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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带嫂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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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一章 带嫂子走吧(第 1/ 页)

    “叭~叭~叭~叭~”
    深秋的六点半,四合院各家各户都已经掌了灯。
    没法不点灯,四点多太阳就西斜,五点半天就黑天,这会儿早黑利索了。
    今年的冬季管理费收的早,也收的舒心,院的灯早早的就亮了。
    跟门房的烟囱一样,反正都是大家夥交的钱,不用白不用啊!
    早下班的回家收拾着准备做晚饭,晚下班的准是聚在一起溜达回来的。
    天黑,路上不安全,所以相熟的都会结伴下班回家。
    当然了,这个时间点儿,路上黑压压的全是下班的工人,就算是有宵小作祟,那也是茅厕打灯笼,找死。
    下班的早晚基本上取决於你有没有一台代步工具。
    似是秦淮茹、二大爷这样有自行车的,人家下班回来的就早。
    而像老七他们这样舍不得,也买不起自行车的,全靠两条腿捣腾着,一个人走着也没意思。
    所以了,天黑是借口,大家夥凑在一块走,也给想处对象的年轻人制造机会了不是。
    刚开始处朋友的年轻男女腼腆着呢,有时候男青年比女青年还害羞呢。
    有了一起走的借口,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下,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块去了。
    这个时候的恋爱保守又开放,保守的是真保守,开放的是真开放。
    保守到拉拉手都觉得脸红,开放到大冬天的找没人地方滚地铺都不觉得冻屁股。
    男女老少凑在一块儿,就跟着四合院大杂院一般的热闹。
    当然了,这院各家日子的过法也并不相同,有富裕点儿的,黑了天就点灯,并不在乎屋外屋的,有人就亮着,心敞亮。
    比如一大爷家,一大妈准赶在一大爷下班回来之前把屋的灯都打开,让老伴进院也有个望向,看着心暖和。
    用年轻人的说法就是,人生最幸福事莫过於无论你下班有多晚,总有一盏灯为你点亮。
    哎,有日子过的仔细的!
    你瞧吧,前院三大爷家就是这般,天黑了只点厨房灯,得可着三大妈做饭啊,总不能抹黑炒菜吧。
    等饭菜做好了,厨房灯灭了,客厅灯亮了,大家赶紧凑在一起吃饭吧,别浪费了电字儿。
    似是这般在意电费的住户还有不少,你就听吧,每到这个时候院总有大人还催促着小孩子快点吃,吃完快点写作业。
    有人问了,以前怎没听说他们这在意啊,孩子玩都要开着灯的。
    原因是电灯电器的收费办法改了,不是手指查灯泡了。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发明了计费电表这个坏东西,让各家各户每月得多交不少电费。
    以前点的大瓦数灯泡都换成了小瓦数的,甚至为了省钱,都不点灯,点煤油灯了。
    三大爷家甚至为了省电费,听匣子音的时候都要调到最小声,据说这样省电!
    一大家子人跟做贼似的,支棱着耳朵贴在收音机的喇叭前面,喘气儿声大了都不成,怕影响了其他人收听效果。
    千万不要小看了国人的勤俭思维,有的时候甚至不惜以健康和生命为代价。
    你就拿点煤油灯为例吧,这个时候经常停电啊,有是为了限电的,有是电线断了,或者哪起火了,各种原因都有。
    电停了,人不能停啊,得继续过日子啊。
    所以各家都有停电利器,或是蜡烛灯,或是煤油灯。
    煤油的价格比蜡烛要便宜,好蜡烛都赶上鸡蛋贵了。
    就是有一样不好,点煤油胡嗓子,对呼吸道不是很友好。
    再早的都很清楚了,那个时候用电更不方便,家家都点煤油灯。
    有晚上看书学习的学生,第二天早上一出门,脸上挂灰就算了,鼻子面都是黑漆漆的。
    知道的是昨晚用功学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井挖煤去了。
    可煤油就真的比用电省钱吗?
