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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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天刚蒙蒙亮,谭文彬就醒了,打算去卫生间放个水,回来接着再眯一觉。
一睁眼,就瞧见小远哥坐在书桌前,墙壁上挂着一幅刚画好的画,画中人手持一盏蜡烛,诡异森然。
谭文彬马上坐起身,默默地走到小远哥身后。
他很诧异,这是江水又来了?
李追远开口道:“通知其他人,进入戒备。”
“好。”
谭文彬披起衣服,走出自家寝室来到阿友寝室门口。
这个点,寝室里其他人都在熟睡,直接敲门会打扰到别人休息。
谭文彬伸手拍了拍自己左肩。
怨婴抬头,鬼气发散。
他清楚,先前不管阿友睡得再死,这会儿肯定直开竖瞳:有邪祟!
果然,很快寝室门就被打开,林书友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向谭文彬:“彬哥?”
“通知润生和萌萌,进入戒备。”
林书友马上神情一肃:“明白!”
谭文彬马上去卫生间放水。
他让阿友去做传达,还真不是为了偷这个懒,而是他清楚,新加入团队的阿友很喜欢也很享受这种参与感。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跑腿工作,他也甘之如饴,这可以不断加深“我是团队一份子”的认知烙印。
以前刚入伙时的谭文彬,也有过这一时期,没点活儿干全身刺挠。
寝室里,李追远继续看着自己画的这幅画。
他现在需要理清楚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是第五浪来了么?
不,不应该的,它不可能这么快。
自己第四浪超前解决,接下来应该有一段较长时间的安稳期,或者叫休整期。
哪怕江水想要对自己继续改变策略,也不可能沦落到以量和快节奏取胜,让你喘不过气,这不符合出题人的审美。
换个角度来说,它要是真这么低级,反而是李追远乐见的。
因此,这应该不是自己的第五浪,不是来自江水的推动。
第二个问题,目的。
下午吃饭时,金狮对自己睁过眼。
晚上睡觉时,狮灵入梦,不惜以燃烧己身为代价,对自己传达讯息。
它是在向自己示警呢,还是在向自己寻求帮助?
类似的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第二浪的大鱼和第四浪的赶尸道人,其实都相当于在向自己求助。
但那是在走江中,自己必须要去面对,且对方向自己求助的同时,也代表自己也能从中得到一定的便宜和助力。
所以,李追远认为狮灵是在向自己示警。
不会是求助,因为没到那份关系,且对方也没给予自己足够的利益,自己不会去多管闲事。
当然,对自己示警的话,也是有利益诉求的,只不过诉求在后。
等自己确认示警是真实的,解决完这一问题,认可它这份狮情,那就必然会想报答进行回馈。
理清楚这些东西后,李追远再看画中人时,就清晰多了。
怎么,
是你要来找我?
喝汤,
你当你是孟婆呢?
谭文彬回来了。
李追远站起身:“彬彬哥,把画摘下来,我们开个会。”
“好嘞。”
商店的地下室,私密性很高,适合开会。
缺点就是有点昏暗,哪怕有一个灯泡,可打开后泛着黄晕,更显阴沉沉,但也挺符合会议精神氛围。
进入戒备,是《走江行为规范》里的用语。
通知下达后,团队里所有成员立刻切断所有非必要的社交,保持短距离呼应,不再单独行动。
这都是大家都认可的经验教训总结。
只是,以前都是以此方式来应对走江的,只有在感知到浪花湿鼻时,才会进入这一状态。
“这次,我觉得不是浪花。”
李追远的声音在润生房间里回荡。
阴萌的房间不适合当作会议室,因为有人要抽烟。
谭文彬坐在那里,点了一根烟。
林书友把手伸过来,想学着点一根,被谭文彬一巴掌拍到手背,回瞪了一眼:不学好。
其实,李追远知道,谭文彬这烟戒不掉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伴随着一浪一浪走过,他肩上俩怨婴拥有了一定功德,得到了进一步复苏,原本的封印已经有些难以隔绝它们俩对宿主的影响了。
谭文彬会一直承受着心烦意乱困扰,尤其是在思考时,情绪会明显焦躁起伏,但他一直在克制着,也没对外说。
润生则点起了“雪茄”。
他不擅长整件大事的思考,好在团队里也不需要他这颗脑子。
但开会时,他还是希望能听懂更多。
房间里,除了昏暗外,还加了一层烟雾缭绕。
若是有人从外头经过,爬下来通过半截窗户向里看,怕是会误以为看见一群鬼影在里头开会。
小黑继续睡得香甜,狗鼻子一吸一吸的,润生吐出的香雾被其吸入,显得很是惬意。
以往润生在房间里抽香时,小黑就跟着一起吃,纯当排风扇使了。
小黑时不时打个小嚏,今儿个烟味道不纯。
阴萌用绳子,将那幅画挂起,绳子中间带个把儿,可以让这幅画在众人面前,缓缓旋转。
李追远:“不是走江,狮灵示警,我怀疑,是有人要算计我们。”
谭文彬:“那会是谁呢?我们一直与人为善,真的没什么仇家。”
这就是寻仇奔着户口簿去的好处。
当你寻思仇家时,很好做排除法,因为基本都排除了。
李追远:“可能不是针对我个人和团体,针对的,可能是秦柳家,秦叔走江失败,就是被外人算计了。”
润生猛抽了一大口香,师父的仇,他得去报的。
谭文彬抿了抿嘴唇,问道:“需要汇报给老太太么?”
