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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风霜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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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风霜行(5)(第 1/ 页)

    第546章 风霜行(5)
    十月一日,理论上进入到了冬日,但实际上天气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在前一天小雨的踪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日,黜龙军如四日前那般早早埋锅造饭,大军缓缓而出,依旧如之前那般列阵,乃是骑兵单翼突出,剩余二十余营列了个鹤翼之阵,于刚刚成规模的营寨前铺陈开来。
    但是,关西军竟闭门不出。
    黜龙军立即发中军三营,也就是刚刚达成的一个行军总管军向前,分别是兵种复合度极高但偏肉搏的王雄诞营、以长枪为主极擅突击的阚棱营、同样是复合度较高但偏远程投射的贾闰士营……三营兵马突出阵前,王雄诞营居前,阚棱营居中却又明显偏向一侧,贾闰士营居后,立即占领了之前一战中关西军的中军阵地,然后遣哨骑上前挥舞旗帜搦战。
    而且是指名道姓,要薛挺、薛立、薛亮、薛万备、薛仁五个出来,说是只须三营,便能一口气杀绝对面姓薛的。
    得亏薛万全、薛万年、薛万成三个降了黜龙帮的头领不在,否则这话喊出来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当然,眼下没有出乱子,因为关西军紧闭营寨大门,拒不出战。
    没过多久,沿着沁水突出的刘黑榥也察觉到不对,尝试自侧翼攻击关西军大营,却遭遇到了关西军的严密防守,几轮箭雨下来便也只能放弃,只等待身后军令。
    这一次出战,黜龙军经验更丰富,准备的早,列阵完成的时间也早,而等了好一阵子,眼见到了中午,黜龙军高层便彻底掌不住了。
    雄伯南落在张行身后,即刻开口:“首席,徐总管问你,是撤还是假装放松诱敌?”
    “他怎么说?”张行没有直接回复。
    “他觉得咱们没有这种大兵团诱敌的经验,怕弄巧成拙,引起混乱,不如妥当一些,撤兵再论其他。”徐世英果然有自己想法。
    “天王知道我怎么想的吗?”张行望着前方宽阔如城池的营寨,头也不回。
    “如何?”雄伯南是真的好奇……这次战事开启以来,他总有一种使不出力气的感觉,所以想摸清头绪。
    “我想打进去。”张行以手指向西面远端。“大前日咱们顶住了,这一战其实也就稳住了,接下来就是相互逼迫、消耗……可越如此,越不能保守,而且咱们的兵确实需要历练……所以,他们避战,我们就打进去!现在撤军,回营打造弩车、石砲,发文给老柴,让他送火油、柴草!”
    雄伯南醒悟,立即腾起紫雾离开。
    过了片刻,中军开始密集传递军令,然后旗帜依次有序摇晃,小规模的锣声随之而起,伴随着这些,黜龙军交替掩护,全军后撤。
    便是准备去摸河内城的刘黑榥也在得了军令后狼狈钻回大营。
    这一日,竟然是连交战都无。
    回到营中,张行召开会议,即刻确定了补充工程器械、进一步完善工程设施,同时辅助外交攻势的方略。
    然后接连发布军令,要求军队转入轮换状态:即三分之一部队执行防御、侦查等军事任务;三分之一部队协助民夫和后备营执行工程器械与营区加固任务;三分之一部队轮休、娱乐。
    这对基层军士来说当然是好事,但也有人不开心。
    比如说单通海单龙头,好不容易获得成建制轮换机会亲自领兵过来,而且是听说这边己方“败了”,想要展示他黜龙军第一大将姿态的,却是这个局面,自然不甘。
    而另外一个不开心的,却是谢鸣鹤。
    没错,虽然这边说了,要以外交手段为辅助,可谢鸣鹤却只待了一日就立即动身了……南面白三娘来信,需要一个人为她在后方处理交涉江南事务,黜龙帮里难道还能有谁比谢鸣鹤更合适?
