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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正本清源,再和池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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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4章 正本清源,再和池南(第 1/ 页)

    第214章 正本清源,再和池南
    皇帝一番话说完,群臣面面相觑,一时不能答话。
    没办法,如今的王安石,身后名早就被拿着笔杆子的司马光等人踩进泥地了,群众基础之差,几乎被打成了千年以降第一奸相。
    凡名望之臣,对这位拗相公就没有过正面评价。
    罗大经将王安石与秦桧并列,“国家一统之业,其合而遂裂者,王安石之罪也,其裂而不复合者,秦桧之罪也”;朱熹评其为“流毒四海,祸乱极矣”;《宋史》更是直接将王安石作为“国事失图”的元凶首恶;乃至民间小说《三言二拍》中喂畜生的台词,都是唤“啰啰啰,王歧公来食。”
    当然,也不是没人替王安石说过话。
    陆九渊打抱不平称“议论之不公”、颜习斋说王安石的身后名是“有功而史半削之,无罪而史务诋之。”
    但这不仅没掀起声势,反而惹得一身骚。
    等朱熹盖棺,由宋史定论后,为王安石争辩的少数派,更是几乎绝了迹。
    到了本朝或许对其惺惺相惜的张居正,即便心中有万一的想法,可在《资治通鉴直解》中,也只能委婉表达、暗怜明贬,称其“不达事理,不识时宜,有才而无识,可胜惜哉。”
    连张居正这种变法派,都讳莫如深到这地步,可见王安石的风议。
    所以,为王安石翻案这种事,哪怕是皇帝开的金口,也让群臣一时失措。
    殿内短暂地陷入沉寂。
    见此情形,朱翊钧也懒得等这些人反应,便逐一点问。
    他正要看向申时行,恰好对上王锡爵的目光。
    后者只好当先开口:“陛下所谓的翻案,若是想将这数百年的奸邪,一举扭转为贤臣,实在强人所难。”
    “依臣看,不如将熙宁变法与王安石一分为二,新法亦是正当其时,宋神宗一代英主托付信任,只王安石性执而少容,败坏新法,引宋室之祸而已。”
    “如此符合世情,亦不至于百姓惊诧。”
    皇帝是要为熙宁变法翻案,却未必要替王安石翻案。
    个中差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也算是权变。
    但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干脆直接地摇了摇头:“王卿莫不是与朕玩笑?熙宁新法与王安石一损俱损,切割可不比翻案简单。”
    “况且,人与事什么时候能一分为二了?”
    翻案这种事,是最讲规矩的——向来不是论对错,而是表态度。
    人就是事,事就是人。
    别谈什么对事不对人这种笑话,历史上张居正被反攻倒算,所做的什么事都是错的。
    新法是坏的,用人是错的,动机更是十恶不赦。
    连刘世延这种货色,都能以“权相倾陷,拟罪夺爵,大为可惜”而一朝翻案,被重新请出来主持工作,一度“照旧于南京都督府”——宁愿刘世延再作奸犯科二十年后庾死,也不能接受张居正将其夺爵是做对了。
    一分为二?
    也没见谁敢将太宗皇帝一分为二,说一句其虽一代英主,但兵变之事得国不正。
    别说直指本朝朱棣了,哪怕点评前宋太宗如何如何,都是罪大恶极的影射。
    人与事还想一分为二,只有戏台上才能唱这么儿戏。
    王安石与熙宁变法同样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王安石暴虐敛财,变法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正因如此,朱翊钧想为新法竖旗,才要为王安石翻案!
    谁不知道熙宁变法不乏扰民、损民之事?谁不清楚王安石的缺陷所在?