    算一算,真不见得能节省下来多少,毕竟煤油也是有储存成本的。
    使用条件、光亮度、适应环境等等,真要是拿这个过日子当节约,可就真寒碜了。
    李家过日子也节约,不过该花的钱绝对不省,该省的钱绝对不花。
    老太太坐在炕上一边看着李姝,一边给老大家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小被子。
    千万别说老太太偏心,给老大家的做,不给老二家的做。
    李姝的小衣服、小被子都得单独用一个柜子才能装得下,等顾宁生产了,啥都不用准备。
    就算是做婴儿的,那也用不着老太太操心,秦京茹早就准备了。
    家这边刘茵也在做,可备不住的要给李姝也准备,没有那全。
    赵雅芳在南屋看资料,刘茵在堂屋烧火做饭,各自忙活着,都没人说话,唯独北屋的李姝站在窗边叭叭叭地叫着。
    每天这个时候她爸爸都会准时出现在院门口来接她回家。
    这小丫头已经渐渐的熟悉了这种生活节奏,早上跟叭叭坐滴滴来奶奶家,晚上坐滴滴再回自己家。
    她一天能见好多人,说好多话,可好玩了。
    今天叭叭来的晚了,她却早早地就站在窗边等着了。
    兴许是着急了,或者是太太在忙,没人搭理她无聊的,小嘴一直说个不停。
    屋太亮,外面又太暗,院门顶上的罩灯离这边还有点距离。
    所以李姝想要看清外面,得学着太太用双手捂在眼睛周边,贴着玻璃往外看。
    小小的她也不知道为啥以前的玻璃很清晰,现在却是越来越模糊。
    模糊还不是经常的,而是每当她凑近了玻璃,想要捂着眼睛往外看的时候才会这样。
    後来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小嘴呼出的哈哈把玻璃模糊了。
    所以小小的她又跟着太太学会了一招,当玻璃模糊的看不清外面的叭叭时,只要小手一抹,就能看清了。
    “叭叭!叭叭!”
    当李姝的小手再一次抹清楚玻璃上她的哈哈时,她便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院子。
    “叭叭!叭叭!”
    李姝的目光跟随着爸爸的身影,从院门到屋门,再从屋门一直到屋,她垫着小脚丫不停地叫喊着,欢快极了。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跟叭叭说话,耽误了他进屋来接自己,李姝就要提高嗓门,提醒叭叭自己在叫他。
    “哎呦~”
    李学武张开双手接住了从炕上跑过来的闺女,嘴感叹道:“太太是不是又给咱吃好吃的了?怎又沉了~”
    “丫丫~”
    李姝听懂了叭叭的问话,小手一指堂屋的橱柜,嘴叽咕噜地开始给叭叭讲着她吃了什。
    这丫丫可不是李姝吃了个小丫头,而是她对鸡蛋的称呼。
    孩子到了认知世界的时候了,甭管大人是怎教的,她都会对自己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事物给出自己的命名。
    “哦~吃丫丫了~吃了几个啊?”
    李学武哄着她,抱着她跟老太太和母亲说着话,还跟南屋的大嫂打了招呼。
    赵雅芳在核对账目,只是应了他一声,告了几个李姝调皮的刁状,手还在忙活着。
    “怎话儿说的,是你爸和老三要回来?”
    “国栋说的?”
    李学武看向问话的母亲,道:“要是他说的,那就是安排了呗”。
    这边正说着话,大哥和姬毓秀从垂花门也进来了。
    刘茵往外面看了一眼,帮着两人推开了屋门。
    “这是赶一块了?”