    实际上,代替谢鸣鹤负责外交的,赫然是阎庆,而代替谢鸣鹤之前代替的靖安台的,赫然是钱唐。
    阎庆是东都商人出身,钱唐是前魏靖安台出身,哪怕是有些人觉得这是张首席在利用战时给自己心腹铺路,也都无话可说……毕竟专业和出身对口。
    而在将任务全都托付下去,包括正常军务也都甩手给了雄、徐、马后,张行则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工作。
    也就是组织娱乐放松活动。
    首先当然是运动会了,这玩意百试不爽,何况军中此时唯一可行的就是这玩意……夺陇赛场被专门从繁忙的营地中空出来,还是一连搞了四个,射箭、掷枪、马术、披甲奔跑、阵列行进,各种比赛也都应运而出,各种各样的彩头也都挂出来,金银钱帛乃至于改善伙食的肉食、装备优先选择权、专项相亲会全都有。
    运动会摆起来的同时,便是带着文书们下到营头里,去慰问军士,跟他们拉呱,替他们写信。
    “老大叫水生,老二就不要叫震英了……要我说,老大改成震北,老二叫震西,你看咋样?”张行放下笔,对着案前坐着的人苦口婆心。
    “首席说啥就是啥。”坐在张首席对面的中年疤脸队将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似乎是对震英和水生都有些不舍。
    张行无可奈何,只能赶紧点头,在信上做了说明。
    而那名中年队将还在继续输出:“还有件事,让俺老婆小心那些个雇工,这些人又不是往年头里卖身的奴契,个个滑着呢!少不了偷吃懒做,我不在家,她一个人要小心,尤其是马上冬天了,按照规矩十月中那些人也要散了回家,须防着他们顺东西,最好让大舅子过来,看着人走……发散钱也不能给太多。”
    张行点点头,抬笔就写,身后立着的下营文书,也就是新科进士李义署,眼睛都看直了……因为他亲眼看见张首席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抬笔就变成要这队将老婆在家里对人家雇工好些,有人借钱千万不要收利息,十月冬散归家时让大舅子帮趁着务必每人送一套冬衣。
    然而,张首席丝毫不慌,脸不红心不跳,写完之后复又抬头来问:“现在家里地不少吧?”
    “哪有多少,就是八九顷。”疤脸队将立即警惕起来。
    “那你多少是个地主啊!”张行略显惊异。
    “都是从济阴开始,一路靠军功攒起来的。”队将赶紧摆手。
    “反正比我强。”张行正色道。“我军功也不少,却一亩地都没有。”
    “首席还要什么地?等你做了国主,这天下都是你的!”队将明显急了。
    “胡扯!若是这般,现在是魏国主做国主,天下是他的?河北都不是他的!”张行言之凿凿。
    队将愈发着急,赶紧来言:“这能一样吗?”
    “你说啥?”
    “我说首席,我的授田一亩一亩都有来由的!”队将也明显一惊。
    “算了,我不是想问你这些。”张行摆手道。“我是想问你,若是这般授下去,乡里的地满了,没地授了怎么办?”
    队将松了口气,倒是正色起来:“这个真想过,若是为了几亩地换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比方换到北地,我是不能受的,给多一半也不愿意去,但乡里人口多起来了,稳住不动了,也是实话……所以首席,我说实话,真要是这一代孩子长大了,本乡地满了,少授一些,比方以后再授地,按照军功给以往的八成,乃至于五成,我也是愿意的。”
    张行点点头,继续来问:“本地只能给五成,换到关西给八成去不去呢?”
    队将认真想了一下,还是摇头:“不去!不是我不服从帮里指示……首席,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下军令,我自然无话可说,但要我自己选,我老婆孩子如今都在谯郡,我父母衣冠冢也立在那里,我亲旧、营里同列都在周边,还挨着千金教主的医院,还是不想走。”
    “可总得赏罚分明。”张行也叹了口气。“到时候没地了……或者说眼下,咱们在这里大战,又一时进展不得,到时候总得拿点什么赏赐军功?”
    队将干笑一声,没有接话。
    张行迟疑了一下,继续来问:“要是你们队将一层也跟着头领还有我们这些人走,怎么样?”
    “跟着头领首席走是啥意思?”队将明显不解。
    “就是算军功还授田的话,领兵头领,还有我跟几位龙头,怕是要占不知道多少地,到时候必然出乱子,所以从去年就开始了,这次干脆全不再授田,转而给铺子。”张行正色解释道。
    “给铺子也行呀!”队将眼睛一亮,然后赶紧来问。“但不好管吧?地都这么难,何况是铺子,还要两边跑……”
    “我们也不管。”张行看着对方笑道。“我们如何能有心思管铺子?都是算股本,放给曹总管曹大姐来经营。”
    队将恍然,却又迟疑起来。
    张行也不再继续讨论,而是拈起笔来继续问:“还有啥要写的?”
    “也没啥了,还有最后一个事……请首席跟我婆娘说一声,年节前去大虎那几家时要多添些,时候不一样了,现在有钱有粮了,还拿以前的礼数不像话。”
    “行台那边的抚恤没差吧?”
    “若是差了,我第一句话便是与首席讲这个了……公家是公家的,俺们兄弟私下是私下的。”
    “还有吗?”
    “真没啥了,不过首席既然来了也难得,麻烦再给家里婆娘捎句话……我要是阵前死了,她可不能改嫁,两个孩子养大也不能改嫁,不然我队中兄弟会找她。”
    “这话你们公母自家没说话,非得现在说?”