    被朝野辱骂数百年,当然事出有因。
    可翻案就要彻底,容不得遮遮掩掩,折衷众论。
    王锡爵久在地方,面对皇帝这话,竟一时无言——就像历史上一样,这厮就事论事,在众人支持时反对张居正,众人反对时支持张居正,弄得两面不讨好。
    这时,福建巡抚栗在庭突然开口:“陛下,臣有一家之见。”
    朱翊钧转头看去。
    这厮经年不见,神态显得越发干练,就是这一说话,朱翊钧心中便升起这厮要献殷勤的征兆。
    他摆了摆手,示意栗在庭继续说。
    栗在庭正色道:“陛下,臣通读《宋史》,深感其文繁猥特甚,叙事舛谬疏略。”
    “只粗读,便觉其叙事错杂处、失检处、错谬处、遗漏处、牾处各十余条,其各传回护处、附会处、是非失当处、是非乖谬处共百余条,以至于柯维骐奋发而起,作《宋史新编》欲纠正其谬,则《宋史》之价值,可见一斑。”
    “而其舛谬为多,而数百年来未有人起而纠之者,王荆公之事亦在其中。”
    “若欲正本清源,还青史昭昭,不妨重修王安石传。”
    这话一出,群臣神情各异,先后陷入沉思。
    栗在庭这话说得巧妙。
    宋史写得烂,是公认的事情。
    因为《宋实录》一度被称为“党政之工具”、“遍布诬罔之辞”、“聚讼最纷”,而基于实录写得《宋史》,又是出了名的听信一面之词,不能明辨真伪,主打一个敷衍了事。
    有才学之人,无不唾弃《宋史》。
    譬如栗在庭口中的柯维骐便是如此,其人是嘉靖进士,当代数得上名的史学达者,因看不惯宋史,干脆采宋、.辽、金三史,去伪存真,作《宋史新编》,以击异订讹。
    所以,这种情况下,要为受旧党政治迫害最深的王安石重新作传,深挖错讹,以正视听,恰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传都重写了,自然会基于新的史料,做出新的盖棺定论。
    这是提出了一条切实可行的实操之法。
    朱翊钧思索片刻,不禁也点了点头,这路数倒是恰到好处。
    他别过脸,看向站在一旁的王世贞:“王卿,兰台著书记史,盖棺定论,此事当仁不让该有个态度,你怎么说?”
    绕是王世贞这等玲珑人物,此时也难得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斟酌良久,才缓缓开口:“陛下,《宋史》、《宋实录》固然多有错漏,然而,纵观熙宁变法,青苗法、市易法、保马法等,无不是暴虐敛财,为祸天下。”
    “青史昭昭,大略上不会有什么出入。”
    “只王安石初衷,尚有一丝余地。”
    执掌兰台的王世贞态度很清楚。
    洗白归洗白,也得基于史料。
    再编不是乱编,修订不是瞎订。
    新法上残民总是事实,王安石既然执宰天下,总得担起责任来。
    想洗白,恐怕只能在王安石的动机上商榷一二。
    表态自然不用皇帝挨个点名。
    在王世贞开口后,申时行思索稍许,也沉着表态:“陛下,王安石无识而有志,可胜惜哉。”
    申时行的态度,就是内阁的态度。
    往往也代表着在家守制的张居正的态度。
    这话申时行引自张居正的资治通鉴直解的说法,“有才而无识”,只换了个顺序与说法,表示对王安石志向的认同。
    暴虐敛财,为祸天下?
    那申阁老就说了,王安石只是“无识”,他的“识”就只能支撑他走到那一步。
    但再怎么说,王安石都是“有志”之人,不比束手旁观,宁愿眼睁睁看着宋室江河日下的司马光等人好多了?
    总而言之,熙宁变法事败的责任,王安石肯定是要担的,但这是人与时代的局限,绝非王安石心眼坏。
    王世贞看了一眼申时行,似乎在考量。
    片刻后,前者缓缓点头。
    确实也没有什么偏离事实的地方,王安石是道德君子,动机和目的从来没被质疑过,哪怕司马光也不会否定王安石的救国本心,如今不过是准备重新捡起来这个方向宣传而已。
    兰台与内阁有了共识,那事情便敲定一半了。
    朱翊钧最后看向礼部尚书汪宗伊:“汪卿以为然否?”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汪宗伊仰着头,看着房梁出神。
    旁边的殷正茂正要提醒一句。
    “回陛下的话,天下之事,久则不能无弊,弊则通变,实乃天道。”
    汪宗伊回过神来,娓娓开口。
    第一句便引用了张居正评价王安石的原话。
    只见其神色感慨,继续说道:“宋至神宗,国势不振,一泻千里,实有旦夕倾亡之迹。”
    “弊则通变,天下不变则必死,变则或死。”
    “一如今日,不论成败,亦非变不可!”
    借古怀今的意味太重了,在场众人自然都能听出来,无不动容。
    众人如今齐聚于皇极殿共商国是,不就是这个缘故么?
    朱翊钧沉默片刻,率先击节称赞:“弊则通变,诚然也,不能只有在事成之际,才歌颂变法。”
    “王安石救亡图存,虽败犹荣!”