    “在胡同口遇到的”
    姬毓秀笑着解释了,伸手就来捏李姝的大胖脸。
    李姝有些怕她,小手一直扒拉着不让她捏,好像被捏的多了,都有阴影了。
    姬毓秀哪管这个,她是喜欢孩子的,更喜欢李姝这样的混世魔王,也不顾李姝的反对,从李学武的怀就把她给抢过去了。
    李姝咿咿呀呀地反对着,可她太小了,反对的意见在大人的说话声中显得是那的无力。
    也许是从二儿子口中得了准信儿,刘茵的脸上便挂起了笑容。
    把李顺和老三要回来的消息也给他们说了。
    李学文手还拎着个袋子,一边听母亲说着,一边掏出了几件衣服和布料。
    刘茵瞧见了,拍了他一下嗔怪道:“不是都给你说了嘛,不要再往家拿这些个东西了,影响了你咋办”。
    “我倒是想不拿了,可也得说了算才行啊~”
    李学文说话是一如既往的简约而不简单,这边说着,手一指李学武道:“您还是让学武去说吧,否则这些个以後停不了”。
    “啥呀?”
    李学武正要去看,姬毓秀站在一旁解释道:“大哥从单位带回来的衣服”。
    “是新衣服呢”
    刘茵接茬道:“都是监所生产的,这东西咱们咋可能白要呢,不是让老大犯错误嘛”。
    “谁给的?”
    李学武目光看向大哥,兄弟两个坐在了八仙桌旁,他还给大哥倒了杯温水。
    李学文也是有些无奈的,捧着茶杯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黄监狱长安排的,我拿去问,都说不知道,唉~”
    “,给你就收着呗”
    李学武看着母亲收拾着,是衬衫和裤子什的。
    倒也不是什时尚新潮的、特殊的,就是一监所生产的那些服装产品,还有一些边角料之类的。
    可就算是边角料,在这个时候也是很值钱的,一般人家哪能有这个能力搞来这些个。
    边角料可以重新裁剪做衣服、做鞋面、做被子衬等等。
    好多人的衣服都打补丁呢,李学文就能往家带成品衣服了,这得多吓人。
    反正是给一辈子过老实日子的刘茵吓了一跳。
    上次李学文带回来就被她说过一次了,这次又往回带。
    听见二儿子如此说,刘茵不满道:“怎能占公家的便宜呢~”
    “可能是工钱吧,或者就是工资”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说道:“大哥在那可没领工资……”
    “可不是啊~!”
    刘茵提醒道:“学文可是拿了工资的,是吧学文?”
    “说是补贴”
    李学文放下水杯,看着二弟说道:“一监所财务给的,说是我上课的酬劳,不要不行的”。
    说着话又示意了母亲收拾的那些衣服,道:“啥时候放我屋的我都不知道,出来的时候我故意不拿,还有人追出来塞给我”。
    “那就拿着”
    李学武见大嫂也出来了,摆摆手说道:“越是在意,越是紧张,越是有问题”。
    “你自己跟黄监狱长说一下呗”
    赵雅芳看了一眼李学文,道:“又不是没长嘴,真叫学武去了,人家好心倒成了坏事了”。
    “,不至於的”
    李学武笑了笑,理解大嫂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这些小恩小惠的都是监所跟大哥的关系。
    当然了,这面也有黄干故意照顾的意思,可要是拿到明面上来说,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这些东西说金贵也难得,说真需要李家还不差这个,这就是个交情。
    “用得着你就跟他要,真不需要你也直接跟他说”
    李学武站起身,给大哥说道:“平时跟他们相处也大方的,互相有个照顾,省的妈担心”。
    “就是,这大的人了,怎跟小孩子似的”
    赵雅芳瞪了李学文一眼,嘴借着婆婆的名义说了他几句。
    李学文是不敢顶嘴的,他也不在意这个,说就说呗。
    母亲和媳妇儿说两句有啥的,弟弟说两句也没关系。