敢奔着秦柳两家走江者下手的势力,肯定不凡,普通门派家族,根本就不敢有这个勇气。
而且,这次不牵扯走江,不沾走江因果,老太太那边,是可以出手的。
李追远:“秦柳两家虽然人丁稀薄了,但老太太要是真发起狠来,带着秦叔和刘姨,还是能让外界忌惮的。
秦叔走江失败是因为被人算计是真,但老太太应该也只是能猜出是哪几家会下这个手,却也无法锁定真正下手的那一家。
这应该是龙王家族之间的竞争默契和潜规则。
我相信,对方既然敢出手,那就必然会把细节处理干净,不留马脚痕迹。
现在告诉老太太这件事,没必要。”
李追远说到这里时,脸上神情出现了一抹痛苦。
好在光线昏暗,且烟雾缭绕,再加上其及时低头,给瞒过去了。
纯理性角度分析,赶紧告诉老太太,才是对的。
老太太当初能对秦叔的事,忍下去,吃一个哑巴亏;现在的她,年纪更大了,对自己比对当初的秦叔更看重,是不可能再选择忍让了。
所以,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那老太太就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带着秦叔和刘姨,去找那些可能出手的势力,上门挑衅拼命。
不知道具体是哪家做的,无所谓,随机选个倒霉蛋,老太太、秦叔和刘姨,至少得牺牲一个,去给那一家狠狠咬下一块肉下来。
以这种方式,让其它家忌惮,从而吓退那只企图探过来的手。
对于已经塌落的秦柳龙王门庭而言,只有这一个解法。
老太太白天听自己和阿璃弹琴时,所流露出的杀意,其实就是她这种念头的体现,她已经在准备牺牲自己了。
把这一“正确”做法给压下去,开始感情用事,让李追远感到痛苦。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李兰洗手时的神情,那是一种对“愚蠢思维”的厌恶。
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煎熬,李追远开始寻找新的逻辑自洽。
那就是老太太如果这么做了,那还会激发出另一个可能,让那些势力重新意识到秦柳两家这一代走江者的不同寻常,那就更不可能让其成长起来重振门庭。
因此,那只手可能不仅不会被吓缩回去,还会再多出很多只手,一同向自己伸来。
而且,也不排除有龙王家以下次一级别势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浑水摸鱼,挑起矛盾,让龙王家先进行内耗,好给它腾出位置与机会。
换做以前的秦家或者柳家,面对这样的事,可以有更多的法子,甚至都不用动手,同一个圈级里彼此通个气,知会一声,就能解决。
但现在,老太太手里的牌,真的太少,也就很好判断她的出牌顺序了。
呼……
李追远舒了口气,舒服了。
林书友好奇地问道:“可以这样直接杀戮的?”
谭文彬解释道:“一般不可以,走江代表替天行道,想杀走江的人可以,要么得有直接因果,可以说得通,要么就得为此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就比如那天的赵毅,他只要不停喊着捍卫正道的话,我们就没办法提前剪除掉这一竞争对手。”
林书友:“那他们愿意为了解决我们,付出巨大的代价么?”