    见没了异议,朱翊钧最终拍板——王安石一念报国,不可谓非君子也。
    王世贞默默将这话记了下来。
    当初南郊祭天,以张居正比王安石,对新法痛斥不休的赵锦,致仕后若是知道朝廷要为王安石重新作传,不知会作何反应。
    王世贞想到此处,又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了皇帝一眼。
    与宋神宗的左右摇摆不同,今上于变法,当真是从来没有过一丝犹豫。
    但话又说回来,相比于王安石被反攻倒算后,宋神宗还能落得个好名声而言,如今新法若是事败,这位的名声,恐怕不会比这数百年来王安石的名声好。
    虽败犹荣……但愿这位不会有等着后人翻案的一天。
    王世贞心中在感慨什么,外人自然不会知道。
    随着皇帝表态,替王安石翻案之事,便定了调。
    那就回到皇帝起初的提议上了。
    朱衡向来说话不讲忌讳,径直开口:“陛下方才说新政的口号,不知道是要如同王安石的‘三不足’一般,还是孔平仲所做的‘熙宁口号’一诗?”
    朱翊钧摇了摇头:“都不好,至少得简单直接,一听便懂。”
    类似于“三不足”的口号,听着固然震耳欲聋,但太含糊了,老百姓听了只会一头雾水。
    而作诗什么的就更雅了,曲高和寡,不利于宣传。
    这时,吏科都给事中陈三谟突然开口:“陛下,臣以为,李司业的学说甚是贴切,可拿来就用。”
    朱翊钧转过头,好奇追问:“陈卿指的是?”
    陈三谟也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与沈鲤、温纯同科。
    但与后两人相比,前者的成份就差很多了。
    沈鲤当初先后驳了高拱、张居正的面子,陈三谟恰恰相反,先是以高拱门生自居,等高拱离朝就以张居正为党魁,待皇帝亲政后,便告诫张居正,天子门生公干时应互称职务。
    总之,是个名声不太好,且连朱翊钧也拿不准路数的人物。
    面对皇帝的追问,陈三谟脱口而出:“自然是卓吾二词之一,分配!”
    他神色略显狂热,显然是打心底里认同这一套。
    李贽在士林的地位,如今已然有了直追张载的趋势,所谓的“卓吾二词”更是直接比照“横渠四句”,广为传颂。
    数年前辩经,在公平的基础上,李贽具体地提出了分配一词——朝廷存在的根基之一,便是进行天下财富的分配。
    所谓根基,意为如果办不到,也就没有存在的基础了。
    离经叛道的话不差这么一两句。
    但陈三谟此时公然放在皇极殿上来说,着实让同僚们频频侧目。
    刑部张瀚眉头紧皱:“新政旗帜自有朝廷法度,引用李贽的歪理邪说作甚?”
    听到国子监智库学说要上桌吃饭,张瀚就差把跌份写在脸上了。
    “我倒是以为合适。”
    栗在庭毫不顾忌地声援。
    “司马光曾言,天下财富有其定数,我以为,定数这个词不好,毕竟天下财富日积月累必然有所增长。但若用总数一词,却是恰如其分。”
    “总数既定,不在此处,就在彼处,如今国库窘迫,赤民困苦,钱在哪里,天下人心知肚明。”
    “无论盐政、宗室、度田,都不过是‘分配’而已。”
    “攥着官绅豪门往国库与赤民挤的分配,谁敌谁友,百姓一眼便知,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口号?”
    张瀚怫然不悦:“栗部堂此言差矣,这邪说若是被流民取了去……”
    赫然是有要争论起来的架势。
    朱翊钧见状,及时出言扑灭苗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朝廷代行天道,是亘古大义,李贽不过拾圣人牙慧罢了,张卿不必太过敏感。”
    要是觉得歪理邪说接受不了,总有一款圣人言论能契合上。
    朱翊钧摆了摆手,轻巧揭过:“就按陈卿的议,口号便以‘分配’为眼,让翰林院想几个顺口的句式。”
    张瀚欲言又止,无奈还是闭上了嘴。
    朱翊钧生怕还在这话题上纠缠,连忙看向王国光:“王卿,且说说税赋罢,看看今年分配得如何。”
    这就是要进入年会议题了。
    群臣正襟危坐,打起精神。
    王国光对先前的议题插不上话,本是走神想着别事,此时受唤,这才神魂归窍。
    “回禀陛下。”王国光顿了顿,给自己组织言语的时间,“万历七年,除留存各省夏税秋粮,共一千三百二十万三千一百四十四石有奇外。”
    “一干税目,归拢中枢大小府库,合折银二千一百三十二万两白银,其中太仓库五百九十八万四千六百有奇。”
    万历四年定制,无论地方省府衙门留存,还是转运中枢,都要在户部登记造册。
    如今中枢的大大小小府库,无论是太仓库、太仆寺、节慎库,乃至内库,虽然仍旧是分锅吃饭,但户部要计总账了。
    这也是为何前几年年会,王国光只能报太仓库的年入,如今却能合拢一齐汇报。
    不仅如此,在记国库的年账时,还要做两套账——一套按实际入账,一套折合为银价入账。
    当然,别看只是一点小小的规范化工作,改变了统计方式,实质上大大增加了户部的职权以及工作量。
    自此之后,五部、内库,频频跟户部撕扯不休。
    要不是给户部扩了编,老王头吵着要致仕了——扩编其实也有的吵,国子监年年抱怨户部,说其录用的监生种子太多了,显著降低了太学举人的升学率,当然,国子监嘛,说话就不太能吵到人了。
    只听王国光继续说道:“……矿税、关税、盐税皆与去年持平,田税占82%,较去年下降了2个点,商税因近海海运兴起、与朵颜三卫的互市建成、湖广宗产上缴利润增多等原因,较去年上升了2个点,多出四十万两白银。”
    按下户部用词逐渐变成皇帝的模样且不提,申时行当即开口追问道:“今年非税收入呢?”
