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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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时候撑着下巴,好笑地看她哭,恶劣得从来不哄她。
春去秋来,晏潮生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日子。直到第一次给她淬心的药,那一次她痛得近乎昏迷,他看了良久,捏开她咬破的唇,让她咬自己。
“夫君,我没事,不疼……”
她别开头,不愿伤害他,轻轻的、安慰的声音,有一瞬,令他的心窒闷,如同被一只手攥紧。他抱着她,表情阴郁沉冷。
许久不给他造梦的梦姬,如今又频繁地给他造梦,让他一遍遍看着族人惨死。看着那些人为他的降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晏潮生冷道:“你不必如此,我不会爱上她。”
梦姬说:“你最好这样,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
有一日鬼域刮着风,她靠在晏潮生怀里,甜甜问他:“夫君,若有一日我们有了孩子,你想要小皇子还是小公主。”
他心里猝不及防一疼,眸色阴郁,没有说话。晏潮生再明白不过,他们不可能有孩子,他也不会让她有孩子,她本来……也不可能于他长长久久生活下去。
她在他怀里,处处都暖,然而若取出徽灵之心,她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那一夜他有些失控,抱紧了她,要了一遍又一遍。她原本还有些害羞的,后来被折腾得生了气,他睡得不安稳,在梦里重复:“我不在乎你,一点儿都不在乎你……”
醒来,发现她不见了,他衣服都顾不及穿好,赤着脚仓惶走出去,最后在长欢院子找到了她。
他听见她和长欢说:“我最近几日都不回去了,和你睡好不好。”
她想起什么,有些后怕地小腿儿微颤的模样,晏潮生心里沉甸甸的情绪散去,微不可查升起几分好笑。
最后他懒得和她废话,把人扛了回去。恶劣之心忍也忍不住,故意吓唬她,她又挣扎又踹,累得小脸通红。
后来发现妖君故意耍她,气得半日不和他说话。
他静静看了她许久,心里升起细细密密的笑意,旋即伴随的,是无尽的寒冷。
徽灵之心总有一日会淬炼完成。
他开始避开与小仙草相处,在外征战的时日多了,还让宿伦送她回去。她却总在擎苍山等他,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宿伦叹了口气:“她不愿走,说要陪着你,不怕鬼域苦寒,妖君,何不强送夫人回去。”
他沉默许久,说:“强送,她会哭。”
哭了他哄不住。
宿伦深深看他一眼,晏潮生却久久没有说话。晏潮生明明清楚意识到,自己对她越冷漠越好,可是总也迈不出那一步。
直到徽灵之心淬炼的最后一年,他整个人像笼罩了一层寒冰,在战场疯狂杀戮,几乎令仙兵听到名字就落荒而逃。
连伏珩都觉得他不对劲,他收了兵刃,决心快刀斩乱麻。
然而当晏潮生坐着赤鸢回去,她站在擎苍山顶,灿烂冲他笑,他几乎赤红了眼,盯着她胸腔下那颗心脏,最后哑声说:“回去吧。”
梦姬问:“为何还不动手?”
“还差最后一次淬炼。”他平静地撒谎。
梦姬死死盯着他,当天晚上,再一次让他体会到族人被炼狱火灼般的痛,他冷汗涔涔醒来,看着身边的琉双,骤然阴冷笑了。
第二日,他问宿伦:“有什么法子可以逼走她。”
宿伦起初以为他开玩笑,便笑道:“让女子心碎离开,不外乎移情别恋。”
“好。”
恰逢宓楚向他求救,说忍不了风伏命的冷漠与残暴。
晏潮生接回了宓楚,盯着那张与小仙草相似的脸,他皱紧了眉,几乎想把这张脸从宓楚脸上揭下来。
如宿伦所料,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琉双最后伤心离开了。
与她解灵那日,他远远地,看着琉双一点点走出自己的生命。指甲把掌心掐出血来,他自始至终,无动于衷看着。
宿伦问他:“陛下既然舍不得,为何不把她追回来。”
他笑了一声,透着一股子狠意:“谁给你说,本君舍不得?”
宿伦噤声。
*
伏珩说:“夫人在鬼域外,求道想见妖君,他们苍蓝好似出了事。”
他饮下杯中酒:“赶走她。”
“可是……夫人不愿走。若她硬闯,属下……”
晏潮生饮了一杯又一杯,几乎吼道:“那就对她动手,还要本君教你吗!”
伏珩连忙告退。
晏潮生望着跳动的烛台,酒打湿衣襟。他闭了闭眼,出门,也不看鬼域外的她,飞了很远的路,冷冷俯瞰众生,一抬手,燃尽整个苍蓝。
他身上黑气层层叠叠,是滔天罪孽,而足下,是一片炼狱红尘。
晏潮生握住手中碧绿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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