谭文彬指了指这幅画:“要是愿意,干嘛不直接派几个真正的高手来,反而整出这玩意儿。”
听到这话,李追远猛地抬起头,双目一凝。
“诸位,我怀疑我的推算,从一开始就错了。”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润生手里的“雪茄灰”,都掉落了一截。
大家早已习惯了在小远过人头脑带领下,甭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做到从容和先知,这还是第一次,在事头刚开启时,小远就先把自己给否定了。
“那只手,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聪明太多。
我不知道那只手的背后,是否是另一个龙王家,但它既然敢伸出手,就意味着其底气,至少认为自己不逊于此时的秦柳家。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龙王家的底蕴。”
李追远嘴角浮现出笑容。
对方的谋算层级非常高,这种对手,没有让少年感到害怕,反而让他内心产生了兴奋。
其效果,不亚于操控一头死倒。
李追远:“纸和笔。”
润生马上从放在床边的登山包里取出纸笔,放在了少年面前。
李追远拿起笔,在纸上很随意地画出四道波浪。
“正如阿友刚才所问的,对方当然不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那只手,不仅不愿意付出无端杀死走江者的代价,也不愿意直面秦柳两家的极端报复。
它在布局,
布的是一种,让其它所有走江者,事后看来,都会感到可怕畏惧的一个局。
那个狮灵,压根就不是单纯的示警,它就是布局中的一环。
我会从一开始就想错的原因就是……我们有着超过正常走江者的认知深度。
这一点,可以从上一浪中,我们团队和熊善团队的对比中,清晰看出。”
谭文彬附了一句:“走江者……”
他听懂了。
但为了照顾目光依旧清澈的那三位,
他圈了一下重点。
主要也是省得小远哥再累赘地做进一步解释。
小远哥以“走江者”来指称,熊善不是走江者,但其资历经验丰富,所以,小远哥这里意思就是,他们这个团队,因为《走江行为规范》,高出同级别的同行太多。
这也是为下面所说的,提前做个铺垫。
李追远:“我们要是把我们的认知,降低调回到正常走江者的水平,然后你会立刻发现,这件事,变了一个模样。
首先是狮灵示警,在我这里,出了这一幅图。
我们的第一反应,
应该是什么?”
林书友抢答:“新的一浪,这是线索。”
李追远看向林书友,对其点点头:“对,没错,奖励你把《走江行为规范》和《密卷》抄十遍。”
林书友:“额……”
林书友很想问,为什么答对了还要罚抄。
李追远补了一句:“因为你受这两本书的影响最小。”
林书友低下了头。
叫你调低认知,尝试代入,结果你一下子就代入成功了,说明你认知本就处于这一档。
谭文彬、润生和阴萌,则在稍后各自点了点头,他们确实是在切换思维,但有些困难,同时有一点绕不开去,那就是这一浪的衔接,太快了。
李追远继续道:“阿友的节目被临时合并了,咱们这里是按照正常流程走的,按理说不会出现同品类节目撞车,所以,应该是对面出了问题。
折中解决的方法就是把原本的两个节目合并成一个节目,两头不认识的狮子一同上台,必然是要较劲的。
我们昨天下午后的展开,其实就是正常情况下的推演。
狮灵示警,带出了走江新一浪的提示,这就是一条可供反推的因果线,我们会溯源,再次去找周家兄弟,找节目主办方,找对方学校的相关人员,把这条线,一路逆流往上摸。
除此之外,我怀疑接下来这几天里,还会出现第二条、第三条线,触及到我们身边,形成一种合力。
而这,就是这只手,聪明的地方。”
谭文彬马上开口道:“我艹,它在对我们模拟走江!”
阴萌接话道:“若是我们折在走江中,那就算老太太那边,也只能认了,真正的幕后黑手,就能避开所有嫌疑,获得安全。”
“而且,那只手要是以引导的方式,让我们去找寻这位……”谭文彬伸手拍了拍这幅画,“那就是我们自己主动上门招惹的,或者说,是主动去除魔卫道的,那么那只手所需背负的因果代价,就很小了。”
润生吐出一口浓郁的烟圈:“它两头都不沾。”
谭文彬深吸一口气:“这是把借刀杀人,玩儿成艺术了啊。”
见大家都说过话了,林书友附和了一句:“是挺吓人。”
李追远:“有一个漏洞。”
谭文彬、阴萌和润生齐声道:“太快了。”
自己团队,第四浪刚走完,第五浪就不应该这么早来,这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李追远:“但这正是对方真正高明,也是真正吓人的地方,那只手,甚至能算清楚我们的走江频率。”
说着,李追远拿着笔,在纸上画好的第四个波浪上,向下一划:
“眼下,不就是我们正常开展第四浪的时间么?”