    以前二弟倒是不说自己,可特真动手啊。
    刘茵听着老大挨说算是放下了心的担忧,这会儿帮着李学武给李姝穿了衣服,全副武装的保暖。
    李姝不喜欢穿这多,这让她施展不开拳脚,尤其是到了车上,更觉费事。
    在家她喜欢趴在窗边往外看,在车上,她又喜欢站在座椅上,由着叭叭扶着她往车窗外看。
    见她不愿再穿外套,刘茵吓唬道:“要感冒的,小心成了鼻涕官儿~”
    说着话还用手指刮了刮李姝的小鼻子,让她乖乖地穿了衣服。
    这世上有一种冷,叫奶奶觉得你冷。
    “要我说,如果不是家还有小宁在,怎都要吃饭再走的”
    刘茵将包裹好的、只露出一个团团小脸的李姝抱起来,递给了二儿子,嘴还在唠叨着:“这呛风冷气的,到家千万要喝了热水再吃饭”。
    “知道了,您放心吧”
    李学武笑着应了母亲的叮嘱,其实他也知道,母亲的唠叨只是对他不在身边的思念罢了。
    他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这些常识母亲从小叮嘱的,又是个惜命的性格,怎会不知道。
    可就算是知道,母亲的话别也是他每天都要享受的爱。
    “跟太太说再见”
    李学武抱着李姝,让她的小脸朝後,教她打招呼。
    李姝倒是听话,这个时候要去坐滴滴了,叭叭说啥是啥。
    可真要是学着叭叭说这长一大段话,她又嫌累的慌,所以简短洁说,使劲儿喊了一嗓子:“太!”
    “哎~”
    老太太倒是有问有答,跟李姝都磨牙惯了的,只要她快点走,别跟这磨人才好。
    李姝打完招呼便用小手拍叭叭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了,启程出发!
    却不想,叭叭又教她:“跟奶奶说再见”。
    “?”
    李姝使劲儿拧着因为衣服太多而被限制的脑袋,看了叭叭一眼,见他眼的认真,只好再喊了一声:“!”
    “哎~”
    刘茵知道儿子在故意逗孙女,所以这会儿见着李姝的意外表情也是不由的笑了。
    还没等李姝再次提醒,李学武又教她跟大伯、跟大娘、跟三婶说再见。
    ……
    “唔~~~”
    李姝知道自己不挨个招呼完叭叭是不会走的,所以由着叭叭教了,她也用自己的方式打了招呼。
    到最後,可能是真的喊累了,或者是心累了,还学着大人叹了一口气。
    这小模样可是给屋逗坏了,大家都在笑她。
    她小大人似的,也知道自己被笑话了,小腿使劲儿蹬着,不依地发出哼唧声,催促叭叭快走,我尴尬的快死了~
    刘茵也是笑着拍了儿子的後背,叫他赶紧的,家小宁都要等急了。
    李学武听着闺女不依了,又被母亲催促着,这才笑着出了门。
    天气凉了,院走动的人也少了,只有上厕所的,或者出门办事的才从门口过。
    见着李学武抱孩子往出走,院人都笑着打招呼。
    “呦~小肉球回家了?”
    “哈哈哈,不许叫我们小肉球!”
    老七惯会给院孩子起外号的,管後院刘家的两个孩子,一个叫烟去,一个叫草上飞,都是腿脚功夫。
    管中院的棒梗叫落不下,因为棒梗以前就愿意爬墙头,地上都搁不下他那种。
    这会儿见李姝胖的跟肉球似的,又给起了个小肉球。
    李姝目光扫过他的笑,小嘴一撅,心已经不愿意了。
    这人真讨厌!
    老七倒是没见着孩子的目光,只顾着跟李学武笑闹了。
    可就算是见着了又能怎着,讨厌他的人多了!
    给谁家孩子起外号,人家家长心能愿意啊,顾着颜面嘴上不说而已。
    出了垂花门,傻柱正拎着大马勺站在门口听小子们吹牛皮。
    见着李学武出来,赶紧招手让他等一下。
    这边示意着,回头就跟厨房面喊了一句。
    李学武没注意他喊什,却是瞧见雨水拎着个网兜走了过来。
    “北新桥老商搞了些鸽子,也不知道跟哪个缺德的手收的”
    傻柱站在门口解释道:“怎卤的我不知道,还挺好吃的,清香味”。
    “都给我了?”
