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硬币的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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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硬币的两面(第 2/4 页)
岁岁
信纸折成整齐的三折,那些细腻的少女心事被折叠进纸香墨香里,最后封缄于洁白的信封。
她起身,绕着房间慢慢踱步,背在身手的双手里拿着那封信,她目光从书桌、书架、衣柜与满墙的油画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某处,心思一动。
她掐灭台灯,转身下楼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在心里细数,这是他离开的第一百七十天。
他离开后,时间像指间沙一样,飞速地流逝着。
这一年的春节,陆年没有回国,他在繁重学业之外还要打工,除了忙碌,假期的往返机票够他大半年的生活费。
除夕晚上他与姥姥通电话,姥姥絮絮叨叨叮嘱了他许久,末了手机终于递到岁岁手里,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真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晓得傻傻发怔,等她再回过神来,他已挂了电话。
以前没觉得,如今少了一个人,岁岁觉得姥姥的院子可真大啊,茫茫大雪中显得格外冷清。年夜饭姥姥照例拿出自己酿的蓝莓酒,岁岁才喝一杯就好像醉了,她想起去年今日,姥姥早睡了,他陪自己守岁,今年却只剩她独自一人等待零点的到来。
午夜的焰火点亮夜空时,她趴在台灯下给他写信。今日花笺上印的是紫鸢尾花,花语曰:爱意[我入睡,梦中却把你凝望]。
陆年,又一年了啊。
高二下学期开学不久,校门口发生了一起醉汉打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中的人物都与岁岁有着一丝关联,醉汉是何夕照的父亲,被打的人是郑重,他是为了保护何夕照。
事情发生时岁岁没有在现场,那天晚自习下课后她被天铭爸爸叫走,去他办公室取捎给姥姥的东西,没有与何夕照他们一起走,后来听在场的同学复述,才知道事情始末。
何夕照与郑重刚走出大门,一个满身酒气的高大男人忽然从旁边的花坛边冲过来,揪住何夕照的头发开始咒骂:“小贱人,藏得够好的啊,让老子好找!”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男人神色凶狠,一看就是个醉鬼,学生们都吓坏了,纷纷躲到一边。何夕照拼命反抗,当男人抬手要抽她时,郑重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他将何夕照护在怀里,生生地受了男人那一巴掌。郑重从小到大也没少惹事打架,但这一次却没还手,面对男人的拳头,他只顾着用身体护着何夕照。后来还是保安冲过来将男人拉开了,要报警时何夕照阻止了,她说,他是我爸。
岁岁与周慕屿接到消息,匆匆赶往学校附近的社区医院。郑重嘴角肿了,后背被踹了一脚,有青紫的痕迹,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伤,医生给他做了应急处理,就将他丢在诊室里忙去了。
见何夕照低着头满脸愧疚自责,郑重戏谑道:“有时候肥肉也不是全没用嘛,至少抗揍!”
岁岁走到诊室门口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酸。她示意周慕屿先别进去,两个人就靠墙站在走廊上。
何夕照轻声:“对不起。”
“没事。”郑重笑,“以前跟阿屿一起胡闹,跟人打架受过比这还重的伤。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周慕屿:“……”不知道是谁每次被揍两下就哼唧哼唧喊半天。
又听郑重继续说:“放心吧,这事儿我不会追究你爸的。”
何夕照抬眼看他,神色复杂,他平白无故挨顿揍,连当事人一句道歉都得不到,明知这对他很不公平,可她最后也只能说一句:“真的对不起。”她恨不得那男人被关进去,可最后受累的只会是母亲。
郑重提起书包:“走吧,我送你去坐车。”
何夕照没动,她看着郑重,轻轻开口:“你没认错人,我们确实见过,在沁河的夜市上。”
郑重一愣,然后咧嘴笑,弧度太大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嘶”了声,却并没有收敛,他很开心很开心地笑着。
他说:“嗯,我知道。”
何夕照忽然说:“你饿吗,我请你吃麻辣烫吧?”
郑重眼睛亮亮的:“饿!超级饿!”