    “这不是首席来了吗?”那队将摊手道。“她知道这是首席写的信,便被吓到了,且不敢起心思的。”
    “那我不写这个。”张行将笔拍在案上,指着对方鼻子忽然就发作起来。“古往今来,东齐西魏南陈,哪个不鼓励寡妇改嫁?淮右盟的义子军不准老婆改嫁,被我写信骂没了,今日再给你写这个算什么?你若是不想干,去东夷去,那里还能让小老婆殉葬呢!”
    队将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到底不敢再装憨,只能束手立起身来。
    张行点了点桌案,继续来问:“还有没有言语?”
    “没了。”这厮这次老实了。
    “画押写名,封信。”张行推了一下眼前的书信。
    那队将赶紧趴下来在信的末尾画了三个圈,还带了个小尾巴。桌案后方的李义署则低头上前,协助对方将信封好,描好地址,然后亲手摆到箩筐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一开始还觉得这活有些掉价,只是不能离了首席而已,可如今跟着这位首席写了几次信,他就已经心惊肉跳了。
    就这样,几封信写完,也颇骂了几人夸了几人,也杂七杂八问了许多话,下午竟已经过半,张首席这才离开营地,往充当指挥、后勤中枢的温城城内里而去,中途遇到一群夺陇赛得胜归来的军士,还不忘夸奖几句,说明日上午他要去看比赛的。
    回到城内,入了之前的县衙,此地气氛却与城外截然不同,最起码留在这里真正做事的几位统帅都还有统帅的样子,断不会去跟某些人一样不务正业。
    实际上,这里的气氛简直有些凝重。
    “在说什么?”来到后院,张行先去枯掉的葡萄藤下的盆架子上洗了脸、擦了手,这才好奇来问。
    “一开始是说韩引弓的事情,阎分管负责外交,自然把注意力放在了东都,可他以为,韩引弓这个人首鼠两端,如今又孤悬在大营之外,未必不能尝试一下。”许敬祖赶紧解释,同时瞥了眼跟着张首席进来的李义署。“后来,大家讨论开来,便干脆说到了此战首尾上……”
    “此战首尾?”张行略显诧异。
    “就是此战到底如何能胜?”徐大郎也开口道。“不说其他各处,只说眼下此地。”
    张行摇了摇头,也没吭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
    但意外的是,院中的黜龙军指挥中枢精英们,竟然没有什么意外。
    “我们也觉得此战想要全胜,未免艰难。”马围身为王翼部分管,当仁不让,虽然这话说的有些泄气,却还是得说。“便是咱们这边军事上渐渐转为攻势,可司马正的态度摆在那里……真到了一方败退要走,另一方要追而成大功的时候,司马正怕也真会动手阻拦胜的一方,到时候怕还是没个结果。”
    “不止如此。”徐大郎继续说道。“这只是大略,具体到如何战而胜之,其实也艰难……别看他们闭门不战,我们还要作势攻打他们,好像局势扭转了,但其实不过是我们的版筑起了效果,他们害怕底层军士动摇罢了……真打起来,估计还是我们吃亏多一点。”
    “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把韩引弓或者韩长眉拉过来,占住他们后路。”阎庆接口道。“但念头起来简单,却也不晓得怎么做,尤其內侍军的几位,怕是要恨透了韩引弓……而马分管跟徐总管他们继续说起来,也觉得韩长眉不大可能倒戈,只韩引弓是个三心二意的,有万一可能倒戈,可韩引弓倒戈只是改观局面,又不能真的影响战事全局胜负,还要惹的内里不满……这才扯起来的。”
    张行连连点头,似乎心不在焉,竟直接去了一旁自己盛了碗粥,端到廊下案上去喝。
    几人无奈,也不知道是继续争论,还是汇报起来,反正继续说了下去。
    就这样,又讨论了一阵子,单通海忽然烦躁的站起身来,声音显得瓮声瓮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怕是真要什么十场八场大战,可如果没有足够进度和斩获,凭什么最后赢得是咱们?”
    “单龙头,之前开会时首席说过许多遍,没人觉得不该求胜……但眼下局面,怕只怕反而是求胜过度的那一方更容易露出破绽来。”徐世英言语中竟然显得有几分艰难,似乎在同时说服自己一般。“那一战你不在,但加上之前的两日乱战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这种大战,不怕攻守异势,不怕平摊了乱打,怕只怕被人聚歼……所以很忌讳分兵与深入敌后。”
    单通海沉默片刻,才继续言道:“我自然无话可说,只是想提醒你们这些中枢当家的,一定要存尽全力的心思,切不可将指望放到南北,否则便是成了,你们也无地自容。”
    众人愈发无奈,气氛也有些干巴,不是说单通海这话多么震耳欲聋,而是这话听得几乎要磨出茧子了,张行本人都解释了不知道多少遍,如果正面战场有机会,绝不会放弃。
    唯独眼下不是没有机会嘛,所以这些话又起来了。
    几名文书和参军都忍不住去看廊下喝粥的张行。
    后者也无奈,这个时候不说话不就显得不团结了嘛,便也放下粥碗来言:“老单说的有道理……如此大战,不是简单的持重就能行的,怕只怕我们持重了,也没犯错,人家被逼急了,奋力一蹬,到时候垮掉的反而是我们……真到了那个地步,咱们的努力、持重全都会成笑话。”
    “所以还是要试一些手段的。”徐世英接口道。“那我们试试韩引弓?”