大家伙都站起身,看向这条线,起初,都有些疑惑,然后一个一个的,露出恍然的神色,紧接着,或咬牙或吸气或抿唇。
他们看懂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漏洞,是因为在小远哥的带领下,大家伙超前完成了第四浪。
这一点,那只手……并不知道。
所以,它选择在此时发动,眼下的这个时间点,正常情况来说,正是大家第三浪结束,安稳期也快结束,开始收起心思集中注意力,捕捉任何一片江水浪花的时刻。
剔除掉这一漏洞的影响,那只手是真的算计好了全局!
谭文彬:“难怪,小远哥你刚才说,你看见了真正的底蕴。”
阴萌:“所以,我们接下来只需要不去搭理这些天会出现的线索,就能避免撞到画中的这个东西了?”
谭文彬:“那只手可以在这里引导我们去找那东西,就不能去引导这个东西来撞我们么?只不过我们要是不搭理,那只手会因此付出更大一点的代价而已。”
李追远:“现在开始分配任务。”
谭文彬和润生放下手中的烟和香,阴萌和阿友也绷直起后背。
“林书友。”
“在!”
“你去接触周家兄弟,去接触主办方,去接触选送节目的校方相关负责人,你负责把已经出现的这条线,给我往上摸。”
“明白!”林书友先挺起胸膛应下,“我绝不会辜负小远哥的信任!”
林书友很兴奋,自己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
李追远:“你一步一步往上调查就是了,就算遇到坎儿,那只手也会给你线索帮你排除困难引导你继续下去的。
你要是调查不出来,它比你还急。”
林书友:“……”
李追远:“其余人,天亮后,照常活动,做出一副你们是在主动接江水的架势,方便对方把接下来的线索交到你们身上,可以多外出。”
“明白!”
“明白!”
李追远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
“有一点需要注意,这次不同以往,接到线索后,不要求快,要求慢,每一步,都给我尽可能地慢下来
任何一个阶段的新进展,都必须做最及时的交流汇报,如果人在外面,就把进展汇报到商店陆壹那里。
谭文彬,给陆壹涨工资。”
谭文彬:“明白。”
李追远:“我们已经做过实验了,大家在脑海中回忆温习一下,上一浪中,我们是怎么去的张家界。
我要求你们,从现在起,就要开始琢磨各自的剧本路线了。”
少年握着笔,在自己先前画的那条竖线上,又拉扯出一条波浪:
“那只手,不是想要布置一个虚假的走江波浪,引导我们往里钻好借刀杀人么?
那这次,
我们就把真实的江水引过去,给它淹死!”
……
“咔嚓!”
正在睡觉的邓陈,听到了照相馆的开门声。
他马上坐起身,伸手从面前洗照片用的药水池里取出两颗眼球。
晃一晃,哈口气,撩起睡衣擦一擦,再按回自己眼眶中。
药水池里,还有三道小小的身影正在游动,那是他的三个好兄弟。
不急不忙地推开房间门,来到前台,看见了坐在小沙发上翘着腿的谭文彬。
谭文彬有的,可不仅仅是宿舍大门的钥匙。
邓陈:“请吩咐。”
谭文彬:“打扰你休息了吧,不好意思,来,借你的眼珠子,帮忙滚一滚。”
一幅画,被交到了邓陈手中。
“请稍等。”
邓陈拿着画走了回去,开始工作。
没多久,他就拿出一张长长的大照片出来。
谭文彬接过照片,自己旋转角度的同时,照片里拿着烛火低着头的人,也在转身。
邓陈:“我做了些细节上的补足,可能会和真实有所偏差。”
“没事,已经很好了,你很棒。”
“他是……”
谭文彬有些意外道:“怎么,你认识它。”
“不,我不认识,自有意识起,我们四个都在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对这个世道的了解,我们远远不如你们。
但我从小远哥的画中,感受到了小远哥想要表达的感受。
它,很可怕。”
“你还有什么感觉?”