“走吧。”
“我要加火腿与鹌鹑蛋的……”
说着话两人走出门,没有发现岁岁与周慕屿。
岁岁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郑重像个小孩一样一蹦一跳的,书包晃悠悠地挂在左边肩膀,路过拱门时他跳起来伸手拍了下头顶的门廊,动作敏捷轻盈。不知什么时候,他慢慢瘦下来了,早已与“肿肿”挥手告别,长成身姿挺拔胸膛宽厚的大男孩。
“看来郑同学已经痊愈了,不需要来自朋友的慰问。”周慕屿笑道,心里不由得涌起一丝淡淡的羡慕。
岁岁也笑:“是啊。”真为他开心。
“被他们说得我都有点饿了,要不要去吃卤煮?”
“我不饿。”岁岁看了眼手表,“啊好晚了,走啦走啦。”
周慕屿望着她脚步匆匆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那晚岁岁在给陆年的信里写: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会变得格外勇敢。在面对危险时,当然也会害怕啊,可是更怕对方受到伤害。
郑重让她忽然想起几年前的自己,为了陆年妈妈的油画笔,敢与陆天铭拼命。
隔天何夕照与岁岁主动提起了她的父亲,她以前总说,我没有爸爸,与妈妈相依为命。故事并不新鲜,一个从部队因犯错被退伍后郁郁不得志的男人,酗酒家暴,清醒后又恳求原谅,如此反复。她母亲懦弱隐忍又心软,可她不是。考上高中后,她带着母亲从老家小镇悄悄逃走,这两年她们一直躲藏着生活,因此当初才会否认与郑重曾见过。
“别这么看着我。”何夕照轻笑了下,“我没告诉你,就是怕看见你这样的眼神。”同情、怜悯,只会让她更难受。
岁岁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将一颗递给何夕照,另一颗剥开塞进自己的嘴里。
何夕照也剥开糖纸。
她们并排坐在球场的看台上,夜色寂静,夜空中有零星的几颗星子,春天的风微冷,却正好让学了一晚上的脑子醒醒神。
“人没法选择出生与父母,但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何夕照的声音很轻,但岁岁却听出一股誓言般的决绝,“岁岁,我一定会离开这个城市,带我妈走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我们。”
岁岁没说话,她望着夕照,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心里铆着一股狠劲的人,总是比别人更努力更拼命,岁岁觉得自己在学习上算得上刻苦,但何夕照简直可以用废寝忘食来形容,对她来讲,出类拔萃的成绩单是她唯一的希望。
好朋友那么拼,对岁岁来讲也是一种激励。两人基础都不差,再拼尽全力地学,到了高三,每次月考排名,班级第一二名几乎被两人轮着坐,年级排名从未跌出过前十。
岁岁私底下听同学开玩笑说,你跟何夕照每个月明争暗斗的还能做好朋友,真是稀奇哦!岁岁总是一笑置之,她从没把夕照当成竞争对手,在她心里,好的友情是并肩战斗,是相互激励,一起变得更好,她以为夕照也是这样想的,可后来证明,她错得多离谱。
高三上学期末尾,学校开始了保送生的选拔,名额有限,尤其是那几所顶级高校,提供入学奖学金的名额竞争尤为激烈。何夕照与岁岁一起填了申请表,两人都进了备选名单,可每个班级只有一个名额。班主任先后找两人谈话,回来后,何夕照深深看了岁岁一眼。
午休,岁岁惯常叫何夕照一起去食堂,可她拒绝了,说自己没睡好想补个眠。虽然她的语气在尽力自然一点,可岁岁还是听出了几分冷淡。
一种很微妙的气氛在两人间滋生,渐渐像潮水一样蔓延。
周慕屿见岁岁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脸上挂满愁绪,他敲了敲她的餐盘:“喂喂喂,再大的事也要吃饭啊,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各凭实力呗!”
她也是这么想的,可夕照好像很介意。
周慕屿说:“你不会要退出吧?”
“不会。”岁岁果决摇头,“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夕照的不尊重。”
“那不就结了,愁什么,快吃饭!”
“嗯。”
教室里,何夕照趴在课桌上,却根本睡不着,因此后排几个女生的低声讨论一字不落地全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们说赵岁岁跟何夕照谁把握更大?”
“难说哦,两个人成绩差不多,又都评过优秀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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