    “韩引弓、韩长眉都试试。”马围插嘴道。“其他手段也要试……但是单龙头,你真不能动,真要是我们这里败了,就指望你救场呢。”
    单通海愈发无奈:“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要诸位警醒一些,千万不要持重持重着就不知道怎么赢了!”
    到底是一摊手坐了下来。
    周围人依旧多是苦瓜脸,倒是张首席喝完粥,忽然想起一事:“冬衣都到了吗?”
    “在汲郡。”徐大郎赶紧答应。“已经到了八成,剩下的四五日内也能到,差的也主要是民夫的白袄……天王亲自去了,准备先把预备兵的红袄在后面发了,然后带着战兵的黑袄过来。”
    “这就对了。”张行肃然道。“若是对面在沁水北岸发动一场乱战,然后寻个薛仁一般的将领,趁乱掩护他突袭到后方,一把火下去,到时候肯定是咱们狼狈退兵,大败而走。”
    “如此大战,真是……”其余几人还好,反而是单通海脸色有些变化。
    “反过来说。”马围拢着手道。“是不是可以找到他们的冬衣,一把火烧了?”
    “不好办。”徐世英摇头道。“我想过,按照眼下情状,他们的冬衣肯定是都在河东,按照情报,后营那里是吐万长论,鱼皆罗则在河东坐镇,太原则是王怀通……我们要想烧掉他们的冬衣,要么从上党绕道在王怀通的腹下去打鱼皆罗,要么等冬衣送出轵关的那一刻,连续击败韩引弓与韩长眉,堵住道路。”
    “这便还是几无可能了?”阎庆再度摊手。
    “说是几无可能,但还是要留意,真逼急了真要试一试。”马围正色道。“跟之前咱们说的那些走不通的路数一般无二。”
    这一回,单通海全程听得尴尬,便没再吭声。
    或许是单龙头在内的主战派逼迫,或许是黜龙帮的军事中枢本就有迎难而上的准备,又或许单纯是建造工程器械耗时耗力,此时不做些什么未免让人不安,所以黜龙军还是坚定的执行了一些“几无可能”的任务。
    比如进一步渗透敌后,尝试策反敌方重要位置上的将领,最抱有期待的,其实还是东都的外围地区,比如南阳、淮西诸郡,但东都内里各处也都没有耽误,而几乎可以想象,大英对东都内里的渗透与策反尝试肯定是更进一步且先一步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虽然眼下东都的局势貌似因为东西两家直接对峙进入到了一个居高临下的状态,但本质上还是最弱小且被视为鱼肉的那个。
    其次,即便是韩长眉、韩引弓、王怀通、鱼皆罗,包括东都势力独立驻守龙囚关且与黜龙军有仇的尚师生,也都有使者带着张首席亲自签名的劝降信过去。
    这就所谓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真到了局势紧迫乃至于必须要弄险的时候也就有了抓手。
    书信最先送到的一人自然是韩引弓,他的驻地是河内郡的郡城,属于前线侧翼支点,就是河内城、安昌城、温城、旧温城四座城构成的目前战场态势。
    钱唐的人先在军中搜索,很快找到了吕常衡营中一名曾经在关西当过兵的人,当晚便打着弄错尸首,交还尸首的旗号来到河内城,然后在城内指名旧日同列,提出要见一见故人……城内明显迟疑了一阵子,但还是让他见到了这名故人,随即便转交书信。
    这种粗暴的方式,明显是没指望的。
    然而,让黜龙帮高层根本不敢想的,或者说有意思的是,韩引弓接到书信后却动摇了。
    没错,凡人论迹不论心,但此时大家都无迹可寻的时候,只从心而论,韩引弓确实动摇了。
    动摇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说回到关西后,白横秋没给他预想中的地位,反而是重新启用了他那个之前被大魏废弃的大哥韩长眉,使得他不得不放弃家业独立出来;再比如说,这几日不止是对面的黜龙帮,关西诸将其实也意识到了战事的艰难……但更重要的一点是,韩引弓面对过稚嫩时期的黜龙帮。
    那一战,虽然韩引弓没有把心思放在战事上,也的确没有完成曹林安排的钳形攻势,继而直接造成了黜龙帮在济水流域的崛起,可是他到底是交过手的,他知道那个时候的黜龙帮是什么底色什么水平,打个自己先锋的麻祜都要首席带着踏白骑拼命,打个一郡之力的张须果都需要全帮上下豁出去,可如今呢?