    李学武瞧见那网兜有三个饭盒摞着,笑着问了一句。
    雨水没等她哥回答,抢先说道:“多着呢,给他端了一盆来”。
    嘴解释了,伸手逗了逗李姝,率先往门外走去,是要送去车上的样子。
    傻柱瞅了瞅自家妹子,嘴角微扯,只觉得後槽牙疼。
    什特一盆啊,洗衣盆也是盆,饭盒大小的盆也叫盆!
    商师傅就给端来一饭盆,好,叫他妹妹一股脑的装走一大半。
    本来他叮嘱着给李学武装走一饭盒嚐嚐就算了,除了给倒座房的人分,他自己也想多吃几个的。
    可你瞧,大家夥吃的都不够了,他还吃个屁啊!
    什叫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总想着往外拐!
    瞧见傻柱呲牙咧嘴的,李学武还以为他有话不方便说呢。
    “得了,商师傅的事我知道了”
    李学武颠了颠李姝,不叫她闹,嘴给傻柱说道:“你叫他只管安心等着,一两个月的事,准安排”。
    “得~我这也算有个交代了~”
    傻柱其实还是心疼他那鸽子呢,嘴上却只能说着漂亮话,总不能给李学武解释这个吧。
    瞧见父女两个要走了,他摆了摆手道:“不送了啊,明天晚上咱们一起喝酒”。
    “我拿酒”
    李学武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抱着了李姝出了大门。
    车跟前儿站着何雨水,正将手的网兜交给下车的韩建昆。
    晚上这会儿先送了彭晓力回家,车上就只有韩建昆在。
    反正韩建昆也是要跟自己回家吃饭的,否则他咋可能让人家等着,他在屋说闲话。
    “面还带着点汤呢,还是挂起来吧”
    何雨水示意了车尾箱的部分,示意韩建昆找个挂钩啥的。
    韩建昆却示意她尽管把网兜交给他,接了网兜後,直接吊在了副驾驶的门框上。
    “能行吗?”
    何雨水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准得撒了”。
    “没办法不撒”
    韩建昆话语不多,有啥说啥:“我尽量开慢点,转弯幅度注意着,撒车更难处理”。
    他只跟何雨水说了一句,便帮着李学武开了车门子。
    李学武这边也是放好了李姝,跟雨水说道:“没事,就是口吃的,晚上冷了,快点回屋”。
    “好好,快走吧,鸽子回家热热再吃啊”
    她目光扫过李学武,并没有多看,说了两句话,见李学武上车了,她便回了院。
    院外传来的汽车声音,人已经走了。
    雨水紧着进院的脚步也随之慢慢放缓,没再着急。
    门房的灯亮着,照得门洞也是亮着的,从窗子看,正是闫家老二和老三在屋烧炕呢。
    瞧见雨水回来,闫解放兄弟两个都没有言声,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像对刚才过去的李学武一样。
    不是两人杵倔横丧,而是他们对李学武,对跟李学武站在一起的人有成见。
    天气凉,门房的炕虽然小,可也得早早的烧起来。
    等从家吃了饭再过来,还不得冻好歹的。
    再说了,真等那个时候烧,烟熏火燎的,大家玩牌也不痛快啊。
    延续了夏天时候的热闹,这门房玩牌的习惯倒是一直存在着。
    走了一批人,又新上来一批人,一大爷也没法,院的小子们跟麦子似的,割一茬,长一茬。
