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硬币的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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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硬币的两面(第 4/4 页)
接二连三的打击,岁岁病了一场,烧得难受的时候她哭着问姥姥:“姥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这么脆弱吗?”
姥姥摸了摸她的头:“岁岁,这世间啊,有坚如磐石的感情,也有脆如琉璃的感情,就像硬币的两面。前者稀少难得,能遇上,是天大的福分,要好好珍惜。”
因为早早失去过珍贵的人,她比别人更懂得珍惜,手中握着的每一份温柔与爱,她都视若生命里的珍珠。可是为什么握得越紧,到头来还是像沙一样从指间溜走了。
岁岁再见到丁壹,是春天了。
造成两人如今局面的周慕屿对一切毫不知情,他告诉岁岁,丁壹肩周损伤的旧疾复发,被迫暂停了正在进行的赛事,回到家里休养。他约岁岁下午放学后一起去看她。
岁岁在午休铃声一响就冲出了教室,去丁壹家的路她记得很清楚。站在楼道里等了许久电梯也没下来,她推开楼梯间的门,一口气爬上了六楼,按门铃的时候还微微喘着气。
门打开,丁壹看见岁岁时愣住了。
四目相对,渐渐两人眼眶都红了,岁岁先落的泪,丁壹其实是个泪点高的人,可见岁岁一哭,她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眼泪哗啦啦地掉。
两个人抱在一起,号啕大哭了起来。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丁壹的床上,一边给对方递纸巾,一边指着对方。
“赵岁岁,你鼻涕都出来了。”
“你还不是一样哦!”
“都怪你先哭的。”
“好好好我的错。”
丁壹却说:“对不起。”
岁岁也说:“对不起。”
两人红着眼睛,望着对方傻笑。
岁岁问:“你肩膀的伤很严重吗?”
“做了理疗,不痛了。就是要养几个月,”丁壹笑了下,“正好啊,趁机休息休息。”
岁岁心疼地看着她,养几个月不能训练不能比赛,这比疼痛更令她难受。
沉默了片刻,丁壹忽然说:“我没回你短信,不是怪你或者生气什么的,是因为我没脸。”
岁岁惊讶地张了张嘴,丁壹示意她听自己说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瞒着你,说不清。我生日那晚,我跟他告白了,被拒绝了。”
“我明明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明明知道被喜欢不是你的错,却总忍不住介意,嫉妒。”
“当初我是故意邀请陆年去参加我的生日聚会的。岁岁,对不起,我利用了他。”
“我啊,真的是一个很自私,很差劲的人。”
岁岁摇头,再摇头:“不是的。我明白,我都明白。”
她明白的,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勇敢,心存希望,也会让人变得自私,变得患得患失,有时候甚至不可理喻。姥姥说感情是硬币的两面,爱何尝不是呢,人心也是。
岁岁伸手抱住丁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
谢谢你跟我坦诚交心,谢谢你仍愿意做我回我的朋友,谢谢你,重新回到我的生命里。
明媚却短暂的春天很快过去,夏天来临,高考也如期而至。又一场人生里的大考,也是学生生涯里最重要的一场考试,所学十年的答案,都浓缩写在了六月的那两天里。
考试结束后,照例是毕业散伙饭,离愁别绪,掩饰在热烈的嬉笑声里,最后沉在了杯酒中。吃完饭又去k歌,几十号人包了个大包厢,闹得慌,岁岁坐了一会儿就跑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去吹风透气。
站了片刻,有人走近,她回头,些微惊讶。
郑重将手中的可乐递给岁岁,是冰的。他还记得,哪怕大冬天,她也只爱喝冰可乐。
她接过时觉得真冰啊,差点儿将她的眼泪逼出来。她宁愿他不记得了。
郑重说:“岁岁,对不起。”
岁岁笑了笑:“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那件事,以及他们的友情。只要他留在何夕照身边一天,她跟他就永远不可能再做回朋友,他也一样。
而且,他道什么歉呢,他又没做错什么。
岁岁朝他微点了下头,离开了窗边。郑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他倦怠似地将身体靠在窗台边,垂下眼眸。
那句对不起,岁岁大概以为他是替何夕照说的,不,不是的,他是替他自己。那天考场里,他看见了何夕照将手中的纸条轻轻扔在岁岁的脚边。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岁岁最后还是没能坚持到散场,与同学们打过招呼后,她走出包厢,身后,周慕屿紧跟了过来。
“很晚了,我送你。”
“好。”
两人下楼,出了ktv大门,岁岁深呼吸,包厢里空气实在太闷了。
公交车站有点距离,他们慢慢走着,六月的夜,是这城市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不冷不热。
过斑马线的时候,周慕屿习惯性地将岁岁拉到没有车辆驶来的一方,她脚步轻移,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周慕屿:“暑假你打算做什么?”
岁岁:“没想好呢。”
“要不要继续给那熊孩子补习?”
岁岁笑着摇头:“他都初中了,我可教不了咯!”
怕自己不能胜任是实话,却也抱着一点回避的心思。丁壹跟她说,不用因为她而与周慕屿斩断往来,她也不会那样做,他给予她的那些关怀与温柔,他们一起走过的漫长时光,她很感激也很珍视。但她在心里也划出了一条明确的界限。
刚走到公交站,岁岁要坐的公交车就来了,等前面两名乘客都上了车她才脚步轻盈地跳上去,一边匆匆跟周慕屿挥手:“再见啊!”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车厢里走,她多怕他像以前一样跟上来一路将她送到家门口,还好他没有。
身后站台上,周慕屿久久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回到家,岁岁没进自己的房间,而是上楼,坐在陆年的书桌前,给他写信。
写那些,不会贴上邮票,也没有投递地址的信件。
夜渐深,最后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几年前的夏天,也是在这张书桌前,他帮自己补习,外头日光正好,阳光从槐树的枝杈间丝丝缕缕地洒下,光影像一幅天然的画,知了不知疲倦地叫啊叫,风卷起白纱帘,他们坐在清风里吃井水泡的冰西瓜……
醒来,没有阳光,没有冰西瓜,也没有他,只有沉沉的寂静的夜色,穿窗而过,汹涌得像她心中的想念,直将她淹没。
这是他离开的第三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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