    这种成长的速度,太惊人了。
    韩引弓早在曹彻的时代就被锻炼成了一只极擅长跳船的老鼠,经历了大魏崩塌东西崛起的过程后就更是如此,他不敢让自己不在胜利者一方。
    所以,他动摇了。
    十月初四,天气居然开始转热……这当然也是正常的,小阳春嘛。
    这一日上午,韩引弓接到军令,让他在傍晚后便衣离城,往中军大营内里的旧温城内进行军议……对此,韩引弓从容回复,并让属下准备寻常衣甲,晚间出城去见皇帝。
    毕竟,动摇只是内心动摇,韩引弓又不是傻子,直接就做什么或者回复什么,他现在干干净净问心无愧,便是到了地方被白横秋一把捏爆,那也是嫌弃他打仗不够利索偏偏又右脚先进了门,跟动摇没关系。
    然而,等到下午时分,还远不到出发的时间呢,一个不速之客先到达了河内城。
    来者一身寻常甲骑打扮,混在一队巡骑之间,赫然是李定的大舅父、韩引弓的亲兄长,现大英启国公韩长眉。
    韩引弓到底是关陇做派,哪怕兄弟二人已经起了嫌隙,但还是亲昵如常,出迎相见,把臂言欢。至于韩长眉来干什么,自然是也收到旨意,晚上去见皇帝之前顺路过来看看亲弟弟……说破大天去这也合情合理。
    双方入了河内城的仓城,天气炎热,也不在堂中坐下,而是直接在空地上摆开桌案,而等到茶水奉上,韩长眉迟疑了一下,果然从家事说起:“三弟,李客走前与你说话了吗?”
    韩引弓顿了一下,立即点头:“如何能不说话?到底是咱们亲姐姐、亲外甥,难道还要关门不纳?二哥如何想起问这个?”
    “只是突然想到罢了。”韩长眉叹道。“咱们兄弟见面,不说亲戚又如何?何况这是至亲了……而且,之前还有些避讳,可如今白三娘都在南面开战了,对面喊打喊杀的张三贼更是咱们这位陛下的女婿,还有什么可避讳的?也是因为这个想起来。”
    “不错。”韩引弓点点头,复又一叹。“李四这小子不错,区区一个郡的本钱,竟被他厮混成眼下这般局势,竟比咱们兄弟还有李家那些人都要强了。”
    “不是说他被闲置,故意扔到北地了吗?”韩长眉略显诧异。
    “或许有这个意思,但他到底是行台指挥,是个龙头,手下也有自己的人,地盘也是实的,被扔到北地不也逍遥吗?”韩引弓不由失笑。“二哥莫非不晓得黜龙帮制度吗?”
    韩长眉苦笑一声:“我如何晓得黜龙帮制度?我一直在关中,不曾得见黜龙帮虚实的……不瞒你说,我被摆在石山那边,算是最后方,连此战虚实都不晓得,所以来找你。”
    韩引弓摇头不止:“我又懂得什么?我虽在前线,也只是守城。”
    “话虽如此,咱们亲兄弟,不找你找谁呢?”韩长眉更加愁眉苦脸。“晚上皇帝要问,我话都说不出来……而要是真去找那些人,被人下了绊子,说不得就要栽跟头。”
    韩引弓点点头,站起身来:“二兄,黜龙帮的虚实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回去找找知情的人自己问,我带你走走,说说战场上的虚实,晚上好做交代。”
    韩长眉自然颔首。
    兄弟二人稍作试探,便也打住,韩引弓提前换了衣服和寻常铁甲,也不让自己的人跟着,直接入了兄长的队列便往外走去。
    出门打马,伪作一队巡骑,先往南走一走,沿着战场做几日前的战况介绍,顺便说一下军中流言,对面哪个头领的哪个营打得好、厉害,哪个头领哪个营是废物,大家如何暗中排挤极速崛起的薛仁,而薛亮又如何窝囊?