    後院的刘光福光荣劳动去了,刘光天支援钢城了,打牌最猛的两员干将没了,隔壁院的孙家老二和老四填补了进来。
    有的时候老七几个结了婚的睡觉前也来这边观局儿。
    热闹嘛,玩的又不大,上次叫一大爷和姬毓秀吓过一次他们心都有个准儿的。
    闫家比较特殊,闫家老二闫解放不玩牌,老三闫解旷倒是耍牛哔的主儿。
    他人不大,倒是鬼机灵,前几个月跟着人家呼呼哒哒的没白跑,手真正的攒了几个染血的钱。
    老话儿讲嘛,货悖而入,亦悖而出,他这钱不是好道来的,也不可能好道走。
    他人小啊,这钱不敢乱花,唯独喜欢装大人,大人抽烟他抽烟,大人玩牌他玩牌,主打一个自我揠苗助长。
    闫解放不管弟弟的,他们家各自有各自的算计。
    院的小子们少了几个,晚上值班的人就轮的快了,尤其是倒座房的小子也少了。
    只要是他值班,准把糊火柴盒的工具搬过来,任凭小火炕上的人吆五喝六的打牌,也不影响了他赚钱。
    闫解放心憋着火呢,入冬了,腿疼。
    前些日子大哥没了,父亲张罗着让他接班,他心拧巴着不愿意占了嫂子的便宜。
    结果还真是照他的想法去了,真是嫂子接了班。
    这班接的颇为曲折,父亲生了一场病,母亲厌恶了嫂子,夥食也差的要命。
    怎办?
    他牛皮吹出去了,要凭自己的能力进厂。
    结果呢?
    学历有了,可面试的时候腿脚漏了陷,真就没收他。
    谁能想到啊,这招录进厂的指标下来这多,竟然还有面试。
    後来他也听说了,不仅仅有面试,还特有训练和考核。
    考核不及格的,照样往下唰啊。
    这腿每疼一次,他就记忆起父亲打折自己腿时候的表情。
    所以就算是糊火柴盒,他也得把这个钱赚了。
    什钱?
    养自己的钱,养孩子的钱。
    他在家吃,在家住,一个月能用几个钱。
    可就是糊火柴盒一个月又能赚几个钱。
    闫解放捏着手的火柴盒翻了个面,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大学习活动开展以後,火柴盒面上再没有了商标没有图案,只有语录。
    这纸外盒糊起来简单,他掐起一摞十来片,捻开後一齐刷胶,然後顺着压线的痕迹,逐个折好粘牢。
    他手练的特别快,折好後的纸盒用铁夹子夹一阵子,待胶干了就成了。
    最繁琐的其实是糊内盒,得将几遝纸条排齐,人家家人口多的都是分工合作。
    有一人涂刷浆糊,将窄木条逐个弹放至合适位置,然後将沾着纸的木条取下。
    有一人取起带着纸条的木条,用右手拇指肚贴着木条捋一下凸出来的纸条窄边。
    再将木条对准圈起成盒状,借由带浆糊的纸条的粘合力,将内盒粘贴成型。
    再有一人接过圈成型的内盒,套在蜡做的模子上,取一片极薄的木底片,搁在蜡模子当中。
    然後双手食指,将盒圈带浆糊的左右两端纸边相对内捋按下,粘牢木底。
    再将前後两端纸边按下,最後用右手掌按实粘牢,这就可以取下来了。
    闫解放不行,有时候母亲会帮他忙活一阵,但大多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来做。
    不过他年轻,心思机灵,手指灵活,功夫熟练了,手指翻飞,纸盒糊的又好又快。
    糊火柴盒能赚多少钱?
    特别不值钱!
    一千个才给五毛钱,你觉得他能赚多少?