“洗这张照片时,我很怕它会忽然抬头。”
“继续说,还有么?”
“小远哥的画工,是真的好。”
“远子哥不在,不用拍马屁,你多给我提供点有价值的线索,我回去后以你的口吻帮你拍。”
“是这幅画的质感。”
“质感?”
“它可能并不存在于现实。”
这本该是一句废话,毕竟是在梦里看见的东西。
但谭文彬却眯了眯眼,往邓陈面前凑了凑,小声道:“再说详细一点,加油,组织一下你的语言。”
他能感觉到,邓陈是有所发现的,毕竟对方是黑蟒之眼。
只是对方在语言描述上,有所欠缺,戳不到那个点。
邓陈眼睛转动几下,最后干脆抬手一拍后脑勺,把两颗眼珠子拍下来,递给了谭文彬。
“我又拓印了一份在眼睛里,这是我的感受,您体会一下。”
“怎么用?”
“就这么用。”
谭文彬一手一个眼珠子,摆在自己双目前。
这个举动,很像小时候玩弹珠,把两颗弹珠摆眼睛前面观察这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看到了。
眼前依旧是那个手持烛火的人。
不过这次,这个人的身影,出现了由实转虚又由虚转实的变化,的确是一种很诡异的质感。
谭文彬皱着眉,他觉得,小远哥在画这幅画时,只是把梦里所见的画面神韵尽可能地描摹出来,小远哥自己可能也没对此有深入的感知。
这在局里很正常,找到物证是第一步,接下来交给专业部门进行物证分析,才能让物证开口说话,得出更多信息,邓陈就是分析科。
最终,
谭文彬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一句比邓陈更像废话的话:
“这家伙,像是存在于梦里。”
……
平价商店。
陆壹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他本来在这里的工资就挺高的,超出其做家教的收入,而且又在校内,很是方便。
因此,一些水课他能翘就翘了,只为了多在店里守一会儿,以对得起这份薪水。
先前,他刚进店里,谭文彬就走过来,拍着他肩膀对他说,他又被涨工资了,而且一涨就是百分之五十。
额外增添的工作内容就是,他们这一小圈人打向店里的电话,他得做好记录并及时转达。
事实上,他以前也是这么做的,没觉得有什么辛苦和累的,不就是接接电话传传话的事么,虽然有阵子接电话时,他感到了莫名心悸,吓得他回寝室重新摆起了供桌。
但事后分析,可能是近期睡眠不好导致的。
谭文彬的加薪要求,不容拒绝,陆壹最后也就接受了。
他有种感觉,好像自从自己祭奉起那位老乡后,就一直在走好运。
陆壹双手合什,在面前晃了晃,嘴里默念道:
“红肠鬼保佑,红肠鬼保佑!”
正虚空拜着呢,陆壹就看见阴萌和润生并排向外走去。
阴萌对他问道:“你今天课多么?”
陆壹摇头:“快期末了,没什么课了,我今天可以守一天,正好没客人时可以做一下期末考复习。”
“那你辛苦,我带润生出去买衣服。”
“哈哈,好。”
陆壹笑着点头,同时有些奇怪,阴萌喜欢出去逛街他是知道的,但润生其实不爱往外跑,润生只喜欢在店里搬货。
不过,管人家的事干嘛。
陆壹拿起电话,拨通按钮,他打算给家里打个电话,让爸妈再给自己寄些红肠来。
润生和阴萌走出商店,刚下台阶,润生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他宁愿在老家时,一天给李大爷送十趟货或者跑去砖窑厂里搬砖,也不愿意陪阴萌逛街。
“不是才买过衣服么?”
“才买了几件啊,昨天也就一件上衣一条裤子合适的,其余的我待会儿都得拿去退了。”
“也够了,衣服没穿到不能补时,没必要买新的。”
“不出门怎么给那只手制造机会递送线索?”
“你可以喊郑佳怡去逛街。”
“这时候喊她出来,我怕她会被牵连。”
润生点点头,他认可这个理由,还是跟着阴萌继续往前走。
阴萌挺开心的,她扬起手道:“喂,你怎么这么不开心啊,我小时候要是有人能带我去买新衣服,我会开心死的。”
润生:“那是人贩子。”
阴萌对润生翻了个白眼:“你小时候就不想穿新衣服,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一下?”