    然后又往北走,避开了实际上掌控了旧战场的黜龙军巡骑队伍,顺着沁水往下游去,窥探黜龙军营寨。
    而很快,下午的阳光下,他们就看到了那个所谓的“一夜巨城”,也就是导致了关西军士气低迷,不得不避战的元凶。
    坦诚说,从沁水岸边的视角过去,反而可以清晰的察觉到这个工程障眼法的底色,因为这里是侧翼,那些版筑并不能在视觉上统一起来,反而像是什么参差不齐的柱子立在那里。
    但似乎是因为西面的阳光反射过来,使得这些柱子涂上了一层金色的缘故,韩引弓和韩长眉兄弟二人都看得入了迷。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数十年前,他们还是个少年郎的时候,第一次从军,跟着大兄一起在毒漠隘口抵抗巫族侵扰,彼时就是用版筑法修补破损的城垒,而韩博龙治军严谨,即便是自家两个兄弟也只能光着膀子去和泥版筑……那时候,也这么一个温暖的傍晚,兄弟二人一起立起一个版筑,累的要死,就背靠背躺在了城头上,骂了许久大兄。
    结果,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双方却不敢再交心,更不要说一起骂谁了。
    一直到傍晚,两人才打马去了自家大营。
    这里依旧壮观,但相较于一直扩张和翻新的黜龙军大营,关西军大营这里已经好几日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了。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皇帝本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就在位于旧温城东面的中军大营侧前方,一个巨大的高台正在一些军中修行的高手亲自带领下飞速升起。
    而看那已经接近中军大帐本身的高度就知道,绝对是已经辛苦了两三日。
    “准备起多高?”韩引弓翻身下马,看向前来迎接的白立本。
    “要一百尺高。”白立本平静做答。“然后铺上木板,贴上砖石,架上楼梯,上面再起版筑和小楼。”
    韩引弓点点头:“没办法,总得做点回应,不然军心堪忧。”
    白立本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进入明显已经半永久化的中军大帐,里面已经等了不少人,韩氏兄弟跟白横元、司清河、刘扬基等人依次打过招呼,然后发现又多了一位面孔,对了一会才意识到是之前东都八贵,最早投了关西的张世本,好像担任什么侍郎,也不知道此战负责什么,为何又在此处。
    一众关西权贵相聚,免不了乱糟糟的联络感情、冷嘲热讽,偏偏这里是皇帝兼大宗师的地方,谁也不可能真的表露心迹,或者说即便是真有目的的表达,也免不了表演痕迹。
    一时间,这个说黜龙贼的修为,那个说司马正的脾气,你说你营中儿郎损失较大,我说我营中斩获更多。
    第一次来到这个场合的薛仁左顾右盼,竟无一人与他搭话,好不容易找到角落里几个闷嘟嘟被人冷落的,正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年龄也算好,结果一问姓名,好嘛,里面一个叫薛亮,也不知道回去该不该把旗子还给人家。
    闹腾了好一阵子,等到帐内外点起蜡烛、火盆,正主也终于出现。
    众人不敢怠慢,就如在朝堂之上一般,分列下拜,口称陛下,祝万岁。
    平心而论,白横秋模仿的皇帝是大魏开国那位和早一些司马氏的那两位,不说别的,简朴总是真的,也不会让人喊他什么圣人,包括关西这里的一些气象,也被认为一扫之前的曹彻时期的万马齐喑之态。甚至,关西这里还采取了类似强制筑基一般的激进策略。
    然而,上下内外,对这位皇帝守旧、专制、暮气沉沉的批评总是不绝于耳,对大英腐败、关陇权贵压迫百姓的指责也没有停过。
    原因嘛,不问自知,这里面除了暮气沉沉可以对应白横秋的年龄外,其余的批评都是来自于黜龙帮的对比,甚至就是黜龙帮本身喋喋不休,从不间断的指责与批评。
    当然,关西这边对黜龙帮乌合之众,上下不明的嘲讽也是广泛存在的。
    而现在,两军相撞,双方上下更是晓得,各自那些嘲讽还真不是瞎编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将来谁赢了,那另一家身上的这类说法就要流传几百上千年的,遮都遮不住的。
    就这样,关西诸将几乎与对面的黜龙军头领们一样,带着复杂心思,开始了这一轮军议。
    军议内容很简单,如何取胜?
    很显然,这是双方都要面对的问题,只不过黜龙军刚刚从防守转向进攻,而且还在筹划新一轮进攻,所以还不需要这种级别的扩大会议来定调与讨论。
    “既如此,我先说。”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张世本只一拱手,便径直闪出道来。“陛下,臣以为眼下局面切?不可动摇退缩,此类国战,虽血流成河亦要决出胜负,要是计较什么得失,考虑什么周全,反而会自取灭亡!”
    这话说的极重,不少人都斜眼去看,但也有人面不改色,因为他们知道,张世本曾有个如司马正、白有思一般的英俊儿子,结果丧命在了黜龙帮手中,态度自然激烈。
    便是这厮当年头一批离开东都,据说也是因为司马正与黜龙帮的不战之约。
    白横秋也没有生气,反而点头:“张卿说的有道理,可该如何作为?”
