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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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觉空(第 3/4 页)
“我们埋伏在城外,你父亲关上城门,就守在你故居,也就是净露寺那里,等着嵩山派的弟子攻破城门。他们冲进来,见到一座空城,还来不及找到你爹,我们一百来人就守住前后门,将火箭射入城中,顿时火光冲天。嵩山弟子慌忙逃窜,被我们堵住城门,进退不得,或擒或杀,千余名弟子只侥幸逃脱了百来人,而穆家庄也成了一片焦土。”
“所以净露寺的甘露,其实是要灭我爹身上的火。”穆劼道,“是纪念我爹的舍生,跟穆家六百余口的基业?”
“你爹是个虔诚的信徒,据说,他死前口诵佛号,走得很安详。”
穆劼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爹虽然信佛,却没那么虔诚。他烈火灼身,想必死得惨不堪言。”
子秋没有否认穆劼的话,只问:“对于你爹的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穆劼问道:“师父说嵩山派害死我爹只对了大半,并不是全对,剩下的部分,是师父你吗?”
子秋道:“我虽有憾,但即便重来十次,我依然会放火。事所当为必为之,你爹的死不能算我头上。”
“那另外一小半又该由谁来负责?”穆劼问,“是怪我爹迂腐?”
子秋遥遥指着西边道:“是少林寺那群和尚。”
穆劼问:“怎么说是少林寺害的?”
“若不是他们颟顸无能,又怎会让嵩山坐大,又怎会引起少嵩之争,死伤这么多人命?那些口诵佛号的和尚除了祝祷又会什么?靠佛祖保佑少林,保护开封,保护少林辖内的四省子民?”子秋越说越是愤慨,到最后竟咬牙切齿起来。
穆劼第一次见到师父如此愤慨激动,也是第一次听到一名和尚如此辱骂少林,甚至辱骂佛祖。虽然他早就怀疑师父不是普通和尚。
“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还要俗家弟子剃度入堂才能指挥作战,领导师兄弟,这群颟顸的和尚,他们是害死你父亲的另一半祸首!穆劼,你要记得,让权力落在无能者的手上,就是灾难,就会害死像你父亲这样的无辜!你要记着,保护这四省居民的不是佛祖,是少林寺!你要记得……”
然后他就听到那句话,对于少林寺而言最为离经叛道的一句话:
“佛可灭,少林不可灭!”
穆劼没有怪他师父,他知道师父是对的。
穆劼十七岁时,张继之仍是如同往常般皮赖,他并没继承父亲的聪明才智,无论武学文采都被穆劼远远甩开。
即便没有父亲教养,即便一师所承,穆劼永远走得端正,坐得稳重,行止有度。年纪越大,穆劼的眼神就越见锐利,张继之不知道的是,很多年后,这锐利的眼神将转为稳重,又转为深沉,直到如一泓不见底的深潭,令人望之生畏。
张继之有些嫉妒,因为父亲也将寺内要务交给穆劼处置,包括巡守开封。
少嵩之战过后十年,嵩山派虽已大半臣服,但仍有未除尽的余孽怀着当年的妄想。他们表面上已与嵩山划清界线,实则蛰伏于暗中,不时扰乱破坏,企图消耗少林元气,以遂他们心中大愿,让嵩山脱离少林,成为独立的门派。
穆劼没让子秋失望,他巡守不过一月,靠着蛛丝马迹抓住了七名叛离嵩山的弟子。彼时这些人正准备趁夜纵火袭击净露寺,他们的目标是刺杀子秋。
抓到这七人后,子秋审讯完毕,连少林寺也不通报,一律斩首,不仅将首级悬于城墙上,还将尸体剥皮,用七根长竹竿吊起一片血肉模糊的残躯。
张继之觉得恶心,对父亲道:“你杀了他们就是了,弄成这样,太残忍了。”
子秋叹口气,对着张继之摇摇头,似乎连解释也懒了,转过头去问穆劼:“你说,残忍吗?”
“杀一儆百,方儆效尤,起码让他们的党羽不敢再犯开封地界。”
张继之道:“他们要是来报仇怎么办?我们少林是佛门正宗,我佛慈悲……”
他话没说完,子秋就大骂一声:“闭嘴!”张继之一愣,子秋接着说道,“等到他们在开封杀了人,你再来说残忍不残忍!怎样才叫残忍?无辜而死才叫残忍!”
子秋甚少大声斥责张继之,这一吼,张继之讷讷不敢再开口,只得低声道:“父亲教训得是……”
子秋道:“他们若敢再来,那也甚好,一并除之,大快人心。”说完转过头去,对穆劼道,“你跟我来。”
穆劼点点头,跟了上去。
两人走在开封府旧城外,古墙上有岁月刻蚀的斑驳痕迹。穆劼看向师父,十年过去,师父的背似乎有些驼了。
“你知道少嵩之战时,嵩山派包围了少林寺,曹令雪为何迟迟不攻入吗?”