润生:“我和爷爷捞尸,身上有味道,没有孩子愿意和我玩。”
阴萌语气一下子陷入了低沉,说道:“我也是,街上的同龄孩子,都被他们家长要求,不要和我耍,说我家开棺材铺的,晦气。
小时候啊,就算爷爷给我买了什么玩具和娃娃,我也没人能去炫耀,呵呵。”
阴萌说着,就低下了头,用力吸了两下鼻子。
润生闻言怔了一下,最后只能加快了脚步走到前面去,然后回头催促道:
“走,去买新衣服。”
阴萌伸手擦了一下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伪装出“破涕为笑”的神情笑道:
“好哇,走呀!”
小皮卡被谭文彬开走了,俩人只能走到校门口。
阴萌:“我去打出租车。”
润生:“坐公交。”
阴萌:“唉,小时候看见别人家坐出租车时,我就好羡慕,可惜……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阴萌自己都绷不住了,笑了起来。
紧接着,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润生,问道:“你刚没看出来我在装可怜么?”
润生:“看出来你在装了。”
阴萌:“那你还乖乖听话跟我出门去买衣服?”
润生:“童年的遗憾,不是装的。”
阴萌顿住了,然后手往腰间一放,恨恨道:
“我恨不得拿鞭子抽你,破坏我今天出门时的好心情!”
……
林书友来到金陵大学,昨天吃饭时,周家兄弟说出了自己的院系,外加他们俩会舞狮,在学校也挺有名。
通过打听,林书友找到他们的寝室,但他们室友说他俩大清早地就出去了。
林书友留意到,他们宿舍角落墙壁处,新贴了一张大大的粉色星星壁纸。
要是李追远或者谭文彬在这里,肯定会上前扒拉看看里头,看看是要遮掩什么痕迹,随后就会发现墙壁的焦黑色。
但林书友只觉得,男生寝室里贴这种壁纸,挺娘的。
然后,他就走了。
接下来,他通过询问路上学生的方式,硬生生找到了线索,从学校生活区,来到了毗邻学校比较偏僻的一条河边。
还真让他给找着了周家那俩兄弟。
周成和周锋正对着一处新埋的土堆说话,然后二人红着眼转身离开。
林书友等他们离开后,走到那处土堆前,从包里掏出一把三叉戟,打算挖挖看是什么东西,毕竟这应该是极为重要的线索。
刚刨了两下土,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侧过身,回头一看,看见去而复返的周家俩兄弟,一个手里捧着纸钱,另一个手里拿着蜡烛。
周家兄弟俩脸色十分难看,原本哭红的眼睛,变得怒红。
林书友:“对不起,请听我解释。”
周成:“好,我听你……”
周锋丢下手中的蜡烛,一个快步前冲,然后对着林书友就是一记飞踹。
林书友侧身避开,然后习惯性地抬腿顶了周锋腰部一下。
这是练武之人的本能招式反应,昨天在舞台表演时,身上顶着个狮子对他限制很大。
就是因为这一顶,周锋飞踹方向改变,双腿直接深深插入刚埋狮头的松软土坑中。
周成见状,举起拳头,也冲了上来。
三人当即火热地打成一片。
……
寝室里,李追远给自己布置了一个测算阵法。
他坐在阵纹中间,点燃三根蜡烛,开始念诵咒语的同时推演,他在尝试自己算自己。
算到一半,他马上停下。
算自己是犯忌讳的,他不可能再次犯这个错误,只是想通过这一方式来探知,是否有人在推算自己。
没能感知到。
这意味着对方可能有更高明的方式,至少是更完善的布置考虑到那只手的背景,这倒也不奇怪。
将这个阵法布置给擦去后,李追远调转铜镜,将寝室里的隔绝阵法开启。
然后他到床边蹲下,将放在床底的那个大包裹给抽出,随即走回书桌前,将其剥开。
这本《邪书》,上次燃了,这次打开后,没丝毫复原迹象。
李追远将其摊开,掠过烧黑的纸,找了一页仅仅是熏黄泛卷的。
调好色盘,拿起毛笔,开始在这张纸上进行绘画,他没急着画那个手持烛火的低头者,而是把昨晚梦中那头燃烧的狮子给画出来。
这头狮子画到一半,《邪书》自发将余下一半补全。
随即,整幅画渐渐褪去,一行字浮现:
“狮灵托梦,燃身示警。”
狮灵示警本身没有问题,但有问题的是其展开形式。
李追远先画它,并不是为了追寻答案,而是想试验一下,这本《邪书》是否还有效果。
事实证明,这本书,挺身残志坚的。
李追远再次提起画笔,这次他画的就是那个低头持烛火者了。
少年怀疑,这本《邪书》认得这个家伙。
因为那只手既然想给自己布局,那肯定不能使唤于其势力相关的存在,而且,还得相对客观地寻找“第三方邪物”。
