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5.重返大清(80)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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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大清(8o)
都说是十指连心,可那十一条手指也一样的连心,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谢迁嘴里止不住出□□,身子像虾子似得弓了起来。那女人说了什么,说可以做官吗?
昏过去不知道多长时间,醒了之后想到的还是那女人的这句话。
他不确定的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里隐隐的透出点血色,有淡淡的血气混合在药味里传到鼻尖。
蓦地,他的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流了下来,沟沟壑壑中全是泪水,瞧着越叫人觉得心酸。
那个跟着他大半辈子的残指没有了,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去掉了。
就这么轻而易举?他像是梦魇似得轻轻呢喃,好似有多么的不可置信似得。
那能有多难?林雨桐从暗影里走出来,叫人将灯挑亮,坐到谢迁能看到的地方。
你谢迁上下打量了一身女装的林雨桐一眼,你究竟是什么人?
能治好你病的人。林雨桐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治好我的病?
谢迁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又摸了摸胸口。除了残指,他身上最大的病就是咳嗽。常年相伴,胸闷难耐。
如今是醒来这么长时间,一声都没咳嗽,胸口也没有任何憋闷的不适感。
深吸一口气,带着凉气格外湿润的空气顺着鼻腔涌进肺腑,原来舒畅的呼吸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
闭上眼睛有些享受,耳中滴答滴答的声音传了进来,他的嘴角不由的翘起,下雨了从来不知道夜里的雨听起来这么动人。
谢家在姑苏也算是大户人家,祖上在前朝就比较显赫,曾经出过十二位进士,二十三位举人,四十五位秀才。后来,大明亡了,满清打进来了。谢家的光景也大不如前了。谢迁躺着,静静的说,林雨桐也不催促,只静静的听着。
之前三娘的话里话外就透漏过,谢迁是个爱讲过去的人。谁有耐心倾听,谁就能轻易的获得他的好感。就跟三娘明明比麻姑更能干,他却只看重并信任麻姑是一个道理。
因此,她不说话,只当自己是个听众,耐心的听他讲话。
对没有随意打断他的林雨桐,他比较满意,哪怕是在他说‘大明’‘满清’的时候,也没有露出叫人不舒服的表情来,他就更满意了。
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清朗了起来,我的父亲是谢家的嫡枝,传到他手里,家里也不过剩下百十亩水田,做个小地主是绰绰有余,养活妻儿老小也足够了。偏偏父亲是听着祖父讲的谢家的过去长大的,又受到祖父的严格教养,用心读书,但却不许科举,为如今的满清鞑子效力。
父亲也算是饱读诗书,家里的规矩又是沿袭前朝时谢家那大家规矩,格外的严格。但严格也要有严格的代价,那时候的大家族,家里仆从如云,可到了后来,谢家的日子怎么可能跟过去比。要是严格按照那样的规矩,日子就没法过了。比如吃饭,得是下人布菜,而主人呢,只能只眼前碟子里的东西规矩是好的,可也得先有仆从才行。就那样,即便家里的日子依然不是大富,但父亲还是给家里买了仆从。一切照着前朝的谢家行事。
没几年,家里的境况就一年不如一年,百亩的水田被卖了一半,还要再卖的时候,母亲拦了没拦住,想着一家的生计,母亲偷龙转凤,将剩下的五十亩田换了五十亩的中田,剩下的钱才给了父亲。这本不是大事,父亲却为此大雷霆,觉得母亲一介妇人,扫了他一家家主的脸面。动怒要休了母亲。
母亲那时候连着生了三个女儿,而我还没有出生。休母亲的名义都是现成的,毕竟没有为谢家传宗接代。这如何能行,母亲哀哀哭求,父亲就是不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母亲就跪下祈求,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晕倒,父亲都不曾心软。可巧了,母亲晕倒之后,家姐用头上的饰叫仆妇去外面请了大夫,母亲被诊出了有喜。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没错,这时候怀孕生下来的才是我。而这些我没有出生前的事情,是大姐告诉我的。那时候她都九岁了,早就记事了。