    中院贾张氏也在干这个,可一个月顶了天了才赚五六块钱。
    毕竟她得照顾家,还得干家务,烧火做饭啥的。
    不过贾家的孩子多,秦淮茹有时候也帮着忙活,勉强够她自己吃药,够孩子们零花。
    有厉害的,一大家子人齐上阵,八九块钱的有,十五六块钱的也有。
    闫解放有心气,上个月结算,街道给了他十二块三毛钱,真是吓到了好多人。
    他可是一个人啊,就能做这多。
    人家都用身残志坚来夸奖他,可他不太高兴。
    这个词是褒义词,可在他听来腿疼,心也疼。
    这钱都在他自己手,有的时候变成了麦乳精,有的时候变成了鸡蛋。
    这种东西当然不会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闫富贵知道,这些东西都送去了老大屋。
    院人渐渐有夸奖闫解放的了,对比的无外乎是三大妈的尖酸刻薄,虐待儿媳。
    形容闫解放身残志坚确实有点损了,不过有人这说:闫家终於见着个人了。
    人家说是人家说,闫富贵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外人看到的,可不是他了解到的。
    闫富贵已经给儿子说过了,让闫解放死了这条心,只要他还活着,这事他就不同意。
    闫解放没说话,也没吵架,该怎着还是怎着,似是就想这般活着了。
    没听见?
    或许是装着没听懂吧。
    “闫解放,你还要鸡蛋不要?”
    哥俩儿正在门房沉默着,突然被这一嗓子打断,闫解旷差点吓的坐地上。
    “你特……”
    他的骂声还没说完,就听见二哥用裁纸的刀子敲了敲小桌子,他嘴瞬间没了下文。
    闫解旷其实怕了二哥了,尤其是二哥不知什时候开始话变得少了,甚至一天都不见他说一句。
    闫解放惜字如金,对着窗外的棒梗一摆头,示意他进来说话。
    棒梗倒是胆儿肥的很,上次跟闫解放做买卖差点炸了轧钢厂的团结湖,现在他还敢招惹对方。
    “有几个?”
    “七个”
    棒梗瞧了一眼阴沉着目光看他的闫解旷,肥胖的肚子一腆,很有底气地昂了昂头。
    这是在院,法治的院,再牛哔的爷到了这院也得装孙子。
    後院刘光福牛哔不,差点成了街道小霸王。
    现在呢?
    小王叭都不是了!
    所以闫解旷对他的目光攻击无效,棒梗仗着自己後台硬,丝毫不屌他。
    “天儿冷,鸡也不爱下蛋,好不容易攒的……”
    “我都要了”
    不等棒梗说完,闫解放便从兜掏钱,毛票和分票一摞,证明他的钱属实来之不易。
    棒梗眼瞅着他数好了,接过来又数了一遍,等塞进兜拍了拍,他又点头问道:“还是送婶子屋?”
    闫解放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便又继续忙活手的工作了。
    棒梗也是老江湖了,见对方不愿多说,也是顶着闫解旷的觊觎,跳出门,小跑着回家去了。
    收钱办事,童叟无欺,贾经理的鸡蛋现在不需要往供销社送了,都送葛淑琴那屋去了。
    闫解放真是信任他,也不看鸡蛋多少和大小,棒梗说了他就认,就给钱。
    唯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得送货上门。
    现在葛淑琴正在坐月子,那屋他实在是进不去,就连热水都是让解娣送进去的。
    棒梗人小,就算是进了那屋也没人说啥,倒真成了小小快递员。
    这一个多月下来,後院两只母鸡产的蛋,一半进了赵雅芳的嘴,一半则是进了葛淑琴的嘴。
    秦淮茹不知道儿子卖鸡蛋?