这样,才能更好地与天道自圆其说。
而且,这家伙得保证有足够的实力优势,将自己挫败,哪怕不能直接杀死自己,但至少得将自己重伤重残,被逼不得已二次点灯认输。
因此,这家伙大概率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邪书》在自己眼里就是一本动态百科全书,它可能真认识这家伙是谁。
同时,以自己当下所面临的这一局面来看,当初给秦叔设套的人,不一定是眼下这个给自己设套的人,但双方的算计水平基准,应该大差不差。
毕竟敢对龙王家下阴招的,不可能是寻常货色。
而且,从绝对实力上来说,给秦叔设套的那只手,只会比自己这次的更强,因为秦叔是成年后开启的走江,他是做好准备的。
记得秦叔以前用“他们”来形容过算计自己的人,是否意味着算计秦叔的,不止一只手?
在这种艰难局面下,秦叔虽然迫不得已走江失败,但能活着回来点灯认输,同时现在还能站起来继续行走,足可见秦叔的实力。
这也给自己提了个醒,那就是对方可能只是单纯把自己当作一个秦柳两家普通走江者来看待的,他们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大概率不会把压箱底的东西押上来。
而这,就是自己的机会所在。
撇开老太太的帮持,自己对上那只手,实力上定然是非常不对称的。
但好在,自己在走江。
昨天朱教授才给自己点出了一个认识观察江水的新视角,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自己和江水之间,有同一性和斗争性,眼下,就该同一性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至少目前为止,别管我心里怎么想,我确实愿意除魔卫道,以正道人的行为方式去做事。
我们之间再怎么斗智斗勇,那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内部矛盾,与第三方的手有什么关系?
你看,那只手在模仿你,在亵渎你,它把自己当作什么了?
你能忍,我都不能忍。
我猜你以前是没办法,只能降下一点因果惩罚。
没事,
这次我帮你牵线搭桥,咱们一起,玩一手大的。”
李追远不知道说这些话有没有用,反正现在手在画画,嘴巴闲着也是闲着。
画到脚时,画不动了。
笔尖触碰,书页上竟然不再显露。
似乎是吸取了上一次被烧的教训,这书这次,居然不让自己画了。
而且,这幅几乎要完成的画作旁边,开始隐约浮现几行字。
一显一隐,视力再好的人,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字。
因为《邪书》的本意,就是告诉自己,它已经知道这家伙是谁,但它就是不告诉你。
它,在拿捏自己。
李追远提起毛笔,在旁边写道:
“告诉我答案,事成之后,我答应你一个不违背正道标准的要求。”
李追远写下的字敛去,转而浮现出一行简短的字:
【你在骗书看】
很显然,一书一人,经过几轮接触下来彼此都互相了解了。
《邪书》知道,李追远不会与它达成任何交易。
李追远脸上没有丝毫被戳穿的尴尬,而是再次提笔,沾上墨汁,在这一页上相继写下,每写下一行,马上《邪书》就给予了反馈:
“《阴阳离火诛邪阵》”
【你多少给我点东西补一补油墨书页吧】
“《破煞斩阴斫龙阵》”
【您就当可怜可怜我,随便赐点杂物】
“《八荒雷池伏魔阵》”
【您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么】
“《青龙赤血天刑阵》”
【我的命好苦,真的好苦哟】
李追远将毛笔沾上红颜料,往书页上一戳。
书页上当即出现一个红点。
少年的眼神冰冷,等笔尖离开书页后,此间事了,他就将着手于把这本书给毁掉。
他相信,《邪书》能通过笔尖,感应到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最好的威胁,就是最真实的陈述。
没特意等待多久,李追远将毛笔提起。
红色的圈点开始旋转,以最快的速度成字:
【它是梦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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