    “臣有缓急两个法子。”张世本肃然道。“关键在韦元帅那里……”
    “韦元帅?”饶是白横秋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有些惊异。
    “不错,只要在当面击败了黜龙军主力,一战打垮他们三十个主力营,然后追入邺城,那么天下就已经定了,江南一隅之胜负无足轻重。”张世本恳切言道。“所以臣的急策便是,让韦元帅利用自己修为的优势,扔下南面战场,直奔此地而来,抢一个先手……”
    “然后呢?”白横秋心中已经否了这个急策,但还是耐住性子来问。
    “然后,我们这里应该提前准备,请吐万长论大将军、鱼皆罗大将军、王怀通留后一起至此,这样,我们就能在猝然间多出一位大宗师、三位宗师,然后陛下亲自督阵为先锋,全力一击,便可完胜!”张世本说的兴奋,唾沫都喷了出来。
    白横秋依旧耐住性子,继续点头:“那你的缓策呢?”
    “缓策便是不用等韦元帅,只北面三位宗师来此出阵。”张世本言简意赅。
    白横秋堂堂大宗师,竟再度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对方,其余诸将也都如见了鬼一般来看这位河东张氏出身的大员。
    张世本似乎是察觉到众人的异样,想了一下,复又拱手补充:“但若如此,须以吐万老将军为中军指挥,上下一体,迭次突击,方可成功!”
    白横元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转到自己头上,但军中讽刺他不如对面一个三十不到豪强子弟的说法确实已经喧嚣甚上,便欲出声辩解。
    而白横秋在上看的清楚,赶紧摆手接口:“确系是个法子,咱们听听其他人的想法,一并讨论。”
    张世本闻言,非但不退,反而就势跪地叩首:“陛下,当断不断,必遭其乱,臣决不是危言耸听,臣自爱子丧命,多留意黜龙贼,晓得彼辈狂悖之处……张三贼蛊惑世间,帮中上下乃至于河北、中原士民都为之所动,便是乌合之众也如泥土烧砖一般被他锻炼成了一体,指望着他自败,宛若玩笑!”
    白横秋微微敛容,周围人也都重新冷静下来。
    “陛下。”张世本再度叩首。“臣晓得军中有议论,觉得北地半降半盟,不会全力助他;还有人说,李定是被他搁置遗弃或者干脆正是用来镇压北地的;还有人说,打到现在,不见幽州突骑,只有一个幽州出身的宗师魏大刀在,倒是河间降人颇多,可见黜龙军刚刚降服他处,真正能动员、管理的地方只到滹沱河……但要臣来说,这都是狗屁!黜龙军只是碍于战场狭窄,不能施展全力,所以干脆隐藏起来误导我们而已,一旦他们从晋北、江南处打开局面,便会势不可挡!”
    话到这里,张世本再度叩首,言辞恳切至极:“陛下!眼下是最好的机会,趁他不备,趁他自家大意,只拿这些兵马来,咱们一战而胜,便是豁然开朗!否则的话,一步步跟他们对下去,咱们关西人便只有满盘皆输的局面!”
    这话说得更离谱了,白横秋终于也有些掌不住,微微蹙起眉来。
    白横元忍受不住,扶刀上前:“张公,我多问一句,咱们现在局面总是西魏对东齐的格局吧?东齐当年还握有东都呢,一开始还是东齐入关打我们呢,最后不也是我们胜了吗?怎么到了如今,我们主动来打他们,却成了我们一开始便在弱势呢?”
    “不错。”韩长眉也插嘴道。“若是张公指着强制筑基的道理,说往后几年他们的修行者越来越多,或者指着幽州、北地,说他们将来能控制局面,势力越来越大,所以这一次不能胜,往后我们要苦上两三年,我是认的……可现在不是咱们占优吗?便是之前一战,也是我们锋矢阵攻过去,他们狼狈之下用尽了手段守住了局面而已,谈什么此时不胜满盘皆输呢?”
    张世本在地上抬起头来,几乎是翻身坐在那里环顾四面,然后气急败坏:“诸位,你们既然知道这些,难道还不明白吗?当年关西能胜东齐,是因为东齐那里仗着自己地大物博人多,肆无忌惮,到处浪费人力物力,而关西则开创了府兵,尽全力动员出了关西的底力!可如今却是反过来,人家黜龙帮的制度才是更能动员更多人、更多钱货、更多高手的,强制筑基就是个明证呀!偏偏人家地盘也比我们大,人口也比我们多!此时真是最后机会!”
    “张公危言耸……”韩引弓也要出言驳斥。
    “危言耸听个屁!”张世本气急,以手指向周围诸将。“你们真是自大惯了!之前数代关西英豪的成就与你们何干?一个个只是仗着父兄的恩荫,如何能比得上对面草莽中历练出来的豪杰?!真以为祖上英雄自己便也是?说句难听的,便是咱们关陇的英豪,不也去投了黜龙帮吗?张世昭、白三娘、曹铭都去了!牛河都去了!对面版筑难道不是何稀造的?!如何只留下你们这些废物!”