晕倒了,这就暂时休不成了。但母亲的苦难并没有结束,父亲固执的将母亲关在了庵堂。而同时,正儿八经的娶了二房,是一个举人家的庶女。
这个妾室年轻,出身也好,固执如父亲,对这位妾室也喜爱的劲。进门一个月,这妾室也诊出有喜。
那时候我母亲怀孕三个月,也就是我应该比那妾室肚子里的庶孽大俩月才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母亲动了要生。可不巧的很,那妾室也喊肚子疼,要生了。她肚子极大,竟是双胎。八个月就生,也合情合理,就是如此,她生产倒是赶在母亲前面,很是受了一番罪,但却生下了龙凤双胎。一个时辰之后,足月的我出生了,生来却残障,多出了一根畸形的手指。
父亲知道后大怒,抱着我直接放在盆里,要溺死我。我的咳嗽伴随着我一辈子,就是这么来的。冬月里的孩子,刚出生就被泡在冰冷的水里,母亲疯了一样将我抢回来,随后我就高烧不退,母亲是不眠不休照顾了我整整三个月,我活过来了,刚生下孩子就没日没夜熬着的母亲却病倒了,这一病,却再没有起来。没有人给出门请大夫了,在这三个月里,父亲将大姐给嫁了,才十岁的姐姐嫁给了那妾室娘家的侄儿,那侄儿才五岁,姐姐过去就是童养媳。母亲知道了又惊又怒,病更重了。知道自己的病好不了了,母亲为了我们姐弟几个,跟那妾室妥协了。谢家规矩大,妾室就是妾室,要想扶正,基本是不可能的。母亲就跟那妾室谈,至于是怎么谈的,已经没人知道了。该是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母亲负责说服族里,组成那妾室扶正的事,而那妾室,必须保证我们姐弟四个都平安的活着。
从后来的事看,母亲该是有那位的把柄,并把那把柄交给了可靠的人,这才能震慑住那妾室,就是后来我的继母。
随后,没多久,我的母亲就病逝了。过了七七,父亲就正式将那位妾室给扶正了。扶正之后,我这本来该是原配嫡长子的身份,如今竟是成了嫡次子。
天意弄人,这没什么可抱怨的。就这么长了几年,哪怕是身体不好,咳嗽的不停,但到底是活了下来。父亲没说给请大夫瞧,继母也只当是没我这个人。有我一碗饭吃,饿不死罢了。二姐三姐在家,偶尔做点针线换点钱,给我买些润肺的丸子吃,凑活的活着。
那一年,我五岁,大姐十五岁。我那刚满十岁的大姐夫意外死了。家里继母当家,自然向着娘家,她那娘家是个破落户,硬是叫我姐姐殉葬。后来是族长来了家里一趟,大姐的命是保住了,可却得在夫家守寡。二姐说是母亲救了大姐。后来想起这事,我才觉得,可能是族长手里有继母的把柄,她不得不妥协,劝服了娘家人。能再嫁的女人,都是家里疼闺女才肯的。像是我那个家,还盼着大姐守一辈子,为谢家添的光彩呢。这就是大姐的一辈子,先开始还在家里,毕竟官府上奏朝廷,嘉奖节妇,给立了一座贞节牌坊,这就更是困住了大姐。这么跟夫家的骡马牛羊一样,伺候公婆,干的最多吃的最少,熬了一辈子,熬的年纪年纪大了,公婆都去世了,轮到家里是小叔子当家,这寡嫂自然不能再住了,她自己主动要求出家。说着,就又冷笑了起来,贞洁牌坊?呵!
林雨桐懂他的意思,他是记恨他家里那些人,但也记恨给了他姐姐贞洁牌坊的朝廷。他‘呵’的一声,极尽嘲讽。这是在讽刺朝廷呢。说他们怎么好意思给这个?那满清皇室哪里配谈贞洁。
也对!不说皇太极的后宫一半都是寡妇,就说孝庄改嫁多尔衮,再说顺治纳了亲弟媳。
这些事,在汉人看来就污糟的很。
当然了,在康熙朝前期,其实这些事都不算是事。满人汉化的还没那么厉害。风俗还秉承着草原固有的。什么寡妇不寡妇的,这个真没人看重。
可按着年纪算,他那大姐,该是康熙朝早年的事了。
林雨桐就开口道:我不辩解什么,我只能跟你承诺,朝廷随后会废除那什么贞洁牌坊。鼓励寡妇改嫁。我可以承诺你。至于你大姐的事当时是康熙朝初年,先帝尚且年幼,是四大辅臣把持朝政。但当时的孝庄太后尚且还健在,那个什么贞洁牌坊,不会送到御前,更不会送到孝庄太后跟前,只能是四大辅臣处理的。他们明明不看重是不是贞洁,可为什么还要在这事上做文章呢?你是聪明人,一想就能懂。这是隔空在打孝庄太后的脸呢。当时朝廷的情况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只能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罢了。你要恨便恨吧。这世上从来不缺乏这种无辜被牵连的人。你大姐只是其中之一。但换句话说,这件事的元凶并不在朝廷,没有谢家的支持,这事也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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