    皇帝登基八年以来,就没有一年是不抄家的,可以说,抄家就是这几年实行新法的财源支柱之一。
    饶是申时行这种老实人,都觉得上瘾。
    王国光砸吧砸吧嘴:“申阁老,石茂华、刘世延一党抄的家,还未来得及入账,除去朽腐的宝钞外,目前折银止有一百一十万两。”
    活钱倒是没多少,主要字画、珠宝极多。
    申时行跟着砸吧砸吧嘴,暗暗盘算石茂华、刘世延等人抄完家能有多少。
    这时,一时没怎么说话的温纯突然开口,朝皇帝劝谏道:“陛下,非税收入不是长久之计,法司逐利,唯恐坏了风气。”
    抄家抄太多,就官不聊生了。
    石茂华等人宁愿狗急跳墙,未必没有皇帝过于严酷的原因在里面。
    朱翊钧从善如流:“这是自然。”
    简单敷衍一句,他再度看向王国光:“支出呢?”
    王国光对此信手拈来:“回陛下的话,万历七年,地方留存各支各用,中枢支出合计折银一千八百九十万两。”
    “边饷银占47%,较去年多了5个点;营卫官军俸粮仍占14%……”
    大明朝的军费支出,已经常年在六成这个关口居高不下了。
    “陛下内府供用仍占10%;宗藩禄粮占19%,较去年降了1个点,较万历元年降了10个点;朝官俸禄占6%……”
    朝官的俸禄支出最低,但这相较于万历元年,已经翻了三倍了。
    另外也是因为地方官吏的绩效,是以留存的形式,直接让各省府将这一部分截留。
    “其中,收入白银化比例41.9%,支出白银化比例49.4%,集中于南直隶、浙江、湖广等富庶南方。”
    白银化是不得不走的道路,总不可能眨眼就跳到信用货币去了。
    而在此之前,调整软件,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朱翊钧听着王国光娓娓道来,言之有物,只觉舒服极了。
    新政以来,这位户部尚书跟工部尚书朱衡,都是从来不显山不露水,没什么存在感,但无论能力、忠心,都无可挑剔,虽然没有调和阴阳的宰辅之才,却真正做到了独当一面。
    尤其户部改制,可以说行云流水,毫无迟滞。
    白银化支付的数据统计,去年才说,今年就直接落到了实处,新政的基本盘,不就是这些坚实的拥趸么?
    “此外,遵陛下谕旨,臣会诸同僚,订《万历会计录》,今年编修成帙,恭呈陛下。”
    王国光将身前的四套书册双手捧起。
    张宏轻车熟路接过,将其呈与皇帝手中。
    朱翊钧伸手接过。
    蓝本两年前他就看过了,可以说,这本书册就是如今的税法总纲。
    库监、光禄、宗藩、职官、俸禄、漕运、仓场、营卫俸粮、屯田、盐茶钱钞、杂课,可谓包罗万象。
    朱翊钧翻了两页之后,朝身旁的王世贞示意:“王馆长,先原册留史馆采录,至于刊布……恐怕还要再磨算增订一册。”
    王国光在旁愣了愣:“陛下所言还有一册,可是臣有什么疏漏?”
    朱翊钧摇了摇头:“不是王卿有疏漏,是朕今年临时应的事情,要着落在此处。”
    说罢,他伸手朝一旁招了招手。
    随即,魏朝、李进、孙隆等人,各自抱着一摞一摞的书卷,堆在了王国光面前。
    在王国光疑惑的眼神中,朱翊钧伸手示意,与王国光解释道:“这是万历元年以来内廷的账目,所置产业,历年进项、支出,尽在此处了。”
    “朕既然此前放出话来,便没有许空头的道理,王卿将这些也整理成册,录入《万历会计录》罢。”
    一边说着,朱翊钧又转向吏科都给事中陈三谟,缓缓道:“往后每年,六科都来审一审内廷的账目,刊布天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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