子秋突然提了个问题,这一直是武林中悬而未解的一大疑问。无人知晓当初曹令雪只围不攻的用意,只认为这是曹令雪的极大失策,甚至是导致后来少林反败为胜的关键。
见穆劼没回答,子秋接着说道:“因为攻下少林也没用。少林是当今天下第一大派,他吃不下,一旦灭了少林,少林弟子的反扑足以让嵩山派灭亡。”
“既然进不能胜,退不能成,这场少嵩之争要怎么收尾,又为何要打?”穆劼反问。
“他除了要少林承认嵩山自立门派,还希望能成为九大家之外的第十大家。他等人来调停,只要九大家介入,他就能以少林作威胁,让其余八大家承认他,届时他再解少林之围,不仅名正言顺,还能得偿所望。”
“没有其他门派介入。”穆劼道,“各大派都当没这回事。”
子秋道:“这话得分两头才能说清。先说九大家,他们心里都有底,昆仑共议就是九家,九家共推盟主,多了一家,自己的利益就少了一分。嵩山虽然势大,较之丐帮、崆峒、点苍、武当又算得了什么?少林与武当亲近,古松或许会帮,但他人在昆仑,古虚不敢拿这主意。昆仑不介入,其余八大家更不会介入。”
穆劼道:“曹令雪筹谋已久,没有把握焉敢挑起争端?他绝不会犯这错误。”
子秋道:“这就要讲到第二桩事了。嵩山不过是少林底下一个门派,开武林宴,其他各派顶多派弟子门人送礼祝贺,面子做到足,也就丐帮让那时还在抚州当分舵的彭老丐来……”
彭老丐这名字穆劼已不陌生,那是自衿自信的师父提起武林掌故时难得会露出尊敬神色的名字。彭老丐几年前才升任江西总舵,是九大家中最担得起,或许也是唯一担得起“大侠”这个称号的人。
“唯有华山,竟然派了掌门亲弟弟严颖奇来,这是为什么?”子秋问。
穆劼恍然:“他们早有勾结,这是有备而来。”
“华山与少林在山西向来有疆界纷争,曹令雪答应事后以酬谢调停为由,威逼少林,让华山取得这些争议疆界,换得华山介入。但仅此一派并不足够,离开嵩山后,严颖奇就到了武当,他是代替嵩山当说客去的。古虚或许做不了主,但出面调停,等待古松介入却是可以。古松是当今盟主,他介入了,便是昆仑共议介入,如此一来,曹令雪就能得偿所望,以撤围少林为条件,在昆仑共议上争取到成为第十大家的资格。”说完,子秋哈哈大笑道,“没成想严颖奇那个白痴向来好色,竟然在去往武当的途中看上一名女子,坏人名节。那女子不甘受辱上吊,被武当底下一个叫仙霞派的小派门知道了。那仙霞掌门杨景耀是条汉子,追着严颖奇一路追到陕西,两人交手,严颖奇不敌,被他打死,消息自然也传不到武当。”
他哈哈大笑,又接着道:“可惜杨景耀不知真相,只知华山最是记仇。‘华山一滴血,江湖一颗头’,他怕遭报复,于是解散仙霞派,安置好老小,独自上华山领罪。严颖奇劣迹斑斑,全武林都清楚,他要不是华山掌门的弟弟,能不能活过二十五都是问题。这事本是华山理亏,华山派却怕杨景耀从严颖奇身上知道什么,硬是杀了杨景耀灭口,还欲盖弥彰地发了仇名状。可惜了杨景耀这样一条铁铮铮的汉子……继之刚才说残忍,怎样叫残忍?这才叫残忍!”
穆劼这才恍然大悟。
“仙霞派是武当门下的,古松道长向来器重杨景耀是个人才,这事过后,趁着自己还是昆仑共议的盟主,就定了新规矩,□□妇女本由门派自行处罚,从此改成了天下共诛的大罪。”
“这一段来龙去脉,师父是怎样想出关联的?”
“我哪想得出来?这是曹令雪自己说出来的,他还在少林寺作客呢。”子秋说道,“他这么爱少林,围了足足半年,下半辈子也别想离开了。”
穆劼问道:“即便严颖奇误事,少嵩之战前后八个月,消息应该早就传到昆仑,为何古松道长迟迟没有介入?”说到这,他恍然领悟,看着子秋说道,“师父,是你拦阻了古松道长,让昆仑不要插手少嵩之争?”
子秋看着穆劼,又叹了口气,穆劼知道他又想起了张继之。子秋说道:“嵩山不能赢,又退不得,这一仗少林必胜无疑,既然如此,又何必让昆仑介入,让嵩山得利?”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你聪明胜过继之百倍,心性更是坚韧。你……考虑过出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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