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悬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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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悬瓮(下)(第 2/3 页)
刘琨捋了捋胡须,冷哼一声道:“丁渺这厮自恃勇武,用兵轻佻急躁,三五仗下来就把部下葬送了大半,此非大将所为。这次令他担任你的副手,正是对他的警告。沿途你且好好敲打他,磨磨他的性子,无须有什么顾忌。”
他踱了几步,又道:“丁渺从父丁绍系吾故交。此公乃谯国名士,为南阳王司马模所推,新任冀州刺史。故而吾遣丁渺为副使,缓急时可有大用。”
原来如此,陆遥微微颔首。适才太过紧张,现在想来,自己和丁渺二人,如今便是越石公麾下第一流的骁将,论骁勇善战,几乎没有第三人可以相提并论。越石公除非是失心疯了,否则才不会把这二人都调去当文官。
但是……陆遥突然脸色微变,沉声道:“主公如此厚爱,遥万分感激。只是……陆遥敢问,我与丁渺二人一齐出动,难道主公所求的,仅仅是向新蔡王讨要些残羹冷炙?”
刘琨露出赞许的神色:“此番令你二人前往邺城,除了与新蔡王往来之外,另有一桩要事,非智勇兼备者不可当……”
他沉吟片刻后道:“道明最初投入我军时,曾力排众议,主张立足晋阳,抚定三面之胡以抗击匈奴。那番言语,你可还记得?”
陆遥自然记得。当时他投入刘琨麾下不过数日,却得主公青眼相加,得以在大将云集的军议上发言。他稍作回忆便道:“晋阳四面皆胡……然而三面之胡,皆可抚而定之,养而用之。若主公立足晋阳,徐徐建设恢复,同时援引三面之胡,抗击南面之匈奴,窃以为并州可定。”
“不错!”刘琨啪地一击掌,炯炯注视着陆遥:“此番,便请道明为我行此抚定之事!”
陆遥神色一振,趋近施礼道:“何谓抚定之事,请主公示下。”
“道明,你可知拓跋鲜卑的祭天风俗?”
陆遥在并州多年,虽然主要面对的是匈奴,但对拓跋鲜卑的重要习俗,却也知晓一二。他应声答道:“拓跋鲜卑源出于东胡,秦汉前居于幽都之北。其族素有祭天的习俗,据说曾在大鲜卑山之巅开凿规模宏大的石室,用以沟通上界神祗。此后,拓跋鲜卑逐渐南迁至草原,祭天的习俗依旧保留,且逐渐转化为其部族内部统合的有力手段。曹魏甘露四年,大酋拓跋力微于定襄盛乐祭天,诸部君长皆来助祭。唯有白部大人不至,于是力微征讨白部,尽戮其众。远近各部莫不为之震慑。”
这祭天习俗的演化,其实便是拓跋鲜卑由原始形态的部落联盟逐步走向世俗化、封建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祭天大典的表现形式犹在,但其实质,已经渐渐转变为统合各族的政治工具。拓跋力微便是以祭祀权为手段,将松散的各部落初步统合为一政权,并确立了酋长世袭的制度。
“说的不错!”刘琨满意地轻抚胡髭:“拓跋鲜卑的祭天大典通常都安排在夏日,或三年一祭、或五年一祭。去岁大单于猗迤病亡之后,拓跋禄官与拓跋猗卢两家的矛盾日趋激化,下属部落已然多次爆发冲突。为此,拓跋禄官致书猗卢,拟定于今年的七月,在代郡以北的弹汗山举行拓跋鲜卑族祭天大会。”
刘琨继续道:“禄官实力雄厚、野心勃勃,数十年来筹划一统拓跋各部。但猗卢也非平庸之辈,自有其底蕴所在。何况猗卢领兵南下助我对抗匈奴,无形中与朝廷站在了一起,这就迫使禄官不敢轻易选择战争。既如此,祭天大典就成了最好的机会。只有在祭天大典之上压制猗卢,禄官才能兵不血刃地统合整个拓拔鲜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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