    怎可能不知道,可她就是装作不知道,并且叫了婆婆不要管。
    贾张氏也懂着呢,这个时候,闫家老二能搞到鸡蛋的唯一渠道,可能只有他们家了。
    葛淑琴那个身子骨,孩子又是那个情况,真没有营养,还不是两条命啊。
    真如贾张氏这般混蛋的婆婆看三大妈都如恶犬一般,便可见闫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哪是鸡蛋,这是救命的药。
    一大妈心肠好,看不得这个,经常去那小屋帮忙,秦淮茹有时候也请一大妈帮忙带去东西。
    这院明暗的,都有人在送东西过去,就是不愿意惹事,看闫家不顺眼的刘茵都悄悄的送过。
    大家心照不宣的,没人再去议论葛淑琴的过往,更没人再去说闫家的事。
    真把他们家的事挂在嘴边上,才是对这种行为最大的纵容。
    家丑不可外扬,可惜了,闫解旷知道,他们家这点事都臭了大街了。
    你当他小小的年纪,为何学了这般的恶习,还不是想要快点长大,早点离开这个家嘛。
    看着二哥的冷漠模样,他用脚踢了灶坑门前的柴火,迟疑着说道:“犯得上嘛~”
    闫解放手的活儿不停,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着。
    闫解旷则是叽咕叽咕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坐在小火炕上沉吟着说道:“爸妈都不会让的”。
    “你想说啥?”
    闫解放的声音没什感情,若不是闫解旷提到父母,他兴许还装没听见。
    闫解旷抬起头看向二哥,倔强地说道:“我为你不值,大哥的钱都在爸那,可就见他叭叭,没见他拿钱……”
    “该干嘛干嘛去~”
    闫解放懒得搭理他,扭过身子继续手的动作,一分锺都不想耽误。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闫解旷撇了撇嘴,想要再说点儿狠的,可兄弟两个只觉得没意思。
    “我就想快快长大,早点离开这个院子”
    他这说着,躺在了炕上,看着灰蒙蒙的棚顶,道:“我厌倦了”。
    听不见二哥的回答,只有折纸的声音,他又嘀咕道:“跟我不一样,你是大人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带嫂子走吧,远远的,越远越好”。
    哢哒~
    闫解放手的火柴盒第一次出现了失误,他手劲儿太大,折成了碎片。
    弟弟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紮在了他的心上,疼的厉害。
    许是发现了二哥僵直的身子,知道他对自己的话有了反应,闫解旷继续说道:“我这有三百,给你一半,剩下的我还得给自己攒着,只能支援你这多了”。
    “自己留着吧,我哪也不去”
    闫解放恢复了精神,嘴回了一句,重新拿起纸盒折了起来。
    “你就是死强”
    闫解旷坐起身子,看着二哥说道:“真要是为嫂子好,就早点搬出去,在妈跟前,她得不着好”。
    回复他的是二哥的沉默,以及不是那快速和流畅的折纸动作。
    他再也忍受不了二哥的臭脾气,站起身摔门而去。
    听着窗外有人给弟弟打招呼说玩牌,弟弟回复的玩个屁传进屋,闫解放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走?往哪走?
    嫂子能接班进厂的,留在院子她才有的活。
    再说他是这副模样,嫂子会不会跟他走还两说呢,弟弟说的那些话,真让他心如刀绞。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份感情来的太突然,也太过畸形,家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外面的夸奖越多,他和嫂子的距离就越远。
    弟弟话越发的让他看清自己不争气的事实,也让他的尴尬处境暴露无疑。
    撕下他伪装多日的面具,露出了他痛恨和痛苦的真实内心。
    -----------------
    “有点腥~啥手艺啊~”
    秦京茹撇嘴点评着手的卤鸽子,然後一口干掉了鸽翅膀。
    韩建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吃的满嘴流油,忍不住眼角跳了跳。
    这不好吃都三口一只鸽子,要是好吃那还了得?
    “多着呢,建昆也吃”
    李学武将手的鸽子拆分开,肉都剔下来放在了顾宁的碗。
    “补肝、强肾、益气、补血、清热解毒、生津止渴”
    他嘴背着书,笑着劝顾宁道:“我特意问了,你能吃”。
    顾宁皱了皱眉头,看着碗的肉,抬起头问道:“野地的?”
    “想啥呢,这四九城哪有野鸽子”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兴许是哪个小崽子兜没钱了,城某处鸽棚遭了灭顶之灾”。
    这种事不要太常见,家都能给你挑了,更何况是鸽子棚呢。
    这个时代,鸽子可代表不了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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