    “够了!”白横秋终于听不下去了,直接呵斥起来。“张世本,朕晓得你与黜龙帮之间有深仇大恨,更兼此番去招降段威不成,心中羞愤,但这也不是你在这里肆无忌惮贬损同列的道理,张长志,把你族叔扶出去!”
    张世本闻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一口气呛到嘴里,再难说什么激烈言语,被拽走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干脆当着所有人的面嚎啕大哭哭泣起来,任由那个河东张氏出身的中郎将将他拽下去了,看的同为河东出身的薛仁目瞪口呆。
    此人既走,灯火通明的大帐内反而冷峻下来……没办法,遇到这么一个开头和这么一个人,谁都觉得无语加晦气,甚至有人心里明显不安起来。
    见此形状,白横秋的心腹重臣们自然不会继续躲闪,刘扬基闪身出来,却是将自己之前的方略摆出来,他的意思是,现在就撤兵……甚至称不上撤兵,掉头从河东转向弘农,打段威!就看司马正敢不敢从黜龙军大军眼皮子底下离开河阳去支援?
    坦诚说,这似乎也的确是个方案,但白横秋只觉得气闷。
    因为不管是张世本还是刘扬基,本质上都是认为,现在打不过黜龙军,他白横秋之前的战略计划是不对的。
    不过也就是这两人了,很快白立本、韩引弓、司清河各自提出了一个算是务实的战术方案。
    白立本的意思是,让鱼皆罗离开河东,出上党,过红山,威逼邺城,这样即便是不能把黜龙军惊吓回去,最起码也能试探出那位大司命的真正态度。
    对应的,韩引弓则提出,上一战刚刚过去数日,即便是黜龙军做了替换补员,还是大英占优,之所以陷入困境,不外乎是黜龙军版筑的把戏,既如此,何妨有样学样,也做版筑……一来,自家版筑立起来后,下面的军士便会晓得对面到底是什么;二来,黜龙军明显要趁着大英不好出兵的间隙发动对营寨的攻略,以竖立信心,起版筑也是有效的防御手段。
    司清河则建议,既然还是大英兵马占优,还是要攻,何妨趁着战事拉扯和防御营地的名义,迅速将营地往东扩展,拉近战场距离,确保双方一旦再度大规模交战有足够时间,而且这样的话,双方兵马猬集在空间极小的地区,便很容易将占优的攻势转化为全线击溃。
    以此三件为准,大英国的精英们很快商讨出了一系列方案,充分反击了张世本“大英都是废物”的指责,倒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于是乎,白横秋拍板,事情定下,复又摆宴招待诸将,一时觥筹交错,气氛好的不得了,只刘扬基区区几人脸色不佳,却也不影响气氛。
    然而,酒过三巡,白横秋忽然抬头,然后便见一人闯入中军大帐,却几乎不能支撑,直接摔倒在地,然后抬起头来复又哆嗦到说不出话来。
    白横秋在内,全场鸦雀无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是黜龙帮又起了一个什么“巨城”,因为来人正是张长志,刚刚将张世本拽走的人,所以,必然是张世本又闹出什么事端来了。
    “说话!他怎么了?”白横秋放下筷子,不免愤愤,这皇帝怎么当起来这么难!
    “族叔,族叔……自尽了!”张长志尝试了好几次,才把最后三个字说出来。
    满帐皆惊,就连白横秋都呆住了。
    这至于吗?!
    而且你不是跟黜龙帮有血海深仇吗?!
    怎么就支撑不住了呢?
    除非……
    “族叔没有留下遗言,但臣劝他的时候,他曾说……大英想要胜黜龙帮,只有两条路,一是眼下战局,速速胜之,但没人信他,都觉得他荒唐,便是他死谏,也会觉得他荒唐;二是迅速吞并东都,但是他这次去劝降东都,看的清楚,段威那些人并不只是简单的拿东都做进身之阶,而是真对大魏有些怀念,对大英有些愤恨,所以东都也不可能迅速吞并。”张长志跪在地上,艰难复述。
    听到这里,白横秋还在想什么,刘扬基一声叹气,站起身来,拱手相对:“陛下,不必在意,这厮早在他儿子死的时候就已经疯了……而且据我所知,他不光是把张三贼当做仇人,便是三娘也被当做了仇人,大魏同样做了仇人,司马正没救他儿子他也当做了仇人,如今怕是把我们也做了仇人……天下皆仇,不疯不死就怪了。”
    众人唏嘘,白横秋也只能点头:“厚葬吧!”
    确实,还能如何呢?
    于是乎,众将纷纷出列下拜,口称陛下仁义。
    ps:感谢碧雪剑老爷对绍宋的上盟,感谢琉璃琴老爷与数学老师老爷对黜龙的上盟……愿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也希望大家五一玩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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