记闷锤一样重重地捶进了胡芬的胸膛,她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了,她捂着脸哭了起来,笔录纸从她手中无力地滑落到地面,冯伟斌不动声色地捡了起来。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出声,静静地等着胡芬发泄完。她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声,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目光有些散乱地看了面前的这些人一眼,用有些低哑的声音说:“警官,你们相信我,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是赃物啊,我弟弟回来说他捡了个花瓶,后来打听到挺值钱,可是他也不知道能卖给谁,他还说现在住的房子是租来的,旁边住的人又杂,他一个打工的放个这样的东西在屋里头太显眼,就说借我的地方。等到天黑后,他就埋在了我屋后头的菜园子里面。我看他偷偷摸摸的,是觉得有些不对头,但我也不敢往坏处想。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我看见你们穿着制服,才意识到这个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我怕我弟弟坐牢,所以才不敢讲真话。”

    涂敏听胡芬提到古瓶的下落,心里一阵激动,赶紧催胡芬带路。他生怕碰坏了古瓶,让胡芬找了几根木柴,和冯伟斌蹲在地上,按照胡芬指的地方慢慢掘开菜地里的土。挖了一阵儿,露出了一截布角,他按捺住内心的欢喜,戴上手套,将旁边的土刨开,把里面沾满了泥土的布包袱取了出来。涂敏赶紧把包袱打开,里面赫然躺着那只价值千万的天青釉汝窑鹅颈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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